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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丁龍與陸行龍〉

園丁龍是一種生長在花圃裡,像是守宮背上長了毛毛的小翅膀,頭頂漂亮的花冠後形成的奇特物種,體長約莫10-15公分。

 

許寧是一隻小小的園丁龍,動作天生比其他園丁龍還慢半拍,平時都用超緩速飛行,頭頂的花冠也蓬蓬亂亂的,不過打理植物的本事卻比其他同族還厲害。

 

他可以種好最嬌貴的精靈花,也可以顧好需要在極端環境生長的植栽,收成豐碩的作物也不成問題。

 

有一次他睡在紅千層裡的時候,被大大的淚滴給打醒了。

他小小的吸盤踩在葉片上,避免自己滑落的同時,往上看了看。

 

那是一隻翠綠的陸行龍,沒有翅膀不能飛,體態瘦瘦高高的,爪子很利,背上還有一排棘刺,明黃色的眼睛亮得嚇人,看起來很難相處。

 

但是他在哭呀。

許寧晃動小腦袋,頭頂的小花和亂亂的枝葉晃動,他飛了起來,用吸盤貼貼陸行龍的眼角。

 

「你還好嗎?」許寧問:「是不是……遇到很傷心的事了?」

 

「沒什麼。」陸行龍的嗓音沒有他的體色那麼明艷高調,反而低了點,他試圖用若無其事的口吻說:「只是我又被甩了。」

 

「那真的很難過……」許寧想到自己偶爾也會被其他龍扔著,雖然有時候也不那麼難過,但眼前的陸行龍都哭了,感覺需要被安慰。「你等我一下喔……」

 

陸行龍不說話,眼淚又滾落一顆。

但他用爪子攔住了,沒再滴到許寧身上。

他望著陌生的園丁龍,說:「抱歉,我影響到你了。」

 

結果那隻小小的,綴著花的鮮豔園丁龍,不到一會就從花叢裡鑽出來,歪著頭說:「你沒有影響到我呀?」

 

接著,他捧著一個紅千層編成的迷你花圈,有點吃力地往上飛,套到陸行龍的爪尖上,說:「這個給你,打起精神。」

 

「……謝謝。」陸行龍止住眼淚。「很好看。」

 

許寧露出大大的笑容。

像守宮的小龍笑起來都特別甜,尤其對著那濛濛灰的水潤眼珠,陸行龍當下就怔住了,幾乎看傻了。

 

「園丁龍是群居動物。」他回過神時,這麼問:「你為何一個人在這裡?」

 

「我來照顧它們。」許寧圍著紅千層飛了幾圈,落在葉子上說:「它們好幾天沒喝水了,雖然生長狀態還可以,但花開得太多,也會沒力氣,所以我跟它們要了一點點花來安慰你,這樣它們之後可以長得更好,你也不會覺得難過。」

「我等等還要幫它們澆水,可能要多飛幾趟,還有施肥跟剪枝也不能少。」

「不過今天晚了,天暗了就看不清,萬一剪到好枝條就不好了,所以我打算明天再來一趟……」

 

小園丁龍越說越興奮,越飛越高,差點被海風颳走。

陸行龍用腳爪底下帶鱗的掌攔住了他,免得這個小玩意兒就這樣飛遠,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園丁龍放回葉片上,盯著對方用吸盤貼住葉子,才輕輕歎一口氣,放下心來。

 

「謝謝你……我會不會說太多了?」許寧這才從激動中回神,他不好意思地攏起小翅膀,又嘀咕道:「我每次都這樣,一專心就停不下來……」

 

「不會。」陸行龍說:「這樣很好。」

 

「我能問問你的名字嗎?」

「許寧……」

「我叫伍常肆,很高興認識你。」

 

一大一小的龍在海邊聊了起來,不過夕陽餘暉升起,將它們都照得暖黃後,許寧遺憾地表示自己該走了。

 

「再暗下去。」他低聲說:「我就要找不到家了,其他龍會擔心……」

 

「這樣呢?」伍常肆在沙灘上刨了幾個坑,往裡頭吹氣,氣流很快變成了火焰,綠色的龍焰一瞬間盤踞在幾個坑洞裡,照亮了半個沙灘。

 

許寧發出驚嘆聲,忍不住到處飛,然後停在伍常肆的頭上,說:「常肆,你好厲害!」

 

然後他盯著紅千層看,憋不住笑,開心地說:「那我今天就可以照顧好它們了!」

 

「嗯。」伍常肆一邊注意不讓許寧滾落,一邊謹慎地點點頭,說:「不用擔心,晚點我送你回去。」

 

後來兩隻龍成為了好朋友。

再後來,他們談了戀愛。

 

伍常肆告白的時候,說許寧頭上的花冠特別好看。

 

「這不是亂糟糟的。」他用爪尖輕輕理開糾結的藤蔓,輕觸小小的花,說:「是你不願傷害它們,溫柔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