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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桃花宴

桃花灼灼、粉焰紛飛。

 

琴聲瑟瑟、舞姬的水袖隨之起舞,隨曼妙歌聲極有素養地在桃花陣中整齊劃一。

 

「這舞姬訓練的真是好,當真是瑾王安排,必是妥當,哪像……哎。」推杯換盞中自是酒酣耳熱,達官顯貴們盡興之下,言語也不怎麼避諱,竟把那在市井中聽見的流言也搬上盛宴,若不是身邊友人以手肘提醒,他不知還得說出多少觸怒人的話。

 

如一池深潭,無人往裡拋入石子,漣漪又怎麼會一波一波地掀起?

 

雖無人敢再多細數郡主與宇王的失職,但流言想必早已在眾人心底生根發芽。

 

*

 

「瑾王麼……」男人透過窗眺望著桃花宴的方向,不離身的扇子併起、抵著唇角似若有所思:「長安表面上盛世太平,實則暗滔洶湧,宴會也只是平白添堵罷了。」任言轉頭看著站在他面前、距離卻刻意拉的極遠的華當家。

 

「……若不慎被發現,被安個不懷好心的罪名也不為過。」任言瞇起眼睛,再一次地告訴華清綾其中的危險性。

 

「……清綾認為,若不如此,瑾王在桃花宴上既成事,往後郡主成王機會甚小。」華清綾不卑不亢地欠身,她已經好一陣子沒有對上樓主的視線,今日也是如此,她只盯著任樓主的右衽。

 

「妳不去、自有其他人在宴上做手腳。」任言厭惡華清綾這麼跟他說話,謙卑卻又事事跟他對著來,他說什麼都不是、也什麼話都傳不進她耳裡。

 

「……清綾依舊認為這是好方式,任先生願扶郡主上位,清綾亦願助郡主上位、以期報收留之恩。」華清綾垂下眼,行禮後便轉身離開了房間,留任言一人獨自在房間。

 

當他的人來到房間時,映入眼簾的是他腳邊躺了一地的瓷片。

 

「樓主,有何吩咐?」

 

「桃花宴那日,若有差錯。護她周全,一根髮絲都不許傷著。」

 

「……是。」

 

他心底的焦慮並未隨著他的話而安定下來,因他明白若當真出了差錯,他可沒那無力回天的本事。

 

──他只是一介商者。

 

*

 

有條不紊的舞者們向左移步、後又向右挪步,歌舞之聲下一枚小滾珠落地的聲音被掩蓋了過去,不偏不倚在華清綾腳邊滾落、在她隨著樂曲點步離開原本的位置後,由那身穿粉色衣裙的主角取而代之。

 

──有道是桃花宴下眾目睽睽,那當是主角尖叫一聲出洋相後禁聲的宴會場。

 

華清綾隨著眾舞者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告饒,她畫著妝的臉上更是掉下兩滴眼淚,卻是紅唇輕咬、畏怯又故作堅強的模樣。

 

她們的所作所為分明是丟盡瑾王顏面,那小滾珠被人撿起,她們被帶離宴會,嚴厲地端著那珠子穿梭在她們之中,一個個盤問著。

 

「是妳麼?」瑾王的人直盯著眼前的黑髮女性,緊緊地盯著她的臉龐──因為他的逼問而倒抽著氣、似開始將兩道眉都揪在一起的細眉,眼眶也開始泛紅,他咄咄逼人地把珠子遞到她面前:「妳可知道蓄意破壞桃花宴下場如何?」

 

華清綾一聽,噗通一聲便跪了下來,額頭緊緊地貼在地上,她身子不住地顫抖,聲音也唯唯諾諾:「饒、饒命啊大人……奴、奴一心向著瑾王大人,若當真有、有此逆叛之心自、自當論、論論……處,奴並未懷抱惡心啊……請大人明察、饒命啊!」她雙手伏地,聲音微弱的如快繃斷的紡線,她不斷地重複著同樣的話,彷彿已經快將自己的命嚇去半條。

 

直至她聽見上頭冷哼了聲,嘟囔了一句:『市井小民……』步伐聲漸遠,逼問她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而她則是在其他人攙扶下軟軟地直起身,以髮髻盤起的烏黑髮絲因為突如其來的鬧劇而散開,遮掩了她的眼眸與神情。

 

她臉上還掛著兩行清淚,眼睫輕顫,又是一陣歇息後,她才踉蹌地起身,畏畏縮縮地來到隊伍的最後,還收穫幾人輕輕地拍她的背脊與溫言安慰。

 

她低下頭交握著手等待風暴散去,在這一齣鬧劇裡,她扮演的僅是一怯懦可憐的舞姬罷了。

 

像她這樣的人──又何來勇氣能搗亂這盛宴呢?客倌莫說笑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