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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劇情|限定交流:烏羽楝】濡鴉

時間點:八年前

 

  大雨已經停歇好一陣子了,但在地面上所留下的潮濕仍未退去。

 

  赤著腳踩在地上,每一步都會激起明顯水聲,但從腳步沉重之中,也可以輕易判斷出腳步的主人並沒有隱藏腳步聲的意思——或者是,已經沒有能力去隱藏了。無月之夜夜色如墨,將整個世界都染成一片只剩下輪廓的黑。

 

  「哈……」

 

  重重撞上一旁的圍牆,少年體型的人影右手用力握著拳,又鬆開後以手指抓耙著木頭材質,嘗試讓自己倚靠著圍牆作為支撐,能站得穩些;人影的左手上纏繞著染滿深色的布條,已經開始鬆散脫落,有什麼液體正一滴一滴的,從袖口伸出的指尖滴下。

 

  「哈……嗚……」

 

  沉重的呼吸間夾雜著隱約咽嗚。整個左手臂發麻發燙著,莫名沉重得像要把整個身體往下拖,少年終究是無法支撐身體的沿著圍牆滑下,歪斜躺倒在牆角,再怎麼掙扎也提不出半分力氣讓自己重新站起,深色的液體混著地面的潮濕,持續的擴散著。

 

……那件事情發生後,許多人對我表示同情,更多的人旁觀在外肆意評論,他所能做的、只有繼續回歸那日復一日該有的日常。

 

「阿……」在任務完成、紅髮的軍官拖著他那頭細長的髮絲,以及下巴上的一些未清理的鬍渣,在走向某所女子住宿學校的路上停了下來,看著旁邊走了許多年的道路圍牆苦笑「我……已經、不需要特地再從這裡走回十紋了。」

 

『……要往回走嗎?』這念頭才剛湧起就被直接打消了,只不過是一人的離開,一時的改不了習慣,走錯後還特意往回、感覺會像自己無法忘懷一般,雖然……他確實很在意,不過他還是繼續往前走、也因此注意到了自己回十紋的路上在前方道路有異狀。

 

前方有個東西縮成一團待在牆邊坐著,從形狀大小來推斷應該是身體不適的人,或者是人型怪異新誘騙人類成為餌食的方法,不管是哪一種、他都必須要接近才能知道結果,所以、他向前走就這麼走到了那身影的身邊。

 

一接近他就看到了那頭黑髮裡頭夾帶著的楝色毛髮,對方不是人的可能性增加了,但也有可能是半妖,對方腳邊的水窪沾染著灰褐色並帶有著鐵鏽的氣味,他看著對方的狀況、很明顯的不論是不是人都很糟糕,他蹲下身子看著倚靠在牆邊的人。

 

「喂、你需要幫忙嗎?」

 

  有人接近、有什麼東西在接近,在模糊的意識中,他雖然發現了卻無法動彈,甚至回過神後,對方就已經來到自己身邊,不過一步之遙的距離。

 

  太近了!不安與惶恐充滿整個胸膛,讓他直覺的就是想要尋找逃開的方向,但身體完全無法控制,用盡力氣才只能抬起頭,與對方對上視線——年輕的臉龐滿是乾涸血汙,以及隱約的淚痕,同樣楝紫色的眼裡可以看見明顯的惶然不安。

 

  「不、走開——」

 

  靠著圍牆的右手抓耙了兩下像是在掙扎,但仍然提不出任何力氣,身體冷得顫抖,腦袋卻是熱得讓人頭暈眼花,才不過發出這樣一點破碎得不像聲音的聲音,就從胃袋中翻起了不適感,讓他捲曲著身體乾嘔了起來,夾雜著受傷動物似的咽嗚。

 

  「——不要碰我……走開、不要過來……」

 

  纏在左臂上的繃帶因為掙扎而散開,露出底下深口見骨的傷勢、被斬斷的肌肉筋骨向外翻出,冒著深色的血水,身體的體溫似乎也隨之在失散著。胡亂喊著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雙眼焦距開始渙散,青年只能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靠著疼痛拉回一點點的意識,瞪著眼前那個完全無法判斷什麼模樣的來者。

 

  「不要、……」

 

  「我不是妖怪、不會吃了你,你的傷很嚴重需要去醫院。」看見對方的長相時、他發現對方是個很年輕的少年,楝色的雙眼突顯著對方的部分血脈混雜著某種東西,不過、看著對方的傷勢嚴重,看起來是最大的傷口在對方的掙扎擺動下冒出血,不管是什麼、在繼續這樣流血、失溫下去都會沒命的,於是、他決定直接不管少年的胡亂掙扎嘶吼的模樣,伸出手強硬的將人整個扛抱起來……「總之、就算不是去醫院,你也需要個治療的地方。」

 

  「別碰我!」

 

  對方突如其來的強硬讓人驚慌,散亂的意識讓掙扎變得更為狂亂,明明已經虛弱不堪的身體卻因腎上腺素的刺激、突然有力了起來。還能動的右手直覺往對方臉孔抓去,在對方迴避的同時抓住機會脫身,雙腳重新回到地面,但無力支撐身體,又狼狽地半摔跌在地,支著身後的圍牆,重重喘著氣。

 

  「不會回去的……絕對、不被抓到……」低垂著頭,像是囈語般的喃喃,身上的傷處仍在滴滴答答的滴著血,地面上的深色範圍仍在持續擴散著。

 

  「真是傷腦筋呢……」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善人,既然對方抗拒被人救,那麼、就此打住回去十紋也什麼,不過盯著少年的雙眼在無神的眼瞳當中,似乎能從中看到什麼……果然真的是很沒有辦法呢。

 

  「抓一個剩半條命,一腳踩棺材的有什麼用啊?」他懶得理會少年的反應,就這麼重新接近少年,然後將他敲昏、重新扛抱起來。「給我稍微安分點、就當做你難得撞大運吧。」

 

  因為考量對方可能是怪異或是半妖之類會有暴走的可能,他挑選了山上家分家—山嵐家所經營的神社《緣祈神社》做為安置傷患的地方,讓人準備一些東西來處理過對方身上的傷勢後,他讓人在房間周邊佈置符咒控制進出,以防傷患可能會有的暴走、逃走等之類加劇傷口的行為,之後就這麼吩咐人看著,自己則是先回十紋回報任務後再回到這裡來看對方的狀況。

 

  不知道昏迷多久後才甦醒,昏昏沉沉的睜開眼,茫然望著空白的房間天花板發呆。隨著時間過去,感知逐漸恢復,這才注意到自己所處的這空間一切都很陌生——被褥的觸感、氣味,乃至整個房間的裝飾擺設,從周遭傳來的聲音,全都是陌生的。

 

  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拉扯傷口傳來的劇痛讓意識瞬間產生了空白,讓人忍不住痛哼了聲。但劇烈的痛覺也讓所有的記憶重新清晰了起來,扶著仍發燙暈眩的額頭,他發現自己的傷口已經被包紮處理過,身上的衣服也換過乾淨的一套,而意識中斷之前似乎……

 

  皺起眉頭,他扶著牆壁讓自己站了起來,嘗試拉開房間的門——

 

  不僅房門紋風不動、一瞬間似乎還閃過了輕微的劈啪聲,同時間感受到從指間傳來的痛麻感。下意識地收回手指,這種痛覺既陌生又熟悉,讓楝色的眸中重新染上不安與恐懼,身上傷口的疼痛似乎也在瞬間加劇了起來。

 

  「結界?」

 

  本來就因失血而顯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伸出手,無視指尖傳來觸電似的觸感,開始用各種角度各種方式去嘗試把門打開,又拉又扯又敲又撞,徒勞無功的試著一切方法。

 

  「阿、客人,請不要這樣,傷口會裂開的……」在外面注意到這情況的幫傭,露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模樣,要說對方發狂起來了又不能算,但對方這樣碰撞、剛剛包好的地方以外又增添了新的傷痕。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我不是要你們好好看著這裡。」

  「山上少爺、客人醒來了之後就突然開始……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您帶回來的客人。」

  「我知道了、剛剛離開時吩咐的東西準備好放著,我進去看看。」

  看著房門不斷的被碰撞著,他想了一下決定從另一側的拉門進入,剛進入就清楚看見,稍早前帶回來的那孩子正惶恐的像是害怕著什麼不停的碰撞著門,他從後頭靠近抓住了少年的肩膀制止住了對方的動作。

 

  「喂、傷患就好好躺著休息,這裡不會把你這才幾兩重的傢伙給賣掉、省點力氣吧。」

 

  在被碰觸到肩膀的同時,他瞬間就做出了反制的動作,彷彿被繃到最緊的弓弦,任何輕微的動靜都會觸發攻擊——雖然現在這副重傷發燒而虛弱的身體,根本無法造成任何人的威脅。

  

  「放我、──出去!」

  只是因為某種已經深根烙印在身體之中的習慣,隨時都緊繃銳利著、要搶在被攻擊前去攻擊他人。僅僅是這樣的動作就已經耗盡了力氣,但一雙眼仍是帶著不甘、憤怒與惶恐,紅著眼眶狠狠瞪著。

 

  「可以啊、等你傷養好。」紅髮的軍官隨意的鬆開了手,就這麼移動到一邊用室內的工具泡起了茶水,將對方紅眼看過來的表情淡然的放置著,然後將泡好的茶水放到了矮桌上坐了下來。「這裡是緣祈神社,我叫山上貙柩、你要喝點茶暖暖身嗎?

 

  「不需要——嗚……」

  被靠著牆壁滑坐到地上,似乎是扯到傷口了,表情因為疼痛而糾結了一下。

 

  「亂動也沒有意義吧?你剛剛失血很多,雖然不知道你吃過了沒有,我已經吩咐人去準備吃食了,你就先坐著休息吧、還是說你想再躺一下休息、小弟弟。」因為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他就只能這麼稱呼對方。

 

  「都說了,那些、不需要……」

 

  雖然確實有空腹的飢餓感,但卻反而因此什麼食慾都沒有,甚至聞到茶的味道都有些反胃。對對方露出明顯嫌惡的眼神,表現出來的態度仍有極高的警備:「你有什麼目的?把我困在這裡——還用上了咒術結界?」

 

  「目的嗎?把你狀況養好算不算,抱你過來的時候挺輕的,平常到底有沒有再吃東西阿?」貙柩拿起了原本就放在矮桌上看到一半的書籍翻閱起來,書本的書名似乎叫做『初戀白皮書』,從書名來看似乎是一本文藝文學小說。「至於那個結界阿、撿到了你時不確定有沒有危險,加上剛剛我要回十紋……就、軍方的機構,所以先設著、從結果看,另一個作用可以讓你這傷患不亂跑,這就是我能給你的答案,如果你不滿意這答案的話、你倒說說看我應該對你這連名字都不知道的有什麼目的呢?小弟弟。」

 

  「……」

 

  看著與自己的緊戒相比、悠閒得像是瞧不起人的對方,少年靠著牆壁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似乎打定主意、就要一直待在這個距離對方最遠的角落。在先前嘗試開門時已經消耗了不少體力,現在又開始感到昏沉,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後,乾脆伸手掐住自己的傷處,用疼痛逼自己繼續維持意識。

 

  「靠、小子把你的手放下,剛包紮好你就弄開是鬧哪樁?」

  抬起頭來就看到自己的心血被亂弄一通,貙柩沒好氣的拿掉眼鏡放下書本起身挑眉雙手環胸,站著看對方還持續著這笨舉動,就這麼大步踏過去、硬抓起對方抱到被舖那放下來將床單蓋上。

 

  「小子、你可以不喜歡我,也可以不睡……我有書可以借你,或是我們能聊天。」

  「但、你不能將我包紮的地方在重新弄開,把自己弄傷。」

  強硬的口吻有種不讓人拒絕的氣勢在,但在將少年放下後、卻又主動退開了幾步。

 

  原本已經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但卻因為對方的氣勢而停頓下動作,或許是因為意識又開始模糊的關係,仰頭望著對方眼裡的攻擊性已經少了些、多了些茫然,仍是帶著惶恐的。

 

  「……為什麼要這麼做?」有些沒頭沒尾的問了這一句。

 

「嗯、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幫你包紮、還是為什麼要撿你回來。」看著少年的表情覺得有趣,雖然他還是那張板著的面攤臉,但眼睛的弧度感覺溫和不少。

 

「前者的話、有傷還是包紮的好吧?傷口發炎可是很難處理的、更糟還會壞死,年紀輕輕的斷手只會讓人難受,後者的話……因為你看起來想被撿,所以我撿了。」

 

  「……」下意識摸了自己的臉。看起來很想被撿是什麼答案啊?

 

  傷處的疼痛不斷在提醒著自己傷口的存在,望著剛才被自己掐得再次滲出血水的傷處,雖然傷口只在上手臂位置,但整隻左手都因此而發麻發燙,幾乎無法動彈。輕哼了聲,總是抿緊的嘴角揚起了一絲絲冷漠笑意。

 

  「難受嗎……可是我本來的目的,就是是想全部斬斷的啊……」

 

  「那就只能算你運氣不夠好,沒有在遇到我前就斬了,現在遇到我後你沒機會了,傷口好了後、雖然不能拿重物,但還是能做些簡單的動作、稍微習慣一下就不影響日常。」理所當然的一點也不為少年的失敗感到挽惜,身為還在剛進修完的從醫護兵轉為醫官的自己,也只能做到這樣了,他看向少年的動作問著。「疼痛可是活著的證明,恭喜你還活著,所以、為什麼不想要你的那隻手?」

 

  聽見問題,瞥了眼對方,然後就轉開視線,顯然沒有想要回答這問題的意思。張望起整個房間的擺設、格局,最後視線停留在被貼上符咒讓自己出不去的門:「你說這裡是神社……你是陰陽師嗎?不過,剛剛又提到軍方機構……」

 

  總覺得好像有聽過一個什麼樣的組織,但一時想不起名字,皺起眉頭思考著。

 

  「是的、這裡是家裡親戚經營的神社,雖然家裡是在從事這方面的工作,不過我是個不成材當不成陰陽師的兒子,並不是陰陽師呢……所以、我很早之前就離開家從軍了。」雖然說是自己的決定,但他沒有對自己的選擇懊悔過,因為他無法待在那個沒有立足地的地方。「軍方直屬拔妖機構之一的十紋,是聚集了志願從軍者給予專門的武器,掃蕩破壞日常的怪異……寬鬆講就是個斬除所作所為會為人帶來災厄、破壞的妖怪警察吧。」

 

  在對方說話的同時轉過了頭,專注地聽著回答,目光一瞬也不瞬,眼神中的戒備不知為何突然軟化了些許。

 

  「十紋……」停頓了下,然後立刻就決定了什麼似的接續下去:「要怎麼才能進入十紋?」

 

  「填寫申請表交給機關的公關報名的處應該就行了,不過資格審核要花些時間,再不然就是讓人寫推薦信申請,雖然工作有危險、你有興趣?」看著對方從警戒轉變成詢問,不用太費力去猜就能理解對方肯定是對十紋的工作有興趣。

 

  「在那的話,應該就……」像是在喃喃自語的樣子,說到一半,就自己收了聲。思考什麼著的猶豫了一下,然後對著對方點點頭:「我有興趣。」

 

  「我可以幫你去拿申請表回來,說起來、還沒有問過你的名字呢,我的名字剛剛介紹過了,那麼、我應該怎麼稱呼你?」是正在猶豫、思考的表情呢……,雖然不知道少年進入十紋是為了什麼,不過對少年而言應該是有利的。

 

  「……」

  明明只是個最基本的問題,卻又讓他陷入了更長的沉默,轉開了視線,放在被子上的首長握緊後又鬆了開來,半晌之後,才像下了什麼決心的開口:「……烏羽。」

 

  「烏羽…?」似乎在哪聽過的、關於這個究竟是姓氏還是名,但他印象中、似乎真聽過類似的,不自覺的思考起來、視線落到了床鋪邊不知何時出現的羽毛上,伸手用手指輕捏著拾取起來「夾雜楝色的烏羽……很漂亮呢。」

 

  「——!」

 

  不知為何突然顯得再次緊張了起來,回頭望著自己躺過的寢具,又望著那根被對方捏在手中的羽毛:「那個——」

  

  接觸到對方視線,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好像突然硬生生轉了調:「……嗯,顏色很特別。」

 

  「是阿、很美很特別。」看著對方的反應順著對方看向了寢具後,收回視線重新看向烏羽,貙柩一邊說著就這麼勾起了少見的笑容,將羽毛放到書本中間做為書籤用書頁夾了起來。「……留著做紀念。」

 

  看著對方的動作,有些不知所措似的撇開了臉,盯著房間的角落瞧。

  「那麼,什麼時候可以過去?」壓著有些凌亂亂翹的頭髮,像是想轉移話題的主動詢問:「那個……十紋。」

 

  「你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雖然詢問出口但看起來並沒有很強硬的要知道答案,起身走到小矮櫃中拉開抽屜取出了紙筆走了回來,『唰、唰——』書寫了起來,當紙上的空白被水藍的墨水給佈滿,他停下了筆尖將那張紙轉向讓對方看見。「雖然我不是很贊成傷沒完全處理好就進入十紋,不過、申請書我明早可以幫你拿回來,寫完申請書跟這張推薦信一起交給辦事處,大概半日的時間應該就能收到通知。」

 

  信上頭有著山上貙柩的軍階、官職以及擔保,未乾的墨水痕跡、彰顯著這是封剛完成的推薦信,如果有任何不軌的人想進入十紋,憑藉這張信紙、做為擔保人推薦的山上貙柩,在出事時必需付出連帶的責任,雖然上頭有附上持有人的傷必須定時到醫護室檢查的但書,但他就這麼直接的放到了烏羽的面前,要說、他完全的相信烏羽這陌生人又不像……

 

  很快的瀏覽過那封信上的字跡,大略理解了信件的內容以及這封信所代表的含意,就算不熟悉軍方事務,但也可以明白信上內容的重要性。幾乎是表示直接包攬下所有的責任,還給予了多餘的關心……抬頭望進對方的雙眼,烏羽的眼神滿是不解。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根本不認識我、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這樣的保證書或許會賠上你的名譽與地位,而我——或許根本不在意你付出的這些,也無法回饋你什麼。」

 

  眼神中明顯表達出質問「你的目的是什麼?」。剛才被夾入羽毛的書本被放到了一邊,烏羽望向那本書的位置,眼神閃了閃,垂下頭,拉開了自己身上寬鬆的衣領,露出同樣佈滿傷痕的身體:「——只有這個了,如果……您想要的話?」

 

  「……雖然、剛剛幫你替換過衣服早看過了,而且藥也上過了。」貙柩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其他表情,他的手向前伸了過去輕碰上對方的肌膚,眼瞳中的神色逐漸轉暗,最後他將衣領給拉回原位。「要說想不想要的話,我是想、不過不是你口中的那種想,而是想你把傷都養好的那種想,明白了嗎?」

 

  「真要說目的的話,一開始我就說過了……因為你阿、看起來很想被撿回來,所以我撿回來了,所以不管是照顧還是治療的責任、當然也包括了教育匡正的責任,如果你真犯事的話、我絕對會全力阻止跟給予教訓,這些在我選擇將你撿回去時都已經決定了。」

 

  聽起來有些正直、蠢笨、讓人難以置信,但又帶了些古早味的人情義理感,這些或許全都來自於自己父親的教育,讓他對於責任心比他人更加的看重。

 

  「我也沒打算跟你拿取什麼,名譽跟地位這些、連自己擔上的責任都無法確實做好的話,那些保不住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以身相許什麼的阿、還是等你哪天找到喜歡,想嫁娶在一起生活的人在跟對方說,現在你該想的是怎麼不要讓自己看起來病懨懨的,烏羽小子。」說完、輕輕的捏了下對方的鼻頭,爾後隨意的揉了揉對方的腦袋,讓本就雜亂的頭髮變得更亂後抽回手。

 

  「……」露出像是在看什麼奇特生物的眼神。被撥亂的頭髮中似乎又掉了幾片羽毛下來,落在乾淨的被褥上,顯得格外明顯。低頭瞧了眼落到自己手邊的羽毛,烏羽再次抬起頭,瞇起雙眼,嘴邊揚起了有點僵硬的笑意。

  「都會是這麼說的,我清楚得很。」撐起身體,往對方的位置靠過去了一些,然後伸出沒有受傷的手,勾上對方的脖子,「冠冕堂皇的理由,維持自己端正的形象,無論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都是我的個人行為,現在我在你的屋簷之下,自然都依循你的意願,就算不正面說出口也沒有關係——無所謂,我很習慣了喔。」

  「確實呢、你長相確實長得挺好看的……或許、真會讓人產生這樣的想法。」貙柩的手就這麼摸上了對方的後頸,彎下身讓對方順著自己往後躺倒在床鋪上,然後他抽回了他的手,也拿開了對方勾著自己的手離開。「不過、夢話給我在睡的時候再說,傷沒養好就盡是些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還一直往我頭上套……我是山上貙柩、記清楚了,真想要找人我會主動追求獲得本人意願,與其沒情感基礎的性愛,我寧可一輩子當處。」

 

  「真的是、什麼處不處的,都怪某個渾蛋老在我耳邊叼念,害我都跟你講了些什麼阿……用字也太粗俗。」將床上的被單就這麼直接的往名為烏羽的少年身上蓋過去,私毫不溫柔的動作做出來後,他起身打開了拉門、像是算好時間的將拉門外的食物端了進來放到了桌面上。「你說你不想吃東西對吧?你的那份我蓋著先放一邊等你想吃在吃。」

 

  「我也沒有要你一定完全相信我,我值不值得信任、這是由你進入十紋後自己去思考的,我現在的職階也不算什麼,多拼個幾年就能超越……雖然我還不了解你,但我會用我的方式試著去了解,雖然、有點像是種自我滿足就是了。」山上貙柩拿起了筷子、揭開了碗蓋,是碗簡單的湯麵、一把蔬菜、一顆蛋,上頭還飄浮著蔥花放了肉片,他就這麼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被整個人都蓋在床單下面的烏羽好一陣子沒有任何動靜,半晌之後,才翻開被子的角落,露出一雙楝紫色的眼睛,看著那個說了一大串之後就若無其事跑去吃飯的對方,眼神平靜得什麼情緒都看不出來。食物的香氣隨著棉被之間的縫隙飄到鼻腔之中,作噁的感覺又從胃腹中湧上,讓烏羽有些難受的乾咳了起來,又整個人窩回去被子裡面,整個人掩得密密實實,只看得見一個隆起的形狀。

 

  「你真是個……很奇怪的人。」從那團隆起的棉被之中,傳來悶悶的這麼一句。

 

  聞到食物的味道後,確實感受到自己是飢餓的,理智尚有一部分在告訴自己對方應該是可以信任的人,但是身體卻還是直覺的排斥、完全無法接受……這下該怎麼辦呢?一邊忍耐著不適的感覺,烏羽在棉被裡很認真的苦惱了起來。

 

  「是嗎?之前也有人這麼說過,雖然、我不太理解原因……不過姑且將他當作讚美。」自己的情感趨於遲緩、遲鈍,表達的方式有時候也有些不太恰當,不過他是很認真的在進行回答,所以他也只有將對方的評論這麼歸納。「不舒服的話,可以多少喝些湯墊點胃。」

 

  「唔……」棉被裡面發出了這樣的聲音,姑且可以當作是在回應吧?

 

  隔日、將申請書交給烏羽後,山上貙柩才算是完全知道對方的全名,似乎也被對方的家族給找上門過,但是他沒有跟烏羽提起也沒有打算將人交出去,就這麼順其自然的放任烏羽,幾周過後、原本因為未婚妻與他人私奔成為十紋話題的山上貙柩,再爆出新話題傳出有私生子進入了十紋,關於這個有些可笑的傳聞,兩位當事人都沒有特別去澄清。

 

  雖然因為性格關係,最初的軍中生活可以說是每三天一小事每七天一大事,讓保證人也被連帶著疲於奔命著——但隨者時間流逝,也開始放下帶刺的防備心,傷勢痊癒後,在各種訓練與磨練下很快的重新找回原先的身手,在十紋內的工作也逐漸步上軌道。

 

  雖然偶爾還是有許多小插曲,但生活算是穩定的,至少,在心靈上找到穩定的位置,對兩個人來說都是如此。

 

  ——然後,就這麼過了八年,直到現在。



【劇情合作創作】

總字數:83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