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聲不規律地驟起。
那不屬於殺菌釜,並不來自管線,攪拌槽也在暴動開始時停止運轉,工廠的電源已被完全關閉,僅有的光源來自牆上的幾扇窗,卻照不進死角。
咚──搥擊聲在空蕩蕩的廠房內迴盪。
聲音停了。
「嘻嘻嘻……」
笑聲。衣料摩擦聲。
「喜歡我給你的禮物嗎?」
鮮紅滴滴答答地汙染了無塵室,鐵鏽般的暗沉風乾在男人的臂膀上,一條一條錯縱的抓痕與指尖下的殘屑相呼應。
「奧里莉亞。」
嗓音突變,帶著令指尖發顫的情緒。
「為什麼要那樣看著我?」男人往外揮手,手背撞上旁邊的金屬儀器,噹──發出驚人巨響。男子卻充耳不聞,也彷彿感覺不到痛,雙眼直直地盯著空無一人的前方。
「我是,為你好。」他喃喃唸道,爾後朗聲高喊:「知道嗎!我是醫生!我是為你好!」
男人轉身,背撞上了牆後緩緩滑下。
喀喀。
「嘿嘿、嘿嘿嘿嘿……」
砰。
做壞事的人也得到懲罰了。
工廠窗外,烏鶇起飛。
感染者遭擊斃的消息時有所聞,不是因為進入末期發瘋攻擊他人,就是得知染病後打擊過大導致失心瘋。瑺白離開家鄉前也曾碰過那類的事件,更年輕時還會於心不忍,但久了卻也漸漸麻木了。
這一次也沒有什麼不同──至少對瑺白來說是如此。但當她拜訪奧里莉亞時,卻從對方的態度明顯感覺到女人心事重重,而她身旁亮著當日新聞的平板是瑺白最大的提示。
但是她不曉得怎麼開口,也不想問了揭人傷疤。瑺白不像奧里莉亞,具有嚮導精神疏導的能力,也沒有她會說話。如果奧里莉亞想跟她說,就會主動說出來。瑺白只能這麼相信。
最後是奧里莉亞放下了手中的午餐,完整包裝、外型和香氣引人食指大動的麵包幾乎只吃了兩口。
「瑺白,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
聞言,奧里莉亞淺淺地吁出一口氣。唧唧叫聲吸引了瑺白的注意,從奧里莉亞的另一側出現了一隻全身烏黑的小鳥,雙眼如珠,側頭觀察著瑺白。鳥兒跳上了奧里莉亞的肩膀,爾後,一點也不怕生地拍了拍翅膀、落在瑺白的腿上。
「啊。」奧里莉亞輕叫一聲,小鳥卻已經自主把頭湊向了瑺白,相當撒嬌地讓瑺白輕撫牠的頭部。
兩人沉默了片刻,奧里莉亞才咳了一聲,使瑺白再次看向她。
「我想問……你曾經希望誰死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