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分|紫姬】
紫姬蓋上日記本,轉過身看向躺在一旁奄奄一息的日記本主人。
「我是因為喜歡殺人才殺人的啊。」發表閱讀感想似的大聲說著。
「如何?接近死亡的恐懼是什麼樣子?能說給我聽聽嗎?」
「......」
沒有右耳和左眼的男學生依然如日記裡提到的一樣開不了口。
「既然說不出口那也沒有意義了呢。你一定很想再見到你的同學們對吧?」
她就像那天一樣笑著。
【日期:開學第二天。
「比黑闇更令人恐懼的,是孤獨喔。」
「吶,為了我,還有你們即將逝去的生命,喝采吧。」
唯一通往『生存』的那扇門,碰的一聲被關上。
那個叫做紫姬的學姊從腰間抽出了刀,沿著黑板的前端走到後端,刀子抵在黑板上刮出了長長的痕跡,同時發出刺耳的聲響。
待在教室裡的同學們無一不起雞皮疙瘩,一邊不知死活地發出抗議的叫聲,嚷嚷著「搞甚麼啊!」「滾出去!」「殺了妳喔!學姊了不起嗎!」
學姊只是站在講台上微笑不語,無聲的回應反而讓躁動很快的安靜了下來。
一片靜默中,一位好像是擅長用毒的同學站起身開口問「學姊,來我們班上有甚麼事嗎?」
「嗯,只是想要跟我可愛的學弟妹們,稍微打個招呼呢。」
她只是笑著回答,看起來是這麼的和藹可親。
然而這不過是一場沒有邊際的噩夢的開端,因為在這之後、包括我在內,當天來上課的莫約20個人,只有我,活下來了。
「大家知道嗎?比黑闇更令人恐懼的,是孤獨喔。」
那個學姊用同一隻刀子在黑板上寫下了孤獨二字。
「大家午安,我是特教部的紫姬。請大家多多指教。」
她只是自顧自地說著話,做著動作,明明班上有許多似乎在昨天就已經取得學分,或是看起來對取得學分得心應手的同學,在這時候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看著她在台上慢慢的,掌握著整個教室裡的氣氛。
「啊、老實說,其實我很不滿學校的作法。什麼殺人取得學分嘛,簡直莫名其妙。你們說是不是?」
聽到學姊這麼說,台下又開始一片騷動。
是的,其實多數人不是願意才來的,也對殺戮沒有任何的興趣與好感。於是開始有聲音附和著學姊的發言。
「對啊!學校到底在想什麼!」「我不想殺人但是也不想被殺啊!」「乾脆大家一起去抗議吧!」
此起彼落的附和越來越多,不久前的劍拔弩張的對峙氣氛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簡單幾句話就彷彿控制了班上的同學一般,感覺像是學姊本來就是這個團體的一份子,做為領導者準備揭竿起義之感。
「那麼、剛剛大家說的我都記下來了。」
原本只是像個傾聽者般地站在台上聽著大家的發言頻頻點頭,此刻卻笑著從腰間的口袋抽出了正在錄音程式畫面的手機在大家面前晃了晃又收回口袋裡。
大部分的同學瞬間又變得鴉雀無聲,只有一個男同學從座位上站起來往學姊的方向逼近。
「我說學姊,都是你慫恿著大家。打算錄下大家說的這些話,去跟學校舉報嗎?」
「怎麼會呢?我剛剛可是說了我很不滿學校的作法呀。」
「那你......」
碰!伴隨著槍聲、那位同學還沒有說完就往旁邊倒下,變得相當痛苦的在地上掙扎。
「我也不喜歡學弟妹們對我有太多質疑呢。」
學姊微笑著,在那個同學倒下以後才發現她手上握著的已經不是方才的尖刀而是手槍。
於是尖叫、怒吼、咆哮在整個教室裡不斷地迴盪,少數人從座位上站起來朝著學姊衝過去,學姊手中的槍雖然看起來沒什麼殺傷力,但她的眼神裡的那份專注卻讓人不寒而慄。
「吶,為了我,還有你們即將逝去的生命,喝采吧。」
往前想把學姊當學分的同學們像骨牌般一個個倒下,每個同學倒下後便不斷的抽蓄顫抖,最後一邊發出淒厲的叫聲一邊口吐白沫,直到不再掙扎。
剩下的人見狀,幾乎都止住了腳步,教室瞬間又安靜了下來。所有人屏著氣息,像是連呼吸都是種奢侈般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幾無聲息的教室內只剩下學姊腳下跟鞋踩踏地板行走的扣扣聲。
「喂、你。」
學姊的腳步停在一個個子不高的金髮女同學面前,收起了手上的槍。盯著學姊一舉一動的同學們也因為這個動作而在內心感到鬆了口氣。
「是...學姊有甚麼吩咐?」
女同學戰戰兢兢的看著學姊,並小心翼翼地回答。
「回答我,你的爸媽頭髮是什麼顏色?」
「跟...跟我一樣都是金...金色的...」
「你的家裡有其他兄弟姊妹嗎?」
「有...有一個妹妹。」
「嗯~這樣啊。」
『啊--』在回答了學姊問的令人摸不著頭緒的問題後,女同學開始尖叫。接著沒多久女同學癱軟的倒下,沒人知道發生了甚麼事,直到學姊抽起染滿血漬的尖刀。接著學姊的一連串動作和同學尖叫在教室裡此起彼落、離學姊近的幾乎每個人都被以尖刀精確的劃開頸動脈。
而想逃往門邊的每個人都被子彈穿過前額,無一倖免。
最後,教室漸漸地安靜下來,又恢復了無聲的狀態。不久前還跟我一起坐在教室裡等著老師來上課的同學們如今,有的血流滿地不斷抽蓄,有的死不瞑目、瞪大的雙眼就像在問為什麼是我一樣。而原本坐在我旁邊的那個留著龐克頭的男同學,在學姊進來之前還在跟我說著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去爭取學分的,現在他的頭滾落到我的腳邊,身體就掛在他的座位上,被用槍轟開的脖子還在滴著血。
只有我還活著。
當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學姊已經站到我面前。她對著我微笑,我雖然想要逃走卻害怕得動彈不得,接著她掀開裙襬拔起藏在裙襬下的掌心雷,並把槍口對著我。
「馬上就讓你解脫了。」
因為疼痛與驚嚇蓋過了想求救或大叫的衝動,學姐說完的那瞬間我的右耳就被一槍轟飛,槍擊震壞了我的耳膜,我轉頭看見我的耳朵碎裂在地上,刺痛與灼熱感遍佈了我的頭,雖然看見學姊嘴巴在動,卻完全聽不見她說了甚麼。伸手扶著右耳的位置,很快的手掌就被傷口不斷滲出的血所浸濕,然後學姊又舉起槍,這次我雙腳的膝蓋都碎了。子彈穿過我的身體,我覺得我不行了,在我眼睛閉上之前,我看著龐克頭的同學滾到我腳邊的頭顱正面對著我直勾勾的盯著。
醒來的時候我頭上包著紗布,膝蓋以下都沒有了,還有左眼也是,伸手去摸只剩下一個窟窿。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活著,而且是這麼奇蹟卻又悽慘的形式。
保健室的老師說了,去清理的時候,發現了我還有氣息,其他人大多是中毒死亡、也有像只是單純打好玩般被頭身分家的、或是單純中彈死亡的。只剩下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過度驚嚇的原因,雖然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來。
或許這是好事,起碼我不用開口跟別人談起我最接近死亡的那份恐懼。
就如同學姐說的「比黑闇更令人恐懼的,是孤獨」
誰都不在了。】
男學生最後被發現在房間裡用領帶上吊。
並且一旁的日記本在最後一頁用血漬寫下了這麼一行字。
【學姊的視線溫柔的令人窒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