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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在迎來今年第一次降雪後,倫敦正式進入冬天。

是夜。
窗外飄著鵝毛細雪,過了午夜的大街冷冷清清,似乎就連鬼魅也畏寒而隱去了蹤影。戴著兜帽的男人穿過大街,腳邊緊跟著身形龐大的藏獒,最終兩者一併消失在一棟樓前。

寒意與厚重的濕氣緊緊依附著男人跟進屋子裡。隨著步伐帶起氣流,屋子裏多了股令人難以忽視的淡淡腥甜。

他回來了。

沈羽向來淺眠,幾乎是在對方開門的那刻就已清醒。他揉揉眼睛,朝聲源望過去,只見藏獒自顧自趴在自己的狗窩裏休息,往另個方向轉頭尋找那個男人,卻只捕捉到浴室門關上的一瞬間
他皺起眉頭躺回床上,望著天花板等待。半小時、一小時……他第五次望向鬧鐘確認時間,那個人依然沒有從浴室出來的跡象。沈羽終於按耐不住,爬下梯子來到浴室門口。

門似乎沒有鎖,但是……


別進來。

指尖尚未觸及門把,一道乾啞的聲音制止了他。如砂紙般粗礪聲線讓他幾乎辨認不出,心中困惑更深,卻也堅定了他要一探究竟的打算。

 

冬日寒氣包裹著黑髮青年單薄的身子,蒼白肌膚泛起一片疙瘩。溫暖的被窩就在身後幾步遠,可他卻沒有半點要移動的意思。

 

嘩啦……嘩啦……

 

他安靜地留意另一側的動靜,聽見浴缸溢滿而出的冷水不斷潑在磁磚上。
是的,冷水。即使門扉緊閉,他也能感覺到如屏障般抵抗外來者的冰冷。

 

「莫子吟,你到底在搞什──」

滾開!

青年噤了聲,愣愣地瞪著眼前的門。莫子吟幾乎不會對他大吼大叫,複雜的情緒在胸腔膨脹。擔憂、疑問,以及——

憤怒。

他不能忍受一次又一次的拒絕,特別是那個混帳男人。都幾歲的人了,耍脾氣也該有個限度。

沈羽握緊冰涼的門把,推門而入。

 

「叫你別進來聽不懂嗎?出去!

 

嘩啦——
男人伸手按著脖子,往浴缸裏下沉了些,試圖藏住頸部那對不屬於人類的腮。更多的冷水潑灑出來,濺到青年纖細的腳踝上。

 

沈羽無法克制自己別去看那人遍佈臉部、肩頸,甚至手臂上的光滑鱗片。
儘管是相處多年再熟悉不過的情人,莫子吟的態度還是讓他一瞬間起了怯意,他停下腳步保持距離,卻也倔著性子不肯離開。


莫子吟不是人類的事實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但對方從未進一步讓他了解另一個身份,甚至可說相當抗拒。

對他而言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特別是在信鴿工作之後,什麼光怪陸離的事情沒見過?有個體溫偏低的男朋友又算得了什麼。

 

他無視那人的戒備靠近了些,正要說些什麼卻忽然被抓住了胳膊,毫無防備地被拖進了浴缸裏。冷水浸透了裡裡外外,他罵著髒字,用力掙扎激起大片水花,攀在浴缸邊瞪著罪魁禍首打顫。

 

好冷。

像是連骨頭都要凍壞的冰冷,這傢伙竟然能若無其事泡上好幾個小時?

 

「不害怕嗎?」

「我為什麼要怕一個渾蛋?」

 

他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忍不住伸手輕輕碰了碰莫子吟手臂上的鱗片。跟想像中一樣冰涼,卻沒看上去的堅硬。奇異的觸感讓他不禁多摸了幾下,直到忽然被抓著肩膀壓進水裏。

尖銳指甲陷進肩肉,威嚇似地對不聽話的青年做出懲處。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著了他,卻不足以令他恐懼。沈羽皺眉瞪著上方的男人,即使水淹過頸脖只剩面部暴露在空氣中也沒有掙扎。

 

「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渾蛋會怎麼對你?」

「……」

 

無聲挑釁促使暴行加劇,肩膀上的力道慢慢加重,身子一寸一寸下滑。最終冷水還是淹過了他的耳鼻,他的雙眼,直到每一根髮絲都浸泡在水裡。

 

僅過了幾秒鐘的時間,沈羽就被同一雙手粗暴地撈了起來。

 

「……我真搞不懂你。」那人輕輕嘆息。

「那是我要說的。你還要躲在這裡泡多久?冷死了──」

 

帶著水氣的雙唇封住他的抱怨,莫子吟撫過他的臉頰,藍眼睛如同深海一般暗潮洶湧。







 

 

 

 

「那麼,來做點讓身體溫暖起來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