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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 On Water》試閱

 

※節錄

 

I'm a Rubik's — a beautiful mess
A flawed human, I guess
1.
大海會同他說悄悄話,告訴他今天的洋流又轉了幾個彎,告訴他海水又因為人類上升了幾公分,告訴他哪邊有無辜的漁人受難需要他的幫助。
「又有人落海嗎?」女服務生在男人拉開椅凳的同時開口親切問道,他注意到手臂上有著像魚鱗般疤痕的女孩臉上甜美的酒窩,漂亮的淺金髮散落在肩上,聞起來卻像海一樣,淡淡的鹹澀,還有那幾乎融進血液的魚腥味,在這個彷彿世界邊緣的村莊生活總難避免沾染上那麼一些屬於汪洋的氣息。男人沒有說話,那雙有著比一般人細小瞳孔的眼睛看向她,淺色的眼眸中冰冷的就和港口剛結成的冰層一樣凍人。
 
她抿起嘴,沒有再多說什麼,她看過他好幾次了,乘著王潮而來的男人向來不喜歡與村人交談,獨自一人在角落靜靜喝著威士忌。偶爾身邊會有個叫沃寇的男人陪伴他,沃寇比他來的友善許多,給起小費也是相對多數人大方,看起來就完全不是屬於這種地方的人,更別提他的口音和時不時迸出的幾句外語。兩人間的對話多半是由沃寇開始,或該說自言自語,接著那個深金色髮的男人便會用發怒拍桌或摔上幾個杯子和酒瓶的方式作結,偏執古怪的脾氣更勝他的父親。
是,女孩記得流傳的故事裡那個孤獨的守夜人和他的兒子。盲眼的奶奶總會捧著一杯還冒著煙的香料酒,浮在上頭的蘋果丁染上如乾掉血液般的深紅,肉桂微微燒焦的香味四溢,在壁爐篝火前喃喃那些已經沒有多少村民記得的傳說故事,也不顧身旁的孩子到底有沒有聽進去;而她會一面吃著手上乾癟的麵包,一面將故事一字一句地全記在腦海裡。
與失落國境的女王陷入愛河的守夜人啊,把自己的心和靈魂都獻給大海,換來一個絕頂漂亮的金髮男孩。可那男孩一點也不尋常,時常用那雙翠綠的眼睛凝視小小窗子外碧藍的水色,即使到了三歲都還沒開口說一句話呢。
男孩一日一日長大,如陽光般耀眼的金髮浸過海水後一點一滴染上屬於一般人的深棕色,同時慢慢展現出受到海神所祝福的天賦異稟。為了躲避來自海底王國世敵無情的追殺,守夜人只好一個人帶著孩子小心翼翼地在名不見經傳的漁村生活著,盼他能因此遠離苦難和威脅,讓男孩高貴的血統和神奇的能力得以被埋沒在平庸之中。
一直、一直到今日,誰還記得老人家口中的童話故事都是真實存在,而故事中的孩子已然成為漁人們口中的守護神。
 
「你為什麼看起來如此緊張?」在他準備離開前,女孩拿起那瓶已經被他喝去一大半的威士忌替他添上最後一杯,她頭一次看見男人的神色如此怪異,毫無以往的從容自在。他搖搖頭,把臉頰旁的髮絲塞到耳後,一口飲盡杯子裡的辛辣。
「我想他需要我。」「什麼?」
男人低語,冷峭的嗓音沒有一絲猶豫,被飲盡一空的杯子碰一聲的放在桌上。
第一次看見那個男人的時候他還不知道他就是那個被全世界通緝的氪星人,當時那人在酒吧裡替另一個被非禮的女客人出頭,藏在髒亂外表下的藍眼睛閃著不同凡響的光,坐在吧台角落的亞瑟不禁多看了兩眼,那種眼神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的。

 

他尋著洋流的指引來到事發地點,沒有靠近,卻能聽見爆炸聲不絕於耳。熊熊大火燃燒一向平靜的海面,橘紅色火光張狂的向天空探出火舌,點亮灰濛濛的天際,空氣中彌漫混著石油和皮膚燒焦的刺鼻惡臭;吵雜的直升機在空中盤旋,附近的海鳥和魚早就逃得不見身影,他遠遠觀看著起火點與救援行動,陸地人的採油平台每一秒都在向下沉,隨時都有崩塌掉入海裡的可能。
亞瑟不在意這個平台崩塌,這種人禍時常在海上發生,陸地人早該曉得一切都需要代價;他在意的是那個應該會出現在這兒的男人,那個熱愛救人,然後一聲不響消失的神秘男人。

 

 

I lose my grip like the flyin' trapeze
Into the dark I plummet, now the sky's blackening
2.
距離薩德將軍大肆入侵已經過了快兩年的時間,藍色的行星依舊繞著黃太陽運轉,他依舊用自己的力量救助那些在海上遇難的人,帶著漁獲到那些因天氣或各種原因無法出海的漁村去。日子一久他便聽見有人開始稱他為水行俠,海洋的保護者,不友善的目光漸漸被主動送上的酒水或乾糧取代。真好笑,這個世界難道就這麼需要英雄拯救世界的童話故事嗎?
活著總需要夢想,你或許正活在某個漁民的夢想裡。坐在屋裡唯一一張沙發上的亞特蘭提斯科學家笑著回答他,然後嫌惡的看著放到面前的咖啡,天曉得那玩意喝起來比海神的鬍子還要噁心。亞瑟沒有理會科學家逕自取走自己的威士忌加料的舉動,瞥了眼角落放著他和父親合照的相框,老庫瑞的笑容映照出他現在的樣子,那他的夢想又是甚麼?他父親的呢?
 
沃寇手上不知名的小報進入了他的視野,和記憶中一樣的猩紅色披風佔據報章雜誌的頭條,昨晚墨西哥火災被救助的人們為了見他一面聚集在一起,閃著金屬光澤的藍從眾人頭頂上掠過,他們稱那人作超人。一半的人們讚嘆代表著希望的神子降臨,期待建立在那之上的救贖和嶄新可能;另一半則是嚴厲斥責那人是撒旦派來的魔鬼,準備奴役所有人類,並將地球變成無止境的煉獄。
可他知道真相裡沒有所謂魔鬼,也沒有救贖,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獨行的身影,一步一步的向無盡的未知走去。
 
喬,不對,現在該叫他卡爾艾爾了,停在國會大樓上空的身影映在電視螢幕上,拿著麥克風的記者被跑馬燈和現場激動的抗議群眾包圍,披風隨著神子的步伐在驚訝和不解的目光中擺動;酒吧裡每個人都在爭論些甚麼,伴隨著啤酒汽泡破裂和飛鏢咻地射中紅心,但又怕那人會聽見一字一句而壓低音量,形成一股逼人的低氣壓悄悄抓住所有人的思緒。他環顧充滿騷動的空間,沒看到之前那個淺金髮女孩,不自覺感到有點煩躁。隨手抓過一個侍者詢問,可似乎把給人嚇得不輕,纖細的小伙子握緊手中的抹布,支支吾吾的表示女孩家裡出了點事,幾天內都不會來上班。放開少年的手臂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搔搔下巴,在另一瓶酒出現前把面前的一飲而盡。
但爆炸在新酒之前出現,整個空間因為這聲刺耳巨響陷入無止境的沉默,只剩來不及關上的水流肆無忌憚在水槽形成一個漩渦,意圖把僅存無幾的空氣都捲進去。沒有人料到有人會這樣大膽襲擊這個外星來客,更沒人想到他會任由這意外發生,亞瑟死死盯著螢幕上的卡爾,期盼能從任何一點表情讀出他的情緒,一點也好。
 
可卡爾艾爾就這麼失蹤了,絲毫線索都找不著那個紅藍相間的身影。被留下的人類爭論著超人是否應該存在,道德責任與自由意志分庭抗禮,各地的抗爭行動就快演變成更誇張的暴動。陰謀論者在廣播電臺裡大放厥詞,形容著那人所肩負的原罪,邪惡、醜陋、偽善;被拯救過的信徒高舉寫著超人愛世人的牌子,聲嘶力竭的重述不久之前的黑零事件,強調那人挺身對抗了自己的族人,而非加入他們,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沒有理會老舊收音機傳出如機械般毫無感情的報時男聲,亞瑟從木頭櫃子裡拿出另一件乾燥的衣服換上,靠著牆思考自己究竟是在幹甚麼,如此處心積慮卻始終事不關己,搞不好卡爾根本忘了他是誰。稍早當他又游經北海時那對鯨魚母子問起他為什麼這麼急著想尋找那人時,他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是以什麼身份提及他的名字。
 
在他橫越了大西洋第三次的時候,他聽見那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