〈Day 2〉

　　

　　華爾街女大亨凱爾的生活裡，幾乎沒有「休假」這件事。

　　

　　金錢和客戶不會在意你（或者對凱爾來說，妳）今天是否照常上工，又或者是為了像是自家隔壁的水管裂了、將大半個社區淹成小池塘的瑣事而請假。錢，那些在電腦和手機螢幕上日夜跳動的數字；客戶，那些西裝與套裝筆挺眼高於頂的財經人士，也和凱爾一樣，日日動作，從不懈怠。

　　

　　凱爾在接近十點的時候準備離開大樓，十一點半她在另一個街區有場午餐會議，但在那之前，一名向來和她合作良好的委託人約她見面，不需要坐下來喝咖啡，就約在金融大樓一樓，大片落地窗邊的長條軟椅旁。

　　　　

　　她搭電梯下樓時想，委託人是個有錢公司的富二代，只是這段時間運氣不好，幾支公司股票接連虧損，凱爾心想，看在富二代小公子長相俊俏、有著特別精巧的臀部和腰部線條這點，她願意多給他一些耐性。

　　

　　「打電話去餐廳確認今天的特餐是鮭魚還是鱈魚，如果是鱈魚，一定要確定他們不會把冰島以外的鱈魚端上桌，還有，酒，告訴他們上次那支服務生推薦的白酒簡直是個笑話，然後－－」

　　

　　「然後我非常理解，她先前那幾個保鏢為什麼都突然出了事不能工作了。」

　　

　　Ariana對和她並肩一起待在凱爾後方，安靜執行保鏢任務的奧克薩娜低聲說。

　　　　

　　電梯門打開，凱爾走在最前面，她的秘書位居第二，不停點頭接納雇主源源不絕的交代和要求。

　　

　　「跟妳賭一塊馬芬蛋糕。」Ariana保持她細小的聲音繼續和奧克薩娜說話：「她鐵定是某部電影的忠實觀眾。」

　　

　　秘書抱著記事本走開，凱爾停下腳步，單手扠腰，說完連串話語的胸口似乎有些起伏。

　　

　　「我需要咖啡。」這位華爾街的高級操盤手，有錢的女大亨，限制Ariana和奧克薩娜住宿水電的罪惡源頭，眼神直直朝她們這裡看來，下達命令：「大杯香草那堤，熱的，糖漿按半下就好，然後不要在外帶杯上畫任何點餐資訊以外的奇怪符號。」

　　

　　「是的，女士。」

　　

　　奧克薩娜原先想回應Ariana以及那份賭注－－她相信Ariana的直覺，所以一塊馬芬蛋糕她想她能直接給，又或者買兩塊她們能來個下午茶－－但腳步停下後，只能先對雇主那聽來有點不太像對保鑣該有的要求做出答覆。

　　

　　忠實觀眾？搞不好凱爾就是那位電影角色的靈感來源。

　　

　　「那麼，咖啡費用的部分－－」

　　

　　「－－由我們自行支付。」

　　

　　Ariana看著拋下咖啡命令之後就直接轉身走開的凱爾，語氣上的服從和臉上的不以為然形成一種諷刺又複雜的表情。

　　

　　「算我們運氣好，她沒有刁鑽的指定任何店家，香草那堤也不是什麼不常見的品項。」她指著落地玻璃外的華爾街街景：「我們最大的幸運是對面就有一間星巴克，妳過街去買，我在這裡克盡職責。」

　　

　　長條軟椅邊，凱爾的秘書站在她身後，她身前則是個西裝樣式和花紋都花俏到不行的金髮油頭年輕人。

　　

　　Ariana示意奧克薩娜和她一起往凱爾那個方向看過去。

　　

　　她們的雇主和雇主的雇主談話氣氛熱絡，凱爾不時往年輕人腰上投去的明顯視線也是。

　　　　

　　「……拜託快點回來，在我用盡對我們雇主的耐性之前。」Ariana對奧克薩娜近乎哀求地說。

　　

　　－－她剛才是想向雇主伸手要錢去買雇主要求的飲料嗎？

　　

　　直到身旁的女性自然且順暢地接完她的話，奧克薩娜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件絕對不得凱爾心的舉動。所幸不等保鑣回應的女強人在交代完後便直接同委託人打招呼。

　　

　　「好、對......」她想起從凱爾身後那扇大的誇張的落地窗就能看見塞壬跟那張笑臉，現下轉身走到對街就是。的確，不幸中的大幸。「我會盡量早點回來的。Будь здоров.」

　　

　　象徵著美式生活的連鎖咖啡店裡總是充斥著人群。

　　

　　即使奧克薩娜試著在點餐時順帶附上雇主的名字也沒有縮短飲料的製作過程。那部電影裡的女主角有這麼做過嗎？

　　

　　在終於拿到凱爾要求的咖啡－－大杯香草那堤、熱的、按壓半下份量的糖漿、沒有不必要符號的外帶紙杯－－她又多帶了兩個馬芬，一個巧克力一個藍莓，還特地要店員用另一只紙袋裝。

　　

　　反正是她自掏腰包。

　　

　　重新回到金融大樓的一樓時，奧克薩娜先瞥了眼手錶確認自己沒花太多時間，同時也從Ariana的表情去判斷這段時間裡她失去多少耐性。

　　

　　凱爾還在與她長的俊俏的委託人有說有笑。將裝有咖啡的紙袋慎重的交給凱爾的秘書：油頭梳理整齊，臉頰與下顎乾淨，包在西裝褲下的臀部她大膽猜測被雇主摸過不少次－－奧克薩娜將那份裝有蛋糕的紙袋握在身上，站回Ariana身旁。

　　

　　「在妳享受有咖啡和肉桂粉香味的空氣時。」Ariana對順利達成雇主要求的奧克薩娜聳起一邊肩膀，低聲說話的語氣裡滿是不以為然：「我們善於交際的凱爾女士已經決定和這位……說實在我不太記得他到底是哪間上市公司的繼承人，但總之，他們已經決定共度晚餐。」

　　　　

　　要是他們打算也共度晚餐後的時光，我想我不會感到意外，Ariana最後這句話說得滿是尖酸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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