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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時,你坐在電腦前,正在批閱學生們遞交的實驗數據。
桌上的咖啡已經冷卻,缺少電暖器的辦公室讓你手腳冰冷的毛病變得更加嚴重。你關掉檔案,站起身來,決定出去透透氣。
物理系與物研所共用理學院第一大樓的一至三樓作為系館,而你的辦公室就位在三樓的角落。身為副教授的你,只要在新的一年能多發表兩篇論文,就有望升等成正教授,到時候就能把辦公室遷到更體面的位置去。

 

——你的美夢就在這時,被一聲貓叫聲打斷了。

 

「有貓?」你轉了轉頭,但沒看見有什麼貓。「哼。」向來討厭貓的你,從來就不允許學生在系館附近餵食流浪貓,更別說把貓帶進系館裡。唯一這麼做的那個學生,已經得到了教訓——而且沒有人知道是你做的。
就在你決定回辦公室草草把數據審完的時候,兩個影子從你眼前閃過。

 

你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如果說死人會復活,那麼死貓也會復活嗎?有一瞬間,這般荒誕的念頭從你的心頭劃過。
不,這不荒誕,因為你確實看見了——而兩隻當中,雙眼大得不成比例的那隻,你是不可能會認錯的。

 

「頭會被咬掉!」你突然這麼堅信著,沒有任何理由。彷彿天經地義一般。
某種像是荊棘一般的東西在你體內爬動,刺痛你的腦髓與神經,從你的血液中抽走所有的熱量。
它叫做「恐懼」,但你永遠也不會知道那是什麼了。

 

你轉身跑向樓梯間,然後回頭一望,瞥見身後的小生物起步追了上來。
胸口疼痛不堪,你跌倒在地上,求生意志迫使你連滾帶爬地衝向樓梯,然後滾了下去。痛覺主宰了你的思考,但為了活下去,你不得不忽視從額間流下的血絲,一路往下逃竄。
——就像被貓追殺的老鼠一樣。

 

你,現在是老鼠,同時是個50歲的中年男子,逃進了理學院地下一樓的儲藏室,然後把門反鎖。
安全了——就在你這麼想的時候,刮門聲狠狠地戳破了你好不容易拾回的安全感,將它撕個粉碎。
你抱著頭,蜷縮在儲藏室裡,全世界彷彿只剩下你,以及你所在的巨大的「箱子」

 

對死的敬畏,奪走了你最後一絲理性與矜持。黃色的液體濡濕了你的雙腿之間,沿著褲管流到了地面上。
就在這最後的一刻,你想起了學生時代曾經讀到過的,一個有名的思想實驗。
那個實驗叫什麼來著?你突然想不起來了。

 

咚。
咚。
咚。
咚。
咚。
咚。
咚。
像是什麼東西戳在門板上的聲音吸引你抬起頭一看,只見閃著微光的正七邊形浮現在門板上,彷彿在嘲笑著你。

 

然後,門被推開了。
那一瞬間,你終於想起來了——啊啊,是薛丁格的貓啊。
原來,我成了薛丁格的貓啊。

 

但那都不重要了。對你來說已經不再重要了,連你的論文,你的教授職位,也都不再重要了。
因為,死人不會在意這些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