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stPaste.it

  「妳是說我有問題?」朗嘶聲說,愛達已經退縮到了深處,聚光燈一下子在他腳下照出明亮的圓圈。

 

  希莉雅一愣,好像這才注意到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噢,不是、不是!我只是說,如果妳有需要⋯⋯」

 

  「需要什麼?」男孩跳下椅子,瞪著那位穿制服的女人。「我才沒有問題!妳胡說!」

 

  「愛達,冷靜點!希莉雅的意思是⋯⋯」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和他們一樣覺得我有問題!」朗低吼,到頭來黑影還是充斥著自己的生活,就是這樣吧?認為他有問題,所以要帶走自己。

 

  朗注意到班試圖靠近自己,他立刻向後退。坎蒂絲一定感受到朗的憤怒,她踏著腳步在聚光燈外巡視。「但是你們再也嚇不倒我。」

 

  他以為坎蒂絲會「出場」,但是她沒有,相反的,朗穩健地站在場上。他從未受過何謂勇氣——從出生的那一刻起這個世界就沖滿的令他畏懼的人事物,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太多害怕讓他的事情,更別提神出鬼沒的黑影,但是現在他一點都不怕,朗很生氣,而怒火帶給他勇氣。

 

  坎蒂絲靠的太近了。

 

  朗吐出那顆嗆鼻的薄荷糖,毫不猶豫的踩碎。「再也不行!」他張牙舞爪似的退開試圖捉住自己肩膀的班,低吼著。

 

  希莉雅趕緊扶住他,又是緊的望向憤怒的男孩——朗的力量已經不像剛才抱著午餐只帶還顯得吃力的樣子了,班幾乎要狼狽地跌坐在地上。「愛達!」

 

  「不要那樣叫我!」他高聲反抗,朗曾試著忍耐過,他好幾次懷著疑問與不滿的無聲質問:為什麼大家都認定他是愛達?所有人總希望朗就是愛達,但實際上他們完全不同,卻沒有人看著朗,每次每次都是穿越他去看著陷入沈睡或者退縮的她⋯⋯

 

  坎蒂絲忽然騷動起來,但是朗毫不動搖。「我不是愛達!我是⋯⋯」

 

  「家庭」的保護者頓時衝進聚光燈下,硬生生地打斷他的自主宣言。

 

 

**

 

 

  奪取主控權的感覺很不舒服。坎蒂絲花了一瞬間才將腦袋整頓好,她停下瞪大眼而空洞的神情,止住顫抖的嘴脣,將所有失去連結的部分重新拾起。

 

  但這次的危險不緊緊是拳打腳踢能解決的,老實說這已經超出了坎蒂絲能應對的範圍。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朗就要說出他們尚未準備好面對外界的秘密。她幾乎可以解讀班和希莉雅臉上的驚恐與不安,只要再遲一秒,也許就有人會猜著這個不能說的事實。「我、我——我很⋯⋯抱歉,我⋯⋯媽媽過世後⋯⋯我大概、是,想她,對不起。」

 

  必須把事情掩蓋掉。

 

  坎蒂絲能感覺到仍然退縮著的愛達,還有陷入低落的朗,她知道只有自己能夠繼續這件事。「你受傷了嗎?」

 

  只見班一愣,然後沈默地搖頭,好像還沒從上一秒反應過來似的。「沒有。妳還好嗎?」

 

  坎蒂絲扁著嘴,別開眼睛不看他。「我猜⋯⋯不好,我剛剛失控了,也許希莉雅說地對,我有問題。」

 

  同樣剛回神的希莉雅像是被點醒的睜大眼,慢吞吞地理解了她說的話,才又慌張地揮揮手。「噢噢,不是!是我錯了!妳想念她很正常,一點問題也沒有,妳只是需要時間!我很對不起,我又說的太直了⋯⋯」

 

  「你們⋯⋯願意原諒我嗎?」坎蒂絲睜大眼睛。

 

  「當然!來吧,我把糖果清理乾淨,班會拿給妳新的。妳可以坐在我的位置上,也可以玩桌上的電腦!」

 

  「妳喜歡草莓口味的糖果嗎?還是想吃巧克力呢?」

 

  「什麼都好,謝謝。」她露出微笑,坎蒂絲做到了。

 

  他們的秘密再次安全了。

 

 

**

 

 

  「我什麼都沒有做!」

 

  「你不能那樣擅自說出我們的事情!你知道那會發生什麼事嗎?」

 

  「什麼?」

 

  「我不知道!所以你不能那樣,我們不知道別人知道了會做出什麼事。」

 

  「什麼?我⋯⋯為什麼不能說我的名字?他們看我,但是都不認識我!」

 

  「因為在他們眼裏我們都是愛達,就是這樣。」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下次再這樣,你就再也不能出場了。」

 

  「你不能囚禁我!那不可能!」

 

  「⋯⋯我當然可以,談話結束。」

 

 

**

 

 

  坎蒂絲必須做好準備,一定要預防未來可能出現的危險。

 

  她打開房間的窗戶,順著水管往下滑。現在是半夜,本來就寒冷的天更加賣力地刮著冷風,坎蒂絲只是穿著厚重的外套,一面忙著把臉埋進圍巾裡,同時調整厚重的背包,然後邁開步伐,跑步。

 

  保持活動能夠維持溫度,坎蒂絲對自己的體力很有信心。

 

  她要更強。

 

  要更快。

 

  必須更致命。

 

  不能讓任何危險浮上表面。

 

 

**

 

 

  「噢!」愛達睡醒的時後發現肩膀很痛,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痛的沒辦法翻身,只好努力撐著身體爬起。

 

  不知道坎蒂絲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才會這麼不小心,但她總是笑笑地說對不起,愛達也不知道怎麼繼續問下去。

 

  她只希望坎蒂絲能夠小心一點。

 

**

 

 

  有時候爸爸會抱著朗,坐在床上說故事給他聽。內容不外乎是無聊的歷史,關於這個土地上曾經居住過的費班斯克族的遺跡和神話,說實話朗一點也沒有聽進去,但他會乖乖的聽爸爸的聲音。

 

  因為爸爸抱著朗。

 

  故事結束後,他總是會低頭親吻他的臉頰,說聲晚安。

 

  爸爸一定越來越愛朗了,他抱著自己的時間比以前還要長,雖然有時候不說話,但那也沒關係,因為朗會在那溫暖的懷裡睡著。

 

  什麼大家都覺得他是愛達,都是騙人的,坎蒂絲最喜歡說謊。

 

  「妳真的長大好多,好多事情都不用爸爸操心了。」爸爸說,一手摸摸朗的頭,逗的他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臉。「但是啊,爸爸覺得好捨不得。」

 

  「為什麼?爸爸不開心我長大了嗎?」

 

  「不是、不是,只是⋯⋯爸爸沒辦法一直陪妳。」他嘆氣,眨著疲倦的雙眼,朗覺得他又變老了,是不是時間過得太快了?「我沒辦法參與妳所有的生活。」

 

  男孩皺眉。「為什麼不行?」

 

  爸爸的大手輕捏朗的肩膀——不大力,但是很痛,不知道是誰造成的酸痛敢讓他暗自咬著牙忍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經歷,有時候有些事情很難過,但是我希望妳難過的時候可以告訴爸爸,好嗎?」

 

  朗倒抽一口氣,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僵硬,肚子好像被人用力地擰住一樣。

 

  是的,他很難過,他為不能宣揚自己的存在而難過,也為無法自主、擁有自己的時間而困擾,如果現在說出來,也許會舒服很多。

 

  有人在聚光燈外徘徊,睜著大眼睛監視朗。

 

  坎蒂絲不會允許他這麼做的,如果犯了禁忌,朗很有可能再也無法見到爸爸。

 

  所以他只能選擇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