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考核2
仁覺得很頭大。
聯盟最近又辦了個文書考核，已經成為首席的他照常來說並不用介意這件事，不過聽說這次的考核只要通過了可以直接拿到文書上級，剛好閒著沒任務作的他就打算來研究一下。
不研究還好，一研究他頓時覺得世界失去色彩……文書上級的考題真是泯滅人性！翻閱著歷屆考題仁如此想到。
雖然也不至於是看到題目就變文盲的那種程度，但一想到要解出答案就必須進行複雜的各種計算就夠令人無力了。
「唉……」
對現在的仁來說，神獸打過來大概都沒這麼讓他頭痛。
「－－所以，你個死閒人幹什麼沒事找事做？」
通訊器螢幕對面黑髮紅眼的男子一臉嫌棄的毫無掩飾，在他聽完仁找他求助的原因後，他覺得他浪費了一分鐘的生命。
仁苦笑了幾聲，他現在也有點想問自己這個問題。
「不、那個……畢竟是聯盟那邊丟來的測驗，又難得可以直接拿到上級證書，就想說去試試了……所以真次郎哥你會嗎？」
名喚真次郎的男子翻了個巨大白眼，「麻煩死了。」
「……就是會的意思吧，真次郎哥你學過啊？還是無師自通？」
「你到底想怎樣，欠咬喔，」總覺得義弟的說法身兼了褒義和損義，「……之前要搞鴉的資料數據還有機械操作，所以自學過一點。」
「這樣啊，那就可以了。」仁點點頭，通常對面那個天才的自學和一點就是標準以上上了，看來他完全沒有找錯人。
真次郎的表情變得更嫌棄了一點。
「你的臉皮是不是往和梓望的厚度更接近了？」隨後他甩了甩手，「你就隨便先挑個題目解，把你的解題過程傳過來給我再說吧。」
「啊哈哈……好，謝謝你、真次郎哥。」
×
過了幾個小時，仁用筆電接到了來自義兄的視訊電話。
「－－你是白癡嗎？」然後劈頭就得到了這樣的激烈評語。
先是信心打擊了一下，仁才遲疑地回了話，「……和真次郎哥比的話，應該是吧？」
「少在那邊廢話，你這什麼鬼算式！」
黑著大半臉的真次郎邊說邊用通訊程式丟了張截圖過來，圖片內容是仁解題的計算過程，上頭有幾行加工上去的字，應該是真次郎做的。
「紅色框框裡的那行是什麼東西，前面那是什麼數字？」
「就是第三行編碼的－－」
「你怎麼有臉講第三行編碼，第三行根本就只是裝飾好嗎！」
「……咦？可是我剛才翻解答看的確有這個算式？」
「那個是把第二行編碼計算後的省略算式，剛好數字一樣罷了。」
「哎？」
「啊煩死了……」聽到仁那聲短促的疑惑音節，真次郎的手就抬去扶額了，「你現在就像指著一個在地上的寶貝球跟我說它不動是因為正反作用力抵銷一樣蠢。」
聽到真次郎這麼學術的罵法，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低頭認錯還是繼續不要臉的傻笑，但沒等他作出決定真次郎帶著認真的視線就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的意思就是，你不是不會，」真次郎說，「只不過沒理解罷了。」
仁眨了眨眼。
「呃，所以？」他雖然不覺得真次郎會說廢話，但他是真的覺得義兄這句話有講和沒講一樣，對他來講總歸都是『不懂』。
「……你當初在見習生時期是衝著外勤去的，文書沒學穩也不是什麼多大事，可是文書就是這樣的東西，」視訊裡頭的真次郎伸手拿了一張廢紙過來，然後拿筆寫了些字，「依靠不了直覺或反射，只能一步一步來，你沒全通就等於全沒通。
「天賦不過只能把演算時間縮短罷了，要走的路還是那幾條－－」真次郎伸起沒在寫字的那隻手指指太陽穴的地方，「也就是，邏輯。」
啊……頭好大，仁邊這麼想邊看著真次郎把寫好的紙張立了起來面向攝像頭，上頭寫著幾行整齊的句子，前頭分項標號。
原本還以為是什麼很厲害的小撇步，結果似乎和他以往所學的內容沒什麼差別，無非是解題步驟一二三罷了。
「你的不理解，不是沒概念，而是無法串連……」真次郎指向第一行字，「所以你需要做的沒什麼特別的，就是記住這些步驟，然後搞懂到底這些步驟是在『做什麼』又『為什麼要做』。」
仁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覺得他知道那些步驟在幹什麼，為何需要重複理解？這是問題所在嗎？
真次郎看著他，面不改色的撇了撇嘴。
「好好等著吧你，」他詭異地笑道，「『領悟』只會發生在一瞬間……」
「啊啊啊啊重來！你說後你怎麼算怎麼來著？」
「把第二列和第三列的編碼套到第五……」
「不對！我剛才跟你說第一步是什麼！」
「……先決定目標？」
「下一步？」
「列出目標相關編碼。」
「再下一步？」
「根據題目要求進行演算……」
「現在，重來。」
仁沉默了。這樣的對話已經重複不知道幾遍，但他並沒有感受到什麼太大的改變，除了腦袋越來越暈以之外。
「我不懂……」
「沒叫你懂，我的要求從頭到尾都一樣，『照著我說的步驟做』而已。」
「所以這樣有什麼改變嗎？」
「沒有，因為你壓根還沒做到。」
聽完這句，仁微微皺起了眉。他覺得他明明有做到？
「決定目標是題目要求的第四排編碼，」他有些無奈地拿起筆重新解題，「列出目標相關編碼是指第二、三、五排的編碼，至於跟去題目要求進行演算……」
聲音戛然而止。
「哈。」真次郎嗤笑了出來，「我說過了，『領悟』只會發生在一瞬間。」
仁拿著筆的手凝固在空中，突然理解的感覺彷彿蓄積已久的水沖於流動，所有的知覺和思緒都清晰了起來。
「等……等等，所以說……」概念終於串聯，仁提筆開始計算，不再有遲疑與困惑。
螢幕另一頭的真次郎撐起頭，欣賞般的看著仁奮筆疾書，臉上有著某種欣慰和成就感。
「好啦，也夠久了，再耗下去螢幕大概會燒掉。」
聽見真次郎如此發言，仁才抬起頭來。
「嗯，謝謝你，真次郎哥。」
「家教費是下一次回曦望的土產，你付錢啊。」
「哈哈，沒問題。」
「那就掰啦，上級考核什麼的都讓他見鬼去吧！」
×
……呃。
雖然不算是見鬼去了，但感覺自己解的也太順利？
看著螢幕上的答案，仁這麼想。
文書測驗在今早如期開始，全體考生同步線上進行測驗。仁收到的題目要求是解出編碼背後的發信來源，而他現在已經解出了一串地址，卻花不到測驗時間的一半。
他來回確認自己的演算過程，不覺得有哪裡出錯了，可是遲遲沒有送出答案。
「很奇怪啊……」仁敲打著鍵盤，讓閃爍的鍵入號在答案中來回穿梭。
是自己太幸運了嗎？這完全不，決定目標、列出目標相關編碼、錯了？不，雖然不敢完全否定，但自己完全是照著標準步驟算的，若是錯誤早該在前面的驗算發現……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敲打的動作凝滯。
仁望著答案的雙眼緩緩瞇起，哪裡不太對勁……
「難道……」然後、睜大。
原本悠閒的雙手突然又忙碌了起來，以超出自己手速平均的速度再次開始敲打鍵盤。
這不是答案、卻也沒有錯誤，所以真正的問題是－－沒有算完！
視窗裡的編碼躍動，仁集中精神開始挖掘掩藏在表層答案後面的「真實」。
按照步驟，決定目標、列出目標相關編碼、根據題目要求進行演算……恍若是種直覺，他一眼便抓準了數字海之中自己需要的數據，一排又一排的編碼被鍵入又輸出，仁這才發現在這之後的計算比原來的題目還要複雜好幾倍。
剛才的答案根本就不是答案，而是真正的題目！
那麼，真正的答案到底是什麼？
仁幾乎是第一次沒有感受到對於龐大計算的排斥，只是不停地思考、思考、思考，找尋眾多分歧中的正確道路，直到通達最後的終點……
在測驗結束三分鐘前，仁終於計算完成。
螢幕上的答案已經和之前的大相逕庭，只是仁的表情依舊帶有疑問。
「……保育家、聯盟總部？」
看著新地址，他狐疑地自言自語。
不過想一想，本來就是總部發來的題目，來源是總部也很正常吧？這樣說服自己後，他把游標一道送出的按鈕上，按下。
視窗畫面改變，最後停在答案已送出的介面，他從電腦桌前面起身，拉了拉筋骨。
「嗯、休息一下吧……」
他所不知的是，在他所見的真實後面，揭露的另一個真實。
2016/07/15 252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