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grita║002】終末的森林

 

　　誰殺了小兔子，誰殺了雪白可愛的小兔子？

 

　　脖子的紅緞帶十分美麗。

 

　　紅雀哭了起來。

 

　　紫色的小兔子在冰裡安睡。

 

　　尼格里塔盛傳在冬季終末的那一日不得進入森林，若有人意欲強行闖入還會被村民驅趕。有人說森林裡有吃人的怪物，也有人說森林被下了惡毒的詛咒，然而什麼傳言對現在的路西恩都不重要了。

 

　　裹著雪白狐裘的鬼魂哼著沒有人聽過的歌謠，踏著輕快的腳步在林間晃蕩。

 

　　一點腳印也不留下。

 

　　其實不穿暖也不怕著涼了，但按著生前的行為才能讓他覺得自己並未遠離塵囂，不然也未免太寂寞了點。

 

　　洛蕾塔總變著花樣給他做各種法器，讓他也能模擬生前的五感，只願路西恩別連怎麼作為人都忘了。

 

　　蓊鬱的森林一向非常適合掩蓋祕密，常人不願靠近的禁區更受那些犯罪分子喜愛，路西恩便是為此而來的。至今他仍未找到殺死自己的兇手，洛蕾塔和賽西爾也沒找著任何蛛絲馬跡，一切都隨著他的記憶塵封湖底泥濘。

 

　　「路西恩，你真不想找回自己的記憶了？」一路保持沉默的兔子終於在第49次隨著曲調被拋到空中的時候發聲了。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鬼魂明快的表情轉而陰鬱，「我很害怕啊，害怕曾發生在我身上的那些未知啊，繼續尋找真相不過是給師父留一個念想。」

 

　　每晚不管有沒有入眠，路西恩總在夜露濃重之時驚起，湖水徹骨的寒冷折磨著他，明明已經成了鬼魂卻還是難抵深入靈魂深處的痛楚。

 

　　洛蕾塔說了，他對生的執念太過強烈，幾乎成了一種詛咒，隨著他的失憶已經無法開解了。

 

　　「路西恩，你不怕一切其實都是你師父策劃的嗎？她對你的過去遮遮掩掩，對未來又總是只給你一些模模糊糊的指示。」

 

　　「師父跟我一樣，我知道的。」

 

　　兩抹生魂間，又只剩下積雪落下松樹梢的輕響。

 

　　「哎呀，小兔子今天怎麼還進來森林啊？」

 

　　略微輕佻的嗓音突兀地闖入，回頭只見一名高挑的青年站在松樹旁。

 

　　路西恩向四周張望一番確定附近只有他一個「人」，又瞥了下賽西爾卻沒有得到任何提示。當然，不能排除只是他把故人給忘了。

 

　　「先生可是在叫我？」

 

　　「不然這兒還有誰呢？小兔子。」

 

　　路西恩神情木然地指了指拎在手上的兔子布偶，賽西爾反常地沒有做出一丁點回應。

 

　　「賽西爾？」優雅的男人突然湊近，「竟然和小兔子成了這種狀態，有趣，有趣。」

 

　　「先生有什麼事嗎？」

 

　　「噢，不如說說你今天來森林有什麼事吧？或是……在找什麼？」

 

　　確定了，眼前蒼白纖細卻又充滿危險氣息的男人肯定認識自己的過去，比起求得答案的慾望，更多的是逃跑的本能纏繞心頭。

 

　　「小兔子肯定是不小心把什麼重要的寶物落在這裡了，不妨讓我給你指點一二，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

 

　　路西恩轉頭就想逃開，雙腳卻像是被木樁牢牢釘在地上，竟是連化魂離去都做不到。雙唇微微開闔，又不甘示弱地抿起，紫色的眼睛瞪視著幽深的一汪灰色。

 

　　「路克斯。」淺紫的兔子布偶發出了溫和的聲音，「別為難這孩子，拜託了。」

 

　　身材頎長的貴族瞇了瞇眼玩味地彎起嘴角，他是不清楚賽西爾的打算，可是那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樣難免勾起他的興趣。漫長的生命太過無趣，閒得長草的吸血鬼總是得自己找樂子，跟人唱反調就是個很不錯的消遣。

 

　　「為難？你要我隨你欺騙你可愛的小徒弟才真是為難，誠實可是非常好的一項美德。何況賽西爾你可有問過小兔子想不想知道真相？」

 

　　被定在原地的少年幽靈低著頭，冰藍色瀏海掩住了表情，路克斯饒有興味地在一旁等著也不開口催促。

 

　　「路克斯先生，請告訴我您所知道的。」

 

　　還是說出了他所期望的回答，少年誠心地向他彎腰行禮，同時有些粗暴地壓住不斷掙扎的賽西爾。

 

　　「你怎麼死的，我想這點連你師父們都不知道，我想告訴你的也不是這個。」吸血鬼纖長的手指摩挲著下巴，「第一，你是你的師父們養大的，也在尼格里塔待一段時間了；第二，我們也認識挺久了；最後一點是……」

 

　　「小兔子，當年可是你信誓旦旦地說賽西爾是你最重要的人，你連這也忘了嗎？」

 

　　淚水突然滑落艾利斯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