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左
※狗狗短篇x5
01.
那天他造訪了理鶯的紮營處，穿越步行困難的登山路後，一如既往的帳篷出現在他眼前。營火還在燃燒，但他來找的人卻不在此處。
好吧，他是沒跟理鶯說他要過來，但那個野外求生狂還會去哪裡？
理鶯也不是沒有在營地以外的地方過夜的可能，也許他正屏氣凝神的躲在哪裡的草叢中，直到天亮才會拎著獵物回來。如果是這樣的話就連手機的震動也可能會影響到理鶯的狩獵，正當左馬刻煩惱要試著聯絡理鶯還是離開的時候，他注意到營火旁坐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身影，仔細一看是個生面孔。
「嘎嚕嚕⋯⋯」
更正，是他沒見過的狗，而且還是隻怒氣沖沖的大狗。
他湊上前去，接近理鶯的帳篷時，突然炸出的一聲吼叫著實嚇了左馬刻一跳，但也僅此而已。見左馬刻沒有要繼續接近帳篷的意思，大狗只是鎮坐在帳篷前，威風凜然的表情彷彿在訴說自己是多了不起的看門犬。
橫濱的狂犬只是個暱稱，他沒興趣真的像隻狗到處狂吠，左馬刻觀察著大狗的表情，一邊在營火旁他固定的位置坐下。
一人一狗就這麼互看，直到他們熟悉的低音傳入耳朵。
「二等兵，發生了什⋯⋯左馬刻，你來了啊。」
「汪！」
「呦，理鶯。」
看門犬一改剛才的怒氣，對理鶯的詢問一聲清脆的回應，低垂著的尾巴左右搖晃，沒養過狗的左馬刻都能看出牠有多歡迎理鶯的回歸。
然而理鶯並沒有先到牠身邊，而是到了左馬刻身後，彎下腰吻了他的臉頰——混血歸混血，理鶯沒有跟所有人親吻的習慣，這是他們戀人之間的招呼。
「我怎麼不知道你養了狗？」
「抱歉，前幾天開始養的，正打算下次見面介紹給你。」
「二等兵？」
「嗯，他的軍階。」
軍階，左馬刻重複一次然後笑了出來，他怎麼就沒聽說過狗可以加入海軍——軍隊現在是不存在的，所以沒有入隊門檻嗎？
或許是從行動感受到他們的關係吧，剛剛還對左馬刻呲牙咧嘴的大狗——二等兵走上前來，小心翼翼的聞了聞左馬刻的褲管確認氣味。
「左馬刻是小官重要的人，明白了嗎？」
就好像聽得懂理鶯的話，二等兵在左馬刻腳邊坐下，圓滾滾的眼睛看著兩個人。
「乖孩子。」
理鶯的那句話在左馬刻耳邊響起，明明只是用來稱讚寵物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但那句話就跟夜晚的床上聽到的一模一樣，低沉的嗓音彷彿炸彈一般震撼他的耳膜，他顫抖了下，好一陣子沒心思去聽理鶯接下來說了什麼。
02.
「汪！」
「呦，二等兵。」
熟門路的打了聲招呼，自從理鶯介紹他們彼此認識之後，二等兵對左馬刻的態度猶如一百八十度大迴轉，在他抵達營地前就會先到前方迎接。光從快速擺動的尾巴就能看出牠有多開心，牠總是會靠上前來，蹭著左馬刻腳要求見面的摸摸。
和管教嚴格的理鶯不同，左馬刻沒有教育二等兵的義務，他會使勁搓揉那顆柔軟的腦袋、陪二等兵玩你丟我撿、把不吃的東西偷偷塞進二等兵嘴裡——不是他自誇，二等兵只會吃他跟理鶯給的食物，銃兎嘗試著把碗裡的蟲遞給二等兵但不被領情時，左馬刻沒忍住大笑出聲。
簡單的摸過二等兵後，一人一狗走到理鶯的營地，理鶯似乎是暫時離開了，營火堆的附近沒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左馬刻伸手拉開帳篷的拉鍊，直接躺在理鶯的睡袋上，還不忘拍拍身旁的空位邀請二等兵。
和初次見面時不同，二等兵沒有阻止左馬刻碰觸帳篷，而是聽話的湊上前去，在左馬刻身旁躺下，享受牠的全身按摩。
撫摸牠的手頻率慢了下來，注意到左馬刻的手動也不動之後，牠坐起身，從縫隙直勾勾的盯著帳篷外，又擔起了牠看門犬的職責。牠的任務是保護任何屬於理鶯的東西，包含理鶯的隊長兼戀人。
理鶯會誇獎牠、感謝牠陪左馬刻玩，左馬刻會在一旁反駁是他陪二等兵玩，然而理鶯總是笑著帶過，從沒接受過左馬刻的異議。
「二等兵？」
聽見理鶯的腳步聲跟呼喊牠的聲音，二等兵的耳朵晃了晃，但沒有離開帳篷。理鶯掀開帳篷，看著他們苦笑了下。
「左馬刻會不會笑小官吃狗的醋啊⋯⋯但做得很好，晚餐之前不要讓左馬刻著涼了。」
二等兵壓低音量吠了聲，牠不懂戀愛也不懂吃醋，但牠知道有人在睡覺時不可以大聲吼叫，理鶯獎勵般摸了摸牠的腦袋，再伸長手順了下左馬刻的頭髮，最後再次把他們一人一狗留在帳篷內。
晚餐時間被叫醒的左馬刻睡眼惺忪，還沒清醒的腦袋聽見理鶯對二等兵說的話差點沒把手上的湯打翻。
「是時候讓你升階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一等兵。」
現在回想起來，理鶯好像只說過二等兵是牠的軍階，但從來沒說過是牠的名字。
在左馬刻的強力要求下，二等兵成為了牠的名字，至於軍階⋯⋯左馬刻沒能阻止理鶯。
03.
「左馬、」
「吵死了！老子沒話要跟你說！」
左馬刻沒聽他說完轉身就走，只要理鶯起身跟上，沒道理攔不住人。但今天的爭吵讓理鶯有些遲疑，和左馬刻不同，他的思考鮮少被憤怒支配，也正是如此他總能拉住左馬刻，用平靜的對話安撫他的戀人，但他沒有自信今天能夠像往常一樣冷靜。
左馬刻和銃兎兩個人一起造訪的時候，回程也是兩個人，只有左馬刻一個人過來的時候理鶯會一起走到山下。護送，理鶯是這麼說的，但牽著手一起走在漆黑的山路，時而打鬧時而親吻，比起護送更像年輕情侶的約會。
不夠冷靜的自己加上正在氣頭上的左馬刻，難保這次的爭吵不會演變成深夜的一次Rap Battle，到時候善後也麻煩，如果被通報還可能造成銃兎的困擾。再三猶豫後他沒有起身，只是用樹枝翻了翻營火。
睡在帳篷旁的二等兵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晃著尾巴消失在黑暗中。沒有任務的時候理鶯也是採取放任制度，偶爾二等兵會自己出去晃晃，有時候只是到處走走、有時候會帶著獵物回來。
牠再次回來已經是一小時後的事了，嘴裏什麼也沒叼，但還是走到理鶯面前坐下。
「⋯⋯把左馬刻護送到山下了嗎？」
「汪。」
「有等到他上車嗎？」
「汪。」
「乖孩子。」
說實在的，二等兵有沒有聽得懂他的話、那些回應是不是肯定他也無法確認，但他還是拿出肉乾遞了過去。睡前的零食讓二等兵眼睛一亮，咬著肉乾回到牠的位置趴下。
望著營火，理鶯覺得心情平靜了下來，拿出手機正想聯絡左馬刻，螢幕卻馬上亮起。
給你那隻聽話的狗一些獎勵，左馬刻的訊息只有這麼短短一句話。
那你的忠犬呢，理鶯用稚拙的拼音回覆，隨即收到左馬刻的回應。
理鶯笑了笑，回頭看二等兵努力撕咬著那塊牠的獎勵。
「明天的任務是看家，辦得到嗎？」
「汪嗚？」
明天晚上，我家。遵守了這個命令的話，左馬刻會給他什麼獎勵呢。
04.
空無一人的房間裡，理鶯坐在沙發上，如同他引以為傲的，他就像個軍人一樣挺直腰桿，等著房間的主人回來。
想起昨晚的爭吵，他坐立不安的看著四處，直到聽見門鎖的聲音，他盼望的人從門的另一邊出現。
「左馬、」
「理鶯，坐下。」
「唔、」
他急急忙忙站起身，卻被一聲命令叫停，他只能僵硬的又坐回沙發上，留下視線緊追著左馬刻離開客廳。
左馬刻再次回來的時候隨意的用衣服擦著濕透的手，站在他的面前。就跟他訓練二等兵一樣，一聲等等就會讓那孩子坐挺身子緊盯理鶯，雙眼散發著渴求，理鶯也不例外，他看著左馬刻，沒等到允許就不輕易動作——他也是在這時才知道，表情平靜等待他號令的二等兵肯定也跟現在的他一樣坐立難安。
好，左馬刻說，理鶯伸手就把人拉進懷裡，臉埋進肩窩深吸了幾口。是他熟悉的味道，外加一些塵土跟煙硝味，不難想像左馬刻回來之前做了什麼。但那都不重要，他的手小心翼翼的由衣襬下伸入，撫摸著底下每一寸肌膚。
確認完沒有肉眼可見的傷口，他才用吻結束了這次的親密接觸，先是後頸，而後才是交換唾液般的深吻。
「理鶯，閉上眼睛。」
他聽話的閉上雙眼，感覺到左馬刻從他身邊離開，在不遠處尋找著些什麼，腳步聲再次接近的時候，他的脖子突然被碰觸。儘管對方是能夠信任的人，左馬刻意料之外的行為還是讓他繃緊身子。
「不要動。」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聽從左馬刻的命令，忍耐要害被人掌握的緊張感。在他脖頸間來回的雙手貼上他的臉，輕撫著最後離開。
「好了，乖孩子。」
啾的一聲，刻意響起的吻落在他臉頰，他睜開眼後向下看去，勉強只看見了一個鈴鐺。他抬頭看向左馬刻，鈴鐺也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鈴聲。
左馬刻扯了扯手中的領繩，理鶯也被拉著站起。雖然沒實際看見，但可想而知套在他脖子上的正是項圈，粗糙的觸感明顯是寵物用品而非情趣玩具。
「喜歡你的獎勵嗎？老子特地去寵物店挑的。」
看著左馬刻惡作劇般的笑容，理鶯張開嘴，一口咬向左馬刻的鼻子，在他還沒反應過來前把人壓向沙發，看著他有些震驚的表情舔了舔唇。
「汪。」
「哈，壞狗狗。」
兩人獨處的房間內鈴鈴作響。
05.
二等兵的一天從理鶯為牠做的早餐開始。
和一般家犬不同，二等兵的主食不是乾飼料，而是和理鶯幾乎相同的料理，差別只在於牠的盤子裡不會出現狗不能吃的食材和經過調味與否。理鶯不喜歡非自然的添加物，所以牠的三餐也好零食也好，都是理鶯親手製作的。
但牠也不是沒吃過市售的寵物食品，偶爾銃兎跟左馬刻會帶著伴手禮來造訪，在理鶯有些複雜的視線中塞給二等兵——當然牠只接過左馬刻遞來的零食，銃兎可以信任，但不是牠的主人。
這天就跟往常一樣，牠迎接了獨自前來營地的左馬刻，看見左馬刻手上的袋子興奮的繞著圈。沒有什麼能騙過牠的鼻子，那個有些精緻的袋子散發著香味，裏頭裝的肯定是食物，但左馬刻只是拍拍牠的腦袋，沒有拿給牠。
那個袋子被塞給了理鶯，牠看著牠的主人有些開心又有些害羞的表情，走上前去試圖討個一口，但理鶯輕輕的把牠的頭推開，明確表示了這是小官的不會分你。
無法理解人類的語言，只能從態度感受到拒絕的二等兵轉過頭，看向總是對牠寵愛有加的左馬刻。
「啊——那個你不能吃，過來。」
左馬刻拍拍大腿，二等兵就聽話的靠上前去，看見左馬刻從口袋拿出小包裝的零食，雙眼馬上散發出光芒。
「你的份，情人節快樂。」
情人節？牠沒聽懂那是什麼意思，只是盯著左馬刻撕開包裝，等不及要將那些起司塊吞進嘴裡。
然而事與願違，理鶯快步走來，把左馬刻的手指拎著的起司塊放進嘴裡，甚至舔了舔手指不留下任何碎屑，剩下的一人一狗看得是一愣一愣。
「理鶯，那是狗的零食欸⋯⋯」
二等兵發出不滿的哀嚎聲，蹭著左馬刻的腿不知道是在抗議理鶯搶走牠的零食還是在要求袋子裡剩下的食物，但那些卻也被理鶯一手搶過，沒能進到牠的胃中。
「⋯⋯你的情人只有小官一個人。」
過了好久，理鶯才撇開頭這麼說，臉上的表情完全就像個鬧彆扭的小孩。
言下之意，能收到左馬刻情人節禮物的就只有自己。
搞懂眼前這個身高超過一百九十公分的大男人居然在吃一隻狗的醋，左馬刻忍不住大笑，搓揉著那顆橘色的腦袋，最後賞了他一個吻。
「好吃嗎？」
「⋯⋯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