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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加入

昏暗的小房內憑空顯現的藍光螢幕照亮這坪數僅有一的會客室,坐落在對面的男人垂落著頭,身上纏有繃帶的吊著點滴不發一語,他雙眼開闔卻無從看見任何神采,微微張開的嘴角也因為傾斜的頭部流下些許唾液,但嘴唇依舊乾澀的顯露剝落的白色角質層。

穿著軍裝背心,雙手交叉握在桌上的另一名男士將資料閱讀完畢後闔上自己湛藍的眼睛,在密閉房內、雀鳥展翅的拍打聲清晰而迴盪在整個房間……

「他不在這,長官。」他說著。

『什麼叫他不在這?』

「字面上的意思。」嚮導抬眼看向房內的單面鏡,他指著面前被包紮完整,卻彷彿失了神一樣的男人開口:「這傢伙的精神,被埋藏起來了。」

『你找的到嗎?洛威爾。』從角落擴音箱傳來的聲音是那央評整且毫無起伏,令他微微皺起眉頭回答道:「……會有點風險。」聽命的嚮導很顯然不想因為一個突如其來的請託落得自己得去心理室報到的未來,可上頭的問句是單向道的命令,無從違抗、也沒理由推辭。

進入一個人的精神圖景需要侵入者擁有強大的心靈支撐力面對可能被反噬的威脅,如果是擁有常理的一般人,對抗的因素在於彼此的心理強度。而精神瓦解的嚮導像個正在崩解的世界。

要從倒下的大樓中救出活人的救難隊,隨時可能被周遭仍不穩的環境至於險地。

深呼吸一口氣的洛威爾喝上桌上的咖啡打起精神,他肩頭的長尾雀飛向高空,隨著自己的意識一起步入混亂的——

 

 

 

白色的長大掛是IRID的基本制服,公司內的走廊上總會聚集著零散的研究生,討論報告的議題、或是進行問題的議論,不過基本上,當然是屬閒聊居多。

群聚在落地窗前的年輕人們手握各種不同風味的提神飲料,他們的話題材從近日需要回報的毒雨生態研究,到公司內部開始傳出的一些細微風聲——

「最近的煙硝味開始濃厚起來了呢。」不錯啊那群傢伙,一群無聊的偽善者。

「才和平了五十幾年,不會又要來了吧……」但或許少點人口,世界的資源能更豐沛些?

「這次只是公司本身口頭的一點警告,他們暫且不會輕舉妄動,不過風評影響到公司的話,就贏面上是對旅團有利的。」嘖,果然只能在這裡待上幾年了嗎?

「公司開始有動作的話,對調查成果的速度會更要求喔。」

「咿!」

黑色捲毛的男人臉上帶著慵懶而疲憊的笑容,她仍是那副屌兒啷噹的模樣,看起來毫不在乎的一同看向公司大門前,那些經過而對著大樓指指點點的人們,和最近人手增多的保安正彼此在門前交談著接班。

「教授難道,都不擔心嗎?」

「啊~哪方面?」

「或許會被波及,日後出公司門可能會被路上被旅團襲擊逼問之類的。」

「嗯——不會。」貌似慎重思考後的結論實際上根本沒經過大腦,瞇著雙眼的男人抬手喝下杯裡飄散甜味的奶茶,她轉而將視線放到女孩身後明顯向後退確的兩人身上開口:「這次沒有一個詳細的觀察報告,就要自己去樹林做實地勘查喔。」

「耶?!之前主任沒有這樣說啊!」

「主任要簽屬的文件太多了,這是你們自己的作業,用不著繳到那去。」搖晃杯底的沉澱,柯里斯完全沒把人放在眼中的開口:「不要以為有一點基礎就可以在這裡瞎混,你們兩位的研究貢獻太低,不到半年就會被趕出去的。」

充滿壓抑的尖刺在男人面前實現,顯現在她充滿倦容的眼中及另一雙宛如珍珠的啡色大眼裡,那近在咫尺的危險沒有讓一人一猴警惕,柯里斯勾著微微的嘴角,在離去前拍拍女孩的肩膀。

「剛來這可別被帶壞了,」

僅是一個人的言語,就令這還輕鬆無比的窗口蒙上一層低溫的透明薄模,壟罩在兩人的身體上,讓體內的熱氣被困在軀殼裡,無處發洩的在腦中自燃。

而被夾在這之間無從查覺任何不對的女性研究生了解的點頭,跟著一同望向窗外,公司的大門前,那時常會有爭論卻總會在傳進他們耳中前,事情就平息的地方。

 

 

***

 

 

仿若被當成游擊戰後的叢林。

破碎的樹幹上殘留火燒的彈孔,濺灑的血液在枝葉上流下,那枯黑的色澤略帶黏稠,儼然無法分清楚的液體就味道上聞起來確實是鮮血沒錯。

片段,絕望、憤怒、謊孔在森林裡叫囂,混雜在一起的情緒從四面八方侵襲洛威爾的大腦及心智,他想築起一道牆隔離,可如果這麼做,就無法確切的掌握這個人的位置。

喜愛的溫暖裡切割出冰冷的寂靜;在歡笑的喜樂裡灑滿被擊碎的玻璃殘渣。

雀鳥的叫聲在不遠的斷枝上傳出,跟隨聲響扶著枝幹跨越倒下的樹叢。

被火灼燒成焦痕的星光還在焦炭裡閃爍,逐漸逼近的感應卻在下一瞬隨著他一腳踏進一灘池水瞬間遠去。

 

無止盡的墜落,某種熟悉而不屬於自己的記憶重疊。

害怕、憤怒、求救,生存的意念萌芽增長的無比迅速,雀鳥高速俯衝而下的聲響在深邃的洞窟裡迴響,洛威爾隨著菲兒移動的方向逐漸掉落在巨大的葉片上,最後終得抓住了一根較粗的枝幹。

粗重的喘息聲為唯有自己聆聽的到,他向下看望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接著向上抬眼已經無法夠著的懸崖邊,現在仍掉落著幾個葉片和落石。

 

驚人的壓抑感,從下方蔓延至他的腳底、接著從小腿攀沿而上。

 

他抬身坐落的葉片刷地化為鮮紅,被底層傳來的惡意逼得無法動彈的洛威爾沒有注意到從側牆朝自己雙眼伸來的一雙黝黑皮膚的手掌。

「……瓦爾科……」

被緊摟的懷抱,溫暖、充滿讓人眷戀的愛,及不想放手的纏綿。

相比底層的恐懼,此刻令人舒心和嚮往的擁抱動盪著洛威爾的感知,他原先還試圖掙扎的雙手,在一陣香氣襲來時無力的垂下。

被毒液侵占的長尾鳥無聲墜落,就如他的主人和圖景的本人一同,雙雙往下方深邃的深淵,被吞噬在無盡的黑暗裡。

 

 

 

失神的人,她沾上塵埃的眼睫眨了幾下。

想拭去嘴角染上黏液的噁心感,卻在看見針頭與點滴時愣了一會。

她過上幾秒才注意到面前從嘴唇開始逐漸發紫的男人,以及桌上那隻仍在抽搐的雀鳥。

『喬瓦拉先生,您醒了嗎?』

IRID幾個字母來自於對面的男人身上所穿的制服,稍微了解現況的她抬起沒有釣上點滴的手將桌上的水杯一飲而盡,才帶上仍傷啞的喉嚨開口:「請無視我的姓氏,直呼本名就好。」

『那,柯里斯先生,很抱歉我們無法拯救您已經精神死亡的哨兵,但也很榮幸您能回來。』

『關於您在上一間生化公司進行的至高基因與疾病研究,我們將所有報告都查閱過了也非常感興趣,想誠摯的歡迎您來IRID的遺傳組進行研究,想請問您本人的意下如何?』

『至於我們的嚮導,想請問您是否有辦法將他復原呢?他的能力在我們部門算是很好的資產。』

柯里斯緩慢的將滑落的身體姿勢坐回正常的模樣。

她歪著頭拿過桌上寫有自己一切資料的文件,褐色的眼睛一字一句的接收訊息,而肩上逐漸成形的奶褐色猴子則攀在他柔軟的黑髮上,凝視著室內的單向鏡,靜靜的凝視鏡後的三人。

「那位嚮導迷失在我的圖景了,但還是可以試著找回來。」她說,隨手把文件又扔了回去。

「至於合作的提案——」我恐怕沒有說『不』的權利,不是嗎?

 

 

『太好了!那我們非常榮幸的歡迎你加入我們的團隊。』

『——柯里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