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變化，溫暖的陽光也逐漸從那擦得明淨的玻璃窗透了進來，照映在女子白皙的臉龐上，引得好夢正甜的她微微蹙起眉，扯過棉被直往頭上一蒙，好遮蔽這擾人的光亮。

如此孩子氣的行徑似乎逗樂了身側的人，耳熟的男性嗓音低聲輕笑著，而後將棉被自她的頭上拉開了些。

 

「小心悶壞吶。」男子語調慵懶地笑道，看著樓蘭由於剛被捂暖點的臉頰因為棉被被拉下後觸及冷空氣的緣故，而下意識地找尋溫暖時直往就近的男子懷裡頭鑽，自己尋了個舒適的角度窩好就又打算再繼續回歸睡夢裡，絲毫沒發覺男子的髮絲衣衫皆被她弄得凌亂披散開來。

 

男子好脾氣地任由她自行尋求取暖處，完畢後才輕緩地動作著，以不影響到樓蘭的睡眠為主將自己的狼狽樣給收拾好，那頭墨黑的長髮不急著綁起也不打算特地叫醒人。

結伴旅行久了自然曉得樓蘭那純粹都是些無意識的行為，與其花時間一再教導不懂得人情世故的樓蘭如何判別狀況，他反倒直接教育對方不能同自己以外的對象這樣做比較快且安全點，且他也早已經習慣了對方時不時的突發狀況。

 

看久了也挺有趣的，很能打發這無聊的人世生活。

 

男子替樓蘭掖好被角，半枕靠在床頭看著當日畫報，空著的那隻手則是隔著被子規律輕拍打著樓蘭的背，方便樓蘭更好入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樓蘭醒來時日頭已經升得老高，但她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

就在樓蘭裹著被子還有些茫然地望向窗外時，男子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回頭就見對方將兩人份的餐點推至床畔處，三兩下就把床上給騰出個空間來擺放餐點。

「醒了就吃飯吧。」簡單拿了份三明治給自己，剩下的全留給了樓蘭。

這點份量他並不擔心樓蘭會吃不完，況且等等要外出的情況下，他得盡可能地確保樓蘭能維持足夠精神抵達目的地，畢竟放棄冬眠對她來說是件違反天性的事，可想要在這世界生存，有時就是得做出改變。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旅費就快要不足了。

 

旅店的費用難免較為昂貴些，得趁著新年初詣人潮較多的時候趕緊賺足資金，以及填飽各自的肚子才行。

若是去了屋台街就能趁著一些活動吃到便宜又實惠的食物，何況提出說想要來參拜的就是樓蘭自己，於是他們在悠閒吃完這遲來的早餐後便出發了。

一抵達目的地，樓蘭便被熱騰騰的饅頭、烤串、關東煮以及豬肉味噌湯等等的食物香氣所吸引，腳步頓時便挪不開了。

他們並非人類，也就不需要完全遵照禮俗規範走，最起碼參拜前得餓著肚子這條他覺得大可不必，孩子餓了還不讓吃的神明未免殘忍了點。

他望向對著攤販美食直流口水的樓蘭，笑著搖搖頭，走上前去替對方付了款，只不過他有些在意，為何有些攤販主瞧見他們時面有難色，而有的則是鬥志高昂直接撩高袖子？

 

這絕對不是他的錯覺，但同時也不會是他的問題，想起樓蘭的食量之大，他大概也有了點猜想。

晚些再來聽聽樓蘭的答案便知了，他又是一陣輕笑。

跟著她，真的不會無聊。

多虧了樓蘭，男子因此從大胃王的暗盤賭注中撈了一大筆旅費資金，至少他們有好長一段時間不用為錢所操煩，雖然本來就也沒多擔心。

 

吃飽喝足的他們接下來便往神社方向前去，在經過鳥居時男子稍稍調整了下步調邊將頭上的帽子給摘下，牽起樓蘭順著人流朝右側前進。

偽裝成人類是他所擅長之事，這類繁瑣禮俗能在當下提點的他都盡量立即與樓蘭說清楚，而暫時沒辦法的就由他不著痕跡地引領著樓蘭去做，之後再抽空為她做說明。只要樓蘭想知道的，他都會教，就像曾經的他也是被這樣教導過來的一樣。

 

走到水手舍的時候，就算是日陽高照的午間時段也還是有些寒涼，即便如此，為了不太過突兀能自然融入人群之中，男子還是帶著樓蘭是朝水池鞠躬。

並非真有崇敬之心，可他總是能演得像是真心崇拜這些據說存在著的神靈給人們看，緊接著再手把手教導樓蘭清淨身心的手水動作。

 

先以右手拿勺子盛水，倒了些來清洗左手，接著換手重複一遍相同動作後又換回右手，倒水於左手上後以嘴街住潤潤口。

這中間可以看到因為池水冰涼加上冷風直直吹，凍得樓蘭整張臉皺成一團，渾身止不住顫抖著，然而出於對男子的信賴才聽話地照做這一系列的動作，男子瞧見後便伸手接過勺子，剩下的步驟便由他來完成，不再讓樓蘭繼續受寒。

 

男子溫柔地用手帕替樓蘭擦乾雙手與唇瓣上的水珠，為了讓畏寒的她快速暖和起來，他拉開自身大衣將人裹進懷中，藉此替對方擋風兼取暖。

「回去嗎？」得到的卻是女子搖頭拒絕的回應。「繼續。」從語氣就不難感受出這件事對樓蘭的重要性。

也因為如此，男子聽完也沒停頓多久，快速地張望了下四周後就將樓蘭引至一處背風位置，為她調整了下毛料大衣以防有風灌進去，並叮囑她在原地等他回來，自個兒獨自去進行接下來獻香活動，預防穿著厚重的樓蘭太靠近火源處會有危險。

 

一切處理完畢就只剩下最重要的一環，本參拜。

男子面對神像鞠躬行禮，效仿著人類的行為同時也絲毫不相信所謂的神靈，雖是怪異，可對那等虛無飄渺的存在很難去相信實際存在著。

正當他想掏出錢包取出銅錢時，身旁的樓蘭已經快速打開自己的荷包後，將裡頭零錢全數倒進賽錢箱內。

「一起。」女子眨了眨美麗澄淨的瑩亮綠眸，朝男子說道。

 

本想告知賽錢是禁止跟他人借的，不過一想到這是樓蘭的一片好意，再者他們早已違規太多太多，這樣看來實在沒必要說這些煞風景的話，而是轉為開口提醒樓蘭該輕輕搖動鈴繩與拍手行禮的參拜方法。

一直到最後要返程的時候，男子才終於明白，為何樓蘭堅持著想來參拜的原因－－

 

為了求得新年的第一支神籤。

雖然參拜之後隨時都可以來抽籤，但對於迷信的她來說，新年的第一支籤還是相當重要的。

外加當初帶她來做初詣的女性友人曾告訴過她，新年參拜對於人類來說是非常重視的事，所以她想和男子一塊來。

只是單純想和重要的人一起，如此罷了。

 

聞言，男子輕輕笑了不再多說什麼，取出了錢包打算替樓蘭買點什麼在歸程路途上吃，與此同時，也將一個開運祈福的護身符給放進了錢包內。

他總是拿她沒轍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