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有人在說話的聲音。

　　講電話……不，是在跟誰交談吧？一些關於工作上的事情，還有其他瑣事。

　　睜開眼，看見的是熟悉的臥室，還有夜空色的糰子……？

　　『多多……？』

　　下意識喊了聲，聲音出乎意料的小啊……

　　糰子動了動，豎起耳朵，抬起睡眼惺忪的臉望著牠。

　　『嗯？醒了啊。』
　　『呃……多多，口水。』
　　『喔，不好意思。』

　　多多伸出翅膀擦擦嘴邊，但床上那一灘水漬看起來頗像……嗯。

　　『這裡是基地？』
　　『啊啊，是你房間。』似乎也注意到那團水漬的多多，叼過一包衛生紙試圖收拾善後。『你家兄弟去背你回來的，回來之後被狠狠訓了一頓。』

　　啊！是那時候……

　　『說什麼在暴風雪中出門根本送死，你家兄弟也根本沒有危機意識吧？』多多在床上弄了一陣子，索性放棄。『沒人知道為什麼他知道你被困在暴風雪中，也不管大家勸阻就衝出去了。還好他還知道等風雪停了再飛回來，不然我看你們家舒大概得送回白羽灣去急救。』

　　暴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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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起來。

　　『舒還好嗎？』
　　『翅膀凍傷，現在在暖氣室療養。不過似乎不太嚴重，過兩天就可以飛了。』

　　啊啊，真是不好意思呢……

　　『我去找點血來給你補補元氣？感覺你還是很虛弱。』
　　『嗯……謝謝，不過不必了。』牠笑了笑。『吃不太下呢。』
　　『好吧。』停在椅背上，多多瞇眼。『那我去找我家那口子來，照顧病人他比較行。』

　　說著，多多便往門的方向飛去。但不知是巧合，還是牠不熟悉這個房間的構造，正打算開門出去的多多，被同樣開門進來的芬給打個正著。

　　「啊！多多！」聽見巨大聲響後，發現多多被卡在門後面的芬慌張起來。「多多對不起！有沒有怎樣？」
　　『你個傢伙開門先敲門啊！知不知道門板打人很痛啊！』多多用翅膀拍打著芬表示抗議。
　　「咿！對不起啦～～～～～～～」

　　噗滋。

　　微弱的笑聲讓多多和芬同時投以目光，伊正縮在自己的前爪裡偷笑。

　　嗯，回來了，冷流島的日常。

　　自己確實回到這裡了。

　　「伊？你醒了？」接住停在自己頭上的多多，芬露出驚喜的表情。「太好了！我去叫亞修過來！」

　　啊！其實不用——

　　還沒來的及開口，半蹲坐在地上的芬一秒站起，轉身就往門外去。停在他頭上的多多完全沒能反應，一頭栽在門框正上方。

　　「多多——?!對不起！！！！！！！！」

　　看著這一幕，到底該不該笑呢？

　　「怎麼了？這裡這麼吵。」
　　「啊！亞修！」

　　牠的心揪了一下。

　　要怎麼面對牠？
　　自己擅自離開崗位，一句話都沒說就這麼離去，什麼收穫都沒有，還把自己搞成這副德性回來……？

　　要怎麼跟他道歉才好？

　　「芬你也小心一點，我的門沒有加大啊。」

　　看見兄弟出現在自己視野裡，牠趕緊假裝睡著。

　　「多多也真是的，可以從窗戶進出不是……」

　　一邊揉揉多多撞到的腦袋，一邊抬起頭指向窗戶的亞修，目光瞬間停留在床上。

　　「伊……？」

　　熟悉的呼聲，牠不自覺皺了眉，但牠還不想睜開眼睛。

　　還沒有做好見面的心理準備啊……

　　房間裡變得異常沉默，光是抖抖耳朵就能察覺到房內所有的動靜。

　　幾個急躁的腳步聲後，牠被緊緊地抱在懷裡。

　　「太好了……你醒了……」

　　為什麼？自己應該是裝睡了……？

　　耳邊傳來了細微啜泣，牠睜開眼睛，看見的是兄弟有些過長的頭髮。

　　頰邊摩擦著髮絲的觸感，還是一樣的柔軟啊……

　　『你怎麼知道我醒了？』

　　長期在不習慣的天寒地凍裡移動，喉嚨也凍僵了，現在的牠只能小小聲地說話。

　　『你裝睡的功力一直都很差啊。』放開兄弟，亞修吸吸鼻子，胡亂地把臉抹乾淨，草草露出笑容。『歡迎回來。還有……對不起，我不應該什麼都不知道，就對你亂耍脾氣。』
　　『不……你講的是對的，我確實沒有力量。』

　　沒有力量的自己，連掩護隊友都辦不到。
　　隊上最年輕的桑尼都已經進化，自己卻還是老樣子，什麼都辦不到。

　　『我沒有能力保護我自己……自然也別想幫你的忙。』

　　一直以為只有自己能夠站在兄弟背後守護牠。
　　不知不覺之間，兄弟的身邊已經有許多伙伴了啊……

　　沒有力量的自己，只能離開了不是……？

　　『不，你錯了。沒有你在身邊，我什麼都做不了。』搖搖頭，亞修否定伊的言論。『一直以來在給大夥兒發號司令的，是你。』
　　『我……？』
　　『你總是能想到最周全的方式，讓大夥兒能夠在最適當的時機發會自己最大的能力。相對之下，我只會拉著大夥兒跟我一起蠻幹而已。』
　　『但是，沒有我，大家也有能力最好份內的事情吧？』縮起身子，伊垂下眼。『你才是保育員，你才應該是司令塔，我只是你的其中一個拍檔而已……』
　　『不是拍檔，是兄弟。』亞修打斷伊，說的斬釘截鐵。『打一開始，你就是跟我對等的存在。沒有你，就像失去了一半的手腳，我什麼都沒辦法做。』

　　再次被亞修擁入懷中，伊的腦袋一片空白。

　　『不能進化也沒關係，我不要你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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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需要我嗎？需要沒有力量保護自己的我嗎？

　　我還能，留在你身邊嗎？

　　『答應我，伊。不要再讓我看不見你，這次的捉迷藏已經太久了。』
　　『嗯……！』

　　　＊　　　＊　　　＊

　　「準備好了？」
　　「是的。」

　　轉過椅背，基地長站起身，來到亞修面前。

　　「成為首席之後，就不能像現在這樣胡鬧了喔。」
　　「我知道。」伸手讓伊攀上自己肩膀，亞修堅定了意志。「我準備好了。」
　　「好。」

　　接過沙奈朵遞過來的信件，基地長隆重的頒發給亞修。

　　「冷流島外勤保育員，梵．亞修。基於保育家期間的各項優異表現，冷流島基地決定推薦你成為首席保育家。成為保育家之中的頂尖人員，代表你將擔下更多的責任與傷痛。你是否有信心接下這更高的責任與榮耀？」
　　「是！」
　　「那麼帶著這封信件，即刻前往保育員聯盟吧！」

　　基地長笑了笑，他在亞修眼中看見以往不曾見過的堅毅與穩重。

　　「恭喜你成為首席保育員。」
　　「謝謝基地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