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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夜晚中》食 試閱

 

.ヒプノシスマイク,銃獨銃無差

.3+1篇之一,可能會再修改

 

 

 

  「觀音坂さん,你可以稍微陪我一下嗎?」

  他說,眼鏡後的翠色雙瞳彎成了漂亮的弧度。

 

 

  自從入間銃兔第一次的晚餐邀請過後,第二次與第三次的邀約也就順水推舟而來,不知不覺之間,觀音坂獨步發現自己似乎能隨口向同事或客戶推薦橫濱的餐廳了。

  畢竟銃兔選擇的店家一向都是令味蕾驚豔的美味,即使是他自己沒吃過的餐廳,一定也會在事前做足了功課才會帶獨步前往。不管是看起來超貴的西餐廳,或者是路邊不起眼的小牛丼店,只要是銃兔主動提議的店家,幾乎全都有著無可挑剔的美味料理。就跟他總是精心打扮、毫無破綻的外表一樣。

  銃兔從還是制服警察的時代就這樣了,他很明白自己在他人面前的樣貌,更清楚知道自己想以怎樣的形象示人。總是燙得筆直的襯衫,擦得雪亮的皮鞋,恰到好處的三七分髮型,大概連領帶夾該夾在哪個位置都是計算過的。一切都是為了在他人面前展現出最好的一面。

  那傢伙肯定是個完美主義者。獨步不只一次在心中碎念,然後在被銃兔察覺之前裝傻帶過。

  「在想什麼呢?」搖下駕駛座的車窗,銃兔探出頭對著站在一旁發呆的獨步問。

  「……在想入間さん為什麼總是在這麼剛好的時間抵達。」聳了聳肩,獨步繞過車頭走到另一邊,打開副駕駛座的門上了車。

  他才剛從醫院走出來不到一分鐘,銃兔的黑色轎車就停到他面前了,怎麼看都像是銃兔先一步先抵達了醫院,只是在等他出來的樣子。但他明明半小時前才回覆說今晚有空,也都做好了要在附近的咖啡廳等人的心理準備,結果卻又是一下班就馬上匯合了。

  這個狀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獨步都要懷疑銃兔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裝了追蹤器,不然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次的「剛好」?

  確認獨步繫好了安全帶,銃兔才發動汽車引擎,然後在嘴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如果我說是因為早就在等你的回覆訊息呢?」

  「警察的工作有這麼閒嗎?」獨步將公事包安置在膝蓋上,頭也沒轉地答腔。

  雖然他跟銃兔最近相處的時間多了很多,但他可沒這麼輕易就被對方的話所矇騙。銃兔有多忙他是知道的,能撥出時間跟他一起吃飯就不錯了,不可能還特地提早處理完工作等他。

  「不管你信不信,我基本上沒有對觀音坂さん說過謊的喔。」似乎也沒打算說服獨步,銃兔只是像在陳述事實一樣平靜地說。

  「基本上呢。」獨步挑起一邊眉毛。

  對著滿臉懷疑的獨步笑了笑,銃兔沒有繼續說話。

  兩人的沈默維持了一小段時間,但他們在一起時也不是總在說話,所以安靜下來也不覺得彆扭。直到在下一個路口停下等紅燈時,銃兔才再次開口。

  「『我很期待能跟觀音坂さん一起吃飯。』」側頭看向獨步,銃兔屈起手指輕敲方向盤。「這可不是謊言喔。」

  馬上就聽出銃兔是在重複剛才回覆他的訊息,獨步只是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晚餐好吃的話就相信你。」說著幾乎等於肯定的話語,他向後靠到椅背上,並沒有掩飾上揚了些許的嘴角。

  紅燈轉綠,黑色轎車繼續在橫濱街頭上前進。

 

  約莫三個月之前,獨步所就職的醫療器材公司跟橫濱的醫院談起了新的合作案。公司上頭想要趁著這個機會,一舉在橫濱多拿下幾個新的銷售點,希望藉著這次合作一口氣拉高年度營業額,所以各分公司都特地調派了一些人手,共同成立了專案小組,協助處理橫濱的案子。

  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新宿分公司會選擇推派自己,獨步甚至一度懷疑這是不是禿頭課長的陰謀。明明平常總是嫌棄他做得不夠好,但一有新的大案子又總是丟給他,難道是想要看他出糗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營業成績是分公司裡最高的,獨步無奈地想著既然被挑中也只能認命了,開始過起新宿跟橫濱兩邊跑的新生活。

  都心到港區的距離意外地不遠,因為有直達車可以搭乘,所以如果搭車過程順利的話,其實就跟搭到山手線另一頭的時間差不多而已。只有最開始時轉車時有些不適應,有時候還會下意識走錯月台,但多搭幾次也就習慣了。

  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發現自己在前往橫濱出差的日子裡,總會在下班前點開銃兔的聊天視窗時,獨步忍不住乾笑了幾聲,但他對此其實並沒有厭惡感。

  也不知道該說是湊巧還是不湊巧,在獨步接手橫濱案子第一週的週五,就在醫院裡偶遇了來做入院犯人筆錄的銃兔。他們在醫院的門口互相客套地寒暄了幾句,正當獨步想要道別離開的時候,銃兔突然喊住了他,開口問了那一句話。

  ——觀音坂さん,你可以陪我一下嗎?

  獨步還記得他推絕了兩次,但等他回過神來,人已經坐在汽車的助手席上了。當天晚上吃的湯咖哩非常美味,所以他想這個選擇或許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糟。

  三個月以來,他們一起共進好幾次晚餐,但獨步始終想不通銃兔到底為什麼會邀請他。如果只是想要找人吃飯的話,大可找警局裡的同事,或是找MAD TRIGGER CREW的其他成員,怎麼想都不會找只是剛好到橫濱出差的他啊……

  「觀音坂さん、觀音坂さん。」銃兔的聲音拉回了獨步的注意力,只見對面的人舉起帶著紅色手套的手,指了指他端著好一陣子的玻璃杯。「杯子裡已經沒有水了喔。」

  被指出明顯過頭的愚蠢錯誤,獨步意識過來後脹紅了臉。

  「啊啊啊!對不起!」他怎麼會在吃飯途中走神呢!

  獨步慌亂地放下茶杯,習慣性地低下了頭。「都是我沒注意到的錯!」

  「沒什麼,並不是需要你道歉的事。」銃兔笑著表示沒什麼,順勢起身替獨步的玻璃杯重新斟滿了檸檬水。

  「謝謝。」獨步一口氣喝下半杯的水,希望能稍微降下臉頰的溫度。

  「觀音坂さん。」盯著獨步一連串的動作,銃兔等他放下水杯之後,微微瞇起了綠色的眼睛。「你有什麼煩心的事嗎?」

  「那個、不、不算是煩惱啦。」不想被銃兔發現自己的疑問,獨步連忙搖了搖雙手想敷衍過去。「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即使不是什麼大事,也還是說給我聽吧。」面對獨步拒絕的反應,銃兔還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樣。細長的眼睛直直望著獨步,當中卻沒有壓迫與催促,唇邊的弧度像是要讓人鬆懈下來似地又加深了一些。「聽你說話這件事我還是做得到的。」

  這個人到底用這副表情騙了多少犯人自白啊。獨步嘆了一口氣,但同時也有種豁出去的解脫感。繼續胡思亂想也沒有意義,不如直接詢問當事人的想法更快吧。

  「入間さん。」獨步抿了幾秒嘴唇,才用緩慢的語速組織出問句。「為什麼會想跟我這種人一起吃飯呢?」

  紅色手套支著下顎思索了半晌後,銃兔眨了眨鏡片後的雙眼反問。「觀音坂さん討厭我嗎?」

  「欸?為什麼會講到這——」

  沒有給獨步更多的思考時間,銃兔再次勾起嘴角。

  「我很喜歡觀音坂さん喔。」

  「咦?」雖然他還沒有自戀到會往另一種方向想,但光是字面上的意義也已經足夠衝擊,讓獨步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似乎是覺得這樣傻住的獨步很有趣,銃兔愉快地笑了起來。在收到獨步「搞什麼啊你是拿我尋開心嗎?」的抱怨視線之後,才咳了兩聲稍微收斂笑容繼續往下說。

  「我並不是在開玩笑,跟你在一起感覺很放鬆,即使只是聊聊日常或工作也會覺得很有趣,甚至就算沒有對話也不會覺得尷尬。」放下剛才咳嗽時捂住嘴巴的右手,銃兔的聲調與表情似乎比平常要柔和許多。

  獨步想那應該不是他的錯覺。

  「在觀音坂さん面前,我不需要也不想要偽裝,可以發自真心地露出笑容,這對我這種人來說是很難得的。」綠寶石一樣的眼眸中盈著笑意,銃兔像是要加強誠信般將手掌平放胸前。

  「這是在說因為我太弱了所以很無害嗎……」

  「怎麼會呢,我想可能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觀音坂さん的攻擊性了。」

  看著有些失笑的銃兔,獨步愣了半拍,才發覺他是在講RAP BATTLE時的事。從曾經直面對戰過的銃兔口中說出的評價,確實比任何人都還要有說服力。

  「總而言之。」喝了一口水作為停頓,銃兔微笑著將雙手手指交扣後放在桌上。他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但也沒有任何退縮的意思。「我會邀請觀音坂さん一起吃飯,是因為我喜歡你,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不只是吃飯,我也希望能更了解你,跟你一起做更多的事情。」

  說完,銃兔詢問似地微歪起頭。「這個解釋你還滿意嗎?」

  銃兔的一席話讓獨步陷入了沉默。銃兔沒有催促他,只是招手請服務生收拾桌上用完的餐點,並表示甜點可以上桌了。

  將抹茶羊羹全部切成小塊,獨步也整理完了自己的思緒。

  雖然不覺得自己有哪裡能獲得銃兔如此好評,他還是大概明白銃兔說的意思,那或許就像他跟銃兔在一起時,也同樣覺得很自在的道理一樣。但是、他無法理解的部分是——

  「那樣的話,」獨步皺起眉頭。「找碧棺さん跟毒島さん不好嗎?」

  「唔。」停下挖著冰淇淋的手,銃兔一瞬間露出了厭惡的表情,但馬上又不留痕跡地收起。「雖然我不太能接受這個假設,但客觀來說,卻是無法否認他們兩個都是好對象。」

  獨步還沒搞懂銃兔上句話的意思,就聽到銃兔有些懊悔地啊了一聲,壓低聲音補充一句「理鶯那邊沒關係,但不要跟左馬刻說我稱讚他」,然後才繼續往下說。

  「該怎麼說呢。」雖然嘴上這麼講,但銃兔的語氣中卻沒有一絲迷茫。「不管我跟左馬刻和理鶯多要好,他們跟你終究是不同的。」

  「我跟碧棺さん跟毒島さん是不同的……?」嚼著羊羹,獨步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沒錯,他們是他們,你是你。」銃兔攤開右手往前伸,接著又像抓住了什麼東西一樣輕握起拳頭。「而正因為你是你,我才會選擇你。」

  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獨步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麼,但具體而言到底是什麼他也說不清楚。只覺得內心深處有股暖意,而他並不討厭這樣的感覺。

  吃完最後一點冰淇淋,銃兔放下小湯匙,重新看向獨步。

  「觀音坂さん又是怎麼想的呢?」

  銃兔溫和的表情反而讓獨步喉嚨有些發乾,張開了嘴沒發出任何聲音就又閉起。他今天問了銃兔那麼多事,對方也誠實地做出了答覆,但當自己被反問的時候,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我是怎麼看待入間さん?怎麼看待這段關係的呢?之前的一切過程都過於順其自然,所以獨步從來都沒有認真思考過這些事。但今天是他主動提出疑問,試圖定義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所以他有義務要給銃兔一個答覆。

  見獨步再次陷入沉默,銃兔這次沒有選擇等待,而是繼續接著發問。

  「你討厭我嗎?」銃兔說,但依舊不是催促的語氣。

  「不,我不討厭入間さん。」獨步想都沒想馬上回答。而他也訝異地發現,在說出了第一個字之後,剛才的遲疑彷彿不曾存在過一般,心中所想自然而然便轉變成話語流暢地說出口了。「即使RAP BALLTE對戰的時候,又或者是過去被職質的時候,我都不曾討厭過入間さん。雖然我最初因為擔心聊不來而拒絕了邀請,但實際吃過了幾次飯之後,卻發現跟你在一起比想像中輕鬆很多,隨意地閒聊各種話題也很愉快。」

  說到一半,獨步才意識到銃兔剛才的問句,或許是在試圖引導他梳理自己的思考。他邊說邊偷瞄了一眼銃兔的反應,注意到他的視線,銃兔則是回以鼓勵的笑容,反而更讓獨步莫名覺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總之、我想說的是,我也覺得能跟入間さん一起吃飯很開心。」直接快速地做出最後的結論,獨步低下頭一次叉起兩塊抹茶羊羹,但卻在放入嘴前停下了手,頓了半秒又多加上一句話。「還有吃飯以外的事情……我想只要我有空的話,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那真是太好了,這是我的榮幸。」似乎是真的對獨步回答感到高興,銃兔露出了今天最燦爛的笑容。「我可以把這當作是你的回覆嗎?」

  「回覆?」因為嘴中還有羊羹而有些發音不清,但獨步想他應該還是有成功傳達自己的疑惑。

  他剛才說的確實是對銃兔提問的回覆啊。獨步歪了歪頭。難道入間さん是想要再確認一次嗎?

  「觀音坂さん。」或許是發現了獨步的疑惑,銃兔直接朝獨步伸出了右手。半斜著張開的手掌,看起來就像是在邀請一樣。

 

  「之後也能繼續陪我嗎?」

  他說,是那個跟最開始時一樣的問題。

 

  看著那雙同樣閃閃發亮的翠色眼睛,獨步這次沒有避開視線。

  他跟他都清楚知道,他會給出跟第一次不一樣的答案。

 

  「好的,今後也請多多指教。」

  獨步說,學著他彎起有著同樣顏色的雙眼。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