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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秋生


  雨雷聲始收,飛雁足攜霜,卯酉村一戶人家迎來了嬰啼, 但其中竟無人歡喜。

 

  一切正如府上老夫人向老道求得的批命,長媳在秋分時節於寅時誕下幼子。嬰孩生來便是寒霜覆蓋般的華髮,面若女相,眼下痣如淚滴兩點。

 

  ——此子命格貴重卻乏氣運相輔,府上承不住怕是要阻礙長輩運道的。

 

  孩子的母親正是因丈夫與小叔重傷歸家才驚動胎氣,恰恰對上老道推演的時辰。

 

  產後虛弱的婦人只是抱著嬰孩默默垂淚,面對婆母等一室人不善的臉色,她只是攥著襁褓的邊角。

 

  幼子雖為男兒卻也沒有留下的必要,她與丈夫前頭兩個兒子都已分化,得承繼家業,她一時竟想不出維護幼子的話語來。

 

  ——叩叩。

 

  兩下敲門聲打破了一室無語。

 

  訪客長髮如雪一身白衣,連腰上佩的劍鞘也是螢白的,整個人看著就冷冰冰的,只一手提了個花布大包裹破壞了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府上貴子與我有緣,故來報喜。」

 

  老夫人抬眼瞧了,驚得差點跌了,趕忙催著一屋小輩給貴客行禮。

 

  「竟是玉曦道長來訪,老婦實在不勝歡喜。」

 

  玄真劍派一向受到百姓愛戴,而來者正是其中小有名氣的玉曦道長,據傳是一白虎精得道,以神祕與俐落的行事聞名。

 

  男人冷冰冰的金色瞳眸審視屋內眾人,在眾人敬畏與好奇的目光中將花布大包裹拆開,露出了裡頭的米麵鹽糖等,都是對老百姓而言相當實惠的禮。

 

  夾在其中的一個紅布小包被取了出來。

 

  「此賀府上弄璋之喜。」

 

  小包裡隱約透出的金玉響聲勾起了慾念,老二家的婦人眼神流轉,稍事思索便開了口。

 

  「道長莫怪我一村婦不會說話,這孩子怎麼說也是咱大房所出,嫂子為了生這孩子吃了不少苦,大哥跟我家當家的現下又為這孩子所累,這……條條都是省不得的。」

 

  一番話語氣得產婦不住顫抖,顫巍巍地指著婦人,喘著粗氣好一會兒才得開口。

 

  「我也知家裡定是容不下這孩兒,可你、嬸子你這是要拿我的骨肉做買賣啊--」

 

  「既爾不欲養,不如與我。」冷冰冰的男人打斷了爭端,「並非買賣,你們的親緣卻還是要算清楚方能了斷。」

 

  「府上大郎二郎的傷可去老樟下的醫館醫治直至痊癒,夫人月中所需藥材也可去取用之,賀禮沒有收回的理,我多添一份權充孩子未來再不能對生身父母盡的孝心罷。」

 

  產婦意欲起身,男人阻止後逕自伸手把襁褓抱過。

 

  「既已不延骨肉情,春秋從此各西東罷。」他自乾坤袋取出一方柔軟的包巾替了嬰兒的襁褓,又把襁褓整齊疊好放到產婦身旁。

 

  再不去看屋裡的人,他抱著孩子離去。

 

  除了長子一房稍有氣候,這家子怕是走不遠,身懷異相的孩子在這撫養著只會受苦。

 

  「小傢伙,還是跟著我吧。」

 

  秋風拂過金桂掀起一陣馥郁,被男人抱過後再沒啼哭的孩子突然睜開了眼,圓溜溜的眼睛像是兩丸葡萄,胖嘟嘟的小手往空氣抓了抓。

 

  「還是叫小老虎吧,要好好長大啊,阿菟。」

 

  玉曦道長,名晁珸,對著孩子笑了起來,溫柔的眉眼化了一身霜雪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