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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來到日本

 

  接到他的電話是幾個禮拜前的事情。

 

  「爹地、爹地?醒醒,不是說要和我一起去的嗎--?」芽依輕搖了搖坐在沙發上的睡著的紅髮男子,邊有些無奈的說著。

 

  一會後男人才張開眼睛,還沒完全清醒的他盯著女兒看了好會,用有些輕啞的嗓音開口:「怎麼了、花--唔……不是、是芽……呃!」沒說完的話斷在一半,他神情痛苦地皺眉抓著自己頭髮,身體也忍不住縮成一團。

 

  「怎麼了?頭很痛嗎?」芽依緊張的連忙問著,手也往父親額頭探去,結果不出她所料的傳來陣陣燒燙,「又燒起來了--我去給你拿冰枕和退熱貼,爹地你先躺著吧。」

 

  芽依深吸了口氣,不能慌,這種時候她才更應該冷靜才行。

 

  她拍拍自己臉頰後站起身,先是跑進臥室拿了好幾條毛巾,然後才從冰箱取出冰枕和退熱貼,將冰枕用毛巾包好後將冰枕換上、貼上退熱貼,才終於讓父親緊皺著的眉舒緩了些。

 

  「……爹地,還是我去接夏爾回來就好,你在家等我回來吧。」輕摸著父親的額頭,她有些擔心的說著自己的打算。

 

  「……夏爾?」

 

  「吶、就是布朗特先生的養子啊……小時候住在法國的那段時間,你要我叫他哥哥的那個人呀。」

 

  「法國……?啊、法國、布朗特、夏爾--我想起來了……妳說他要來我們家小住一會吧?」他勾起苦笑,「好……我在這等你們回來,路上小心啊。」

 

  「你還燒著呢,我先扶你去房間休息再「快去吧,別讓他久等了。」

 

  「……好,我出門了。」

 

  ※ ※ ※ ※ ※

 

  到達目的後芽依看了眼手表,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會將時間約得這麼晚的原因有二,一來是怕夏爾認不得路迷路,二來是要給特地來日本掃墓的他更多時間能好好悼念,而且為了避免夏爾太早到等不到她覺得無聊,還特地把碰面地點約在市區中心,但現在看來夏爾應該還沒到。

 

  芽依想了好一會,若是從這裡直接到墓地的話應該能夠直接找到人,那就可以早點回去了吧?只要想到一個人在家的父親,她還是放不下心,沒多久她就決定直接去接人了。


  而當她來到墓地時,正好是夕陽西沉,天空被染成一片橘紅的時候。

  距離掃墓時節已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一路走來她並沒有碰到多少人,芽依踏上臺階,腦裡分神的想著的是也只有像他這樣的外國人才會在這種時間點來掃墓吧,但隨後她又搖了搖頭,思念到底還是不分時間的。

 

  這也讓她忍不住想起幾個月前的那場意外,在見到鮮血淋漓、身上還插滿醫療管線的父親時,她差點就要崩潰了。她一點也不想再體驗一次那種感覺,早已沒有母親、祖父母也相繼過世的現在,最後能支撐她活下去的只剩父親一人了。而為了父親她可以做任何事情,不論是從正在讀的學校中休學,又或者是加入父親曾待的那個組織裡她都願意。

  不一會她就停下腳步,站在稍遠處看著許久不見的他,原來他也是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的啊,或許是太習慣看他和自己爭吵的嘲諷表情了。

  直到他抬起頭,芽依才輕聲開口:「夏爾。」

  「可以了嗎?走吧?」

  「……走吧。」

 

  兩人沈默的走了一會,覺得氣氛有些沈悶的芽依隨口問了一句:「你餓嗎?有沒有想吃什麼?」

 

  聽到這句問話夏爾停下腳步,掃了眼芽依後咧開嘴笑著說:「妳的肚子可餓的真快。」

 

  他沒有回答問題,反而是從兜裡拿出菸盒捻了支香煙,點上火苗後就湊近嘴邊,吸了口後吐出了味道香甜的白煙。看著裊裊白煙,芽依微起皺眉,說:「不要在這種地方抽煙 ,小心被作祟。」

  「哈?」夏爾覺得好笑的又回頭邊看了眼墓碑,「作祟 ?他們可都已經死了 ,說到底如果死後只能被綁在這種地方 ,是我也想作祟一下!」

  面對他有些輕佻的態度,芽依眉頭皺的更深了,「別在這亂說話。」


  見他真沒打算回答自己的問題,她嘆了口氣後才繼續說:「你不餓的話我們就先回去,爹地一個人我有點擔心。」她有些煩惱的按著額角,「本來爹地是想和我一起來的,但是來之前發起燒……他知道你要來,所以不肯乖乖回房間休息,說是要等到我們回來。」

 

  靜靜地聽她說完,夏爾又吸了口菸,等白煙消散在空氣中後才掐熄了菸蒂,「走吧。」

 

  ※ ※ ※ ※ ※

 

  他們在夜色深沉時回到了公寓。轉開鑰匙時發出了清脆聲響,芽依輕推開門,全黑的室內唯一光源是來自播著綜藝節目的電視,而原本躺在沙發上的男人現在則是裹著被單斜靠在枕頭上坐著睡著了。

 

  芽依先是開了小燈後才隨手將回程路上買的東西擱下,然後伸手探向父親的額頭,溫度摸起來比起出門前降了些許,稍微放下心的她輕搖了搖父親:「爹地、爹地,醒醒。」

 

  「……嗯?芽依和--嗯?」他有些迷糊的張望了會,沒多久便勾起笑容說:「萊恩?好久不見了,自從上次替你女兒慶生後就沒見過了吧?最近過得還好嗎?」

 

  不認識的人名剎地出現,讓芽依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記憶中她從不記得父親給哪個朋友的女兒慶生過。她看了眼父親又看向夏爾,有些猶豫到底該說什麼好。



  反觀夏爾並沒有愣住或尷尬的樣子,而是勾起了笑容,「盧奇奧先生,許久不見了。」他神情自然地接下話說:「最近過得還不錯,小女也一直在問著什麼時候才能再和盧奇奧先生一起玩呢。」

 

  「小莎拉這麼說嗎?唉……最近我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好,大概沒辦法陪她一起玩了……不過,如果莎拉願意的話,或許可以讓芽依可以和她--呃!」話還沒說完,盧奇奧又頭疼的抓緊頭髮,力道大到彷彿要扯下頭髮似的,整個人縮成一團疼得發抖著。

 

  面對突來的狀況,夏爾從沙發旁拿起被擱置的毛毯、單膝跪下後把毯子往盧奇奧身上披好後才轉過身問芽依:「有藥嗎?」

 

  芽依被父親給嚇得發慌,直到夏爾開口才又回過神:「有、我去拿。」

 

  她急急地跑進房裡拿藥,又匆匆進了廚房倒了水來,她坐在父親身旁把手裡的東西湊近,「爹地、把藥吃了會舒服點、爹地--」

 

  盧奇奧強忍著頭痛抬起頭,伸出打顫的手接過了藥,卻還是費了好一般工夫才將藥給吞下。

 

  「先躺下睡會吧,我去拿棉被。」從父親手裡接回空杯,芽依還是有些不安的看向夏爾開口:「可以拜託你把沙發床攤開--你會用吧?」

 

  她有些遲的才想起對方的家庭環境,家裡只會擺豪華大型沙發的他可能不會用這種折疊式的沙發床吧。

 

  「椅背可以往下壓,下方那塊拉出來後再把鋼架拉好。」芽依簡單說明完後不等他回應,先一步往臥室跑去。當她抱著枕頭和棉被回到客廳時,沙發床被好好的攤平,夏爾也正扶著父親讓他躺下。

 

  「謝謝,接下來的我來就好。」

 

  在盧奇奧睡著以後,芽依才真正鬆了口氣。她抬頭看了眼時間後便提起剛才買的東西走到廚房,在路過某個房間時還順道指了下門,「這間房給你用,你有東西就拿去放吧,浴室在那裡,想洗澡的話可以先去,我去弄點吃的。」

 

  走到廚房後,她稍微拉開袋子看自己買來的東西--些許料理罐頭跟麵條和調味料,記得冰箱裡還有些蔬菜肉片和雞蛋--那就煮麵吧。

 

  如果能合他的胃口就好了。

 

  ※ ※ ※ ※ ※

 

  「這給你。」

  等湯麵上桌後,芽依一併將鑰匙給遞了上去,「家裡的鑰匙,你要出門的話就帶著。」

 

  「嗯。」他沒有立刻接下鑰匙,而是低著頭吸起麵條,慢條斯理地吃著。

 

  該問他味道好嗎?她實在問不出口……不過他用筷子用的還真熟練,每看一次就覺得奇妙,邊這麼想的她也低頭吃起自己的那碗麵。

 

  「妳讓妳爸也吃這個?」

  「不、有另外準備鹹粥。」

  「哼~?」

 

  「……剛才、真抱歉啊,把你認成別人了。」

  「小事。」

 

  簡單對話過後又陷入沉默,只剩吸食麵條的聲音。

 

  明天還是和父親去一趟醫院吧,夏爾應該也有自己的計畫……這人總是有很多事情做,就算現在是在日本大概也早就規劃好了才是。


  既然做好決定了,那就早點吃完洗個澡後就睡吧,得早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