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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過後的太陽總是很大,曬得人的皮膚都會痛,眼前的景物就像是進入了空間跳躍區一樣扭曲著。我打了一個超級大呵欠,懶洋洋的靠在大榕樹下。
  

 

  這棵大榕樹長在學校的角落,在到處都是樹的校園裡並不特別顯眼,幾乎沒什麼人會來。至少這一個月來,除了我和老爹,我還沒看過別的人來。這裡是我最喜歡的秘密基地,因為在這棵樹外面就是海邊,躺在這裡睡覺的話還能聞到海風的味道,又不會被太陽曬得半死。
  

 

  我眨了眨眼,昏昏欲睡。但是才剛閉上眼睛,一張薄薄的東西就迎面拍上了我的臉。「嘿!」我驚醒過來,生氣的撐起身體:「沒有人能打擾我睡覺!除了我姐和老——」
  

 

  老爹站在我面前,手上抓著一張紙、皺眉盯著我看。
  

 

  「噢!」我揉揉眼,邊打呵欠邊看著他在我身邊坐下:「老爹,幹嘛?我想睡覺。」他把紙推過來給我,我瞄了一下。「文書補考?」我跳了起來——世界上最悲慘的事之一,就是在你要睡午覺時收到一張補考考卷——就算不是數學考卷也一樣。「我不是考了良好嗎?為什麼還要補考!」老爹看著我,眉頭皺得更深了。和他對瞪了幾秒後,我舉手投降:「……好啦好啦!我補考就是了!」他一定看到我偷偷丟橡皮擦猜答案的畫面了,下次要更小心一點才行。


  我趴在草皮上、心不甘情不願的從包包裡挖出筆袋,把自動筆咬在嘴上然後攤開考卷。老爹閉起眼,我知道他和我一樣喜歡海風。「真不想離開這裡,」我把此刻心裡的願望說了出來:「我想吹風,如果能把圖書館搬來這邊就好了。」
  

 

  老爹突然睜開眼,把我嚇了一跳。他盯著我的左後方,我還來不及轉頭去看,就聽到了一個聲音。
  「你不用把圖書館搬來這,你可以問我。」
  

 

  站在大太陽底下的,是一個衣服看起來很像男生的人,但是我知道她是女生,因為我認得宿舍裡面每一個男生的臉,而且我正好也想著有空要找她算帳。「是妳!」我生氣的跳了起來、大步跨過去,手叉腰站在她面前。她看起來年紀比我大,但是也只比我高一點點而已。「剛剛文書課時妳偷偷丟紙屑打我對不對?我又沒惹妳!」 她的表情看起來很微妙,一邊的眼角似乎正在微微跳著。「那不是紙屑,」她平靜的說,黑髮在陽光下閃著光芒:「那是小抄,要給你的。」
  

 

  尷尬漫延在我們之間,一個巨大的影子罩住了我,我知道是老爹站在我後面。「噢,」我把手放下,突然不知道該把它們放在哪裡,只好抓了抓我的頭髮:「我以為那是垃圾,就直接丟掉了……抱歉,呃……」
 

 

  她抬起一邊眉毛,彷彿沒有動的嘴唇吐出一個字:「攸利葉。」
 

 

  「攸利葉!」我高興的說:「妳剛剛說妳要給我問嗎?真的嗎?妳人真好!對了、我叫——」「歐森查爾德,」她說:「……可以叫你歐森嗎?」我眨眨眼,不解的說:「當然,為什麼不可以?」
 

 

  她沒說話,只是拉起暗紅色圍巾遮住臉、露出眼鏡後面的黑色眼睛盯著我。天氣這麼熱,她卻穿著外套、還戴著那條大圍巾,我看得都流汗了。「過來啦!」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到了樹下:「那邊熱死了,我就勉強借妳我的秘密基地!不可以跟別人說喔!」
 

 

  她掙開了我的手,別過臉小聲的說:「我看到老爹往這邊走,所以……我不會說出去的。」
  我轉頭瞪了老爹一眼,但是他也正在瞪著我。他的那個表情我熟到不能再熟了,就是「你太沒禮貌了,給我放尊重點!」的表情。
 

 

  「好啦、好啦!」我說。攸利葉撿起我用筆袋壓在地上的試卷,仔細的看著。我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要穿得像男生一樣,但她就是女生。我一直覺得女孩子很麻煩,因為她們生氣也哭、難過也哭,甚至連高興也哭,真是奇怪。但是這個女生還沒哭,而且她想幫我,至少我應該對她有禮貌一點才對。
  

 

  「呃……妳的搭檔呢?」我試著跟她講話。她從考卷後抬起頭,推了一下眼鏡:「凱爾特怕熱,我讓他留在圖書館休息——歐森,神奇寶貝有哪些屬性?」
  

 

  「欸?」我愣了一下,然後扳起手指開始數:「小拉達的普通系、安芙朵琳蒂的水和冰系、史蒂夫老師的紅豆絲的蟲和火系、大岩蛇的岩石和地面系、燈籠魚的水……這個有了,燈籠魚的電氣系、膽小芬的多多的毒系、飄飄教官的帕妮的超能力和妖精系、布丁教官的奧丁的草系,還有老爹的龍和飛行系……還有嗎?」

 

  「你漏了格鬥和幽靈,」攸利葉說,她明明沒有數,卻馬上回答我了:「還有鋼和惡系。」

  她想了想,說:「像是穆恩同學的搭檔墨墨是幽靈系,還有利歐路就是格鬥系,知道利歐路嗎?藍色小小隻、像是會站的小狐狸的那種神奇寶貝。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有三位同學的搭檔是利歐路。至於鋼和惡系,凱爾特就是這兩個屬性。現在,總共有幾種屬性?」
  

 

  「嗯……」我瞪著我的手指,想了半天,猶豫的說出我最確定的答案:「……16種?」
  

 

  她又抬起眉毛,我聽到我的背後傳來老爹的嘆氣聲。她彎腰拍了拍草皮,然後坐下來。是那種女生的、兩腳併攏收好的坐,而不是男生的那種盤腿坐。她是女生,而且她看起來有點無奈,但是她沒有哭。也許女生也有不錯的女生,就像姐姐們那樣。
  

 

  「現在,」她把考卷放在一旁,伸出十隻手指:「讓我們先複習一下,就從如何從一數到二十開始。」
  

  

 

  ……我還是討厭女孩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