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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不,那是陽光還未從地平線探出。皎月與豔陽,兩方的光輝都最為黯淡的時間。
已過深夜時段的咖啡廳,只剩下一位少年在門前清掃著落葉。
而在這寂靜的時刻,原本連一滴水都未沾染的地面,從稍遠處傳來踏在水窪上的聲響,隨著逐漸接近的踩踏音,少年緩緩抬起了頭。

原本讓人有野獸般錯覺的瞳孔放鬆地垂下,留著深刻傷痕的臉上和緩地牽起了微笑。

「終於捨得剪頭髮、刮鬍子了?」少年噙著笑,停下手上的動作,將手搭在門把上:「還是先進來坐坐吧?」說完,便推開了門,然後站在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總不能讓我帶著滿臉絡腮鬍去教書吧?」男人失笑,對於少年的邀請沒有太過客套,跟著踏進了門檻,腳下原本踩在的清澈水窪也跟著在店門口停下,逐漸乾涸。

順手帶上店門,掃視屋內,確定沒有其他人在後,一把撈過克利斯摟進懷中。「吾友……你受苦了。」語調中帶了點憐惜與歉意,沒有收緊的力道只是為了安慰。
突然的舉動讓克利斯稍微嚇了跳,卻也沒有過度反應。過了會,伸手拍了拍在腰際交疊,布滿厚繭的大手。「沒事,已經沒事了。」不知道是誰在安慰誰,伸長手想拍頭,身高差距卻只摸到側臉的疤痕。
「嗯。」在氣氛變得尷尬以前鬆開手。自己在吧檯找了個位置坐,飽含歉意與溫度的目光放回少年身上。「真的沒事?」
「沒事,你這愛操心的性格怎就沒變呢?」看著男人認真的表情,克利斯不禁莞爾。「別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你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啊。」惦記著男人不愛單嘗咖啡的酸苦,遞上一杯鮮奶茶,望淡淡的薰衣草香能稍微撫平他的不安。

在溫度涼下前飲盡,發出灌完酒似地嘆息。「不……是我大意了,沒想到月球天那不成材的學生會算計到這一步,如果不是在調查另一件事的話……」
「……另一件事?」克利斯內心泛起一絲不安。「你知道了什麼?」不安拉扯緊張神經,不假思索便追問下去。
「……跟當年一樣的儀式。」男人語調和緩,但表情卻凝重了起來。「真是頑強的狂信者啊。」
「那、也就是說……那孩子又、」
「不、他在你這裡藏得很好。」闔眼嘆了口氣,男人繼續說道,從胸前口袋掏出一個小藥包,遞給了克利斯。「問題在於…這個。」

疑惑但謹慎地解開包裝,裡面是一點細碎的粉末,黑炭般的顏色說明曾遭受火燒。但火燒焦臭並無法掩蓋粉末本身的異味,克利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這東西是在哪裡……」
「我現在待的學校……七都大的飲用水。」停頓了下,他繼續說道。「時間點幾乎跟最近發生的事情不謀而合。」
「……這七都,是愈來愈不安寧了。」克利斯不安地又咬了下唇。「這件事情我會上報給預測局,你先——嗚?」沒等他說完,粗糙的大手抵上他的嘴。
「不要打草驚蛇。」隨著語句結束,男人闔上眼,再睜開時,一雙屬於猛禽的瞳孔緊盯克利斯。「距離上次事情沒有多久,你應該多休息。」
「可是……」聲音沒從指縫中洩出,而是直通對方腦海。
「沒有可是。」男人強硬地結束了話題。而克利斯見到他的神情,便知多言無用,也沒有再說下去了。

翌日,某處的加油站,從遠處左歪右扭地駛來,在自助加油區前停下,開門。駕駛神色茫然,嘴唇不然自然地開合,念念有詞。
而在那含糊不清的語句中,卻有一句意外清晰。「……黃衣之王、將我剝奪。」
駕駛手拿的油槍,亦不是向著油槽,而是對準自己的頭按下。刺鼻的汽油瞬間浸滿他的全身,而這時才發現不對的加油站員工,慌忙地朝他跑來,卻已經為時已晚,駕駛手中的打火機,已經閃出火光。
「……向王獻上最高的忠誠。」那是在被火光吞噬以前,駕駛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再翌日,彷彿以此為起點,自焚事件零星地發生,各路媒體開始爭相報導,警方也馬不停蹄地持續行動。
根據調查結果,自焚者皆是來自於七都大學的兼任教授或講師,而在自焚以前,與德藉外聘講師納恩.D.瓦爾裘里皆有過零星糾紛,例如學生會翹他們的課去聽納恩的選修,或者納恩超收學生讓他們的課無法開成……等。
雖然都並非大衝突,卻也讓警方格外注意納恩。

午間,澤爾凡齒輪的收音機中播放了一則插播的新聞,大多內容跟莫名的自焚事件相關,但那唯一的差異,則讓克利斯瞪大了眼。

我們收到了犯罪預告,署名人自稱是——納恩.D.瓦爾裘里

而七都大學的學生,也在翌日得知人文學院的講師,納恩.D.瓦爾裘里的所有主講課程停了一週。
有傳言他是接受調查被勒令停課,也有人說他是為了避嫌自請休假,但不論是哪一邊,都不再有師生看到他的蹤影。
「不可能是……絕對不可能是他。」克利斯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

當天晚上,所有探員再度收到來自預測局的通知。
「本週六晚間七時將召開關於「黃衣」事件的會議,請委任探員務必撥空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