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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東尼奧長嘆著氣,感受著半透明的煙氣飄散在空中,然後隨風散去。

 

  今天的城裡也是沒有人。

 

  玫瑰消失後,已經度過數個月。他記得的⋯⋯也是最後的,愛達哭著的笑臉。

 

  「就算⋯⋯只有、只有我,也要戰鬥⋯⋯我是玫瑰,不是嗎?」她哭著,卻努力地想要堅強笑出來。明明是那麼害怕,怕的連聲音都顫抖,卻硬是要跨出那一步。

 

  她說她失去了所有,那就要用僅剩的良善來奮鬥。

 

  安東尼奧說,她重獲了一切。

 

  但他發現,自己失去了世界的唯一。

 

  極光城的殘破道路上,狂哮的風就像要吹倒殘餘的廢墟。安東尼奧拉起圍巾,這裡冷的不像話,好像怎麼樣也無法習慣。

 

  有時候他會像所有人一樣,問自己:「她都走了,為什麼還要留下?」

 

  對,玫瑰走了,消失在塵土、風雪中,但是安東尼奧走不了,好像即使受了傷,也要捧著傷痕累累的心在這等著。

 

  但是日復一日的,冰冷的雪在堆疊。

 

  他快要看不見自己吐出的白煙了。

 

  「喂,這人死夠多了,要等死給我到城外。」有人這麼說,馬可・喬丹穿著厚重的羽絨外套,嚴寒的天氣迫使他帶上兜帽,這位昔日的罪犯、如今的巡邏隊員正不耐煩地盯著安東瞧。

 

  西班牙人沒有生氣,只是傻愣愣地回頭望了一眼,然後露出抱歉地笑。「對不起。」

 

  「少跟我嬉皮笑臉,滾回地下去!」馬可動手拉下護目鏡,一面動手調整機械手套的數據。「她在找你。」

 

  安東尼奧收起傻乎乎的神情,剩下的只有無奈笑。「⋯⋯我知道,謝謝。」

 

 

 

**

 

 

  有個女孩在尋找她的小花,那個黃色的美麗小花。「你有看見我的小花嗎?」

 

  高大的男人搖搖頭,他蹲坐在石縫間,用力地揮手要她離開。

 

  「好吧⋯⋯」女孩又蹦蹦跳跳的走過石頭路,這次遇到坐在帳篷裡的孩子。「你有看到我的⋯⋯」

 

  孩子大叫,她嘟著嘴,輕踢腳邊的石子。

 

  小花在哪裡呢?

 

  「妳知道啊,不是嗎?」有個聲音在她耳邊說。

 

  「嗯,小花不見了。但是荷莉會找到她!」女孩張開雙手,模仿飛機的聲音,再次奔跑。「小花——小花出來啊——小花——」

 

  可是沒有人回應,空蕩蕩的大洞穴只是迴盪著風吹的聲音。人們不抬頭也不回望,只是低頭做著自己的事。

 

  她的小花不見了。

 

  「噢傻女孩,妳知道她在哪。」另一個聲音說,這次是男聲。

 

  「我知道嗎?哪裡?」她偏頭,好想見到小花。「噢不,爹地和媽咪都壞!不能聽你們的,小花會不高興的!」

 

  「孩子孩子,這次妳得聽我們的。

 

  「我們知道所有事情,親愛的孩子,妳很清楚。

 

  「不對、不對——小花不見了!爹地媽咪都走開!荷莉要找小花不是你們!走開!」女孩凍手捂著耳朵大聲說,好像這樣就可以阻隔腦中的聲音。

 

  小花說會回來啊,她還笑著說呢!小花從來沒有騙過荷莉,她不說謊,小花最棒了!一定在玩躲貓貓,他們最喜歡玩這個了。

 

  女孩找遍了每棟房子,走過每條石頭路、探過所有大小石縫,只想找到那個唯一的小花,但是什麼也沒有。

 

  「荷莉。」有人叫她,是那個討厭,可是小花很喜歡的安東。

 

  「安東!小花呢?你是不是藏起來了!荷莉要小花!」她立刻撲上那個冰冷的男人,拉著他大叫,安東是除了荷莉之外最了解小花的人。「叫小花出來!叫小花出來!」

 

  「⋯⋯荷莉,愛達⋯⋯小花,叫妳乖乖的呢。」安東蹲下,微微笑。「荷莉是乖孩子吧?最喜歡小花了吧?所以啊,要聽話,小花離開前跟妳說了什麼?」

 

  「⋯⋯要乖乖的聽話,不要聽爹地媽咪的話?」

 

  「還有呢?」

  「⋯⋯不要,不要再找小花了⋯⋯」她小聲地回答。可是她需要小花啊!沒有小花,誰會陪荷莉呢?誰會牽著她的手,跟她說故事呢?

 

  誰來都一樣,他們不是小花!

 

  女孩一下子放聲大哭,好像幾個月來的寂寞和想念爆發出來。她的哭聲響徹在整個地底,哭喊著想要見小花,任性地叫著不要當乖孩子,卻又大聲對見不到的人道歉。

 

  安東只是靜靜的聽著。

 

  他只感覺到,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