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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nymous · Feb 2, 2016

又一次被孫子從店裡趕出來,七世站在門口發了會小呆,回神時順口招待了經過店門前的兩位女性,然後再一次聽見孫子喊著要自己去散步的話語。他只好擺擺手,順手從門口拿了幾個自己做的飾品後踏著悠閒的步伐往街道晃過去。
才走沒幾步路,遠遠地就看見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岐,對方看來也是正在散步中的樣子。想起上次見面時對方雖然只是隨口說說,不過總是有提到一起喝茶吃茶點,他閒著也沒事,想想便決定上前搭話。
「午安吶,那岐!」走上前進入對方的視線內,七世揚起笑臉抬起手向那岐打招呼。
「啊,七世先生,你好!」
「別叫我先生啦,七世就好了!」得到對方的回應後,七世邊說邊慢悠悠地踱步到那岐面前。
「嗯,那就,七世。」對於七世的要求,那岐很自然地答應了。七世滿意地點點頭後,視線在那岐身上轉了轉,觀察對方是否有什麼要事要辦的樣子,那岐也沒有多說話就是看著他,結果形成了大街上兩人相看無語的畫面。自覺這樣不是辦法,七世搔搔臉頰主動開口「那岐現在忙嗎?」
「嗯?很閒喔,倒是想去喝茶吃點心……」
七世一聽便迫不及待地接著問「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喝茶?」那岐自然是答應下來了,兩人達成共識便一同移動腳步往七世常去的茶屋走去。

只是,兩人還未走到茶屋便先讓個意外的訪客攔截了,還被交代了意外的任務。兩人還來不及表達自己的意見就看著村長拋下孫女有可能會去的地點揚長而去。
兩人對看了一眼聳聳肩「啊……嗯,總之——先把人給找到再說吧?」不知是哪一個提出了意見,另一個也同意之後,他們往目前最接近的地點開始找人。
所幸他們沒有花太多時間就找到了目標,但對方坐在神社的鳥居之上卻也是令兩人始料未及的事。
七世抬頭看著一雙在半空中晃來晃去的腳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想了半天他還是放棄在下方直接對著孫女喊話這個想法,他看了看鳥居附近的大樹後轉向那岐「我上去跟她說說看請她下來好了……」語畢,也不等那岐回話便逕自走到大樹下,縱身一跳躍上了樹枝,接著動作輕快地爬上了樹梢。
他來到與鳥居差不多高度的地方向坐在上頭的女孩搭話「妳就是村長的孫女,對嗎?」
眼前的女孩圍繞著一種消沉的氛圍,臉上的表情並不明朗,很明顯的煩惱著。女孩不太有興致地將興致移往七世身上點了點頭「是啊,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
「我是受人之託來找妳的,下面那位是我的朋友。」說著,他伸手指指還在下方看著他們的那岐。「能請妳到下面去嗎?這樣實在不太方便說話呢。」他看著女孩晃了晃耳朵尾巴,雖說他也很習慣待在樹上了,但像這樣子隔空說話還是挺麻煩的。
「……好吧。」女孩交替看著七世與那岐好一陣子才終於拍動翅膀起身,雖然她仍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但好歹願意動身就已經幫了大忙了。七世見女孩往地面飛下後,他才跟著動身爬下樹與兩人會合。

「所以?是誰讓你們來找我的,不會是爺爺吧?」與方才在鳥居上的態度不同,兩腳踩在地面上時的女孩不知道為什麼顯得很有氣勢,盯著兩人表情不悅地開口質問。
「就是村長的委託喔。」面對女孩的詢問那岐倒是很老實地回答,但答案也讓女孩一聽馬上柳眉倒豎,生氣地喊著:「我才不要回去!」
「呃……」雖然早知道沒那麼簡單,但是女孩的大嗓門還是讓七世愣了愣,耳朵因為突然的大音量而伏下。他看著對方思考該怎麼進一步談話時那岐就開了口「那,要跟我們去喝茶嗎?」
「嗄?」不只是女孩,七世自身都一臉呆滯地看向問話的人,現在是說這個的時機嗎?真是突然啊。他一邊想著一邊看看女孩的表情。對方並沒有排斥感,那麼,這也不失為一個談話的好機會,於是他也跟著勸道「其實我們本來要去喝茶,路上遇到村長被順道拜託來找妳的。妳不想回家的話,不如跟我們去喝杯茶?」
也許是因為女孩抱有的叛逆心態吧,她沒有想太久便答應了兩人的邀約,三人就這麼結伴往茶屋走去,而且,還是一路無語地前進,安靜到讓七世忍不住覺得他們三人在路人眼中一定非常奇怪的程度。

到了茶屋,方才的無語總算在點餐時有了突破,三人都坐下面對著一桌茶點與剛上來熱騰騰的茶,大家和著茶點跟茶聊了些無所謂的話題,好不容易不再那麼尷尬。女孩也露出方才沒有的輕鬆表情,這麼一聊開才發現其實對方是個活潑開朗的孩子,想來是有些什麼困擾才會讓他用那樣的態度對人。
七世抓緊氣氛鬆懈的好時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潤潤喉斟酌著開口「……那個,能不能請妳告訴我們,為什麼妳不想回去呢?」
女孩拿著茶點的手因為問話而停下,她看著七世有些為難地擰起眉,像是在思考該不該說出口的樣子。那岐此時則是在一旁幫腔勸道「大小姐妳可以說說看啊,這裡只有我們,我們也不會說出去。」
她看了看兩人,又猶豫了一陣子後才緩緩地開口「因為……回家也沒人,爺爺又很囉唆……」她彆扭地捏起桌上的小饅頭塞進嘴裡,嚥下後才又繼續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又不知道我真正在想什麼……都他自己在想的,我又不是他想的那個樣子。」
「明明人家也是有我的想法的啊,又不是三歲小孩!你們說對不對?」說著,她臉上的表情已經放下猶豫轉為憤慨,看著兩人的眼神與其說是徵求同意不如說已經自己做出結論的樣子。
「而且!爺爺他說那麼多,還不是幾乎都不管我!無論我做了什麼爺爺的反應都一樣!比起我,爺爺還更常跟村民們聊天。他分明就不覺得我有多重要!」她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後一句甚至忍不住拍了桌子,所幸店裡人不多,且女孩雖然激動但多少還是有顧及場合並沒有那麼大聲,所以並沒有他人注意到他們三個。
那岐與七世對看了一眼又將視線移往女孩身上,三人默默對看了好一陣子,從女孩的話中那岐與七世明確了解到其實她只是想要爺爺的關心,離家出走也只是為了讓爺爺理會她罷了。
明白原委後就覺得其實很可愛,七世看著女孩笑了出來,而這一聲笑換來女孩不悅的視線,他這才趕緊輕咳一聲正色道「咳……其實,我有個孫子的,所以我想我大概懂你爺爺的心情吧。妳……」
「什麼?!」話才聽了一半,女孩不顧七世正要開始的話忍不住驚喊出聲。
「嗯?」疑惑地偏過頭看著突然打斷自己的話的女孩。
「你剛剛說什麼?!」她滿臉的不可置信,仔細一瞧另一邊的那岐也明顯疑惑的樣子,七世不太懂兩人是怎麼了,他只好眨眨眼開口「我說,我想我大概懂妳爺爺的心情吧。」
「不是這個,我是說前一句。你說……你有個孫子?!」
「啊啊,原來是這個啊。是啊,我有個孫子,在商店街開了一間雜貨舖。」提起孫子,七世開心地笑了開來,同時也不忘為自家店鋪做個宣傳「有機會兩位也歡迎來看看喔!」
不過眼前的女孩似乎根本沒有聽進去,只是用奇妙的表情看著自己。那岐也是差不多的狀態,只差在他還記得開口說話「咦?咦?七世先生?!我以為妖怪雖然幾百歲也可能還很年輕可是……您已經是當爺爺的人了?」
「……有這麼震驚嗎?」終於明白兩人神情詭異的原因,七世垂下耳朵無奈地說著。「話說那岐,怎麼又變成敬語了。」
「啊、啊,對不起,我太驚訝了。」似乎覺得自己有點失禮,那岐也垂下了耳朵趕忙道歉。七世只是搖搖手表示不介意,然後轉向女孩正想開口繼續他的勸導時,對方突然指著自己「你騙人!」
「嗄?」這會兒換七世愣住了,女孩不顧他的反應繼續說道「你該不會是為了勸我回家才說這種謊吧?憑你這張臉說有孫子誰會相信啊!我才不信!」語到激動處七世覺得女孩似乎都要站起來一般的氣勢,雖然口裡的話讓他是哭笑不得。
看來不先解決這個問題他的話是說不下去的,他只好再一次認真嚴肅地表示「我是真的有個孫子,我可以到商店街證明給你們看的。」
「不可能!這是詐欺!你明明就這麼可愛!」話題依然無法回原位,現在比起對村長的不滿,似乎他的孫子存在與否對女孩來說才是大問題,他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再一次重申,連詐欺這樣的形容詞都出來了,究竟叫他該如何處理是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累積過多的壓力在驚訝之餘一口氣釋放,女孩無視七世聽到可愛一詞時晃動的耳朵,激動地站起來繼續表示「你這樣的娃娃臉!這麼可愛的一張臉!而且又小小的!」
聽到這,即是他與對方是初次見面、比他小了許多、又是個女孩子,但他實在無法再聽下去了。他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夠啦!」
他眼角餘光似乎還見到那岐憋笑的臉,但現在不是管那個的時候「坐下!我們現在該討論的不是我長怎麼樣,這不是重點!現在重點是我有個孫子,我知道當爺爺的感覺!」盯著女孩直到她乖乖坐下來看著自己以後,七世才跟著坐下。
他深吸了口氣,喝口茶然後才繼續「……妳爺爺當然很擔心妳,不然他不會請我們來找妳。」看對方還想反駁,他伸出手制止對方「就像妳覺得爺爺自己把妳想成不是真正樣子的妳,誤會了妳的想法一樣。妳有沒有想過其實妳也誤會了爺爺,沒有看見他真正的樣子?」
「但、但是,爺爺他明明就只關心村子……」女孩有些動搖地反駁著,七世看著她的表情便明白她已經注意到盲點,只是仍無法接受。雖然她對於村長只在乎村子這一觀點存疑,不過姑且還是應和著對方的話放緩了口吻開口「不如……妳就當作被我騙了,去看看你爺爺是不是真的在擔心妳?」
「對啊,我們可以偷偷跟在他後面。」那岐點點頭,贊同七世的說法。女孩看著他們兩個猶豫再三才怯怯地問了一句「你們兩個陪我去?」
「當然沒問題!」、「好啊!」兩人同時回應了女孩的要求,見狀,她笑顏逐開地點點頭決定跟著兩人去偷看爺爺。

說是要跟蹤村長,但也不知道這會兒村長上哪去了。兩人只好領著女孩在街上兜轉,一邊找有沒有村長經過的痕跡一邊問人,最後終於在街角發現了村長的蹤跡。三人趕忙跟上,想盡辦法在能聽見聲音的範圍內找尋地點躲著觀察。
雖說是觀察,但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畢竟關鍵的村長本人只是在街上晃來晃去,然後逢人就問有沒有看到他孫女,再不然就是委託對方幫他勸他的孫女。七世看了女孩一眼,發現她眼眶有些泛紅,大概是被感動了吧。
他與那岐交換了個眼神覺得差不多了,正想跟女孩說該停止讓她回家時,只見村長在路邊坐了下來,悠悠哉哉地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後嘆了口氣「唉,老了……辦點事就累了啊——」
他一聽覺得不妙,雖想把女孩帶離卻又不知道該用什麼藉口,結果不出他的預料之外村長開口就是平常的那一套「該放鬆放鬆休息一下了……啊,但今天有會議——算了,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放鬆……」邊說他又開始捶捶肩捏捏腳的,完全一副悠閒放鬆的模樣。
七世搔搔臉頰轉向身邊的女孩,果然臉上的感動已經換了套。現在是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他還來不及搭話對方就大聲喊著「爺爺!」衝了出去,兩人只得連忙跟上。
「喔喔!孫女!他們找到你了!」一看到孫女的人,村長喜上眉梢正想跟孫女來個感人相會,但率先迎接他的卻是孫女的鐵拳。
「你不是說今天有村務會議要開嗎?!為什麼還在這裡悠哉摸魚啦!」她激動地抓著村長的領子搖晃,似乎真的非常生氣的樣子,只有變紅的耳朵悄悄出賣了她其實只是想掩飾害羞的心情。
七世看著這樣的她總覺得有趣而且可愛,有點像自己不太坦率的孫子。看兩人正吵吵嚷嚷的往村長家移動,完全忘了還在現場的他與那岐,他轉向那岐聳聳肩「這應該算是解決了吧?」
「嗯……應該是吧。」那岐晃晃尾巴想了想才回答,七世瞇著眼睛看向已經走遠的祖孫倆「結果,其實也不是很叛逆嘛!」
「每個孩子都是希望得到自己喜歡的人們的關心的嘛。」
「……是啊。」這一點他真的得點頭同意,但如果可以不要指著人的鼻頭說什麼詐欺的話會更好。真是太失禮了,他有這麼不像有孫子的樣子嗎?他想著,臉上的表情彆扭了起來。
那岐似乎沒有注意到七世的表情變化,只是一副冷靜的模樣。七世看他那個樣子也放鬆了臉部肌肉,笑了出來「哈哈,我看村長這陣子應該不太會出來放鬆了吧!」照那個樣子看來,暫時之間那位孫女應該都會緊緊地跟在身邊才是。他稍稍停頓了會看天色開始轉暗了「哇,不知不覺就這個時間了。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那岐呢?」
「啊,我也差不多了。」聽了七世的話,那岐也跟著看天空表示道。
「嗯嗯,那我們就在這解散吧!下次再一起喝茶喔!」說著,他舉起手上的扇子揮了揮表示道別,而對方也向自己道別後兩人分別踏上了返家的路。

至於在這之後他偶爾就會見到一起出門的村長祖孫倆,那則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