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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進場

 

  他從來無緣見到那抹美麗的青色。

  就好像那片天空,紫雲和藍天,絕不會相見。

 

one.序幕

 

  回想起來,一松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備受保護的孩子,至少在松野家中,他的安危是第一重要的,更甚於身為首領的大哥。

  他們出生於飽受戰爭的時代,在那個吃不飽養不飽自己的情況下、連明天是否都能不能看見,大哥的背影一向都是他們前進的方向,甚至是在大哥提出組立一個傭兵團來養飽自己,靠自己的技術過活的時候,他們也毫無猶豫,於是在他們五兄弟十五歲那年就成立了傭兵團,順利的打下了一片屬於自己的家。

  對,五兄弟。每次他講到這個詞,其他人的反應都很奇怪,好像家中不該只有五個人而會多出一個人似的——從チョロ松的房間和十四松的房間中間多出一間房真的很奇怪,他的房間還是在おそ松和チョロ松中間,毫無順序可言。

  然後更奇怪的是,他在家中被保護的重要性,明明論戰力他比較為擅長情報處理的トド松還要強,但是他出去的時間遠低於トド松,就算是出去好了,他身邊也必定會有人跟著,偷找個機會離開也會被捕捉到位置再度被保護著,好像他是什麼嬌貴的公主一樣令人不爽;更別提最鬱悶的是他從未看過藍天,陰暗的天空已經是他常見的顏色,跟他的人生差不多黑暗就是,基地裡也找不到所謂的「藍色」,他知道藍色是什麼,但是卻回想不起藍色究竟是怎麼樣的,其餘四人似乎也很避免讓他看到藍色,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模樣,讓他不想起疑都難。

  為什麼要保護他成這樣子?

  「一松你啊,十八歲時遇上一場很嚴重的意外。」おそ松漫不經心的叼著菸替槍上子彈、再度往斷壁外舉槍亂射,每一槍必爆出一團血花,強大精準的實力讓敵人們卻步害怕,「不記得了嗎?你那時可是每晚都在發作,兄さん我啊可是壓制你無數次了呢。」

  是這樣嗎?一松想了想,果然什麼都想不起來。

  「那就是忘了吧,チョロ松的催眠還是依舊強大啊,不過他也是怕你想起發作的回憶,又那樣對待自己。」おそ松感嘆著,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止,他們家三男チョロ松不僅是醫療班的頭頭,催眠更是他的拿手好戲,催眠從未失敗過,看看他身邊的一松也難逃一劫,「嘛,忘了也不是什麼壞事情,反正你也沒有必要記住就是。」

  「可是……」一松皺起眉頭,不安的同時甩手讓手榴彈拋出圓弧線在外頭轟聲作響,哀號和尖叫不止,「我覺得我應該記起,再怎麼說,那都是我曾經經歷過的事情吧?」

  「……」おそ松叼著的菸星火閃爍,火光墜落在黑暗中,「是啊,是應該想起來,因為那是你絕對不希望忘記的事情。」

  「可是,那段記憶你忘了還是對你比較好。」

  おそ松如此斷言道,他的雙眼一片幽暗,似乎勾起他不愉快的過去,不等一松追問下去,他就推著一松往戰場後方撤退,單方面的斷開他們兩人這個話題的延續。

  「因為他也不希望你想起。」

  這句話被隱沒在おそ松的唇齒間,沒有被一松聽到。

 

  所以是真的不必想起嗎?おそ松都這麼說了,那就是真的不必想起了對吧。即使在心中這樣對自己說著,一松內心還是有塊難以彌補的空洞在,那空虛源自他消失的記憶,無法填補也探究不到,越是想忽略就越是在意。

  「吶、十四松……」啃著乾巴巴的軍糧,做著睡前準備的一松嘴咬著餅乾的同時把匕首插入大腿外側的刀套,看向正在努力把球棒塞入床邊縫隙的十四松,就算他們的基地再怎麼安全,被偷襲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的,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行。

  「什麼事情,一松兄さん?」十四松停下動作。

  「你覺得……我有忘記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嗎?」

  十四松歪頭。

  「沒有喔,一松兄さん什麼也沒有忘記。」

  啊,是嗎,自己真的什麼都沒忘記嗎?不記起也沒關係吧,兄弟說的話是絕對正確、不會有錯的。

  但他內心的空洞仍是無法消除。

  從那之後,他就常常作夢。

  夢境中的地點都是他叫得名字出來的地方,其中有些地方的背景是基地,模糊一片的天空看過去十分美麗,還有誰的笑容與那片天空相襯映,美好的他想要就這樣一直沉淪於其中,不再甦醒。

  夢境總是斷斷續續,有些話語都被遮掩起來聽不清,在隔天早上早起想要回憶時又忘卻在腦海中成為空白,有什麼力量在阻止他憶起,一松想那大概就是チョロ松的催眠了吧,要是他的催眠稍微失靈一下那該有多好,只可惜似乎不大可能。

  看吧,他又夢到了。

  「『 』,你在做什麼?」他走向對方,對方抬頭愣了愣,綻放出溫和溫柔的笑靨,他都沒有告訴過對方,其實他一直很想要把這笑容占為己有,貪心的不讓其他人看到,就只屬於他。

  「我在弄這個給你,喜歡嗎?一松。」

  「一松,我好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

  「『 』,你在做什麼?」おそ松的聲音聽來帶著不可置信和憤怒,「我不會讓你白白去送死的!給我住手!」

  「對不起……只有這樣做你們才沒有力量阻止我,我沒有自信可以打贏おそ松你和チョロ松……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別去!『 』求你了,不要去!」

  「一松,對不起,我要食言了,請原諒我。」

  不要走、求求你了、不要走——他伸出手想要握住些什麼,但在最後看到的卻是青藍色的笑容。

  然後被黑暗染的汙濁。

  他自夢中驚醒,有一大片陰影灑落在他身上,出於下意識的動作,他從床上彈起並抽出自己藏起的匕首往對方的頸動脈削去。

  人影沒動,他只是手快的捏住匕首的薄面往旁一推,一松的手也就不可思議的歪向床鋪,還想再掙扎,對方熟悉的聲音就讓他停止動作。

  「一松,你做惡夢了?」

  啊,是チョロ松。

  放鬆下來,一松才發現自己全身都流著冷汗、心跳快的不可思議,汗黏在衣服上十分的噁心,像是早就知道一松會流這麼多汗或是做惡夢,チョロ松從身邊拿起一條毛巾往一松臉上去擦,一時之間他的臉被チョロ松弄成很奇怪的樣子,使得チョロ松不禁失笑。

  「一松你的臉看起來真好笑。」

  他沒好氣地推開チョロ松的手,「你來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熬夜晚了些,看到你的房門沒關好、從你的房間又傳來你的呻吟聲,決定進來關心一下而已。」チョロ松的口吻簡直和他說要去敵人本營談判一樣輕鬆自在、等級和上街買菜差不多的感覺,眼鏡後方的眼睛笑笑的瞇了起來,很好看很溫柔,「又是你想不起來的夢?」

  「嗯。」一松點點頭,但他因為回想起什麼因而困擾了起來,「可是チョロ松,我有印象,有聽到你的名字,好像那人是用很悲傷的語氣叫你的名字。」

  「……是嗎。」チョロ松看著房內的擺設,眼底有沉澱下來的情緒在,「おそ松兄さん告訴過你吧?你十八歲的時候出了一場很嚴重的意外,然後我用了催眠讓你忘記什麼的。」

  「是有說過。」

  「其實偷偷告訴你,大家都不希望你想起喔。」講到這,チョロ松淘氣的轉過來對一松眨眨眼睛,像是做了壞事的孩子笑了,「你在那段時間簡直就跟崩潰了沒兩樣,不斷的硬逼著自己出任務、受了傷也是不在乎的,更是把房間內能看到的擺設都砸毀、破壞掉,大家都擔心你到連睡都不敢睡,整個基地一整個備戰狀況喔,是直到我催眠了你才開始好轉起來。」

  チョロ松拉過一松的手,在上頭畫著淺淺的痕跡,癢的他屈起手指。

  「那是什麼樣的記憶?」一松甩開チョロ松的手,蹙起眉頭,「讓你們都不想告訴我的意外,究竟是怎麼樣的意外?」

  一松對上チョロ松的眼睛,很難過、很悲傷,好像曾經有個很重要的人死去般。

  「那場意外足以讓你瘋掉。」他呢喃著,然後勾起淡淡的微笑,「而我們不希望你再成那樣子。」

  「你們不可能阻止我。」

  「是啊,是不可能,所以我不是來阻止你、而是提醒,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想起,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拖延時間罷了。」チョロ松站起身,逆著光的身影不知為何讓一松想起誰,似乎也是這樣寬厚可靠,「不要因為知道真相而感到悲傷、再度重蹈覆轍過去的悲劇,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你還得繼續走下去……這是曾經很久之前,有人託我轉交給你的話,他很早就知道你會變成這樣……真是的,既然拜託我讓你失憶,那就不要說多餘的話啊,真是無藥可救的大笨蛋。」

  講著講著,チョロ松自己都抱怨了起來,但是略帶憤怒的口吻是懷念的語氣。

  「那個人……是誰?」一松遲疑的問,「是對我們很重要的人嗎?」

  チョロ松在微微愣住後,輕笑起來。

  「是啊,是超乎一切想像的重要,只是對我而言的重要是生命的重要,至於你嘛……」

  「是遠超過於世界的重要、吧。」

  這下換一松愣住了。

  「好啦,我該走了,要不然おそ松兄さん等一下大概就會察覺到不對勁吧。」チョロ松拉開門,些微的光芒照進一松的房間、照亮チョロ松的臉龐,眼鏡的反射使他只能稍許看到チョロ松那接近零點冰冷的眼神,這才像他在外的模樣,溫柔什麼的已經很少出現在チョロ松他這個二哥的身上了。

  チョロ松突然停下腳步。

  「一松,早上是由我值班戒備基地,記得要早起喔,我一個人可守不來。」

  拋下這句話,チョロ松就離開了。

  一松看著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方才チョロ松在他手上亂畫的觸感還在,是只有他們松野家才會用的暗號。

  「解除催眠,看藍色的天空」

  To be or not to be?This is a ques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