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

那是，連同『夢』也將一併撕裂的雜音。

 

「做夢不是你該做的事，你不需要。」

圖畫紙上，蠟筆繪製的星空，隨著女性修長手指那優雅的弧線，碎裂成一張張毫無意義的紙片，飄散，而後落地。

男孩無助的望著，他蹲下身想要拾起破碎的圖畫，然而在指尖觸碰到的瞬間，那些承載了男孩小小願望的碎片，便化做灰燼消逝，融於空氣。

「媽媽已經幫你安排好了，你會乖乖聽話的吧？」

母親毫無波瀾的聲音自頭頂落下，落在男孩的心裡。

平靜，卻像是一句魔咒，緊緊的揪著他的心臟。

「文皓，你是最乖最聽話的孩子了，媽媽可以相信你的，對吧？」

美麗而溫和的臉龐，總是氣質端莊的母親，笑的甜美，宛如艷麗的花朵盛開。

男孩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出口的卻只有咿呀的單音，無法組全的語句。

－－但是，媽媽，我想要...

「你不需要想那些！」也許是從表情明白了男孩的心思，母親的語調忽然拔高，近乎歇斯底里的喊叫。

突然被訓斥，使男孩縮起身子，擒著淚水的眼眶委屈的，使勁的眨著，深怕自己會忍不住落下眼淚。

半響，母親又回歸平靜，語調安撫的開口，「文皓會聽話的，媽媽知道的，你最乖了，你最乖了...」

他感到頭被人輕撫著，溫柔的觸碰，但母親的掌心卻是那麼的冰冷。

不斷重複的囈語彷彿花藤纏繞上了他的雙腳，本應溫婉的視線卻像是花刺一般扎進了男孩柔軟的皮肉裡。

 

「不乖的壞孩子，媽媽不需要。」

睜開眼，是一條昏暗的走廊，牆上有許多扇木門，只有走廊盡頭照進的些微亮光讓他免強能看清前方，耳邊不停的傳來說話的聲音。

細細碎碎的，很多人說話的聲音。

他朝著光源緩緩的邁步，鞋底敲在地版上，混雜的聲音中他的腳步聲顯得特別清晰。

喀噠－－喀噠－－。

但無論他怎麼走，光源始終在那，距離絲毫沒有縮短，就像是有什麼在阻擋著他的前進，告訴他，那裡沒有你想要找的東西，那裡並不是出口。

然而他還是執意往前。

轉頭望向身後，只有一望無際的黑暗，他不想待在那裡。

 

喀噠－－喀噠－－。

腳步聲此時聽起來，恍若指針前進的聲響。

『要來不及了，要趕不上了。』

唯有那細碎的說話聲隨著他的腳步，逐漸的分明起來。

『你沒完成媽媽的願望，媽媽生氣了。』

那是小孩子特有的柔軟音色，層層疊疊的話語，聽起來像是同一個孩子所說的話。

『媽媽很生氣，媽媽很難過。』

稚嫩的童音不斷重複著相似的話語。

『你應該要是媽媽最棒最引以為傲的孩子。』

他忍不住的加快了腳步，身體卻感到異常的沉重，連邁出步伐都要花上好幾倍的力氣。

－－不，我不想聽，快閉上嘴，不要再說了。

只想要逃離這裡，閉上雙眼，他拼盡全力的奔跑，但那聲音卻彷彿從腦中直接響起般，大的連他的心跳聲都被掩蓋。

『讓媽媽失望了。』

『我是壞孩子。』

突然感到腳下一空，沒有踩上地面的實感，他儼然已經到達了走廊的盡頭，睜開眼，光源之下是無盡的黑暗。

『好黑，好暗，好可怕。』

下墜之前，他看見了正上方是一個圓形洞孔，光芒自那裡傾瀉而下，那是一片小小的天空，仿若自井底仰頭窺探的藍天。

同時，他也發現，那聲音是兒時的自己。

『－－對不起。』

隨後，直直墜入了黑暗。

在意識消散前，恍惚間似乎聽見了＂叮鈴＂的，有什麼東西落在地面敲出的響聲，伴隨著一閃而過的銀光。

 

然後，他便醒來了，從名為過去的夢中。

再次睜開眼，那是一間純白的大廳，廣闊的空間中央立著一扇紫色的大門。

頭上頂著兔耳的白色少女站在門前，朝他漾起微笑。

白兔子的少女笑著說。

 

「歡迎，愛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