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プルガトリウムの夜】
2020年8月4日,東京都出現了一具不可思議的遺體。
自此之後,東京都的二十三個區內,每個月都會出現相同的屍體。
那被釘在十字架上、遭受磔刑而死的被害者屍體,由於罪犯都是在夜晚行動,再加上被害者的死法,所以兇手被命名為「伯勞」。
隸屬於警視廳刑事部第一課的探索者日復一日追查「伯勞」,但仍未發現線索。
時間來到了2020年11月30日,「伯勞」的鳴叫再次響徹在東京都上空……
KP 希
HO1 正義的代行者 河內 久那仲(犬狐)
HO2 傷痕累累的協助者 梶川 英(莫昀)
「晚安,你就是梶川英先生,沒錯吧。」
在燈紅酒綠的歌舞伎町,那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照亮了夜空,喧鬧的人聲充斥著這個不夜城,在白晝淪陷以後,才正是此地熱鬧的時刻。
在你按照了約定的時間,抵達了居酒屋門前不久,便看見一名留著赭紅色秀髮,看起來幹練無比的女子淡淡地如此對著你說道。
「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畢竟是下班時間的東京呢,路上塞了一下車,真是不好意思。」
「哎呦……桃下前輩,反正又不會有什麼人注意到,我剛剛不就說了,直接拿車上的警示燈閃一下不是比較快嗎……反正那些傢伙慢一點回家也不會怎麼樣吧,咱們平常上班都這麼累了!」
跟著後頭,明明已經是夜晚,卻還是在腦門上戴著浮誇的墨鏡,比起警察感覺更像是小混混,看起來一副吊兒郎當的傢伙,小聲地如此咕噥道。
「嘿!好久不見啊!英!回來東京了都沒先跟我們說一聲,真是的,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的說!不過,之後我們就是同事了呢,這次你可要叫我前輩了吶,哼哼!」
在看見梶川的瞬間,他一個大跨步,直接大力地錘了下你的肩膀,不羈地開口。
「哎……蛇原……跟你這傢伙說過幾次了,被其他班的人抓到走廊上抽煙什麼的、打那麼多次報告還不夠嗎?之後我就要離開這個班了,到時候你惹出的那些麻煩,可都是班長要處理呢。」
聽聞蛇原的話語,桃下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忍不住伸出手像是敲木魚一般,敲了敲他的腦袋,一邊歎著氣一邊吐槽道。
在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被城市的高樓所遮掩以後,微微帶著幾分寒意的晚風吹拂在你們身上,畢竟如今也已時值深秋,那時節的沁涼穿過了衣服的領口,悄然輕吻你們的肌膚,帶來了幾分微涼。
耳邊,一些想來同樣剛剛下班,卻早已喝到酒酣耳熱、臉紅不已的傢伙們,姿態隨意地拎著公事包,搖搖晃晃地走在大街上,旁若無人地講述著各種八卦、還有各種不堪入耳的黃色笑話,推杯換盞的聲響,透過那些居酒屋的簾幕,隱隱傳入你們的耳中。
「……蛇原。」
英有些無言地瞥了蛇原一眼,倒是沒有避開他的手,但也沒有打算如他所說地加上前輩。
「警車的警示燈不能隨便打開,這你知道吧。」他警告似地說。
「桃下小姐,晚安。」英轉回視線,朝桃下點了下頭當作招呼。
「不會,我才剛到沒多久。」
他看了看兩人身後,原本預計的是四人一起吃頓飯,但似乎還少一……
「……」
英的目光在不遠處停住。雖然只看過照片,但他還是能認出那大概是他的上司、新的搭檔。
他頓了一下,「……河內前輩在後面?」
「哎呀!偶爾偷偷開一下又沒關係!而且我這不是迫不及待想來找你嗎?都這麼~這麼久沒見了呢!英!」
蛇原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調笑著對著你如此開口,手離開時,還不忘隨手整理了下你被風吹亂的衣領,大喇喇地隨意答道。
「是說你這小子最近過得怎麼樣啊,警校畢業之後就都沒有聯繫了呢!是回去名古屋老家那邊還是哪嗎……算了算了,好久不見,今天可要多喝點啊!」
剛下車關好門確認門窗都有鎖好,河內久那仲單手插在口袋直起身,在桃下和蛇原的身後慢悠悠地走著,無所事事的手還晃著掛了把鑰匙的小皮革套。
雖然眼睛看到了桃下和看過資料的新成員,不過不想破壞已經邁開的步伐節奏,便只是在視線投向自己時隨意地揚了下手。
「別再騷擾新同事了……蛇原……」
看著身邊人的舉動,桃下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又對著你露出了笑容,親切地開口道。
「勞煩你久等,也不好意思讓梶川先生你見笑了,哎……之後就要辛苦你了呢。」
桃下勾起嘴角,那石榴石一般的朱紅雙眸在霓虹燈下倒映著清澈的光彩。
「班長好像還在後面,等他過來我們就進去居酒屋裡頭吧,別再待在外頭吹冷風了。」
說著說著,她轉過頭看向慢悠悠走在後頭的河內,如此呼喚著道。
「班長,走快點啦,還磨磨蹭蹭的,我們都已經遲到了呢!」
「……」
沒有對河內揚起的手做出反應,英沉默地收回目光。
對桃下拋來的催促只是聳聳肩,卻也不算固執,些許加快了腳步,很快到了居酒屋的門口。
到幾人面前只停頓了下,視線落向被店面燈光映亮的眾人臉上,沒有開口說什麼,直接跨到了門前,一把拉開,率先走進了店。
看見河內的身影,桃下也急忙地跟上了步伐,對著櫃檯的侍應開口。
「四位有預約的,吸煙區,訂位名稱是桃下,不好意思稍微遲到了一下。」
踏入店門以前,還不忘對著梶川這般說道。
「走吧,梶川先生。」
「啊啊班長跟前輩、等我一下啦!你們也走太快了吧……」
蛇原嘟囔地奔跑上前,差點就被桃下那只等待了梶川進去,沒有按住的木門一把打在腦門,只是他在最後一刻倒還是慌慌張張地按住了門,腦袋上帶著的墨鏡也微微偏斜了一邊。
「桃下前輩太偏心了吧……明明那傢伙還沒正式加入我們河內班的說……」
在桃下報上自己的姓名之後,店員將你們帶到了居酒屋深處的僻靜角落,早已預留好的位置,在拉上了捲簾之後,外頭那些下班之後人們吵鬧的聊天聲也被阻絕在外,此處倒是意外的寂靜了幾分,深褐色的木桌上早已擺好了小菜與餐盤,原本店員還想要多介紹些什麼的模樣,但桃下立刻便抬手制止了他。
幽暗的居酒屋裡頭,只有幾盞暖黃色的燈火照亮了包廂,外頭的那微微寒意在走進裡頭以後,也轉瞬間被溫暖所浸沒,空氣中瀰漫的淡淡酒氣、還有各種熱騰騰食物混合在一起的氣味,與卷煙的氣息交織在一塊,意外地倒不是那麼難聞。
「我有來過,不用麻煩您介紹了,謝謝。」
桃下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頭熟練地掏出了根萬寶路,那纖纖細手優雅地夾著紙煙,大吸了一口以後,才在煙霧繚繞中對著你們開口。
「唔、大家先點些想吃的東西吧,他們家的串燒跟炸物都還不錯,酒也都還行。」
「鹽味雞肉串、明太子雞肉串都先來兩串好了,然後兩份唐揚雞……」
桃下一邊迅速地翻閱著菜單,隨手拿起一旁點餐的平板,伸出那修長的手指飛速操作著。
「嗯……明太子烤茄子、牛肉串、味噌奶油明太子烏龍……然後再來個烤節瓜跟手羽先,應該先這樣吧。」
「啊、然後再來個威士忌跟生啤酒,嗯。」
「誒!桃下前輩也順便幫我點一下阿,都只幫班長點……我要五串照燒烤雞腿、兩串牛肋條跟三串味噌豬五花……然後檸檬角嗨先來一杯!」
在看見桃下迅速點完餐點以後,蛇原立刻如此大聲嚷嚷道。
「你自己來。」
桃下對著蛇原白了一眼,完全沒有想理會他的意思,順手將平板遞給了梶川,隨後便拿起一旁的調味料,在自己的盤子裡頭撒上了一整堆像是小山一樣的七味粉,還有只是遠遠聞到、就有些嗆人的辣醬。
「謝謝。」
英習慣性地道謝,接過平板後大致掃了一遍菜單,在螢幕上點了幾下。
幾串烤牛肉、烤櫛瓜、炒烏龍……還有威士忌。
又翻了幾下頁面,暫時沒看到其他想吃的,英順手將手裡的平板往前遞給河內。
「唔、梶川先生,你要來一根嗎?」
在梶川點完餐以後,桃下微微揚起頭,在瀰漫開來的煙霧之中,用嫣紅的眸子輕輕瞥了對面的你一眼,又順手把打火機舉了起來,挑了挑眉毛,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英頓了下,搖頭拒絕:「不用,我不抽菸。」
熟練地坐進靠內的位置,知道桃下會順便幫自己點,便只是放鬆地靠上牆,掏出菸盒點起菸,偏頭往無人的方向吐出氣。
眼角看見了梶川遞來的平板,轉回身的同時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用不上,可以放回桌面。
正準備找個舒服的姿勢待著等待餐點送上,聽見了梶川的拒絕,將濾嘴含進嘴裡的動作微微一頓,卻只有含糊地哼了聲,依然是叼住了菸。
見河內拒絕,英便順勢將平板擱到了桌上。
見狀蛇原立刻匆匆拿起平板,快速地按了按自己要吃的食物,光是各種肉就不知道點了幾份,還有杯檸檬角嗨跟可爾必思。
沒過多久,那還散發著熱騰騰香氣的、各種餐點便依次被送上你們的餐桌,炸得金黃酥脆的唐揚雞、炙烤得恰到好處,上頭還塗滿了各種在居酒屋的燈光下光澤格外勾人味蕾調味料的串燒,還有亮橙色與乳白色疊加在一起、剛剛才從熱鍋中炒好、上頭的蔥花猶自跳著舞的烏龍麵,調味料在高溫下迸發出令人食指大動的氣息,搭配一起呈上來的、那玻璃杯中冰塊撞擊著杯壁的清脆響聲,挑逗著口中唾液的大肆分泌。
看見食物送上來以後,蛇原立刻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咬起那滿是油花的肉串來,吃相一如既往地豪邁無比,一邊狼吞虎嚥著,邊囫圇地開口說道。
「所以、唔……所以今天是什麼事情啊……阿姆。」
「噢,畢竟我也跟班長搭檔一年了呢,按照警視廳裡頭的安排,再來接替的人就是梶川先生,想說在正式交接之前讓大家認識一下,所以就約了下居酒屋,不過、唔……沒想到蛇原你這種傢伙竟然還有朋友呀。」
桃下優雅地拾起筷子,夾著食物,一面淡淡地如此開口,在不知何時,他已經抽完了一根煙,又點起了另外一根,吞雲吐霧起來。
……算是朋友嗎?
剛伸出的手在聽見桃下的話後微微一頓,英瞥了蛇原一眼,什麼都沒說,默默地吃起自己的食物。
「喂!桃下前輩你什麼意思,是覺得我不會有朋友嗎!唔、我跟英好歹也是同個學校出身的,應該、應該算是……吧?」
說著說著,蛇原也有些不確定地模樣,朝著梶川你瞥了過來。
「只是……啊……桃下前輩你真的要調職了噢……」
「對,畢竟是上頭丟來的調令呢,也沒辦法拒絕不是嗎?」
桃下輕歎了口氣,那臉上露出的微笑似乎帶著幾分淡淡的苦澀,只是眨眼間就消失無蹤,繼續笑著說道。
「所以,我想說這頓飯也可以算是當成感謝班長跟蛇原你這傢伙這一年以來的照顧嗎,之後班長就要麻煩蛇原還有梶川先生您們多多關照了呢。」
當食物的香氣送進門裡,河內久那仲便熄掉了手邊的菸,拾起筷子,手伸向算在自己頭上的串燒,將肉塊一一剔到盤中擺好,放向桌面中央。
將半數的串燒都處理完才拿起手邊的空碗準備挑幾塊夾進自己的碗裡,就聽見蛇原和桃下的對話,邊動作邊懶散地開口:
「只是調職而已,想見面的話總是有機會能再見的吧?……也說不定哪天就又要跨地區合作啊。」
撈過自己的啤酒,河內久那仲將杯子舉了起來,視線望向梶川。
「梶川……英,對吧?喊你……英,可以嗎?三個音節念起來比較快。」
「初次見面,接下來請多指教。」
接著又看向了桃下和蛇原,微微揚起笑。
「乾杯一下?」
「……可以。」
除了家人和蛇原以外,基本上沒人喊自己的名字,英先是愣了一下,才想起回話,同時拿起自己的酒杯。
「之後請多指教,河內前輩。」
「嗯、班長這麼說的確也是呢,乾杯。」
聽聞你的話語,桃下微微挑起眉毛,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舉起了手中那盛裝著澄澈琥珀色的酒液,向著大家眨了眨眼。
「而且,至少我們明天就還會再見面呢,辦公室裡頭的東西我都還沒收好吶,蛇原你這傢伙,這副傷感的模樣可真不像你啊。」
或許是因為已經有了幾分醉意,桃下的話語也更加輕鬆隨意了幾分,臉上的紅暈倒是與她赭紅的長髮互相映襯著,看起來格外誘人幾分。
「不過我說,你們倆多聊點吧,這麼生分的模樣,哎呀,明天開始你倆可就要成為搭檔了呢。」
「我哪有傷感!我只是、只是覺得很感慨而已,就像是漫畫裡頭主角團散伙那樣,嗯!」
被桃下這麼一說,蛇原臉上原本似乎還有幾分低落的表情,立刻化為此般慌張解釋的態度。
「總之,乾杯!英你進入河內班之後,我這個前輩也會多多照顧你的,哈哈哈!」
他匆匆舉起酒杯,雖然一個不小心,裡頭的液體好些都灑在了他的領帶上,不過卻還是高興地如此大聲說著。
杯與杯互撞發出了清脆的響,嚥下那口帶著些許刺激氣泡的啤酒,河內久那仲閉了下眼,感受酒精慢慢浸上大腦的感受,瞇起了眼。
「……要喊的話,喊我河或久那吧,畢竟我不管是姓還是名都滿拗口的。」
「或是英你也可以考慮一下跟我一樣叫組長組長?你不覺得這樣聽起來很帥嗎。」
在將杯中的可爾必思一飲而盡以後,蛇原對著梶川你揚起了眉毛,大笑著這樣說道。
而且不知何時,他又用平板點了幾杯你們剛剛點過的酒,放到你們的面前。
「這樣不……」
拒絕的話剛到嘴邊,想起對方喊自己是喊名字,繼續喊姓氏好像有些不近人情……
英猶豫了一下,「好。……久那前輩。」
放到手邊的酒正好能替換掉空杯,英將杯子疊到旁邊,對蛇原的話不予置評。
桃下在乾杯之後,又嫻熟地再次點起了根煙,整個人靠在鬆軟的椅背上,吞雲吐霧起來,調整了下那因飲酒過後有些凌亂的瀏海以後,隨口說道。
「唔、不過話說回來,梶川你一過來警視廳就要處理這種事情,辛苦你們了呢。」
桃下口中所說的,正是警視廳裡頭最近所追查的重大案件,連續殺人犯「伯勞」。
【關於連續殺人犯「伯勞」】
「伯勞」是從2020年8月起,現身在東京的、連環殺人犯的代稱。
因為他每次的犯罪時間都固定在夜晚,並且都是以手槍射穿被釘成十字(磔刑)的遺體心臟而得名。
每具遺體上都被印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奇怪烙印。
※小科普:伯勞(モズ、又名百舌)因具有一種奇特的習性而聞名,牠會將獵物的蚱蜢或青蛙,串刺在樹籬的尖枝或帶刺鐵絲網的刺上。在日本這種習性被稱為「百舌的獻祭」而廣為人知。
在英國伯勞鳥被稱為「屠殺者之鳥」,而在德國則被稱為「絞殺天使」,這些名稱很可能都源自於這種儲藏獵物的習性。
基於這些特徵,在江戶時代人們將伯勞視為不祥之鳥,甚至相信當伯勞鳴叫的夜晚,必然會有人喪命。
【「伯勞」事件的概況 】
第1起案件 8月4日
被害者為居住在港區的17歲高中女生 蛇原朱巳(へびはら あけみ)
第2起案件 9月2日
被害者為居住在港區的44歲自營業主 古鳥親一(ことり しんいち)
第3起案件 10月2日
被害者為居住在目黑區的28歲上班族 虻谷花恵(あぶたに はなえ)
第4起案件 10月30日
被害者為居住在品川區的33歲無業者 蟇内豪斗(がまうち ごうと)
【受害者們】
被害者均死於槍擊。
子彈射入心臟,一擊斃命,案發現場看起來就像是遭受磔刑而死一般。
「嗯。」
笑容加深了幾分,河內久那仲探出身子很快地撥了下梶川英的髮絲,又順勢拍了拍他的肩,接著坐下前將蛇原新點的啤酒移到自己面前,一口氣乾掉前一杯,將杯子推到了靠外的桌角。
精神已經有幾分迷濛,他靠上牆,隨意地夾起方才自己挑好的肉塊,對桃下挑了挑眉。
「這麼一說,上頭還挑這時期把你調走……最好是有其他更重要的地方需要桃,否則殺雞用牛刀就算了,還會像是想找我們麻煩……」
「……」
「……?」
頭上的觸感輕得像是錯覺一樣,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看著面前的人忽然湊近又拉遠,愣了一會才收回視線。
「找我們班的麻煩,呵……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聽聞你這麼一說,桃下不由得冷笑了聲。
「就連要調職去哪裡都沒有明說,只知道還在警視廳裡面、東西可以慢慢搬過去什麼的,除了想搞人之外,還能是怎麼樣……現在最要緊的事情,不正是要找到伯勞的蹤跡?那些警局高層,腦子裡頭真的還留存著正義嗎……?」
在推杯換盞、酒酣耳熱之時,桃下那臉龐也已似成熟的杏桃一般紅潤,將再次送上桌的酒大口飲盡、咂了咂舌之後,她有些不悅地如此埋怨著。
「桃下前輩說的沒錯!真是的!」
聽見桃下這麼一說,蛇原忍不住將那喝到一半的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震得其他餐盤都一陣打顫,皺起了臉大聲說道。
「那些尸位……尸位什麼的傢伙,到底有沒有想要抓到兇手!可惡!」
伯勞……
輕晃起手裡的酒杯,英垂眼看著清澈的酒液,默默回想事先拿到的案件資料。
或許是模仿伯勞習性的殺人手法,至今已經有四名被害者;唯一值得「慶幸」的,大約是即使現場看上去就像是受到了酷刑,但被害者是被一擊斃命的,可能沒有承受太多痛苦吧。
……但,也不能排除是受到折磨後才被殺害的可能性。
「……」
耳邊傳來蛇原的聲音,英腦中忽然閃過第一名被害者的名字,他下意識看了眼身旁情緒激動的人。
許是一頓抱怨之後,蛇原自己也口渴了吧,他看起來有些沮喪地垂下了頭,隨手抓起剛剛加點時,不知道是不小心按錯、還是桌上某人的烈酒,用力地灌了一大口,臉色也因為衝動的血色與那酒意而增加了幾分紅暈,甚至還一不小心嗆到喉嚨。
「蛇原你喝慢一點啦……」
見此情景,桃下也只得哭笑不得地伸出手,拍了拍蛇原的背,順了下他那嗆到的氣管。
「一個兩個都這副酒鬼的模樣,叫我怎麼放心啊……」
「嗯——?」
嘴邊的玻璃杯才剛見底,河內久那仲的聲音悶在瓶裡顯得有些霧濛,他放下杯子,撐著臉頰看向桃下。
「能辦好案子就行了吧?喝酒的時候我又沒在執勤……」
「班長……」
聽見河內的話語,桃下忍不住苦笑不已地收回那原本還拍著蛇原後背的手,優雅地伸出自己的手指,小力地戳了戳河內的額頭。
「但你常常醉醺醺的呀……而且喝太多對班長你身體也不好嘛……」
「我有在運動?就夠了吧。」
被戳了下額頭後,像是習慣性地往空中擺了擺手,咕噥道。
「小蛇同學——幫我再點一杯生啤——」
「小桃前輩……組長他……」
聽見河內的指示,蛇原原本下意識地便要拿起平板點餐,只是手伸到一半,又忍不住看向了坐在身邊的桃下,一副徵詢著意見的模樣。
「哎……」
桃下見狀也只是歎了歎氣,倒也沒有想阻止的意思,在順手將蛇原手中的平板拿過來、將加點的酒送出時,也不忘替自己又多點了杯調酒,隨後再從懷中掏出了打火機,吞雲吐霧起來。
所有人生而背負原罪。
此無善惡之非,故而也無救贖。
我們為了讓那盞希望之燈火永亮,
而沉浮在這美麗殘酷的世間中苦苦掙扎著。
畢竟於煉獄中滌去罪孽的夜晚,是那般黑暗而漫長。
克蘇魯神話TRPG《煉獄之夜》
頭頂的夜空清澈而明亮,身處在幽暗的小巷裡頭,那如水一般的月光仿佛水銀瀉地一般,灑落在黑暗之中的、你的身上,遠處的霓虹燈稀稀落落的,值此深夜之際,似乎也聽不見多少那喧囂的人聲,可你卻一點也想不起來自己為何會在這裡。
掙扎著從那沉重的意識中甦醒過來之時,你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眼神立刻與站在你面前俯視著你、乍看之下就令人毛骨悚然的傢伙四目相對著,他的嘴角詭異地微微勾起,歪斜著露出微妙的笑容。
迷茫只有一瞬間,對上視線的剎那,英立刻反應過來,從地上起身後迅速地往後退,和眼前的人拉開距離。
「——誰?」
他警惕地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同時用眼角餘光打量周遭的環境。
往周圍看去,你所處的地方看起來就只是歌舞伎町那種人煙罕至的,荒涼的小巷嗎,頭頂的街燈已經不知故障多久了,只有銀白的月光隱隱照亮著周遭。
在你警惕地疑問時,他卻沒有立刻回答你的問題,而是看著你輕描淡寫地開口。
「在許多地方,月亮都象徵著新生還有死亡。」
「而死亡以後必定伴隨著再次新生。」
「梶川英,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從那一直侵蝕著你的心病中,徹底解放出來的心情如何?」
在他這麼說的瞬間,你驀地發覺,那昨天還糾纏在你身上,搖搖欲墜而不安定的精神狀態,此刻不知為何已然完全平復下來,那曾經有過的,從來未曾消失、時不時出現的自殺衝動,那些念頭仿佛只是場夢境一般,此刻已像是堆曾經的泡泡,被風吹散,虛幻而破滅殆盡,再也無法盤亙在你的腦海裡頭。
察覺到自身的變化,英愣了一下,猶疑地打量起對方的模樣。
「你……?」
為了解決心理疾病,他定期會來東京看診,在佐佐羅那裡諮詢了許久都不見好轉,後來擔心病況會影響家人,再加上工作調度,才決定搬來東京。
最近的諮詢狀況依舊,前幾天甚至一個分神便劃開了傷口——而現在,卻在這裡,被一個陌生人「治好」了?
那傢伙看起來就像是個流浪漢一般,渾身上下佈滿著各種疤痕與擦傷,可眼神中的精光卻絲毫沒有減少,他直勾勾地盯著你,繼續開口說道。
「怎麼?你看起來似乎很在意自己所處的境地呢?」
「等等會給你一個問問題的機會,不過在此之前,先閉嘴好好聽我講吧。」
「在這十年之間,我一直期盼、夢見他的甦醒,始終一個人孤獨地活在這世界上。」
「不過現在,這樣的日子終於到頭了,從現在開始你就要協助我,一起為他效力——首先,你要找出二十三區裡頭剩餘的兩個『坐標』,在找到之後,記得在那坐標之處施加記號,讓他從那封印之中解脫出來。」
無視了對方的話,英直接開口:「我為什麼要協助你?」
不提他根本不認識對方,「找出坐標、解除封印」——這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好事。
「因為你與我是同類,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那傢伙一副自然而然的模樣,直截了當地對著你這樣說道。
「我懂,突然甦醒、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身處在陌生的地方,還遇見不認識的人這樣說,怎麼想都很可怕沒錯。十年前的我也是這樣呢,那時的我,也是和你一樣迷茫。」
他用沙啞的聲音繼續同你說著,語句之中並沒有多少停頓抑或是起伏。
「但很快你就會理解這一切,到時也不會在意那麼多了。」
「我不打算協助這種事情。」英毫不猶豫地拒絕,「不好意思,你找錯人了。」
「沒關係,你之後就會明白、接受我所說這些的。」
儘管你如此拒絕道,但那傢伙依舊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總之,那『坐標』並不是什麼實體的事物,他可能會出現在墻壁上、或是某人家裡之類的地方,只要在那坐標的位置加上記號,就能夠讓坐標失去效果,解除最後的封印。」
英抬腳就要走,在聽見對方後面的話後,不由自主地慢下腳步。
他並不打算、也不可能照著做,但如果能瞭解所謂的「坐標」是什麼,依照對方所說的「反著做」的話……
「我與你都一直期待著那位大人的到來。總之,坐標就交給你了,梶川。」
隨著那男性的話語,你的視野再次逐漸溶解、褪色,準備要邁步離去的身軀也失去了力氣,渾然不顧你的意志,無力地軟倒下來。
那昏昏沉沉的腦海再度甦醒之時,你發覺自己身處在泥濘而髒污不堪的小巷裡頭,四周可見那有人飲酒過量嘔吐的髒污,還有被隨意棄置的各種垃圾,被隨意地扔在路上,雖然那天頂上的太陽被陰翳的層雲給遮擋著,可朦朧間透過晦暗雲霧的陽光,依舊照亮了周邊的環境,讓人一時之間難以分清眼下的時間。
意識到了什麼,英起身看向周遭。剛才的人已經消失,陰暗的巷弄內只剩下他一人。
「……」
沉默幾秒後,他抬腳離開。
離開這骯髒的巷弄時,你順手看了下如今的時間,此刻已是12月1日的早上八點——也就是說,今天正是你該去新組報到的第一天,而且現在的這個時間,要是再拖下去的話,恐怕就要遲到了呢。
外頭是昨晚喝酒的地方,歌舞伎町一帶的繁華街區,只不過早晨的此處倒是空蕩蕩地,路上寥無人煙,只有偶爾能看見幾個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搖搖晃晃地走過街道,再仔細一回想,你只感覺胸口處傳來劇烈的灼燒與噁心感,而昨晚的事情,除了那在居酒屋裡頭與河內他們的互動、以及那夜半之時,像是在半夢半醒的幻覺中出現的男人和他奇怪的話語之外,就再想不起來更多了。
不適地抬手摀了下胸口,英嘆了口氣。
沒有再拖延,他很快就回到家裡。換下還沾著菸味與酒味、或許還有些食物氣味的衣服,迅速地洗完澡後,換上乾淨的衣服便出門了。
請過 靈感or聆聽。
cc<=70 智力INT (1D100<=70) > 56 > 一般成功
你迅速地滌去身上的髒污,換了件乾淨的衣服出門,趕往警視廳的路上,陰鬱的天穹還下著稀疏的小雨,即使再怎麼躲避,依舊有些打在那趕時間的你身上,沾濕了些許衣袖。
匆匆前往警視廳時,你這才猛地想到,自己剛剛似乎沒有聞到那衣服上應該有的,各種氣味交雜的難聞氣息……?
腦中一閃而逝的念頭讓英的動作一滯,但時間緊迫,再加上剛才太過匆忙,可能因此忽略了也說不定,他便沒有再多想,接上了停下的步伐,繼續朝警視廳前進。
2020年12月1日,東京都千代田區,霞關的警視廳本部大樓。
在所有人都忙碌不堪的刑事部搜查一課辦公室裡頭,河內你正身處在其中。
只是大概是因為昨晚又飲酒過度,昨晚從居酒屋離開之後的記憶,到現在自己怎麼到工作崗位上的,你都有些模糊、記不太清了,頭也因那宿醉而像是有人拿著鐵錘敲你一般,疼痛不已。
無法遏止的睡意也襲上你的腦門,害得你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引來一旁正經坐在自己座位上,正悠閒收拾自己東西到一半桃下的關心。
「班長你又喝醉了呀……酗酒對身體不好的說,嘛,班長昨天回去應該沒有再繼續喝了吧?」
桃下一臉擔心地向著你如此關切著說道。
靠在椅背上仰著頭,又打了個呵欠,河內久那仲瞇起眼。
「如果昨天有人看到我有再喝的話我就有再繼續喝。」
一臉就是自己也不記得了,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說完動動脖子,側頭看向桃下。
「預計幾點交接來著?要不要送你離開大樓?比較有儀式感。」
「班長你這樣回答,感覺就是又有喝了呢……連自己有沒有再喝都記不清了。」
聽見你的回答,桃下忍不住如此苦笑著,順手拿起你桌上隨便亂放的原子筆,本來想敲你額頭的動作頓了一下,轉而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交接什麼的先不急呢,畢竟昨晚伯勞事件又出現了新的受害者,先調查完那些有空再弄這些有的沒的吧。而且說什麼離開大樓,我還是在警視廳這裡阿,怎麼,班長你現在很想趕人家走嗎?」
如此說著的同時,桃下還這般調笑著對你開口。
皺了皺鼻子,聳聳肩。
「說得也是,我宿醉腦袋不清楚——太想看我親愛的搭檔能在大好青春退休了。」
看了眼桃下從自己桌上拿走的原子筆,沒多說什麼。
「我倒是真的想退休呢,要是這世界上沒有什麼犯罪、也沒有犯人要抓的話,就這樣退休的話,感覺也不賴,不是嗎?」
聽見你這麼說,桃下忍不住彎起嘴角,露出盈盈的笑容,向著你說道。
「吶,那我親愛的班長,你要來點咖啡什麼的醒醒酒嗎?身為搭檔的最後一次?」
「只可惜那天對我們來說大概永遠不會到,是吧。」
單手扶著椅背來稍稍直起身,下巴靠到上頭看向了桃下,眼神還帶著幾分未退乾淨的宿醉和困倦。
「咖啡啊……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吧,糖可以少一點,我品嚐一點得和上一個搭檔說下次有機會見面的苦澀。」
「的確是呢。」
桃下對著你眨了眨眼,微微歪著腦袋,輕笑著回道,隨後就轉過身,去茶水間泡起咖啡。
沒過多久,你便看見她端著一杯熱騰騰、還冒著熱氣的黑咖啡走了回來,還不忘順手帶些鹹味的小零食,放到了你的桌上。
「嘖嘖,總是太隨便對女孩子說這種話的話,會被討厭的哦,班長。」
「對了,昨天新發現的,伯勞案件的被害者,目前基本的報告書我已經整理好了。」
她一邊說,一邊將她自己桌上剛剛還在整理的一疊A4紙放到了你桌上。
「小桃和我的關係已經算不上『隨便』了吧。」
總算將坐姿調整得像個人樣,朝桃下打了個「謝啦」的手勢,直接端起咖啡抿了口,含著咖啡閉了閉眼,才開始翻閱那疊A4紙。
「哎呀是嗎,那我就當班長你在誇獎我了呢。」
桃下瞇起眼睛,眼角溢出幾分笑意,在看見你閱讀起那些資料時,便又開口補充道。
「這是蛇原君在現場初步收集到的情報。只不過話是這麼說,但基本上都跟之前的情報差不多就是了,除了最新的那起案件之外。而且,現場的鑒定情報跟屍檢的結果都還沒出來,就先姑且看一下吧。」
在那疊資料裡頭,伯勞事件的資訊都和過往沒有什麼不同,唯一新增的,大概只有第五起案件的情報而已。
【第5起「伯勞」案件】
11月30日,23點30分左右,在東京都新宿區歌舞伎町的小巷中,發現了一具遭受磔刑的身份不明屍體。
經過調查,受害者應是從附近的大樓墜落後,被釘成十字架。
目前案件仍在調查中。由於屍體胸部有槍傷,並且也留下了伯勞的烙印,毫無疑問的,大概也是伯勞事件的另一名受害者。
「瞭——」
懶洋洋地回了聲,確認過資料確實如桃下所說,便打算反覆看個兩三遍,將內容大致記入腦海。
就沒再吵桃下,只是靜靜地看資料配咖啡。
見你認真地看著那些資料,桃下又收拾了下東西,隨後從外套口袋裡頭的香煙盒中抽出一根萬寶路香煙,本來想下意識塞進口中,但在嘴唇輕輕碰到以後,又想起什麼似的,微微俯身到你的身側,將那根沾染了許嫣紅的香煙塞到了你胸前的口袋裡頭。
「吶,這是來自原搭檔的餞別禮哦,親愛的班長。」
「這一年來謝謝班長擔任我的搭檔,雖然我有點在意班長你的想法,不過,唔,那種事情有機會的話,之後再告訴我吧。」
「現在還有一具身份不明的遺體需要屍檢,我先走啦,班長。」
菸放到自己口袋時還盯著資料沒來得及回過神,更遑論自己也送上回禮,以掌心猛地撐住桌回頭時桃下已經離開了幾步遠,無法伸手掏出自己的愛菸交換。
……但又莫名地也沒有起身送人的欲望。
於是河內久那仲只是邊嘆個不明顯的氣,邊將那隻撐住桌面的手轉而撐住了臉頰,拇指按揉著耳後緩解快速動作而引起的脹痛,揮了揮手。
「我會記得寫一份久那投書寄去桃下出版社等你查收的。」
「祝好運啊,桃。」
「久那投書……噗嗤、班長你還是那樣幽默吶。」
聽見你這樣一說,桃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整個人花枝亂顫的模樣。
「講得這麼煞有其事,又不是再也不見了,總之我先走啦,最晚下午屍檢的結果應該就會出來了,到時候有什麼進展,我再通知班長你吧。雖然,到時候班長的搭檔就不是我,好像就不該叫你班長就是了。」
桃下一邊說著,簡單收拾好隨身物品後便打開了辦公室大門,準備離去,在開門的瞬間,恰好碰見了因為那陰雨而沾濕了衣裳和髮梢、還大口喘著氣的梶川英,她只是簡單地點點頭,打招呼以後便離開了辦公室。
「早安,梶川先生,之後就辛苦你了呢,要是班長有什麼讓梶川先生您困擾的地方,都可以隨時過來跟我商量的。」
「早。」
為了避免遲到,最後幾乎是小跑過來的英微喘著點頭,沒對桃下的話多說什麼,只是側過身讓開路。
站著稍微緩了緩呼吸,他才走到久那仲旁邊,「河、……久那前輩,早。」
目送桃下離開辦公室,就收回目光準備繼續閱讀資料,不過才沒讀幾行,就聽見了門口的交談聲,動作一頓,直到腳步聲靠近,才抵著腳尖往後一退,正好將椅子轉向了走近的梶川英,臉上掛著方才未退、而今又重新揚起的笑意。
「早啊,英。」
打過招呼,偏頭看了眼梶川英帶著溼意的髮梢,沒再說什麼,單手將手邊的資料簡單收好後遞到了他的面前。
「最上面的是昨天半夜發生的第五起案件,詳細的鑑定報告和屍檢結果還要再等一陣子,你看看吧。」
「……又發生了?」
英愣了一下,伸手接過資料,微微皺起眉頭翻閱。
「昨天……」看過一遍後,他的目光落到了寫著時間與地點的段落上,一時沒有再作聲。
資料上寫著的,那事件發生的時間,感覺應該是在你們分道揚鑣以後吧,由於只寫了歌舞伎町附近,也無從確認距離你們聚會的地方有多遠的距離就是了。
就在此刻,河內的手機傳來了響亮的手機鈴聲,根據熒幕上的來電顯示,那是此刻應該在現場進行著搜查的蛇原辰巳打過來的。
少了資料,本就渙散的精神更沒有聚起的動力,河內久那仲順勢靠在桌邊,望著梶川英閱讀文字的側臉發呆。
直到來電響起,有些闔上的眼才瞥向丟在桌上的手機,懶散地翻開,划開上頭顯示的「蛇」字,接起,順手點了擴音。
「組長早安!辛苦了!」
打開手機的擴音,蛇原那有著朝氣的聲音立刻就從話筒裡頭傳來。
「我人在歌舞伎町的現場附近,組長你現在酒醒了、要過來這邊了嗎?小桃前輩應該有把案件的基本資料給組長你了吧?」
「早。」
揉揉耳朵,含糊地應了聲,亡羊補牢地將手機音量調低一點,伸長手撈過習慣性放在桌面的打火機,就握著手機站起了身。
「去啊,帶著班裡新成員一起去。」
對著蛇原隨意地回,切掉擴音,手機擺在了耳邊,拍拍梶川英的肩膀,就順勢走往辦公室外。
「哦,資料看你要不要帶著,要的話我抽屜隨便翻翻看有沒有文件夾裝一下就跟上吧。」
「那你們快點來吧,組長跟英一起。我感覺發現了點……嗯……令人在意的事情……」
在河內回話之後,蛇原立刻接續著說道。
「總之電話上不太好說清楚,組長你們趕緊過來一趟吧。」
蛇原的聲音傳出後,英翻資料的手頓住,抬眼看了過去。
「……」
他沒多說什麼,依照久那仲的話拉開了抽屜,找到文件夾將資料裝進去便快步跟上。
「好。電話掛了。」
說完便直接按下停止通話,回頭朝真的拿文件夾收好資料的梶川英隨便比劃了個手勢。
「好像有什麼特別的發現,我們盡快吧。」
「好。」英點了點頭。
按照報告上記載的地點,你們倆由梶川驅車前往了歌舞伎町那的案件現場,走下公務車時,那淅淅瀝瀝的雨聲仍舊不絕於耳,是撐傘會嫌麻煩、可不撐傘又會讓人有些狼狽的,尷尬的冷雨。
現場已經用警戒線給包圍了起來,在初步搜查結束之後,大部分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警員也已經散去,白天街道上也看不見什麼人影,感覺十分平靜,在封鎖線的附近,你們看見了一名應該是這裡轄區的警官,與蛇原辰巳正在屋簷下一邊躲雨、一邊交談著。
撐傘下了車,等著駕駛也下車後鎖好門,才順勢幫人遮雨,示意梶川英注意步伐,走往蛇原的位置。
「蛇。」
深色花紋的傘面底下,河內久那仲出聲朝人打了個招呼。
沒沾到本該落下的雨,英疑惑地抬頭,在看見久那仲後意外地微微瞠大眼。
「……久那前輩?」
在說些什麼之前,久那仲已經抬腳走向蛇原那裡,英只好加快腳步跟上。
傘下的空間要容納兩個人實在有些困難,他有點猶豫要不要出聲,但瞥見身旁人另半邊的肩膀露在傘外,在一瞬間的愣神之後就錯過了反應時間。
「組長早安!」
原本正在跟那轄區警官聊天的蛇原對著河內你行了一禮,身上的西裝跟襯衫雖然都已經被那雨給淋得濕透了,不過卻仍舊不以為意的模樣。
「唔,英你這傢伙也來了呀!從警校畢業之後就都沒聊過幾句的說,昨天本來還想多拷問你一點都幹嘛去了的說,結果一不小心就光顧著吃飯而已,嘖嘖。」
「昨天……這麼一說,好像是有聽到你們提過認識。」
河內久那仲往屋簷的方向扯了下梶川英的袖子,示意他走進裡頭,自己要收傘,邊隨口說著。
「不過蛇,你確定你們畢業前就有多聊到幾句嗎?不是你擅自湊過去說『老子罩你不用怕』?」
英頓了一下,沒什麼反抗地順著久那仲的力道邁出步伐。
「哦哦對阿,我們以前是同一間警校的同學、關係可好的呢,你說是不是阿?英!組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啦,是覺得我不會有朋友的嗎!」
蛇原朝著英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大聲地反駁道。
「只是能夠跟英再一次並肩作戰的感覺真棒呢,簡直像是做夢一樣,要是不是得要調查這該死的案子就好了……」
並肩作戰……?
對於蛇原的用詞有些疑惑,英眼底露出些許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嗯,我們是同屆的。」
Secret dice.
河內你瞧見雖然蛇原熱情地說了好些話,可在你身邊的梶川臉上卻都沒什麼表情的起伏,依舊是那一貫的冷靜而淡淡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以前到底熟不熟就是了。
「本人說法,『同屆的』,蛇你的一廂情願味道愈來愈濃了。」
邊將折疊傘隨意捲好收進防水袋,河內久那仲聳聳肩,眼神在幾人間晃了晃。
「……所以,令人在意的事情是指什麼?」
停駐在梶川英身上的視線收回,這次穩穩地落在了蛇原身上。
「喂……組長。」
蛇原小聲地嘟囔了聲,只是倒也沒要繼續和你爭辯下去的意圖。
「噢,就是在現場那邊的事情,我們直接走過去看吧?對了,組長你們在來的路上,有看到其他的轄區警官嗎?一瀨肇那傢伙,一不留神就不知跑哪裡去不見了……」
就在蛇原這麼說的同時,剛剛和他說話的,一名高高瘦瘦的警官從歪著腦袋、一副思索模樣的蛇原旁邊走了過來,對著你們和蛇原說道。
「算了,蛇原君,一瀨他可能是去廁所了吧,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不用太在意的。」
那警官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摘下了帽子,對著河內恭敬地鞠躬道。
「啊!真是失禮,忘記自我介紹,麻煩您們幾位過來協助調查了呢,我是二宮雙亮,叫我二宮就可以了。」
「給本部的警官你們帶來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這麼一說,蛇原確實有提到過現場……默默將傘又拿出來,河內久那仲往外甩了甩水珠,朝二宮雙亮點點頭。
「久那仲。沒什麼麻煩的,要不是有人犯案也用不著我們出動。不過我們路上沒看到可能是一瀨的人,可惜了。」
看了眼外頭的雨勢,從防水袋裡又拿出了一把傘,隨意地甩給蛇原。
「傘拿去。」
「嗯,久那仲警視,勞煩您費心了,我現在也在呼叫一瀨他的對講機,應該等等上完廁所或是怎麼的,很快就會回覆了吧。」
二宮苦笑著皺了皺眉,對著你們幾個露出了有些歉意的苦笑,一面繼續在對講機中呼喊著。
「一瀨、喂!一瀨!你跑到哪裡去了,聽到了請回答,Over!」
「梶川英。」英朝二宮點了點頭。
見到久那仲拿出另一把傘,他微微一愣,看了看雨,又看了看久那仲濕掉的半邊肩膀,「久那前輩,剛才怎麼不拿另一把傘?」
「謝啦,組長。」
蛇原半點也沒有客氣的意思,順手接過了河內你遞出的雨傘,只是不知是因為你那難得的稱呼、那現在才拿出的雨傘、抑或是怎麼著的,他拿過雨傘時,還偷偷地對著你擠眉弄眼,眨了眨眼睛。
「只是不是小桃前輩給我雨傘還真是不習慣呢。」
「算了,先不管一瀨了,我們先過去現場嗎?等等他應該就會跟上來的。」
對上梶川英的視線,河內久那仲的視線有幾秒思索般地往旁邊移開。
「嗯?……因為這樣比較快?」
接著順勢撐開傘,向梶川英比了比傘內。
「反正只有兩把傘,到最後還是會濕得差不多。」
「有需要的話就直接叫一瀨到現場和我們會合吧。」
沒等梶川英反應,他就慢悠悠地邁開了步伐。
「……」
看不出是信了還是沒信,英的動作微微一頓,沒有再多說什麼,默默抬腳走到傘下。
蛇原走在最前方,隨手打起傘,一邊對著你們繼續講道。
「嗯好。我說的那令人在意的事情,就在頂樓的現場,先跟我來吧。」
與此同時,落在你們後面幾步的二宮,走著走著就忍不住又用對講機呼叫起一瀨肇來,只不過不管如何,對講機的那頭始終都杳無音信。
在爬上樓梯,推開通往屋頂那沉重鐵門的瞬間,眼前冷清的畫面,搭配上那從你們腳下蔓延開來,遍佈整個屋頂的景象,讓人一時之間無法言語,就連怎麼好好呼吸好像都忘記了。
整個屋頂上、一切觸目可及之處,無論是水泥地板、那些廢棄物上、以及圍欄邊上,都貼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駭人的貼紙,在那每張貼紙的圖案都是相同的——在五芒星的中央,刻畫著一顆獨眼的插圖。
踏上屋頂,河內久那仲順嘴吹了個口哨,在氣音出現時自己一頓,反手就將傘遞到了梶川英的面前,握住人的手放到傘柄邊。
「你撐,我想靠近仔細看看。」
目光直直盯向那些貼紙,英正想往前查看,就先被久那仲的動作打斷。
腦中閃過各式困惑的念頭,他還是接下了傘柄,同時接續剛才的打算:「我也一起。」
請過 偵查。
cc<=75 偵查 (1D100<=75) > 76 > 失敗
cc<=51 偵查 (1D100<=51) > 18 > 成功
你看了下那遍佈在你視網膜裡頭的、仿佛每隻眼睛都在直勾勾盯著你看的貼紙——那看起來跟伯勞留下的刻印十分相似,都有著五芒星和醒目的獨眼。
「……好。」
放手時下意識輕拍了兩下握好傘柄的手背,河內久那仲沒多說什麼,轉身湊近了那些密集貼在一起的貼紙。
「這感覺是最近在SNS上不知怎地就流傳開來的的瞠目貼紙……到底是哪個白癡傳播出去的啊……」
蛇原歪著腦袋,用肩膀夾住雨傘,一邊從自己的口袋裡頭掏出一本皺巴巴、有些沾濕的筆記本,一邊翻頁一邊補充說道。
「跟伯勞的烙印很像,真是麻煩的東西……吶、這裡還有些之前調查的資料。」
「只是…唔……真是不可思議嗎?離最開始搜查的時候、不、今天從案發到今天早上八點,這裡本來都一片正常、什麼東西都沒有的,結果半小時前突然就出現了,只是一閃神的功夫就……到底怎麼回事?是犯人故意的挑釁嗎……」
蛇原咬著下唇,瞪著那密密麻麻的貼紙,不悅地開口。
「總之,我那時候看到就立刻打電話給組長你了……」
【瞠目貼紙的相關情報①】
這是最近在東京各處都有發現的詭異貼紙。
目前發現的地點有新宿區和目黑區兩處。
共同的特徵是它們都密密麻麻、不留縫隙地貼在一起,犯人和其目的到底為何皆一概不知。
「嗯……」
不明顯地低吟了聲,沒在貼紙上再看出其他什麼,河內久那仲乾脆地放棄執著於貼紙,直起身看向蛇原。
「可能是犯人、也可能是吃飽太閒的傢伙,沒別的線索就先不管。」
「不管嗎……?但……唔、好吧……」
蛇原本來還想反駁些什麼的模樣,但他最後也只是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了一旁的梶川一眼,苦澀地歎了歎氣。
英沒說話,也沒注意蛇原的視線,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貼紙。
請過 聆聽。
cc<=60 聆聽 (1D100<=60) > 37 > 成功
cc<=30 聆聽 (1D100<=30) > 52 > 失敗
在你們調查著那貼紙的同時,在樓梯附近的二宮一直企圖呼叫著一瀨肇的對講機,那話語也益發急不可耐的模樣。
而在那急促的話語、還有稀疏的雨聲中,梶川你耳尖似乎聽見了些不同的聲音——那是來自不遠處蓄水池裡頭的,沉悶的說話聲,雖然隔著一層鐵皮、再加上回音,聽得不甚清晰,但你感覺那音高似乎微弱地,重複著二宮在對講機裡頭的話語。
不妙的預感隨著二宮急促的聲音越發高漲,英的視線從二宮身上移向蓄水槽,腳尖已經朝向那裡,稍微傾斜的傘面讓雨水斜斜打到臉上,他被冰涼的觸感驚醒。
「久那前輩、蛇原。」英微微皺起眉,「蓄水槽裡面有東西。」
「……聽起來,和二宮說的話有點像。」他沉默了下,還是補上了這句。
「和二宮說的話有點像……?」
伸手抵了下傘,讓梶川英重回傘內,河內久那仲偏頭看向梶川英所指的蓄水槽。
「對講機在那裡面?……。」
疑惑不過半秒,他舒出口氣,大步跨向了那蓄水槽。
一直沒有回應的人。像是憑空出現的貼紙。出現在奇怪地方的對講機。
帶著幾分猜測,河內久那仲尋到梯子,試圖探尋蓄水槽裡頭的模樣。
英慢了一步,只能快步走到梯子底下,抬頭看久那仲的動作。
「久那前輩,裡面……」
在那生鏽的梯子上爬了幾階,往蓄水池裡頭看去,河內你立刻看見了,在那被鮮血染紅的、渾濁不堪的污水之中,有一個身穿警察制服的人半漂浮在裡頭,因為蓄水池裡頭水不多的關係,他的身軀斜斜地倚靠在墻壁邊上,下半身隨著水波輕輕晃動著,腰間別著的對講機中,清晰地傳來了二宮慌張呼叫的聲音。
「一瀨!你到底去哪裡了一瀨!快點回答我啊!快點……」
河內 久那仲
請SC(0/1D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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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
同樣慢了一步的蛇原,將雨傘隨手丟到一邊,匆匆地跑到了梶川旁邊,焦急地看向了自己的組長。
視線落在了波紋蕩漾的汙水面,見慣了各種血腥現場的警視只是默默地移開了目光,手掌朝下向自己的部下示意冷靜後退。
「對,這個了。」
比了個代表死亡或是屍體的手勢,才接著下指示。
「蛇去讓二宮安靜,做好心理準備之後過來確認是不是一瀨。英聯絡一下指揮中心。」
「在二宮能來確認之前我稍微檢查一下狀況。」
說完就找了個角度,躍下蓄水槽,近距離確認屍體周遭的情況。
「是、是一瀨他……!?好……」
蛇原的聲音雖然有些顫抖,但還是迅速地聽從著河內你的指示,快步朝著二宮的方向走去,同他輕聲交談了幾句以後,拉著他往蓄水池走了過來。
「……是。」
雖然早就有所猜測,但實際確認這件事還是讓英抿了下唇,依照久那仲的指示拿出公務手機聯絡,將現場有人死亡及貼紙的狀況簡略報告一遍。
收到另一頭的回覆後,他掛掉電話,將傘放到一邊,也爬上梯子進到蓄水池內。
跳下水槽時,有些沾染了赭紅鮮血的污水濺起、落在了你的皮鞋與褲管上,那身著警察制服的遺體,胸前整塊肉都已經被剜走,殷紅的血液染紅、浸透了他的制服,只不過,他的遺骸上並沒有伯勞留下的烙印。
而即使已經失去了生命,但在他右手的地方,那發白的手指,還緊緊握著一把制式新南部手槍。
梶川 英
請SC(0/1D3)
cc<=75 SAN (1D100<=75) > 34 > 成功
大略掃視過周遭,英快步走到久那仲旁邊,將目光放到屍體上。
「剛才已經聯絡指揮中心。久那前輩,有發現什麼嗎?」
蛇原帶著二宮、勉強爬上了蓄水池,只不過二宮只是勉強爬到得以看見遺體的位置,整個人就立刻嚇到摔倒在地,蛇原對著你們點了點頭,示意那遺體的主人的確是一瀨肇沒錯以後,便攙扶著二宮到不遠處的、不會被雨淋到的地方暫時休息了。
請過 偵查。
cc<=51 偵查 (1D100<=51) > 44 > 成功
cc<=75 偵查 (1D100<=75) > 50 > 成功
雖然屍體有好些部分被水浸沒,但那尚未完全冷卻的體溫,還是讓經驗老練的你們立刻確認他的死亡時間大概是幾十分鐘以前而已。
此外,胸口處那致命的傷勢,再仔細查看時比預料之外的還要深,幾乎整個貫穿了他的身軀,直通他的背部。
「發現一瀨肇拚死拚搏到了最後一刻。」
蹲在屍體旁,他比了下屍體手裡緊握著的槍。
「還有,造成致命傷的攻擊很有可能非常強力……再加上死亡時間並不久,危險人物很有可能還在這附近。」
「保持戒備。」
「好。」
英點了點頭,也蹲到屍體旁邊,從口袋裡拿出手套戴上後,小心地掰開屍體的手,將槍拿起來翻看檢查。
你拿起那一瀨肇死前還緊緊握著、手指還扣在扳機上,正準備要擊發的左輪手槍,檢查了一下,發現槍口並沒有半點煙硝味殘留,彈匣裡頭也還有六顆子彈,並沒有發射出任何一顆。
「組長,英,你們有找到什麼嗎?」
安撫完二宮的蛇原,小跑步到蓄水池的邊上,對著你們如此問道。
只是就在此時,你們聽見二宮雙亮那悽厲的慘叫悲鳴響徹了整個屋頂,就連那淅淅瀝瀝的雨聲也都要被他的尖叫聲給淹沒了一般。
「啊,啊啊啊!是、是誰……救、救救我啊啊啊——」
「久那前輩,槍不太對勁,子彈沒有少……」
英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二宮的聲音突兀地打斷話語。
「怎麼回事?」
他猛地抬頭,顧不上身邊的久那仲,緊握著槍起身,動作迅速地離開蓄水池,目光朝聲音的來源探去。
在那樓梯口附近,梶川你看見了一個穿著黑色兜帽的男子,用像是鷹爪一般枯瘦的手,單手抓起二宮的腦袋,把他整個人往上提,無論二宮雙亮再怎麼於半空中努力掙扎都無濟於事,隨著他手指不斷用力,你也聽見了骨頭碰撞、碎裂的聲音,還有那逐漸變形的,二宮的腦袋。
<▼HO2 秘密>
你一眼就看出來,面前抓住二宮的那傢伙,正是今天凌晨時曾經見過的,那衣衫襤褸的男子。
<HO2 秘密▲>
「欸!你這傢伙!想幹什麼!快給我放下二宮!」
蛇原握緊了拳頭,朝著那傢伙大聲呵斥道,只是卻因為那傢伙手上作為人質的二宮,而猶豫不前,嘴角也因為憤恨而咬出了血絲。
還在確認屍體的其他部位有沒有缺損,耳邊聽著梶川英的報告只是輕輕點頭示意自己聽見了,突然響起的尖叫聲撞擊在蓄水槽的鐵皮之間,河內久那仲緊皺起眉,晚了新人一步才跨出水槽。
剛躍下梯子,就看見了可疑的人和陷入危險的二宮,眼睛更注意到了手裡持著槍的梶川英。
呼吸一滯,喉頭的空氣阻塞了瞬間,於是他用力握了下拳,大聲道:「梶川英,開槍!」
英的動作有一瞬間的遲滯,直到蛇原的怒吼擊上耳膜,緊接著是久那仲的聲音,他回過神來,果斷地抬起槍口,鬆開擊錘、瞄準男子抓著二宮的手,食指扣下扳機。
請過 手槍。
cc<=84 火器:手槍 (1D100<=84) > 77 > 成功
請過 傷害 1D10。
1D10 (1D10) > 7
在你扣下扳機的瞬間,槍管燃起一閃而逝的火光,強烈的硝煙氣味直衝腦門,隨著那拋落的彈殼一同響起的是那男子吃痛的呻吟,迸射的鮮血沾染著二宮的頭髮,只是趁著這機會,那戴著黑色兜帽男子手指稍微鬆開的瞬間,二宮趕忙掙脫了他的手腕,從他的手下連滾帶爬地逃了出來。
看著周圍準備衝上去的蛇原、還有那在地上沾滿了泥水,已經脫離控制的二宮,他似乎是放棄了的模樣,只聽他低聲地嘟囔著什麼的模樣,碎碎唸了幾句以後,一個後仰翻身,從頂樓的圍欄邊就這樣一躍而下,消失在了你們的視野裡頭。
見男子消失,英的臉色微微一變,快步走到圍欄邊查看。
只不過,在梶川你跑到圍墻邊往底下查看、努力張望他的身影時,那傢伙已經完完全全不見蹤影,就連一點衣角都沒有留在你的視網膜之中,而房屋底下也沒有他的屍體,那傢伙就此消失無蹤,只有那殘留在鐵絲網上的幾縷黑色布料與血跡,證明了他曾經存在過的事實。
見子彈確實逼退了人,河內久那仲才放鬆了手邊的力氣,越過溼滑的地面,趕到二宮旁,扶住人確認情況。
「二宮!還撐得住嗎?蛇、幫忙聯絡醫院,英、……沒東西的話、檢查槍,找一下彈殼。」
隱約察覺得到來人不是能夠輕易解決的人物,他幾乎不抱任何能有收穫的期望。
「……消失了。」
姑且算是回應了久那仲的話,英呼出一口氣,稍微檢查了下手裡的槍,便低頭在附近的地面尋找剛才射擊後掉落的彈殼。
二宮雖然整個腦袋鮮血淋漓、看起來十分淒慘,但看起來並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傷,只不過整個人似乎因為恐慌而打著哆嗦,顫抖不已,那碰撞著的牙關,半點成形的話語都說不出來。
「嗯我知道了,組長。」
蛇原迅速地對河內點點頭,很快地便到了附近聯絡起總部來。
「我直接打到指揮中心那邊吧,請他們調派救護車跟其他警力過來,也看能不能搜捕到那傢伙。」
梶川你在地上找了一下,雖然和雨水混雜在一起,但很快地還是找到了那還有些滾燙的黃銅彈殼。
河內
請過 魅力。
cc<=15 魅力 (1D100<=15) > 40 > 失敗
英彎腰將彈殼撿起來,小心地收進口袋,便快步走到幾人旁邊。
「二宮怎麼樣了?」
在主要受傷的部位附近確認著傷勢,打算著怎麼描述事發經過和相關的報告內容,腦海還盤旋著方才的一切,尤其是那名無聲無息出現在眾人眼皮底下的人物……
深呼吸,河內久那仲控制著自己的手放鬆,抹了把臉,掌心蹭上已經溼透的褲裝口袋側,才用平穩的嗓音回覆靠近的梶川英:
「嚇死……還活著,傷也還好,只是嚇壞了。」
緊繃的肩膀稍微鬆懈下來,英長出一口氣。
沒過多久,你們便聽見了那由遠而近呼嘯而來、熟悉的尖銳警車鳴笛聲,在蛇原呼叫之後,支援的警力迅速地趕到了現場,一個個全副武裝,跨越封鎖線後攙扶著二宮上了救護車,來人之中,還有些人留下勘察現場,詢問著你們狀況。
「現場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感覺什麼問題都是你們河內班搞出來的?」
「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聽見那人有些刻薄的質問,蛇原忍不住漲紅了臉,握緊了拳頭,一副想要對著他狠狠打下去的姿態。
一注意到蛇原握起的拳,河內久那仲立刻上前擋在人前,用手肘抵住了蛇原的胸膛,視線瞥向了梶川英。
「河內班在調查疑似是伯勞事件的現場時發現了另一起殺人事件的受害者,正在確認現況時……英,你接著說明吧。」
「是。」
無視了先前針對的話語,英接著久那仲的話說了下去:
「當時我們正在確認現場,我聽到蓄水槽裡有聲音,過來查看後,發現一瀨肇的屍體就在水裡。」
「久那前輩和我留下來檢查屍體狀況,沒多久就聽到了二宮的尖叫聲。」
「……有個穿著破舊的男性,單手抓著二宮的頭將他舉了起來。」
「對方戴著兜帽,只能確認到部分特徵。」
「是一名白色頭髮、長相老成的男性,抓起二宮時露出的手臂看起來相當瘦弱,卻能徒手將人的腦袋捏變形。」
「情況危急,我對他的手開了槍。」英頓了一下,「他翻過圍欄跳下去,消失不見了。」
「對,情況危急,我讓英直接對犯人開槍。」
順著梶川英的話,河內久那仲補充。
「我判斷二宮的情況不適合放置不管,河內班人手也稱不上充足,所以先回報指揮中心。」
「也就是說,案發現場出現了其他嫌犯、還有受害的同仁麼……可惡,這根本是對我們警視廳的挑釁……」
那詢問著你們的警員,咬牙切齒的如此說著,又進一步咄咄逼人地開口。
「所以,一瀨警官是被那傢伙殺害的嗎?你們幾個抵達現場的時候,難道沒有先一步確認周圍的安全、還有沒有可疑的傢伙窩藏在附近嗎!?」
「你這傢伙現在是什麼盤問犯人的態度!如果不是組長跟英的話,二宮搞不好也受害了呢!不關心我們也就算了,現在是怎樣!」
即使被河內攔著,但蛇原那握緊的拳頭卻更用力了些,仿佛只要河內鬆開手、放下閘門,下一刻就會真的衝出去打人一般。
「……所以?我聽不出你想表達什麼。」
河內久那仲向梶川英招了招手,比了比蛇原,試著表達「換你幫忙攔一下」的意思,同時繼續那副散漫的眼神,淡淡地說:
「你的意思是『警視廳受到了外來人的挑釁』,然後你寧願浪費時間在這裡噴口水,而不是……不管是和河內班合作,或是從河內班拿走能拿的資源?」
「可惜警視廳沒有時間回溯的工具,不然你就可以在河內班抵達現場之前看一輪環境了,真是難過。」
隨便地嘆了口氣,河內久那仲將擋住蛇原的手收回,插進了口袋。
下意識朝久那仲走近一步,英順著他的手看了蛇原一眼,眼底露出些微不解,明顯沒接收到久那仲的意思。
「所以你們這些傢伙真是不稱職、到現在還在——」
就在那傢伙還在繼續碎碎念叨著的同時,一旁的蛇原再也忍耐不住,那氣到通紅的面容,即使拍打在臉上雨水亦無法澆熄幾分熾熱,在河內放下手的瞬間,直接一個箭步衝了上前,把他惡狠狠地壓在墻壁上。
「你這姍姍來遲的廢物說夠了沒有!在這裡浪費時間、挑我們的毛病你很開心嗎!」
「再耍嘴皮子就可以抓到犯人是不是,像是蒼蠅一樣,盤問個沒完,煩死了!」
「唔……你、蛇原你……我回去肯定會向上面報告的……」
被壓在墻壁上,轉瞬間面如土色的他,口中仍強自這般喃喃說著。
「蛇原。」加快腳步靠近那兩人,英抬手按上蛇原的肩膀,警告地喊了聲。
「夠了、夠了,蛇原。」
給梶川英的眼神沒有成功傳達,河內久那仲倒不氣餒,只是也快步上前抓住了蛇原的肩膀,搖了搖。
蛇原高高舉起、本來正準備揮下去的拳頭,被梶川與河內你們倆按住肩膀這才以後僵住、停頓在了半空中,只是他仍怒衝衝地瞪著那剛剛還咄咄逼人、此刻卻已經顫抖地靠在墻角的警員,撂下幾句狠話後才收起拳頭。
「你去說阿!到時候整個警視廳都知道誰是那個妨礙調查、還沒種只會打小報告的廢物!」
目送著那警員慌慌張張離去的背影,蛇原身軀放鬆下來以後,又連忙對著你們開口。
「組長抱歉、還有英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如果他真的跑去報告的話,就讓我來承擔懲處吧,我剛剛一時之間實在忍不住……」
英收回手,嘆了口氣。
「你的脾氣是不是更差了?」
「嘛、也是我沒攔住你。」
挑了下眉,河內久那仲倒是聳了聳肩,看起來不甚在意,只是握拳輕捶了一下蛇原的肩頭。
「桃不在了,你也得多學學動口不動手了……不動口也可以,而且這個還有範本。」
眼神望向梶川英。
「……」英沒說話,只是默默地看了回去。
被河內的拳頭輕捶在肩上,蛇原苦笑了下,嘴角勉強勾起,他順手將腦袋上戴著的墨鏡放回原處,整理了下頭髮以後,才又展開笑顏對著你們開口。
「組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不是英那種會安靜調查的個性嘛……哎……」
『咕嚕咕嚕——』
說到一半,蛇原肚子發出的飢餓叫聲立刻轉移了你們原本的注意力,蛇原也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看著手錶說道。
「唔,突然就快要中午了呢,英你加入的第一天早上就意外的發生了好多事情呢,我們下午再繼續調查吧。」
「雖然剛剛看完一瀨他的狀況可能沒什麼食慾,不過為了大家的身體健康,還是先吃飯再繼續調查工作吧,是說,難得來這附近,英你有知道什麼附近還不錯的店嗎?」
<▼HO2 秘密>
如果沒記錯的話,古鳥雛野家裡開的中華料理店,「古鳥軒」,就在附近不遠的港區。
<HO2 秘密▲>
英收回視線。
「你們吃中華料理嗎?」
「港區有一家叫古鳥軒的餐廳,開車過去不用很久。」
「我都行!」
蛇原點了點頭,一面拿起剛剛放在地板上的雨傘,塞到了你們倆的手上。
「組長你覺得呢?」
在梶川英回望時下意識撇開了下視線,一頓之後又若無其事地轉回。
「食慾沒問題,中華料理也沒問題。」
在蛇原將傘遞出時,半途攔截將兩把傘都抓到了自己手上,又把原本借給蛇原的傘丟回他手裡,河內久那仲朝梶川英點了下頭。
「那就出發吧。」
接著順手撐開了傘,拍了把梶川英的背,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英點了點頭,這次沒對久那仲撐傘的動作發出疑問,順著背後的力道踏出腳步。
等到人都上車了,他發動引擎,將車子開往古鳥軒的方向。
你們開著車,前往了那佇立在港區繁華的商業街區一帶的中華料理屋「古鳥軒」。
店門口的捲簾已經有些模糊、褪色了,卻遲遲沒有被翻修的跡象,老舊的木門也滿是風吹日曬的痕跡,隨著你們推開店門,門後立刻響起了清脆悅耳的風鈴響聲,那是一個個小小的白瓷鳥兒碰撞在一起的鳴叫。
店裡頭空蕩蕩的、放眼望去看不見幾個客人,許是被你們的腳步聲與風鈴的響聲給驚動了吧,廚房裡頭有個靚麗的女子匆匆忙忙地探出頭來,迎接著你們。
「歡迎光臨!」
女子活潑的聲音,在安靜的餐廳中格外響亮。
「啊、是梶川先生啊!歡迎歡迎!誒、梶川先生您今天是帶朋友一起來嗎,真是難得呢。」
「要坐哪裡呢,是跟以前一樣坐吧檯、還是……?」
「和同事在附近工作,過來吃飯。」
英朝古鳥點了下頭當作招呼,視線掃過店內。
以往都是坐吧檯的位置……但今天有三個人,坐方桌應該方便一些。
「我們坐靠牆那桌吧。」
「行~」
古鳥用活潑的聲音如此招呼著你們,似乎努力想在這冷清的店裡頭,多帶給你們幾分開心的氛圍。
「那你們先坐,等我拿個菜單!」
視線在店內逛了一圈,接著也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立刻認出了梶川英的女性員工,河內久那仲手插著口袋,走進了靠牆的方桌,直接坐進了其中一側的外側位置。
瞥見久那仲走向座位,英等古鳥說完話,才抬腳跟向對方,坐到了沒人那側的裡面。
「誒……那我坐……?」
跟在你們後頭的蛇原,站在了餐桌前,有些猶豫不決的模樣。
挑了挑下巴,示意蛇原去坐梶川英隔壁的位置。
蛇原坐在了梶川身邊以後,古鳥這便拿著看起來是自己親自手寫的三本可愛的菜單,放到了你們的面前。
「初次見面,我是古鳥雛野,感覺平時梶川先生都受你們照顧了呢!」
古鳥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對你們這般說道。
「這裡是招待的毛豆跟炸春卷!要是還有想吃什麼的話,請儘管跟我說吧!」
「你們決定好了再跟我說,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也都可以跟我說的~我們店的招牌菜是獨創的,古鳥天津麻婆飯~」
打開那本手繪的菜單,第一頁正是古鳥介紹的、自家的招牌菜,而後頭則是各種中華料理店常見的菜餚,諸如回鍋肉、麻婆豆腐、擔擔麵、煎餃之類的也都一應俱全,飲品的部分,除了常見的生啤酒與沙瓦外,或許是因應中華料理的名字吧,還多了青島啤酒。
「跟之前一樣,一份招牌。」
「我也一份招牌、然後再來一杯可樂,謝謝古鳥小姐。」
蛇原迅速地翻看了下菜單,旋即開朗地回答道。
「英這傢伙,平常應該沒有給古鳥小姐您添什麼麻煩吧哈哈。」
「哪裡哪裡,梶川先生平常都很照顧我呢。」
被蛇原這樣一問,古鳥趕緊此般笑著回答。
「初次見面,我是久那仲。」
向古鳥雛野簡單地打了個招呼,河內久那仲邊翻著菜單,邊隨口說著。
「要說照顧、應該還不至於……畢竟今天是英第一次和我們一起調查案件,不如說今天也是辛苦他了,或許就是常來古鳥軒吃飯,才能那麼派上用場吧。」
沒有特別想要吃的餐點,河內久那仲便闔上了菜單,看向古鳥雛野。
「看起來都還不錯,那麼我點一份……古鳥天津麻婆飯……會很辣嗎?會的話,我再點一杯生啤……不,可以麻煩古鳥小姐多給我一杯水嗎?」
「……」
英沒對蛇原的話做出反應,但在久那仲說出生啤時抬了下眼。
等另外兩人點完餐後,他將沒翻過的菜單推往古鳥那邊。
「好的,三份招牌的天津麻婆飯嗎!然後再一杯生啤酒跟一杯可樂這樣。啊說錯了,是水跟可樂!」
古鳥用輕快的聲音,邊收著菜單、邊確認著你們的點單。
「哈哈,久那仲先生您真幽默,不過天津麻婆飯可能會稍微有一點點辣哦,還是我幫久那仲先生您的做小辣一點、就微微辣這樣?」
「嗯,如果能調整辣度的話,就麻煩你了。」
遞回菜單,河內久那仲點點頭。
「好的!」
在收拾完菜單以後,古鳥雛野很快地回到了廚房,簾幕裡頭響起了金屬碰撞、互相敲擊的響聲,幾分鐘以後,你們點的那幾份料理便被擺在了餐桌上,炒過的飯粒覆蓋了一層蝦仁與蛋混合在一起的蛋皮,上頭再淋上了那看起來令人垂涎三尺的麻婆豆腐與紅油,最後再加上幾根蔥花作為點綴,熱騰騰的香氣,立刻勾起了你們的食慾與味蕾。
「這裡還有幾份牛肉餡餅,招待給你們~希望你們吃的開心!」
在將菜餚端給你們以後,古鳥又匆匆從廚房中拿了幾盤小菜到你們的桌上。
「……不用招待這麼多。」英輕嘆一口氣。
「哎呀,畢竟梶川先生難得帶朋友一起來嘛,反正店裡頭也沒有其他顧客的說。」
古鳥瞇起眼睛,微笑著應答道。
古鳥做的菜都十分美味,吃下肚的瞬間,立刻讓人感覺渾身的疲憊好似都被趕跑了、整個人又再次有了能量。
<▼HO2 秘密>
明明是一如往常的料理,只是你卻完全說不出自己在吃什麼東西,沒有一點味道,嘴巴裡頭只有咀嚼著什麼的口感而已。
<HO2 秘密▲>
許是看你們吃的十分開心吧,沒有其他客人進來的雛野,也順手拉著張椅子坐在了你們附近,隨口說起話來。
「哎……畢竟自從父親去世之後,常客就減少了很多了,準備的食材也常常用不完,所以招待給你們也沒關係的。」
「為了想讓店鋪好好經營下去,我之前也試著模仿父親的模樣,站在吧檯後面,但是不管怎樣都沒什麼客人,可能我沒有父親的魅力嗎、這家店或許也差不多到時候了吧……」
<▼HO1 秘密>
請過 EDU。
cc<=55 教育EDU (1D100<=55) > 39 > 成功
在雛野這麼說的時候,你想起那9/2發生的,第二次伯勞事件的被害者,正是「古鳥軒」的店主,古鳥親一,想來正是古鳥雛野的父親吧。
記得根據調查,當時他被害的那段時間,也因為妻子的過世,精神相當疲憊。
<HO1 秘密▲>
「……」
英沉默著沒有說話,又挖了一口飯,吃進嘴裡後似乎微微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吃。
「唔——古鳥小姐您揍的這麼好粗,不要關門啦,我以後也會多多來捧場的!」
蛇原嘴巴裡頭塞滿了食物,一邊咀嚼著,連講話都不怎麼清晰,卻還是這樣回答著雛野道。
在古鳥雛野坐下時多看了兩眼,除此之外倒沒有別的行動,僅是在辣意刺激喉嚨時暗暗咳了兩下,飲下些開水。
「……如果雛野、小姐,不想再維持的話,就算了吧。不過,如果還是希望這間店能維持下去……」
河內久那仲翻出手機,划了幾下,思索著。
「我們三個人的交友圈加起來,多少能再維持一陣子吧?這樣,多出來的時間還能再想想辦法。」
「誒、誒……謝謝久那仲先生……您都這樣說了的話,我會努力堅持下去的,唔……」
古鳥握緊了拳頭,像是要給自己加油一般這樣說著,轉頭等到梶川吃得差不多以後,又向著梶川搭話道。
「是說梶川先生您現在感覺已經打起精神的模樣,感覺真是太好了呢!感覺您前陣子情緒都有點低落的說,昨天看梶川先生您喝了那麼多酒,我還有點擔心你呢……」
「……?」
剛放下湯匙就聽到這樣的話,英疑惑的視線投向古鳥:「昨天我沒有過來。」
「嗯,加油。」
鼓勵完就準備再端起水杯飲盡,古鳥雛野的話卻讓他一頓,視線轉向了梶川英。
「誒……?梶川先生您忘記了嗎?昨天我正要關門的時候,你恰好醉醺醺的走進來呢,記得當時您臉色還有點難看的說……」
聽見梶川你的回答,古鳥忍不住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你。
「而且您後來走的時候,還說要去附近散步一下、吹吹風醒個酒,應該沒出什麼事情吧?」
「不,我……」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況,英的聲音忽然頓住,微微皺起了眉,「那個時候大概是幾點?」
「是十點還是十一點嗎……我有點記不清了呢,因為難得看見梶川先生您狀況那麼差,我當時都忘記確認時間了、只顧著問您有沒有記得吃佐佐羅醫生開的處方藥而已……」
古鳥懷疑地上下打量著梶川你,臉上洋溢著滿滿的、擔憂的神色。
「而且您當時喝酒也急匆匆的模樣,一連灌了好幾杯……梶川先生您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嗎?您真的沒事吧?」
十或十一點……昨晚大約九點解散的,之後——
「……等、……」
顧著回想一片空白的記憶,英回過神來已經來不及阻止古鳥,只能頭痛地揉了揉眉間。
今天不該過來的。他在心裡嘆了口氣。
「我沒事。……大概是喝多了,有些記不清楚而已。」
「……喝多不記得也算常見。」
聽著對話,河內久那仲將水飲盡,杯底輕輕扣在桌面,
「只是,聽起來昨晚的英過得不是很好?而且,所以英有吃藥嗎?」
往座位內側靠了點,將手撐在桌面,視線在梶川英與古鳥雛野之間游移了陣。
「……是什麼的藥?……我可以打聽嗎?」
「誒……?」
古鳥正準備要開口回答的同時,忍不住看向了梶川,欲言又止的模樣。
英的表情不太好看,在久那仲的詢問後,看著他陷入短暫的沉默。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他移開目光,淡淡地說。
「……。」
河內久那仲盯著移開了視線的梶川英凝視了幾秒,並不堅持,便也轉開了目光。
「那麼,我們換個比較重要的事情談吧。」
「……你聽起來,是不是需要晚上的報平安電話?或者,督促你吃藥?」
他撐著臉笑了一下。
「不過這個人可沒辦法是我,畢竟我也老是喝到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家的?」
「那就交給蛇、……還是雛野小姐,方便和我交換一下聯絡方式嗎?」
「我現在不……」
「……」
英沉默了一會,最後只是嘆了口氣,沒有再出聲。
即使沒有藥的問題,他也……這樣或許也好。
「誒?久那仲先生要我的聯繫方式嗎?啊、好呀,這裡是我的名片……」
有些遲疑的古鳥,把寫著自己電話的名片遞給了河內。
「蛤……什麼?」
蛇原還在吃著古鳥招待的餡餅,那沾滿油漬的嘴巴裡頭塞著肉餡,聽見自己的名字時,愣愣地抬起頭來。
「嗯,謝謝,這邊是我和那個正在大吃特吃的蛇原辰巳的聯絡方式。」
將古鳥雛野的手機號碼記進手機,反手抽出支筆寫上了自己和蛇原的電話,再遞回給了古鳥雛野。
「如果英來這裡的時候看上去又有點奇怪,還請麻煩你聯絡我或蛇了。」
……雖然那個時間,自己大概都在喝酒。
不過畢竟這工作也做好幾年了,河內久那仲倒不算太擔心。
「有機會我再找……我的朋友們來光顧,他們一定也會喜歡雛野小姐做的料理的。」
「啊、好的!」
古鳥用圍裙擦了擦自己的手以後,連忙伸出兩隻手接過了河內遞出的紙片,一個字一個字地複述著、將電話號碼認真地記載在了自己手機。
「如果河內先生您過來、然後也喝太多的話,我就再聯絡梶川先生嗎?」
「不過真的嗎!這樣就太感謝河內先生您了……期待有朝一日您可以來造訪,到時我也會多準備一點的!當然,那要是、要是這家店到時候還沒有關門的話……」
「……啊——也是,我也不曉得我會喝多少。」
聽古鳥雛野反提到自己,河內久那仲頓了下,手按著手邊的空杯晃了晃。
「那到時候再麻煩你聯絡英、或是蛇原了,要是真的都聯絡不到……就推我到門邊坐著吧,給你們古鳥軒當門神。」
「至於招待……我可是準備天天來,把你們吃垮怎麼辦?」
他挪了下姿勢,嘴角的笑仍未退去。
「……」
不太理解話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英的視線在說話的兩人之間來回,最後像是默認一樣,安靜地拿起水。
「那樣也比現在這樣好呀~」
古鳥輕輕笑了笑,順手將你們吃完的餐盤收拾好、拿回後廚。
就在此刻,河內的手機鈴聲又再次響起,打破了那古鳥離去的、有些凝滯的安靜空氣,來電顯示上撥打電話的人,是桃下冬香。
放在桌面的手機鈴聲引起振動,下意識就一把抓起,才定睛確認是誰打來的電話,接著接起,放到耳邊,隨口招呼。
「桃?」
「午安,這裡是桃下,抱歉打擾班長你了。」
接起電話,桃下那冷靜幹練的聲音便立刻響起。
「不過第五起伯勞案件、那具身份不明遇害者的屍檢結果出來了,如果班長你沒什麼事情的話,現在能過來一趟東雲大學附屬醫院嗎?」
「不打擾,沒問題,我帶蛇和英一起過去。」
沒怎麼猶豫,一口應下,眼神晃過了梶川英和蛇原,手機還靠在耳邊等著桃下有沒有其他話要說,另一隻手翻翻口袋,拿出了信用卡放到桌上。
「這裡能刷卡嗎?不能的話、得麻煩英先墊一下,我等等領錢給你。」
「啊……我這裡、我這裡前陣子因為業務太少,信用卡的傭金又太高,所以把信用卡的渠道關掉了……久那仲先生抱歉……」
古鳥滿臉通紅,不好意思地小聲說道。
「行,那你們快來吧,我在這裡等你們。」
桃下的話語一如既往地簡潔有力,也沒有多過問你在付什麼錢的部分。
「班長你們路上小心。」
「我結帳。」英朝古鳥擺了擺手,起身往櫃檯走去。
「總共是兩千三百五十元。」
算完錢以後,在收銀台後頭的古鳥小聲地對著梶川說著店裡頭其他人應該聽不到的悄悄細語。
「啊……梶川先生,我、我剛剛應該沒有說錯什麼吧……不好意思……我以為您記得……」
英拿錢的動作微微一頓,無聲地嘆了口氣後搖頭:「沒事。」
「……如果下次還有類似的狀況,再麻煩你幫我注意一下當時的時間。」
「對不起……」
古鳥低著頭,將找零的錢遞還給梶川時,匆匆致歉著。
「啊、好的好的!我會的!我、我下次會私下的時候,再跟梶川先生說這種事情的!」
英不解地眨了下眼,意識到古鳥似乎搞錯了什麼。
「不、我是指昨晚那樣,希望你可以幫我確認具體時間……」
「不過,之後也請你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起這件事。」
看古鳥的樣子,他又嘆了口氣:「最近你的精神怎麼樣?」
「啊……好的……我會的。」
被你指正以後,古鳥那圓滾滾的臉龐漲得比古鳥軒裡的裝潢還要通紅,本來抬起的頭又連忙低了下來,囁嚅著小聲說道。
「精神狀況嗎……唔、佐佐羅醫生說不太好、好像比之前又更差了一點呢,人家明明都有按時吃藥的……不過,之後應該會變好的……應該吧……」
「……這樣嗎。」
英垂眼看著自己的手,手指輕輕張握幾下又鬆開。
「會好轉的。」
「今天謝謝你的招待。」
「我也這麼希望呢……」
「哪裡哪裡,我才要感謝梶川先生您的捧場呢!」
古鳥苦笑著點了點頭。
「梶川先生晚點還要工作嗎?祝您們一切順利!」
掛上電話,收好沒派上用場的信用卡,河內久那仲坐在座位還伸手避免蛇原直接起身出門,又接著收好手機和古鳥雛野的名片,遠遠注意著收銀台旁的二人對話,見似乎告了段落才站起身。
「謝謝招待,那我們就先告辭了,雛野小姐。祝你生意興隆,平安健康。」
往古鳥雛野笑了一下,揮揮手,他才走出了店外。
「謝謝久那仲先生光臨!歡迎下次再來!」
古鳥向著你們深深鞠躬,目送著你們離開古鳥軒。
「唔、謝謝古鳥小姐的招待,我也會多來的!」
蛇原跟在河內的身後走出了餐廳,路過梶川時,還順手拍了拍梶川的肩膀。
踏出店門後,看著那烏雲仍未散去的陰翳天空,蛇原歎了口氣。
「剛剛是小桃前輩嗎?」
瞥了蛇原的手一眼,英沒說話,又朝古鳥點了下頭,才跟在兩人身後走出店外,在蛇原的詢問後望向久那仲。
「對,第五起案件的屍檢報告出來了,接下來去東雲大學附屬醫院。」
將傘收好,確定另外兩人有跟上,腳步沒怎麼停頓,走往了車輛停駐的地方。
「英知道怎麼過去嗎?」
「知道。」英點了點頭。
「組長抱歉,雖然我也想去見小桃前輩,不過……我還是有點放不下歌舞伎町那邊的現場狀況。」
蛇原思索了一下,對著河內匆忙地行禮道。
「還是小桃前輩那邊就組長跟英你們兩個過去,真的有需要的話,再隨時打給我?」
「……。」
目光在蛇原臉上停留了幾秒,才幽幽移開目光,擺擺手。
「那可就沒人攔住你去爭取被約談的機會了,你自己注意一點。」
「有什麼發現再打給我。」
「我不會給組長你添麻煩的啦!」
「總之、行!那我就先走啦。」
蛇原笑著對河內與梶川揮了揮手,隨手抓過一隻傘便快步匆匆離去。
目送蛇原離開,英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
等兩人都坐好並繫上安全帶後,車子緩緩朝東雲大學附屬醫院的方向駛去。
你們很快驅車抵達了位在澀谷的東雲大學附屬醫院,在醫院的長廊外,桃下正等待著你們,纖細的手指間夾著香煙,整個人正籠罩在煙霧中吞雲吐霧著,看起來帶著幾分迷離而朦朧。
在看見你們過來的身影時,桃下立刻將手中的煙頭隨手在身邊的煙灰缸裡頭按壓了下,彈了彈手指後才向你們走來。
「班長你好慢啊。」
她對著河內點了點頭,佯嗔地抱怨了句後,才轉頭向梶川看來。
「雖然昨天見過一次了,不過這應該算是我們第一次在正式場合見面吧,早上有點匆忙沒認真和您打招呼,梶川先生叫我桃下就可以了,班長他沒給梶川先生帶來什麼麻煩吧。」
「桃下。」英點了點頭,「梶川就好,不用加上稱呼。」
不太確定麻煩的意思,他遲疑了下才回答:「……沒有。」
「熄真快。」
手才準備隨意抬起要揮來打招呼,桃下就已經將菸熄滅,河內久那仲挑了下眉,腳步靠近的時候隨口說了句。
「也才正式開工不到一天,能有什麼麻煩。」
隨便揮了揮的手插進口袋,正要將什麼拿出來,動作一頓,就這樣維持在口袋裡,態度隨意地看了眼一旁的梶川英。
「午休吃飯也沒辦法喝酒,要問也該是宵夜的時候問吧。」
「班長你這樣一說,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晚上一喝酒,就會給人家造成麻煩了呢。」
聽見河內你的回答,將那黑色手套再次戴起的桃下忍不住踮起腳尖,伸出手輕輕敲了下你的腦袋,一副傷腦筋的模樣。
「那我們快走吧,負責解剖昨天被害者的佐佐羅先生已經在等我們了。」
沒有躲避伸來的手,河內久那仲只是順著力道輕輕晃了下頭,聳聳肩。
「你可以稱讚我有自知之明。」
邁開步伐,口袋裡的手就順著力道抽了出來,回頭也朝梶川英招了招手。
「那就走吧。」
桃下哭笑不得地歎了口氣,白了你一眼吐槽了句後,便朝著醫院裡頭走去。
「是啦,班長你最棒、最有自知之明了呢。」
英安靜地跟在兩人後面。
桃下的靴子聲踩在冰冷而寂寥的醫院走廊上,發出清脆的迴響聲,並沒有多加閒聊的模樣,走在前頭迅速地帶著你們往地下的方向,那感覺更加陰森的解剖室走去。
一走進那貼滿冰冷瓷磚的解剖室,裡頭的寒氣瞬間就襲上肌膚,激起一陣雞皮疙瘩,藥水與鐵鏽味混雜在一塊的刺鼻氣味衝擊著你們的鼻腔。
在最中間的解剖台上,一具被害者的屍體正用防水布遮掩著,而在一旁收拾著器具的白袍男子,注意到你們走進來以後,開朗地向你們打了個招呼。
「唔!早安,辛苦了河內君……誒!?是梶川先生嗎?」
「雖然早就知道你是刑警,不過還真沒想到會這樣再次碰面呢、還是在這種地方。最近梶川先生的狀況都還好嗎?」
「佐佐羅。」英朝佐佐羅點了下頭,「我也沒想到。」
他頓了一下才接續道:「……滿好的。」
「梶川先生您沒事就好。」
佐佐羅笑著簡單點了點頭。
「要是有什麼狀況的話,請記得跟我說一聲哦,感覺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你們倆了,給人的印象都變了不少呢。」
英答應了聲,「我會的。」
正抬手打招呼,對面的話題就直接拋向另一人——河內久那仲並不介意,視線就這樣順勢投向梶川英,靜靜地聽著二人的對話。
直到自己也被點到名,對上佐佐羅臉上的笑,河內久那仲才也回過視線。
「少見才好……不過、給人的印象變了不少嗎……」
他看向桃下,語氣帶上了點笑意。
「桃你覺得呢?我有哪裡給人的印象變了嗎?」
「我幾乎每天都要跟班長你見面呢,就算真的有什麼變化的話,班長你覺得我看得出來嗎?」
桃下露出有些無可奈何的笑容,瞇起眼睛苦笑了下。
「可以試試和一年、不,半年前的我比較看看啊。」
再次聳肩笑了下,才自然地退去笑容,靜下來的目光落向佐佐羅。
「佐佐羅倒是,沒什麼變吧。工作手腕還是一如既往?」
「這樣的話,那班長你覺得,人家跟之前的我有什麼變化嗎?」
桃下並沒有直接回答你的問題,而是如此反問道。
「我應該沒什麼變吧哈哈。」
佐佐羅輕笑著回應你。
「醫生的工作還不都就是這樣?只不過最近……唔、因為那個案子比較忙一點而已。」
迅速偏頭朝桃下露出了笑,又眨了下單隻眼。
「桃下冬香女士每天都比前一天多一點美麗,這不是周知的事嗎?……啊啊,倒是有一點沒變。」
「追蹤真相的敏銳度,一直都是那樣高超,對吧。」
「咳咳……」
本來還一副認真想聽你會回答些什麼的桃下,聽到一半整個人忍俊不住,捧著自己的肚子大笑出聲來,還忍不住撇過頭去,捂住自己的臉,只是口中依舊勉強說著。
「班長……哈哈哈、就、就算你這樣說,人家也不會開心的啦!」
「好啦好啦,說太久、閒聊時間也差不多了,該是時候回到正題了。」
佐佐羅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將那被害者的檢驗報告遞給了你們。
「因為遺體受傷有點嚴重,所以到現在還是沒辦法確認身份,可能還要再稍待一些時間,不過,吶、這裡是目前的屍檢報告。」
【身份不明遺體的屍檢結果】
死者為男性,根據骨骼的磨損程度,推定約莫是二十五歲左右,死因是出血性休克。
致命傷是從背部貫穿到胸膛的槍傷,全身上下也只有這麼一處傷口是在死前留下的,體內留下的子彈口徑為9mm,與其他伯勞的受害者一致,脖頸上也留有類似的烙印。
死者在受到槍擊之後,從屋頂上墜落,導致頭部受到了嚴重的破壞,迄今為止都難以辨別身份,而他的身上也沒有攜帶其他可以確認身份的物品。
遺體並沒有檢測出藥物反應,不過根據檢查結果,受害者在死前應該攝入了不少酒精。
在桃下笑出來時便滿意地眨眨眼,恢復了沒什麼表情的模樣,接著接過了佐佐羅遞來的報告,放在了手臂上,空出了要是有誰想湊近看隨時能自己湊近的角度和空間,慢慢地閱讀了幾分鐘。
……「受害者在死前應該攝入了不少酒精」。
看到這行字,河內久那仲下意識瞥了眼梶川英,沒有說什麼,便將視線轉向桃下。
「上午我和英和蛇去了現場的屋頂一趟,那邊屋頂多出了一大堆的眼睛貼紙;還有一名刑警死在蓄水池裡,死法和伯勞的受害者一樣,貫穿心臟,不過、沒有烙印。」
「還在確認現場的時候,還冒出了另一個詭異的傢伙,用空手就差點傷到另一名刑警,英借用了死者的配槍趕跑了那傢伙。」
秉著交換情報的念頭開口,說著說著反而自己陷入了幾分沉思。
「……第五起案子的死者,或是現場,是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現場!?誒、班長跟小蛇你們沒事吧?那傢伙有什麼特徵嗎?難不成是那種會回到自己犯罪現場、欣賞自己造成慘劇的連環殺人犯……不過這樣的事情前幾次好像沒有發生過?」
桃下有些擔憂地看著你們,匆忙地繼續追問道。
「還有襲警的事情!?抱歉,我整個早上都在忙這邊的屍檢,只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警視廳裡頭竟然都沒有通知,那些沒用的傢伙……」
佐佐羅遞出報告時,英便下意識向前靠近久那仲,專注的視線沒有留意到短暫朝自己投來的眼神。
「……」
「那個人……」接在久那仲的話之後,英開口說了幾個字後一頓,「開槍後還是被他逃了,抱歉。」
「不不不、梶川你可別說什麼抱歉的話,你們沒事、沒有造成更多傷亡就好了。」
桃下正色朝著梶川說道。
「雖然抓捕犯人很重要,但為此也不能忘記注意自身的安全吶。」
「我們姑且都沒事,就說趕跑了嘛。至於通知……大概是警視廳那邊的人忍不住先找了河內班麻煩,才來不及通知吧。」
朝桃下聳聳肩,拍了兩下梶川英的肩膀,沒有再多說什麼,目光投向了被檢查的屍體本人。
解剖室裡頭,正中央是那躺著就連臉部也被防水布給遮擋住被害者的解剖台,旁邊的手術推車上放滿了各種諸如手術刀、鉗子之類的解剖器具,沾染滿了乾涸的血液,在冰冷的日光燈下反射著森冷的光澤,而一旁的墻壁,那堆放著屍體的金屬櫃門都被嚴嚴實實地關上。
而在視野所及的地方,就可以看見佐佐羅自己的辦公桌,也不曉得他是怎麼有力氣整天與屍體為伴還有力氣辦公的,辦公桌的不遠處有一整排存放著屍體的冰櫃,只不過其中之一的鐵門虛掩著,似乎打自你們走進來時,便隨著氣流有些搖晃、沒有關緊的模樣。
或許是注意到了河內你的眼神,佐佐羅忍不住挑起眉毛,走近了解剖台附近,隨口問道。
「怎麼了嗎河內君?你想親眼確認一下被害者嗎?」
「是啊,雖然非專業,不過說不定能有什麼靈感。」
點了下頭,往解剖台邊多走了幾步。
佐佐羅點了點頭,緊接著便把那蓋住屍體的防水布一把拉開,而下頭的那具、赤裸而悲慘的遺體,也立刻出現在你們的面前。
在遺體的脖頸上,正有著專屬於伯勞的那個,複雜而神秘的烙印。
<▼HO2 秘密>
請過 偵查。
cc<=75 偵查 (1D100<=75) > 18 > 成功
你感覺眼前的屍體,無論是體格、身體特徵還是身形,感覺都十分地眼熟,有種莫名而強烈的既視感。
<HO2 秘密▲>
沒有再對桃下和久那仲的話多說什麼,英沉默著轉向解剖室,視線在蓋了布的屍體上停留一會,而後習慣性地觀察起周遭。
大概看過一圈後,他也靠近解剖台,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具屍體。
「……」
請過 EDU。
cc<=90 教育EDU (1D100<=90) > 34 > 成功
cc<=55 教育EDU (1D100<=55) > 42 > 成功
雖然不一定跟伯勞事件有關、許多手槍的子彈口徑也是相同的大小,但看著那貫穿遺骸的槍傷,再想到剛剛屍檢報告上說的,遺留在遺體裡頭的子彈,9mm正巧也是警用配槍,新南部M60採用的子彈口徑呢。
腦中一閃而過的想法讓英下意識碰了碰腿側,那裡放著他從一瀨手裡拿來的槍。
「……是巧合嗎。」他低喃出聲。
正盯著槍傷思索著,耳邊傳來了細微的聲響,聽清了那是什麼的河內久那仲沒有回頭、也沒有回話。
只是在心裡否定了那個疑惑。
不是巧合。
肯定、有所關聯。
只是一切線索都並未明朗,他不打算開口說出猜測,便只是後退幾步,向佐佐羅點了點頭。
「謝謝、」
正要繼續說些什麼,視線卻被後方的東西吸引,語氣帶上了些疑惑,河內久那仲伸出指點了點辦公桌旁的冰櫃。
「佐佐羅,你冰櫃門怎麼沒關好?」
「誒……?哦哦……哎……」
被你這麼一說,佐佐羅連忙走到冰櫃附近,將冰櫃門給緊緊關上。
「應該是冰櫃門自己開了吧,畢竟也有點年頭了,三不五時就有點小毛病,整天故障……我晚點再打電話請修理公司過來修吧。」
「……那你再多注意一點吧,這裡冰櫃內外溫度差不了多少,要是有什麼跑進去……八成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啊。」
盯著冰櫃幾秒,很快移開視線,畢竟不是隸屬自己的管轄範圍,河內久那仲沒有再多言,只是小小皺了下眉。
將冰櫃門帶上以後,佐佐羅又順手將那蓋住屍體的白布蓋了回去。
「會啦會啦,不過這裡平常也只有我一個大活人,還能有什麼東西跑進去哈哈。」
「啊,是說如果你們沒有什麼需要繼續調查的,我等等還有別的工作,可能就要先走了,因為還要鎖門的關係,所以可能也得要麻煩你們先離開了?」
聳聳肩,沒有說出自己覺得會有什麼東西跑進冰櫃,只是偏過了頭,看向自己的兩代搭檔。
「還有什麼在意的嗎?」
又多看了屍體幾眼,英收回目光,朝久那仲搖了搖頭。
「我沒有了。」
「我這邊也沒有了,現在感覺也差不多是時間該回警視廳整理一下資訊了?另外也確認看看襲擊你們的犯人,警視廳那邊有沒有什麼線索?」
桃下簡短地回答著你。
「好,那我們就先離開了。」
朝佐佐羅擺擺手,率先邁向了門。
請過 偵查。
cc<=75 偵查 (1D100<=75) > 21 > 成功
cc<=51 偵查 (1D100<=51) > 61 > 失敗
「嗯,你們路上小心。」
佐佐羅對著你們揮了揮手,將你們送離解剖室。
在梶川你踏出解剖室以前,途經佐佐羅的辦公桌時,斜眼一瞥看見了他桌上那些手寫、雜亂無章的報告,想來是解剖過程留下的記錄吧,一旁還有個乍看之下有些突兀、驀地映入你視野中的,一般很少會在別人辦公桌上看見的鋁製保險箱,旁邊還隨意地丟著一包抽到一半、紙盒都壓扁了的八星牌香煙。
走在前往停車場的路上,河內久那仲偏頭問向桃下。
「桃要搭順風車嗎?還是有車子得開走?」
「我開車來的,我們等等警視廳再見吧。」
桃下對著河內颯爽地笑了笑,隨手甩了甩鑰匙,金屬之間彼此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抬手比了個OK,腳步朝著來時停的車輛方向。
「那就待會見。」
轉身前英也朝桃下點了下頭,「等會見。」
開車回去警視廳的路上,那早先的冷雨已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朦朧的淺色月華,走回辦公室時,蛇原正靠在椅子上,打著瞌睡,桃下則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東西,一邊皺緊眉頭,看著牆上的簡報思索著的模樣。
「班長你們好慢呀……喂!小蛇,該起床、別再睡啦,班長他們回來了。」
桃下彈了彈蛇原的額頭,叫醒了他。
「唔……我把新的伯勞事件被害者也列在地圖上了,只不過不管是案發地點、被害者的年齡、性別還是職業,感覺都沒有相似的地方嗎……?間隔的時間也是……唔,那個蛇原提到的奇怪藍色貼紙,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也先記在地圖上了。」
「梶川你找個空位都可以坐的,反正河內班一直都沒有滿員呢,班長跟梶川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桃下站在地圖前,用鋼筆敲打著自己的太陽穴,一邊苦思著一邊說道。
手裡轉著下車時被交還到自己手上的車鑰匙,路過被叫醒的蛇原時順手把他座位上自己借給他的那把傘拎走,向梶川英示意可以聽桃下的話自己找個位置坐,就自己坐進了最為熟悉的辦公座位,椅子順勢轉了個圈。
「找找貼紙通常是出現在什麼情況、怎麼出現的?還有那個頂樓出現的傢伙,說不定會有誰看到?……還有,看能不能確認一下警用槍取用的紀錄。」
「啊!貼紙的部分我有再調查過了!」
原本還睡眼惺忪的蛇原被你拿走傘時還呢喃了幾句,聽你這麼一說,這才慌慌張張地打起精神來。
「我用藍色圖釘把上次跟這次發現貼紙的地方做上記號了,只不過上次在目黑區也是突然就被貼成這樣密密麻麻的,周圍一堆人以為是什麼裝置藝術,拍照打卡好一陣子我們警視廳才姍姍發現……調閱監視器也沒有找到確切是誰幹的,簡直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
「警用槍的調取記錄……?怎麼,班長懷疑『伯勞』那傢伙是警局裡頭的內鬼嗎?這部分我可以晚點確認看看。」
桃下甩了甩頭髮,將礙事的瀏海弄到一旁以後才繼續開口。
「至於頂樓的那傢伙,嗯……至少就我所知,因為目擊證人只有你們跟二宮的關係,現場又沒有留下監控畫面,所以他們還沒查出頭緒呢……」
英看了看,坐到對他來說比較熟悉的蛇原旁邊,安靜地聽著。
「那個人……有從二宮那邊問到什麼嗎?」他微微皺起眉,「二宮當時受到了驚嚇,假設他是殺了一瀨肇的兇手,還藏匿在現場附近的話,那是很好的逃逸時機,為什麼會主動攻擊?」
「這部分的話,被送去醫院的二宮,前不久才總算清醒、鎮定下來了些。」
桃下眉頭深鎖著,本來想隨手從自己的煙盒裡頭掏出根煙來,動作做到一半,煙都叼在嘴邊後才恍然想起來這是室內,又連忙收了回去,臉上一副煩悶不已的模樣。
「他對那傢伙的外表形容也跟你們說的差不多,根據他的說法,那傢伙好像就是一直執拗地問著二宮他『伯勞,在哪裡……?』,發了瘋似的不斷重複著。」
「但,如果他的動機本來就是殺人而不是逃逸呢?只是那傢伙到底有什麼理由、為什麼想要殺死一瀨跟二宮他們?」
「又或者,他的目的是尋找伯勞,而二宮剛好被他遇上,用比較……粗暴的方式詢問。畢竟雖然沒有烙印,但一瀨肇的傷勢與伯勞事件的受害者相同,因此認為伯勞是兇手也有可能。」
「……對了。」感受到外套口袋的重量,英頓了一下,將裝在證物袋內的手槍拿出來,被他撿起的彈殼也在裡面:「這是一瀨肇死時握著的槍。取下時他的手指扣在扳機上,但子彈並沒有少。」
「憑空出現?」
朝蛇原看了眼,河內久那仲望向白板,用視線確認、同時思索著,不過很快就聳了聳肩。
「沒線索,那就先不管,再注意就好。」
朝後靠上椅背,環起肩,挑起的眉朝向桃下,途中輕輕一瞥拿出了槍和子彈的梶川英,才在兩人的話音後接上。
「反覆詢問『伯勞,在哪裡』?聽起來,他是敵人的敵人。」
「……雖然這樣,『敵人』身上的警徽就更具體了。」
撈出口袋裡的手機,他往河內班的群組輸進文字。
『再確認:各受害者相關遺族。』
「不愧是班長,這麼快就鎖定『敵人』了呢。這樣看來,敵人就在『本能寺』嗎?」
桃下眉眼舒緩了些,難得地展露了幾分笑顏,只是剎那間又蹙了起來。
「這樣的話,槍支的取用記錄,唔、還有我們在這裡討論的情報、一舉一動……算了,『敵人』大概不會連我們小小河內班都緊迫注意到的吧……」
「或許一瀨是猝不及防之下被襲擊的,所以他只來得及抽出槍,但沒能扣下?」
警徽……
英回想著男子的模樣,遲疑地皺起了眉。
直到蛇原舉著手機放到自己眼前、說加了群組後,他才反應過來地拿出手機,點開新跳出來的通知。
「……」微微張了下嘴,他臉上流露出些許猶豫。
將梶川你加入群組以後,還沒來得及仔細確認訊息的蛇原,看見梶川的神情以後,忍不住微微張開嘴巴。
「英……」
只是在他看起來正想要說些什麼時,看見了訊息內容的他,話語立刻梗在了喉頭,將手機熒幕熄滅、長舒了一口氣以後,才用著罕見的認真表情,正色對著河內開口。
「為什麼需要調查受害者的遺族?組長是覺得想要殺死二宮的那個人,可能是與伯勞的受害者有關的人,而且懷疑伯勞就別著櫻之紋章嗎?」
「對。」
迎著蛇原難得的嚴肅神情,河內久那仲的表情倒如平常那般平淡。
「不過我倒沒有說逃跑了的那傢伙目的是殺死二宮。懷疑也只是懷疑。」
拇指按在手機螢幕上,群組內的已讀數量正與現場的相當,他便放下了手機。
「頂多是暫時的調查方向,如果在途中找到能夠改變方向的線索,也理所當然歡迎你交給我來改變判斷。」
「但如果他的目的不是殺了二宮的話,那傢伙那些動作怎麼看都沒有手下留情吧!而且這樣的話,一瀨又是誰殺的,啊啊啊、頭好痛啊!」
蛇原摘下了頭頂上的墨鏡,用力地敲打著自己的腦袋,敲擊聲音之大,甚至在辦公室裡頭都有幾分回音。
「我最不適合的就是這種腦力活動了……只能靠組長、英跟小桃前輩你們了啦……」
英看了蛇原一眼,沒忍住說了一句:「別敲了。」
「我看你現在敲自己的頭也沒在手下留情,難不成你就是真的有想把自己頭敲破嗎。」
隨口說著,從桌面拿起資料再次翻閱了起來。
「誒……誒……怎麼這樣說……這不太一樣吧……」
蛇原嘟起嘴巴,愣愣地嘟囔著。
「再敲下去會變笨的,小蛇。」
桃下苦笑著看向了蛇原,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以後才繼續開口。
「感覺目前得知的情報就是這樣嗎?差不多也到下班時間了,或許該是時候先回家好好休息,要是明天警視廳中央有什麼新的情報或是進展,也可以更好應對?」
伸手取出自己辦公桌上關於「伯勞」的資料,河內久那仲有些心不在焉地點頭。
「好,下班,明天見。」
將資料隨意疊好、對折,塞進外套內袋,他站起身。
「明天見,班長你路上小心,晚上別喝那麼多了。」
桃下溫柔地囑咐了句,緊接著也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辦公室。
也站起身,英朝三人點了點頭,「明天見。」
蛇原跟著你們站起身子,在那地圖上又注視了好一陣以後,才緩緩轉過身子,走在最後頭關上了電燈,窗簾縫隙流淌進來,那夕陽的金色餘暉,微微勾勒著他背著光的輪廓。
回到家,沒有多加洗漱、直接走向了冰箱抓出一打啤酒,放到沙發扶手上、扳開鋁環豪飲一口,吁出一口喉嚨被滋潤的嘆息,抓著酒就整個人陷進了沙發裡。
望著虛空發呆了幾秒,才懶洋洋地從衣物間撈出了帶回家的資料。
事件陷入膠著的話,就再重新翻看過去的文件。
忘記哪個前輩傳授的技巧,藉此成功突破過幾次瓶頸的河內久那仲便養成了習慣。
一認真讀下去就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翻到最後一張頁面時,最後一罐啤酒也見了底,飲下了空氣的河內久那仲才回過了神。
……八點多啊。
腦海閃過了今天得知的幾件事,河內久那仲坐起身,將空罐放到沙發旁已經有五個它同伴的地上,抽出手機,從群組成員找到了梶川英的帳號,毫不猶豫地點進、加友、開啟聊天。
『記得吃藥。』
僅僅是隨口一提,不打算等待回應,所以他打完字就放下了手機,拎過空罐處理垃圾,然後沖過澡,再從冰箱抓出了酒罐,這次目的地改到了床邊,打算邊喝邊再次看著資料釐清思緒……然後睡覺。
河內你一如既往地從昏暗的晨光中甦醒,身旁的啤酒罐還餘下了半瓶,一邊還堆積著幾瓶空罐,酒精的氣息繚繞在身周,順手確認了下手機,昨天睡過去以後並沒有新的通知,那發出去的訊息,也沒有得到回音、甚至連已讀的標記都沒有就是了。
因為那滲入衣服的寒意而從睡夢中驚醒的你,在霏微的光線中,發現自己倒在了剛步入家門裡頭的玄關處。
正當你下意識地想要用手撐住地面、站起身子時,身邊傳來了沙沙的聲音,手掌上也傳來了微妙的觸感,仔細一看,地面上遍佈著許許多多早先才在案發現場看見過的、那深藍色的瞠目貼紙,散落在你的身周。
「……!」
愣怔了一瞬很快便反應過來,顧不上這些貼紙,英猛地站起身,率先檢查門鎖。
你迅速地確認了下大門,門鎖有被牢牢鎖上了,屋子裡頭除了那些貼紙以外也並不凌亂,並沒有被陌生人闖入的痕跡。
——沒有闖入的痕跡。
怎麼回事?貼紙又是哪來的?回想著昨天到家後的情況,英緊皺起眉頭,蹲下身稍微看了下貼紙後,又到窗戶以及其他地方看了看。
彎下腰看了下那些貼紙,你發覺自己昨天帶出門的包包,裡頭塞滿了一模一樣的貼紙,而且無論是包包裡頭或是地上的那些貼紙,全部都尚未被撕開那黏貼的一面,窗戶附近也沒有任何生人闖入的奇怪痕跡。
那下班以後的記憶,就只有到自己返回家中而已,再往後的一切就都被濃霧給覆蓋了,朦朦朧朧地想不起來。
請SC(0/1)
cc<=75 SAN (1D100<=75) > 68 > 成功
「……怎麼回事。」
想不起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和那個穿著斗篷的男子有關?……更準確一點來說,和「封印」有關嗎?
越是思考,眉頭就皺得越緊,英望向沒關好的包包,沉默了一會,從裡面拿出手機。
失去了味覺,他的晚餐是在超商隨便買的,印象裡到家是快六點的時候,在那之後就想不起來了,而現在是早上七點——
確認過時間,他點開通訊軟體,寥寥無幾的聊天列表最上方是一則沒見過的未讀訊息。
「ひさ……久?」英有些遲疑地點了進去,在看見「記得吃藥」四個字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先加了好友,他傳出訊息:『抱歉,我今天可能會遲到。』
先用手機將玄關以及包包的模樣拍下來,英快步走到浴室,迅速地洗了澡、換下昨天的衣服,而後確認過一遍家裡的狀況,不出預料地毫無收穫。
他嘆了口氣,彎腰拿起放滿貼紙的包包,沒有管散落在地上的貼紙便直接出了門。
同往常一樣,簡單打理好、做好出門上班的準備以後,抵達了警視廳的辦公室時,蛇原似乎已經早早就抵達了辦公室,只是包包丟著人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牆壁上頭的電視也打開著,切到了新聞頻道上,只不過眼下的時段都還只是些娛樂圈的花邊新聞而已。
等到你抵達辦公室,許久都沒有看見其他理應同樣來上班的人時,這才又掏出手機,再次確認了下訊息。
此時你才看見了那大抵是在你驅車途中時,梶川發過來的短短訊息——『抱歉,我今天可能會遲到。』
把充滿反覆閱讀過痕跡的資料連著手機拿出來放到桌面,雖說看到蛇原癱在椅子上時自己也會順腳過去踢個兩腳,不過只有自己在的時候——
頭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在習以為常的電視機聲響中睜開眼注意時間時才意識到有哪裡不對勁。
雖然昨天梶川英也是壓線到的——但現在已經過線一陣子了。
不覺得梶川英會什麼都不說就蹺班,河內久那仲掃了下桌面,從紙張堆中找出手機,並不意外地點開了訊息。
『收到。』
『預計不過問理由。但我還是會確認你的狀況,你可以先想好說法。』
打完字,就抓著手機晃到了白板前,隨意地回顧著目前的線索,同時注意著手機畫面有沒有得到已讀與回覆。
出門後便沒再查看手機,英這次晚了足足半個小時才到,雖然有提前告知,但他打開門時還是微微喘著氣,看起來比昨天還趕。
「——久那前輩。抱歉,我遲到了。」他快步走向久那,微微低下頭道歉。
訊息沒有被讀取,倒是人和聲音先傳進自己耳裡,眼神帶著身子微微向後一瞥,河內久那仲沒有多加思考,收起手機,出聲就問:
「你是有睡眠障礙嗎?」
「可能有、……但,好像應該是相反的。」英有些遲疑地頓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我昨天和前天都少了後面的記憶。」
「今天早上醒來時,我躺在玄關,地上和包包裡都是瞠目貼紙。」
他拉開包包拉鍊,露出被塞滿了瞠目貼紙的內裡,隨後拿出手機,點開拍下的照片。
螢幕上是地板遍佈著許多瞠目貼紙的住家玄關,中間有個類似人形的空位,大約是英起身時揮開的,一旁是他身上背著的包包。
「我最後的印象只到進到家門,之後就不記得了。」
「……出門前也檢查過了,家裡沒有被入侵的跡象。」
沉默了幾秒,才俯身湊近梶川英遞出的畫面,眼神掃動著所能見到的一切角落,接著歛下目光,轉身抽了支筆湊向白板。
「你家位置在哪?」
用尾端敲了敲案件的地圖,原本想迴避的視線下意識又看向梶川英,無意識停頓了下,吐出氣,半是放棄地順勢問:
「……有記得吃藥嗎?」
也走近白板,英看了下地圖,指腹按上其中一處:「這裡。」
他仔細地回想了下,還是沒能憶起昨晚發生了什麼,只能搖頭。
「我不記得有沒有吃。」
在你們看向白板時,發現上頭那蛇原昨天用來標記瞠目貼紙的藍色圖釘,此刻在港區附近又多了一個。
而不遠處那應該是蛇原打開的電視吧,裡頭正播報著的晨間新聞,也提及了瞠目貼紙的話題。
『現在為您播報的最新的新聞速報,關於今天在SNS上挑起熱烈討論度的瞠目貼紙,目前相關的tag已經佔據了SNS的高位,這次發現的貼紙於前些日子在新宿區以及目黑區發現的瞠目貼紙是同一種。』
『就在今天早晨,港區的碼頭附近又有人目擊了最新的瞠目貼紙再次出現,同樣將現場貼得滿滿當當、嚴絲合縫,雖然現在還只是早上,但可以看見現場已經聚集了許多前來拍照、打卡的圍觀民眾,甚至還有些學生為了能搶先與瞠目貼紙打卡而翹課前來此處,十分熱鬧。』
「你是吃過飯才回家的嗎?平常都幾點吃晚餐和到家?」
邊說邊拿過圖釘,就要往梶川英按過的位置釘上,卻在刺進縫的那刻停下,沒有將圖釘按上,而是就放回了原處,人走回自己的座位,靠在桌邊望向梶川英。
「嗯,我一個人住,通常會在外面吃。」目光從發出聲音的電視收回,英點點頭,「下班後……五點多吃,六點前回去。」
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河內久那仲沒有再立刻提出下一個問題,而是拿起手機,確認過蛇原沒有在群組裡留下訊息,才打字提問:『蛇,港區?』
就像方才傳訊給未到的梶川英那樣沒有等待訊息回覆,他立刻跳出了群組,又傳了封簡訊給古鳥雛野:『昨晚六點後,梶川英有去古鳥軒嗎?』
打字時,一手拎起桌面的車鑰匙,隨手晃著;傳完兩則訊息後才抬頭看向梶川英。
「還有其他你認為需要彙報的可疑處嗎?順帶一提,我昨晚下班直接回家,確定整夜直到天亮都待在家。」
『啊?組長?什麼?我人在會議室阿?』
看見你發出的訊息之後,蛇原立刻回話道。
不理解為什麼久那要說自己的情況,英有些疑惑,但還是答了聲:「好……?」
需要彙報的可疑處……
他往前追溯著自己還記得的記憶,沉默一會後說:「目前沒有。」
『沒有耶,怎麼了嗎河內先生?梶川先生他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慢了一點回應的古鳥,也如此回覆道,還加上了一個擔心模樣的貼圖。
「……好。」
從梶川英半是疑惑半是遲疑的神情移開眼神,河內久那仲低頭打起了字。
『沒什麼,確認一下他沒有因為被暴露晚上去喝酒,就惱羞砸雛野小姐的店。沒有就好。』
雖說古鳥雛野的訊息較晚才傳來,確認到梶川英的回應才低頭看手機的河內久那仲先是回應了被自己叨擾的古鳥軒店長,才點開那個疑惑的蛇原。
『我以為你直接衝去港區幫忙疏散人群。』
『(看起來就是隨便點的一個免費貼圖)』
『有新消息嗎?』
『沒有的沒有的,梶川先生人一直都很溫柔、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總之,梶川先生沒事就好~您們警察上班辛苦了!感覺壓力都很大呢!』
古鳥傳回來的訊息還搭配上了許多可愛的愛心貼圖。
『組長你什麼意思!!我有乖乖上班的好嗎!』
在迅速回完消息之後,蛇原又發了一大堆傻眼、難過、哭哭之類的貼圖,刷了好幾排之後才繼續回應。
『我剛剛去會議室確認有沒有最新進展啦!』
「組長!英!」
緊接著,你們便看見蛇原匆匆忙忙地猛然推開辦公室的門,呼喊著你們倆的名字。
「我才沒有翹班去其他地方!我今天可是很認真上班的好嗎!」
「啊、組長,是說伯勞的來歷找到了!會議室那邊正準備召開相關的調查會議,快跟我來!」
一見到門被用力推開就反射性帶著手機一起雙手摀住耳朵,直到蛇原看起來說完話了才放下。
「……蛇,有點太大聲了。」
邊無言地嘆道,隨手收拾了一下桌面,朝梶川英招了招手就跟上蛇原的腳步。
……有人說蛇原翹班?
這樣的念頭從腦中閃過,英很快就邁步跟上久那。
跟著蛇原的腳步,你們迅速地移動到了警視廳的專案會議室裡頭,刑警們都已齊聚一堂,臉色認真地低聲討論著。
而在看見河內的身影之後,早一步抵達會議室、佔好了你們組開會習慣、距離投影幕與角落都恰到好處位置的桃下也朝著你們幾人揮了揮手,示意你們坐到附近。
見到滿室的人,河內久那仲閉了下眼,調整好看來有些精神的姿勢,走近桃下留出的空位。
大略看了看室內,英也坐進了旁邊的空位。
桃下向著你們揮了揮手,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班長、梶川,早安。」
待得你們都入座以後,那擔任前線指揮,站在投影幕旁邊的警官環顧了四周,這便開始說明起了調查的狀況。
「嗯……最後一組人都來齊了,那我就開始說明了。」
「感謝河內班、嗯、還有地方派出所警員提供的線索,今天早上我們對於伯勞案件的調查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根據目前情報得出的結論,伯勞的真實身份名為鷹山隼人,男性,雖然現在應該三十三歲了,但照片上的年紀是他當時的照片,二十三歲的樣貌。」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另一邊的白板上貼了張照片,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年,但那樣貌卻和你們昨天看見之人幾乎沒有多少差別。
「有些人可能對這個名字還有印象,不過鑒於這裡應該還有很多新來、不清楚的人,在此再次簡單說明一下。」
「該名嫌疑人是十年前發生的,世田谷區殺人縱火事件的嫌犯,只是案發當時就已經死亡。」
【關於伯勞案件的嫌疑人/鷹山隼人】
鷹山隼人死亡時年僅二十三歲,是十年前發生的,世田谷區殺人縱火事件的犯人。
其本人也在事件當中死亡。由於其雙親無法接受兒子犯罪的事實,沒過多久也因為抑鬱自殺身亡,再加上當時就已經被認定死亡的緣故,可以預想到難以蒐集關於他的資訊。
<▼HO1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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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世田谷區縱火殺人案】
2010年7月5日(星期日),晚上七時,家住世田谷區的最洲尚武與其妻子最洲千尋被發現死於家中,屍體與住宅一起,都呈現燒毀狀態。
但有報告指稱,在他們二人身上發現了詭異的印記。
根據調查結果,兇手為同一地點發現的,已經死亡的鷹山隼人。鷹山在殺害了二人後縱火自焚。警方在鷹山家的房間中發現了他的遺書。
聽著那前線指揮警官的話語,你也想起了這樣一份曾經看過的卷宗。
另外,卷宗裡頭謄錄下的,那烙印的模樣,也依稀浮現在你的腦海之中。
<HO1 秘密▲>
「總之,雖然鷹山這傢伙十年前就過世了,但不管是前天晚上伯勞事件附近的監視錄影發現他曾經徘徊在現場附近、還是昨天河內班目擊的證詞,即使無法確定確切情況,但嫌疑人肯定與伯勞案件有所關聯。」
「為了抓捕、確定嫌疑人,中午之後麻煩各組各自協同、進行調查,由於嫌疑人是曾經襲擊過轄區警官的危險人物,為了預防緊急情況的發生,允許攜帶槍支防身。」
「基本情報就是這樣,各組請在中午之前準備完畢,以上。」
「諸君還有其他問題嗎?如果沒有的話,原地解散!」
習慣性地抱著肩聆聽台上的說明與指示,河內久那仲僅僅是在照片張貼出來的那時歛了下眼神,對於河內班被刻意點到名,或是會議結果與自己的推測有所出入的地方,都並沒有顯出任何情緒。
「……能帶槍啊。」
調整了下姿勢,他沒有急著在解散後離開,反而看向了桃下。
昨天的推測。
在頂樓襲擊二宮的人尋找著「伯勞」,所以那人並非「伯勞」;再加上與警用槍枝同樣口徑的彈孔。
如果敵人真的就在本能寺……
桃下注意到你的目光,歪著頭有些不解地回望過來。
「怎麼了嗎?班長?」
聳聳肩,眼神往開始三兩離去的其他警員晃了兩下。
隨著指揮官收拾資料離去以後,會議室中的其他刑警們也三三兩兩地離開了現場,低聲交頭接耳、討論著最新的案情。
看見你的眼神,心領神會的桃下向著你眨了眨眼,緊接著便拿起手機,迅速地敲打起來。
『如果正如我們昨天猜測那樣的話,說不定這傢伙只是幕後黑手拋出來的誘餌嗎……?不過,能夠隨身攜帶武器,至少我們也不是手無寸鐵呢……』
『總之,還請班長、小蛇以及梶川您們時刻多警惕些吧。』
就在人群逐漸散去之時,坐在你們背後附近的資深刑警,突然刻意提高了音量,用整個會議室都得以聽見的聲音,用著嘲諷、指點的口吻,大聲對著蛇原說道。
「喂,我說蛇原,你這小子就別去聯合調查了吧。」
「我都聽說了呢,都是因為你,轄區警官才會被嫌疑人襲擊、殺害,一死一傷,到現在還有人躺在重症病床上呢。」
「雖然還不確定你這小子是不是就是殺害你妹妹的兇手,不過,吶、你還是就乖乖待著警視廳裡面,別再增加無辜的犧牲者,給我們添亂了!反正就算你不是,你這種不曉得怎麼從警校畢業的傢伙,大概也幫不上什麼忙吧!」
在你們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以前,只見平常總是笑笑的蛇原猛然從座位上站起,將椅子撞翻在地,就這麼面色通紅地握緊拳頭,朝著那嘲諷的刑警撲了上去。
「——蛇原!」
深知蛇原的脾氣,英立即皺著眉起身,幾步上前去拉住蛇原。
他低聲說了句:「別衝動。」
@梶川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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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你趕緊拉住了衝動的蛇原,想讓他不要衝動行事,但剎車不及的他與說話到一半的你,就一個重心不穩,將一旁的椅子撞得七零八落,重重摔在了一起,金屬與地面重重碰撞,在會議室裡頭發出巨大的回音。
「小蛇、冷靜點!」
目光才剛從手機熒幕上移開,怒目對著那資深刑警看過去的桃下,看見你們的舉動時,忍不住發出了低聲驚呼。
被蛇原的動作帶得一晃,英反應很快地用掌心撐著桌面,雖然穩住了身體,但旁邊的椅子依然被他們揮開。
他沉默了一會,果斷無視眼前的慘況,面不改色地轉向出聲的刑警,態度冷靜地反問:「前輩,你說的話有求證過嗎?」
「發現一瀨警官的遺體時,是蛇原協助安撫與死者搭檔的二宮警官,也是蛇原及時聯絡醫院。」
「這種事情有求證的必要嗎,呵呵……搞不好就是因為這小子,那嫌犯才可以如此為所欲為阿。」
那傢伙只是一臉不屑地笑著,不依不撓地撇了撇嘴,繼續嘲諷道。
「而且,警視廳裡頭誰不知道蛇原這傢伙就是這樣,整天只會給我們警視廳丟人,嘖……」
而周圍尚未離去的其餘刑警們也沒有想要勸架的意思,只是一個個冷眼站在邊上,停下了原本正準備離去的腳步,駐足看著面前的好戲。
一直安靜的河內久那仲在幾人對話間,晃去了講話的資深刑警旁邊,抓準這個空檔,在此時一把攬住前輩的肩,手掌還順勢拍了拍前輩的手臂。
「那個——前輩,到這裡就差不多了吧?我知道前輩一直都很想演戲給大家看啦,但這個時間……還是放大家去調查吧,好嗎?前輩。」
抬起的眼神掃過曾經或是現在正待在自己班裡的幾人,他面無表情,卻不時拉高語調,呈現了荒誕至極的語氣。
「要不然先不論那些抓到機會能偷懶就偷懶,能把問題丟給蛇原就把問題丟給蛇原的傢伙——大家總不好意思讓前輩冷場,對吧?」
河內久那仲對著周遭看戲的傢伙們眨了下眼,自顧自地說完就放開刑警的肩膀,轉而站在了蛇原和梶川英的前方,半靠在了桌邊,習以為常地擺了擺手。
「嘛,也有些人是想看河內班笑話,我知道我知道,畢竟被指揮點名了是河內班找到的線索,競爭心態嘛。」
「嗤——我說河內你啊,在這裡跟我稱兄道弟,裝模作樣很好玩嗎?」
被你猝不及防攬住了肩膀,他不屑地撇過頭,嗤笑著將炮火轉移到你身上。
「說什麼把問題丟給蛇原,呵呵、講的好像我們不分青紅皂白,憑空污衊蛇原那傢伙似的,蛇原那傢伙自己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他輕蔑的眼神掃視了蛇原與梶川一眼,就朝著你望了過來。
「而且久那仲,我說你還有臉提到河內班啊?說真的,如果連自己的部下都照顧不好的話,我看你們河內班也沒什麼參加搜查的必要了呢,反正也只是跟蛇原一樣,給大家帶來困擾而已。」
「還是說,你想像一年前一樣。像一年前那樣把沒用的傢伙擊斃,搜查的過程順手消滅掉惹麻煩的人,可還真是聰明、一舉兩得啊哈哈。」
他冷笑間瞇起眼睛,像是惡毒的豺狼一般上下打量著你,緊接著便用手揮了揮那被你觸碰過的肩膀,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邁開的步伐、那皮鞋與地板敲擊的聲音,還刻意大聲了幾分。
一旁看著好戲的其他刑警見此情況,也一個個陸續魚貫離開了會議室。
見人潮散去,河內久那仲聳聳肩,回頭看向蛇原辰巳。
「恭喜抱著麻煩的小蛇同學,喜得報告再一份。」
「組長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蛇原對著河內你低下頭,抿緊了下唇,臉上露出難得的低落表情,小聲地開口說道。
「如果不是我被那傢伙激怒的話,也不會牽連到你身上吧……對不起……」
隨手拍上蛇原的頭,又隨意揉了幾把,順勢按著蛇原的頭頂讓他抬頭。
「不啊,就算沒你,他也會想盡辦法生出什麼來吵……反正報告你記得自己寫就好。」
聳聳肩,回頭看了一圈自己班和曾經隸屬自己班的成員。
「那現在,各自有什麼想法嗎?不然我們就出發前往現場。」
桃下用手肘戳了戳蛇原的腰,雖然臉上似乎還帶著幾分怒氣,但還是輕笑著開口。
「嗯,班長說的沒錯呢,是那些笨蛋們的問題,不過你自己報告加油啦,小蛇。」
「我想去現場再確認一下有沒有嫌疑人留下的資訊,就和班長你同行吧?」
「啊……好啦,報告我會乖乖寫的,我還在思考剛剛說的、世田谷區縱火案件的資料,有點想去搜查資料室確認一下,晚點中午的時候再跟組長你們匯合,統整一下資料可以嗎?」
蛇原抬起頭,與河內你對視了眼,又難得難為情地企圖別過頭去,小聲呻吟著。
「啊啊啊……報告……」
皺著眉將視線從離開的刑警身上移開,英思考了下,「我也去資料室。」
「英你也要跟我一起來嗎?那等等報告……」
蛇原似乎一轉眼就從剛剛的低落陰霾中走出,攬住了梶川你的肩膀,帶著幾分雀躍地開口,還對著你眨了眨眼。
「報告你自己寫。」
「英幫我寫一下嘛……我中午請你吃飯怎麼樣!」
蛇原把梶川你攬得更緊了些,不依不撓地說著。
抬手將蛇原的手從自己身上撥掉,英直接忽視了耳邊的話,看向久那仲和桃下。
「那我和蛇原先過去資料室了。」
看著二人的互動,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幾秒,才點點頭。
「有消息傳群組,有急事打通話,沒接就是我們這也有急事,自求多福吧。」
擺擺手,往桃下冬香看了眼,但沒有立刻動身,而是環肩往旁邊讓了點,打算目送二人離開後再出發。
雖然被你撥開了手,但蛇原依舊咧起了嘴,興致高昂地走在前頭時,還不忘繼續對你開口。
「走吧走吧,英你才剛剛來,還不知道資料室在哪邊對吧~」
「然後報告!英考慮一下嘛!不然兩頓午餐怎麼樣!」
「好。」朝久那仲點了點頭,英抬腳跟上蛇原。
「……你寫報告,我找資料。」
帶著你走近了資料室裡頭,冷白色的日光燈灑在那覆滿了灰塵的文件夾上,蛇原輕車熟路地看著架上的索引,很快地便把自己想要找的資料給一一取出。
「剛剛真的很抱歉,讓英你看到笑話了呢……」
將資料攤開在桌上以後,蛇原並沒有第一時間翻閱那些文件與證物袋,而是有些苦澀地對著你說起話來。
「其實、其實伯勞事件的第一個受害者,那個女高中生,就是我的妹妹……我剛剛真的忍不住……她是個會為朋友著想、溫柔又堅強,比我還要勇敢許多,讓我驕傲的妹妹……」
在看見資料上的名字時便有些猜測,聽到蛇原這麼說,雖然不算意外,但心情還是沉重的。
沒有去看蛇原的表情,英只是無聲地嘆了口氣,伸手拿起桌上的資料。
「在出現下一個受害者前找出兇手吧。」
「嗯……我們一起努力吧,我當時才剛剛入職沒多久,整天忙著熟悉工作,什麼都做不好,也沒能守護好她……」
蛇原用手擦了擦眼睛,這才緩過神來,指著桌面和你手上那些他剛剛拿出來的資料開口。
「這些是剛剛提到的、十年前那起世田谷區案件的搜查報告書,我想說再查看看鷹山的案件。」
【關於世田谷區縱火殺人案】
2010年7月5日(星期日),晚上七時,家住世田谷區的最洲尚武與其妻子最洲千尋被發現死於家中,屍體與住宅一起,都呈現燒毀狀態。
但有報告指稱,在他們二人身上發現了詭異的印記。
根據調查結果,兇手為同一地點發現的,已經死亡的鷹山隼人。鷹山在殺害了二人後縱火自焚。警方在鷹山家的房間中發現了他的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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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資料裡頭,其中的一個證物袋中,你找到了一封字跡潦草、紙張也有些褪色的、鷹山隼人的遺書。
『儘管與我一同,皆是共同宣誓效忠的僕從,但最洲那傢伙卻背叛了祂!妨礙祂之覺醒、企圖將這力量化為自己所用之人,必定會被吾這個真正的從者,以Purgatory之業炎焚燒,淨化他之罪孽!』
「……?」
古怪的內容讓英忍不住皺起眉,帶著疑惑來回翻看幾遍,他的目光在「最洲」兩個字上微微一頓。
這是縱火案的死者。……遺書所寫的「背叛」,是犯案動機?
「當初有調查過鷹山的精神狀況嗎?」
暫時放下手裡的遺書,他接著翻看資料。
「鷹山的人際來往,與死者的關係……看起來他和死者是認識的。」
「嗯……我看看……」
蛇原翻查著那些資料,很快地回答你道。
「看起來是當時認為因為犯下案件的兇手已經自殺,所以就草草結案了,幾乎沒多調查些什麼,真是的,到底誰比較沒用啊……怎麼?英你在遺書裡面看到什麼有意思的東西了嗎?」
「遺書的內容很奇怪。」
英將遺書放到桌上,指尖隨著低喃出的話語移動。
「最洲背叛、妨礙祂的覺醒、以Purgatory之業炎焚燒與淨化……」
思考似地停頓片刻,幾個呼吸後他才接著開口:
「在天主教的教義中,教徒死後靈魂會經受火煉,只要將罪惡洗滌乾淨,便可以前往天國。」
「——那個淨化靈魂的地方,被稱為『煉獄(Purgatory)』。」
「單純看遺書,鷹山隼人像是走火入魔的教徒,放火燒了他認為有罪的最洲夫妻,隨後也自焚身亡。」
英拿起資料上鷹山的照片,放到遺書旁邊,手指點了兩下。
「但十年後的現在,早已死亡的他卻作為伯勞事件的嫌疑人出現,被目擊到的模樣甚至沒有變化。」
「如果讓鷹山復活的是遺書上的『祂』……或許,鷹山還在執行那個『覺醒』。」
「祂的覺醒……?聽起來也未免太荒謬了吧……只不過死去十年的人還活著這件事,本身已經很不可思議就是了。」
蛇原瞪大眼睛,湊到你身邊仔細地看著那遺書上的文字,那大聲的嗓音在狹小的資料室中迴響不已。
「這傢伙到底是哪來的白癡邪教徒啦……不敢相信,妹妹就是因為這種蠢貨……可惡死了!」
英低頭思索了一會,搖搖頭。
「我認為鷹山不是兇手……至少,他不會是伯勞。」
「根據二宮的證詞,當時鷹山抓著他反覆詢問『伯勞在哪裡』。如果他是伯勞,那這個問題就很奇怪。」
「不過,鷹山和伯勞之間大概存在某種關聯。只要找到他,說不定可以得到一些線索。」他語氣肯定地說。
「嗯!總之就先抓到那個詭異的傢伙,接下來再順藤摸瓜,找到幕後那該死的伯勞,就這樣對吧!」
蛇原用力拍了拍你的肩膀,鬥志昂揚地說著。
「啊……對了,英,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英點了點頭,拿出手機將遺書和縱火案的資料拍了下來,在備忘錄簡單記下自己的推測。
「什麼事?」
「就是……嗯……如果我像剛剛在會議室裡頭,那樣衝動失控的話,可以麻煩英你阻止我嗎?」
蛇原看著你那赤色雙眸,認真地對著你說道。
沒有馬上答應,英看蛇原一會,嘆了口氣。
「好,但你多少也控制一點脾氣。」
「唔……我有努力了啦!至少比警校的時候好一點……應該有吧?」
蛇原如此嚷嚷著回應你道。
「但剛剛不就忍不住嘛……」
「要是衝得太快,我也拉不住你。」
早就對自己和蛇原的力氣差距有認知,英又嘆了一次氣,將資料收好。
「你那邊有找到什麼嗎?」
「那我努力衝慢一點?」
蛇原對著你眨了眨眼。
「沒有什麼特別的……大概就是他們的家庭關係,還有最洲夫婦好像有加入什麼組織,還是那東西的教主這樣嗎……」
「話說等等要不要約組長跟小桃前輩他們一起去昨天吃的那家吃個午餐?順便進行一下下午調查前的情報共享?」
……希望真的能慢一點吧。英無言。
「有說是什麼組織嗎?不知道和鷹山說的背叛有沒有關係……」
下意識看向蛇原拿著的資料,對吃飯的提議也沒什麼太大的意見,他點頭答應。
「上面沒有寫……嘖……當年調查的人也未免太混了吧……」
蛇原小聲如此吐槽了句。
對於這樣輕率的結案感到無奈,但畢竟是多年前的案子,現在追究責任也沒有用了,因此英沒再多說什麼,將手裡恢復原狀的資料交回給蛇原。
蛇原把東西隨意塞回了架子上,確認不會掉出來以後,就攬住你的肩膀,踏出了資料室。
見兩道身影遠去,河內久那仲才回過頭,攤開手掌示意向外頭。
「那我們也出發吧,女士優先?」
「那我就不客氣了。」
桃下微笑著頷首,走在了前頭,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地坐在了副駕駛位上,等到你也進入公務車以後,桃下看著那陰鬱的天色,淡淡地開口。
「話說,好像很久沒跟班長這樣兩個人出勤、說話了呢……」
「畢竟老是有案件上門,又有拿到警徽的時候立的誓,要好好聊聊也幾乎沒什麼好時機。」
河內久那仲扣好安全帶,吁出氣靠到椅背,望了眼桃下冬香所見的天空,平淡地回應。
「的確是這樣呢,案件一樁接著一樁,這座城市的罪惡好像沒有消停之日一般……」
桃下聲音輕輕的,仿佛半空中那悠悠懸浮著的雲霧一般。
「話說回來,班長當時拿到警徽想著的是什麼、為什麼跑來當刑警呢?」
「我?高中選出路的時候老師和同學聊到我體育成績不差,也有點愛多管閒事,不如就去當警察怎麼樣。」
打著方向盤,河內久那仲的語氣隨意,甚至有點隨便。
等待燈號轉變的期間,他習慣性地撈了下口袋,卻在把菸盒拿出來之前頓了下,將東西推回了原位。
抹抹長出了點點鬍渣差不多該好好剃一下的下巴,河內久那仲聳聳肩。
「那時候想想也不是不行,考也考上了,就做到現在。」
「拿到警徽嘛……和考到證照的感覺差不了多少,『警察要保護人民』,所以我得保護人民,就這樣。」
「噗嗤——」
認真聽完你話語以後的桃下,忍不住笑了出來。
「沒想到班長當刑警的原因這麼可愛呢,保護人民啊……這樣說來,班長你做得很好呀,以這樣年紀就在搜一當上了班長。真要說的話,我當警察的原因才比較好笑呢,說出來班長可別笑我啊。」
桃下將手肘靠在窗沿上,托著腮淡淡地開口。
「我一直覺得呢,警察就是個守護大家笑容的職業……高中的時候,我父母突然去世了,不是因為生病或是什麼事故,而是被心懷惡意之人殺死了……為了減少那樣的惡意、為了守護人們的笑容,所以我就想著要是可以成為警察就好了呢……」
「……什麼、誰笑過小桃同學,還不快讓他出來罰站!?」
河內久那仲確認過前方沒車也沒路口能讓人竄出來,才轉頭誇張地大叫,手還拍了下方向盤的邊緣。
突兀的演技轉瞬即逝,他很快又將注意力擺回了前方。
「……你父母那時候的案件,有找到兇手嗎?」
「哈哈哈——」
看著你浮誇的反應,桃下忍不住笑到眼淚都掉了出來,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又揉了揉眼睛,這才繼續回答你,甚至還故意做出鬼臉,擺出張牙舞爪的姿勢,和你開玩笑著。
「班長你不去演漫才,真是太屈才了吶。當時的兇手呀,當然有啦,不然我現在可能就是滿懷怨恨的、那種復仇女鬼了吧,像是七夜怪談那樣,啊!」
「只是就算當上了警察,那些源源不絕的案件,這一切惡意總好像無法遏止絲毫呢……」
「畢竟那些東西就和鬍子一樣——哦小桃沒有鬍子,那就是和指甲一樣,該冒出來就是會冒出來,總是得定時修剪。」
只來得及瞥上幾眼桃下冬香的演出,河內久那仲配合地悶笑了幾次,只是面上看來就和他的語氣一樣平和。
「……只是對受害者來說,就是天上掉來隕石,剛好砸進自己家吧。」
「到現場還要一點時間,被久那仲司機先生會被打負分的開導技巧刺激到想哭的話,面紙應該擺在老地方。」
「嘖,班長你每次都這樣,才剛誇獎完就立刻故態復萌呢……」
桃下白了你一眼,輕輕開口。
「那麼司機先生,我在想,如果這世界所有人可以平等地分享幸福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有那些惡意與不幸了呢?久那仲司機先生怎麼看呢?」
「啊、真是抱歉,讓班長聽我說了這麼多不著邊際的廢話呢,好像快到搜查現場了。」
「……只能說,我沒有期望那種事。」
手指曲起輕敲幾下喇叭按鍵旁的硬殼邊緣,回頭確認著停車位置,河內久那仲淡淡地道。
「……畢竟,假如真的能有那種好事,怎麼還輪得到我們在這裡調查什麼伯勞呢?」
輪胎迴轉的振動傳到身周與手邊,車門解鎖的聲響更是掩蓋過了他無聲的自嘲笑聲,河內久那仲解開安全帶,撈過鑰匙和手機就要開門下車。
「總之,希望一切都能順利解決吧。」
「嗯,說的也是呢……」
桃下只是微微苦笑著,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待得你停妥以後,便打開車門下了車。
就在你下車時,聽見案發地點不遠處的便利商店門口,有兩個大學生模樣的青年,正一邊滑著手機,一邊大聲聊天,談論著伯勞事件。
「欸!你不覺得伯勞超酷的嗎,前幾天好像在這附近又有新的受害者呢!每個月都好期待的說~而且話說我昨天在刷2ch的神秘學論壇,上面說伯勞殺人之後留下的烙印,跟某個神秘宗教團體推崇的紋章很像,嘖嘖,感覺都要High起來了!而且說什麼十年前也有一場縱火案、被害者夫婦也是那個團體的成員呢!」
「這樣說來,伯勞是那個邪教跑出來的、不得了的殺人魔嗎?這真是酷斃了!好想親眼看看現場啊……」
一旁的另一名大學生也咬著炸雞,興奮地附和著。
「神秘宗教團體……?烙印?要去問看看嗎,班長。」
聽見他們口中的字句,桃下挑了挑眉,看向了你。
「之前好像沒有調查到這方面的事情……?」
「那種玩意,用腳趾頭想應該都能推測出來和什麼信仰有關,結果都還沒人接觸調查嗎……」
整理了幾下自己的領帶和領口,視線審視了一下自己和桃下冬香,隨後將手插進口袋,向桃下冬香示意由自己出馬。
桃下點了點頭,腳步稍微慢了一拍,安靜地跟在你後頭。
放輕了點腳步,先是裝作路過要進便利商店的閒散社會人士,在踏入門前才突然轉身,兩手各自拍上在聊天的青年肩膀。
「同學,打擾一下。」
「那個什麼……烙印的,你們在聊的那個論壇,可以分享給大叔看一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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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55 話術 (1D100<=55) > 36 > 成功
那兩個頭髮染成奇怪顏色的青年上下打量著你幾眼,雖然有些遲疑,但還是開口回答你道。
「誒……?大叔你對這個也有興趣啊……?」
「你自己去2ch搜尋啦,就這個,吶!有人挖到這個叫做『主眼從者』的教團,他們的紋章跟新聞上伯勞的烙印很像呢!」
你粗略地掃視了那手機畫面上的內容,他們口中的「主眼從者」,是個以東京二十三區為核心,小規模進行著活動的新興宗教團體,其教義主要在宣揚世界和平、人人平等之類的命題,不過現在已經解散了。
而當年世田谷區的被害者,最洲尚武便是「主眼從者」的教主。在文章下面,也有些與之相關的討論,例如說「主眼從者』事實上是尊崇著的是某個隱匿在地下深處的邪惡存在,並企圖透過那股力量,掌握全人類的意識,是有著如此企圖的邪教組織。
「哦哦……」
嘴裡發出敷衍的讚嘆,河內久那仲隨手掏出手機拍了下畫面,又點開河內班群組記下討論的主題關鍵字,便又拍了拍兩位年輕朋友的肩膀。
「多謝市民配合,這世界還是需要多點你們這樣的年輕小伙子才能和平下去啊。」
「市民……?大叔你在說什麼鬼話、你以為你誰啊!」
那兩個年輕人被你的話語搞的一愣一愣的,遲疑了半晌才在你後頭大聲嚷嚷著。
「哪個醫院跑出來的神經病怪人啦……」
往身後隨便地擺了擺手,帶著桃下冬香走遠了點又拐進陰影才停下,重新拿出手機找到網址後,連同整理好的情報送出群組。
「得查查裡面頭這個邪教。」
邊打字時,口頭簡單地告知桃下冬香。
「沒問題。」
桃下緊跟著你的腳步,點了點頭,掏出手機一起確認著資料。
就在這時,你的手機顯示著有人的來電,來電之人是和梶川英一起在警視廳本部調查的蛇原。
正散漫地確認手機資訊而不時往四周望去的河內久那仲沒多想,乾脆地接起了通話,放到耳邊。
『摸西摸西~組長!辛苦啦~』
一接起話筒,蛇原那總是十分有活力的聲音便刺痛著你的耳膜。
『剛剛的事對不起呢、我看到組長發的情報了,我們這裡的調查也差不多吿一個段落了,要不吃個飯,再進行下午的搜查怎麼樣?我想說去昨天那家店,對吧,英?』
『嗯。』
將本來就已經拉開了一小段距離的手機再拿離開了一點,等到片刻像是另一頭有誰附和了什麼的間隔時間過去,河內久那仲才放回耳邊,卻沒有立刻回應電話那頭,而是向桃下冬香示意自己手機。
「蛇打來問午餐。一起?」
「『古鳥軒』,英的朋友開的,還不錯吃,我昨天才答應人家要多捧場。」
「嗯,好呀。」
桃下臉上露出燦然一笑,蛇原那嘹亮的聲音就算她站在旁邊,想來也能夠聽得十分清楚吧,她輕輕頷首、如此回應著你。
「換我來開?這樣要是你等等有要喝的話?」
「要也是喝了再……也行。」
講到一半發覺也沒什麼堅持的必要,河內久那仲直接拎出了車鑰匙順手甩一甩再遞給桃下冬香,邊朝電話那頭喊:
「四個人,門口見,先進去也行。」
桃下接過鑰匙,動作俐落地打開車門,待得你入座,甚至都還沒繫緊安全帶,便踩下油門,飛速按照著群組中蛇原發過來的「古鳥軒」地址資訊奔馳而去,沒過多時便抵達了門口。
「組長,你們好慢啊~你說是吧,英~」
站在門口的蛇原遠遠地看見你們的身影,便招手著呼喊著你們道,又用手肘戳了戳身邊的梶川。
他們確實是比較早到,在這等了一會。
不過英沒說話,只是默默揮開蛇原伸來的手。
「是嗎?我還想說小桃的開車速度,感覺我們已經用光速來這了……」
隨手確認過時間,將手機塞回口袋,手也這麼順勢扣上褲頭邊緣,只剩一隻手配合著蛇原辰巳揮了揮,河內久那仲瞇了下眼。
「……確定不是太想見到我們,度日如年?」
「班長你怎麼還沒喝酒就這樣了……小桃前輩也不管管……」
蛇原小聲地吐槽了句,這便拉開了簾幕,先一步走進古鳥軒裡頭。
古鳥軒和昨天一樣,同樣沒有多少客人,在吧檯後頭本來有些百無聊賴的古鳥,看見你們走進來的身影,連忙微微笑著,與你們打著招呼。
「啊、歡迎光臨!梶川先生跟久那仲先生今天也來了呀,也太守諾了吧!真的、真的太謝謝你們關照了!」
「還有昨天的那位先生,您也好……?」
「午安。」英朝古鳥點了點頭。
「畢竟古鳥軒的東西確實好吃,也不會膩——」
正準備隨口應過古鳥雛野的致謝,河內久那仲突然挑了下眉,語裡帶上笑意。
「這麼說來,小蛇同學昨天沒有自我介紹啊,真是不好意思了,雛野小姐。」
說著卻沒有要替人介紹的打算,反而是讓了點聚光燈給桃下冬香。
「今天多一位客人,是我們班的一枝花,桃下冬香,小桃同學。」
「雖然有點可惜小桃同學現在轉班了,但我們感情暫且不會散,大家多多指教。」
「古鳥小姐您好,請您多多指教了。」
順著久那仲介紹的話語,桃下優雅地彎了下腰,對著古鳥輕輕點頭。
「我是蛇原、蛇原辰巳是也!呀、因為古鳥你做的食物太好吃、我昨天都忘記自我介紹了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唔、久那仲先生您謬讚了啦……」
古鳥帶著你們走到位置上,又替你們端茶倒水著,只是過程之中,她眼神不斷地瞥向河內的方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好一陣子才結結巴巴、聲音有些顫抖地開口。
「啊……真的是……那個……」
「是說……久那仲先生……昨天、昨天您還好嗎……就是那個、晚上的時候……」
「感覺您的模樣……有點……有點可怕……」
雖然之前就有感覺了,但久那仲好像……有點不正經。
英看了眼正在向古鳥介紹桃下的人,很快就在幾人的話語間收回目光,跟著進到店內入座。
和昨天一樣,他沒有動遞來的菜單,在其他人翻閱時默默喝了口水。
在古鳥出聲後,疑惑的視線投向了坐在對面的久那仲。
古鳥雛野投來的視線顯而易見,河內久那仲很快察覺,也在腦海清點過自己做了什麼值得對方如此反應的行動,卻也只能在對方拋來問題時疑惑地撐住下巴。
「我晚上喝了酒就睡了,醒來也在同個地方。」
「……我是不記得我有夢遊症狀,雛野小姐難不成是把哪位帥哥認成我了?」
「啊……那可能是我看錯了嗎……?」
聽你這麼一說,古鳥的聲音也有些遲疑,似乎也不是很確定的樣子。
「因為昨天晚上、我關店以後收拾垃圾、準備丟完垃圾就回家休息的時候,看見了……嗯……很像是久那仲先生的身影,只是我喊了您、啊、不是、是那個人好幾次,他都沒有回應我,還用什麼東西指著我……」
「我當時嚇壞了,也顧不得看清是什麼狀況,就連忙跑回店裡頭……啊、不過既然久那仲先生這麼說,那可能真的不是您、只是長得跟您很像、幾乎一模一樣的人而已嗎……抱歉造成您的困擾了!」
用什麼東西指著人……?
腦子立刻閃過了某個沉甸甸的警用裝備。
但即使假設那真的是自己,理論上自己也並不該持有那物品……
「困擾、是不至於……」
單手無意識摸著自己用手觸碰才摸得出存在的鬍渣,思索著的河內久那仲隨意地往菜單比了下上次吃過的那道品項和啤酒又比了個一,沉思幾秒後最終還是先將思考暫停在了一個點,認真看向了古鳥雛野。
「總之,雛野小姐平安就好。」
「不過……」
難得地有些遲疑,他瞥了眼梶川英與桃下冬香,不明顯地嘆了口氣。
「……這個,說起來可能有點毀形象……」
「晚上見到的我,理論上……不是什麼適合搭話聊天的對象。」
「下次又在晚上遇到好像可能或許是我的人,還請雛野小姐就當是陌生人,放著別管……或電話通知我吧。」
「嗯嗯、多謝久那仲先生的關心。」
古鳥瞇起眼睛,一邊輕輕笑著確認著你們的點餐,一邊回答道。
「只是晚上……看到久那仲先生的話、打給久那仲先生您……誒……?是什麼二重身的魔咒嗎?」
「要是真有魔咒,就交給警察叔叔來負責解決,雛野小姐記得先保護好自己。」
河內久那仲聳聳肩。
「好啦好啦,人家知道啦!久那仲先生真的很像警察呢、唔、我是說電視劇裡面的、那種很帥氣的警察!」
古鳥咧起嘴角,趕忙走回廚房裡頭,迅速地做著你們每個人點的食物。
「班長,你昨天晚上又出門喝酒了嗎?」
桃下歪著腦袋,等到古鳥離開以後,才小聲詢問著你道。
……剛才點餐時,好像也點了啤酒。
英瞥向久那仲的眼神裡透出了明顯的不贊同。
「我在家喝的。」
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河內久那仲隨意回道。
對指腹殘留的鬍渣觸感有點在意,起身打算去洗個手,步伐路過瞥來視線的梶川英,順手用乾淨的手往對方頭頂揉了兩把,才走往了洗手間。
「小桃前輩你每次都慣著他、都不罵組長!」
趁著河內去洗手間時,蛇原忍不住對著桃下嚷嚷道。
「……?」
忍不住困惑地抬手也摸了下自己的頭頂,英轉頭看了眼走遠的久那仲,有些遲疑地看向蛇原和桃下:「久那前輩喜歡摸別人的頭嗎?」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打了招呼沒多久就被摸了頭髮。
「誒……誒……至少、至少我沒有看過他摸過別人……」
被你這麼一問,蛇原像是後知後覺一般,有些遲疑地思索了下才開口。
「確實沒有太多印象呢,雖然班長也是會摸別人沒錯,不過沒有到很常?怎麼?梶川你可是覺得哪裡不適、需要我跟班長說說嗎?」
桃下倒是露出了一貫的、親切的笑容,對著你說道。
英遲疑了一下,搖搖頭,「沒關係。」
在河內從洗手間回來時,古鳥也將熱騰騰、香氣四溢的飯菜,以及冰涼的啤酒送了上來,放到了你們的桌上。
<▼HO2 秘密>
只是那料理入口的瞬間,你感覺強烈的、仿佛垃圾一般的腐敗臭味,轉瞬間在你的口腔中蔓延開來,那噁心的感覺,就像是在炎炎夏日裡頭,被放置了許多天的生肉與脂肪,在一塊腐爛的物體,硬生生塞進你的嘴中一般。
請過 POW。
cc<=75 意志POW (1D100<=75) > 25 > 成功
<HO2 秘密▲>
古鳥端出來的料理,正如昨天一樣美味。
只是,坐在一旁的梶川,整個人的模樣似乎有些奇怪。
送上來的是與昨天相同的餐點,英拿起湯匙挖了一口,才剛送進嘴裡就皺起了眉,不只動作、連呼吸都頓住了。
「……」
過了幾秒,他勉強嚥下口中的食物,面色不佳地將湯匙放回去,轉而拿起杯子一口氣將裡面的水喝完,沒再動自己面前的午餐。
將湯匙放進嘴裡沒幾次,就注意到對面的人神色哪裡不太對勁,河內久那仲不動聲色地也放下餐具,抿了口醇黃色的液體,視線朝另外二人瞥去。
沒在另外二人身上看見什麼問題,河內久那仲便逕直盯向了梶川英。
將水喝完後臉色也沒好轉,英閉著眼按了按眉頭,緩緩深呼吸幾次,感覺好一些了才放下手,抬眼就對上久那仲看來的眼神。
他的手微微一頓,像是在猶豫要不要說些什麼。
「誒誒……梶川先生、梶川先生……您沒事吧!」
人都還沒走回廚房,便看見如此情景,古鳥有些慌張地跑到了桌邊,緊張兮兮地看向了梶川,那大大的眼眶裡頭,眼淚仿佛滾珠一般撲簌簌地落下。
「料理裡頭沒有什麼吧!?」
「……沒有。」梶川提了提嘴角,勉強笑了一下,「古鳥軒的料理很好,是我今天吃不下。」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梶川先生……」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
古鳥不停地對你道歉著,說話著的同時,臉色也逐漸變得蒼白,那呼吸變得急促無比,淺薄而微弱。
「雛野妹妹……沒事吧!」
蛇原有些焦急地開口著。
桃下見狀連忙從位置上起身,輕輕把古鳥扶到一旁的位置坐下,嘗試著平穩她的呼吸,又焦急地對著你們呼喚道。
「是恐慌症引發的過度換氣!可能是因為精神疲憊又不安所引起的。」
「梶川你知道古鳥小姐的狀況嗎?有沒有什麼疾病史或是精神上的壓力!或是有人知道古鳥小姐的醫生是誰嗎?」
「……古鳥有定期回診,但情況似乎不太好。」
「我來聯絡醫生。」
雖然有桃下安撫,但古鳥的情況明顯不樂觀,想起上次古鳥提到的情況,英的表情不太好看。他拿出手機,點進通訊錄內的常用聯絡人,撥了通電話給佐佐羅。
「喂?怎麼了嗎、梶川?你沒事吧?」
佐佐羅立刻將電話接起來,迅速回答著你。
「我沒事,是古鳥。」
連招呼都省去了,英加快語速,儘量簡短地解釋:「她的病情惡化了,現在帶她過去你那邊方便嗎?」
「行,那你們趕快過來吧。」
佐佐羅也沒有花費什麼多餘的思考時間,立刻回答著你。
「怎麼樣,聯絡上人了嗎?不管怎樣,我先帶古鳥小姐去醫院吧!她的醫生是哪個醫院的!」
看見梶川的動作,桃下焦急地呼喊道。
英答了聲好便掛掉電話。
「聯絡上了。東雲大學附屬醫院,帶她去佐佐羅那裡。」
「佐佐羅嗎?我知道了,好、東大附醫對吧。」
「啊、然後班長,下午的搜查會議你還是得要出席,你就先回本部吧!」
桃下將古鳥從腿彎處抱起,急匆匆地便要走出門,一邊開口對著河內說道。
眼見身體不適的人從一個變成兩個,已經沒有悠閒吃飯的空檔,河內久那仲的視線晃過店內,快步確認過廚房內沒有仍運作的爐子,便回到座位,朝桃下冬香應聲的同時拍了下蛇原辰巳的肩。
「蛇,我們兩個先分頭檢查店面,幫忙關門,然後一起回警視廳。」
「英、……你要跟上桃就跟上吧,手機隨時聯絡。」
朝梶川英點點頭,河內久那仲抓住了蛇原辰巳的領子,就往後廚走去。
「好。」得到久那仲的應允,英立刻點頭,邁步跟上桃下。
「好的組長,沒問題!」
蛇原立刻聽從著河內的話語,大聲地說著。
「啊啊、組長我自己可以啦!放心好了我不會添亂的!不用拉我!」
你坐上駕駛座,接過桃下拋來的鑰匙,驅車趕往東雲大學附屬醫院。
後座的桃下正仔細地照顧著那面色慘白、臉上浮現痛苦表情,時不時還有些痙攣的古鳥。
就在車子離開寬敞的大路,彎過岔道,拐進小巷裡頭,那傢伙突然出現在了車子之前。
就在幾公尺外,那一直神神叨叨的鷹山隼人,冷不防擋住了你們的去路,對著你們伸出手。
請過 汽車駕駛。
cc<=50 汽車駕駛 (1D100<=50) > 19 > 成功
你連忙打死方向盤,想要避開鷹山,只是留給你反應的時間只有毫釐,它背後伸出來的觸手,仿佛長矛一般擊穿了擋風玻璃,使得汽車終究還是一頭撞上了電線桿。
受到1D3 傷害。
1D3 (1D3) > 3
HP : 13 → 10
英張了下嘴,有那麼一瞬間像是想說些什麼,最後又收了回去。
坐著緩了幾秒,他勉強抬手撥去噴濺到身上的玻璃碎片,無視身上被劃出的傷口,也沒有第一時間朝車外看去,而是擰起眉、撐著轉過頭去確認後座兩人的狀況。
「……桃下,你們沒事吧?」
強烈的衝擊力使得你瞬間頭暈目眩,雖然炸開的安全氣囊保護了你受到更多傷害,但也害得你腦子一片混亂,你只來得及往後座看去,看見了桃下緊緊抱住古鳥,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她不受到太多撞擊的影響,擋住那破裂的玻璃。
「還好……發生什麼了!?」
桃下愣了愣神,這麼回答著你。
還沒來得及繼續多想,腦袋裡頭勉強維持著清明的鋼索就此斷開,一片混沌而模糊的腦海再也支撐不住,就此失去了意識。
而在昏昏沉沉之中,你似乎聽見了誰的聲音。
「雖然還不完美,但好像也沒什麼辦法了……」
「至少這樣能讓法術完成,我將繼承主的力量、那夙願也將抵達圓滿之時,只要獻上祭品,是時候獻上祭品了……」
「……」
在回警視廳的路上,許是因為剛剛發生的事情吧,你們之間瀰漫尷尬的空氣。
良久,握著方向盤的他才打破了沉默,像是想要提振士氣一般,難得認真地說著。
「雛野妹妹肯定會沒事的!」
「我妹妹之前也會這樣、好像是因為她有點壓力嗎……像是那樣慌張的樣子,不過稍微過一段時間就好了,畢竟是我最棒的妹妹呢……我問過她、她也說不要緊的!」
「小桃前輩,等等搞不好就會打電話過來說沒事了的!」
手肘抵住車窗邊,河內久那仲正撐臉看向覆蓋上雨水線條的窗外,聽見蛇原辰巳的嗓音才瞥了眼駕駛座的方向。
「……」
他閉眼深呼吸了一回,接著才開口:
「……是啊,不管是雛野還是案件、……」
說到這又突然停了下來,確實地轉過了頭。
「……蛇,你妹妹……」
「那時候……有和你聊過她的壓力……有說過、表現過她是在擔心什麼嗎?」
「記得是學校那邊的吧,說是有些同學會霸凌其他人,那孩子又那麼有正義感,肯定會看不下去挺身而出的?」
或許是回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蛇原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沉悶。
「只是、我每次想問詳細還好嗎的時候,她總是笑著跟我說沒事、她自己可以解決……」
就在這時,你的手機響了起來,那是來自桃下的電話。
話題被鈴聲中斷,河內久那仲拿起手機,先是拍了拍蛇原辰巳的肩,才接起通話。
「桃。」
接起手機,你立刻聽見那穿插在雜訊中的、桃下慌亂的喘息聲。
「班長!我、我們出事了!嫌疑人、鷹山隼人在我們這裡,他襲擊了我們!」
「地點在東雲大學附屬醫院附近……請求支援!」
一聽見對面的聲響不似平常,河內久那仲立刻坐正了身子。
「收到。」
迅速回應,手機沒從耳邊拿開,他又指示蛇原辰巳。
「轉去東雲大學附屬醫院,鷹山隼人出現了。」
「那我先掛了……那傢伙完全不像人類……」
桃下大口喘著氣,匆匆地說著。
「誒……?什麼!?真的假的!好!」
蛇原立刻打死方向盤,大力踩下油門並響起了警鈴,轉向朝著東雲大學附屬醫院那附近飛馳而去,並打開了對講機忙碌地喊著。
「這裡是河內班!請求緊急支援!」
很快地,你們便抵達了那一帶,只是桃下所說的位置似乎是在小巷裡頭,附近還有些觀望著的人群,蛇原不得以只能先停下了車。
「組長,你先過去幫小桃前輩吧!我等待一下警視廳過來的支援還有轄區員警的協助,請他們包圍這裡!不能再讓那傢伙逃脫了!」
「你小心為上。」
朝蛇原辰巳一點頭,便果斷下了車,竄進人群,尋找桃下冬香或梶川英的身影。
抵達現場時,映入你眼簾的,只有梶川的身影。
只是他的樣子有些奇怪,只是呆愣愣地站在蔓延開來的血泊之中,而在他的面前,古鳥雛野全身上下已經被鮮血給染紅,失去了意識,鮮血從她胸口處被被剜出的傷口汩汩流出,使得身下的殷紅進一步擴張著。
@ 河內 久那仲
請SC (0/1D4)。
cc<=50 SAN (1D100<=50) > 61 > 失敗
1D4 (1D4) > 3
SAN : 50 → 47
「……喂、英!」
見到現場血腥而下意識的屏息也只有一瞬,河內久那仲按捺住心下的騷動,大步上前拽過了梶川英的肩膀。
「梶川英!還醒著嗎!」
你用力拽過了梶川時,發現他身上沾滿了鮮血,臉上的表情還無生氣,好一會兒才緩緩回過神來,那黯淡的雙瞳也再次有了光采。
@梶川 英
請SC(0/1D6)。
cc<=75 SAN (1D100<=75) > 60 > 成功
「……」
「……久那、前輩?」
恍惚的意識被聲音與力道拉了回來,英眨了一下眼,有些茫然地開口。
「你不是和蛇原……」
「對了,鷹山剛才、桃下和古鳥……古鳥!」
憶起剛才的事情,英這才回過神來,猛地轉頭查看周遭。見到地上的血與古鳥的模樣,顧不上自己面前的久那仲,他連忙靠近古鳥,蹲下身查看時手指隱隱有些顫抖。
「……」
見人回神,說的話卻明顯無法回應自己準備提出的問題,河內久那仲便只是用力握拳又放開,強制舒緩開緊繃的精神,也跟著蹲下查看古鳥雛野的情況。
古鳥的脖子上,還有著伯勞的烙印,而胸膛處那洞穿身軀的外傷,怎麼看也沒有存活的可能,那看起來並非刀刃造成的刺傷,而是被什麼東西剜掉的傷口。
……從接到桃下冬香電話到現在,短短的時間內究竟發生了什麼。
河內久那仲皺起眉頭,按上梶川英的肩。
「……梶川英、你剛才……」
看見古鳥脖子上的烙印,以及胸前的傷口,英一下子抿緊了嘴,陷入沉默。
直到被按住肩,他才回神似地動了一下,偏頭看著久那仲。
「……」
「剛才、……我記得,為了送古鳥去醫院,我跟上抱著古鳥的桃下,負責開車。」
「車開進巷子裡後,鷹山突然出現在路中間。……我轉動方向盤避開他,然後……」
他的聲音逐漸遲疑了起來。
「他身上的那個東西、觸手……擊穿了玻璃。我轉頭確認後座沒事,之後就失去意識了。」
「……桃有提到狀況有點奇怪。」
沒有多提起自己的懷疑,河內久那仲只是改拽住了梶川英的手臂,打算拉著人站直身。
「我相信你的說詞,但根據現場狀況,你給人的信任並不充裕。」
「……我們先去找桃。」
「……好。」
垂眼看著古鳥,英沉默了一會後點點頭,順從地被久那仲拉起身。
就在此刻,你們聽見不遠處傳來了劃破景色的、響亮的槍聲。
「——在那邊!」
站都還來不及站穩,河內久那仲下意識就扯著梶川英的手,一轉腳步,大力踏出步伐、奔向槍聲傳來的方向。
你們快步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跑去,彎過狹窄的巷弄,映入你們眼中的,是肩膀血流不止,臉上還露出痛苦表情的桃下。
她強忍著劇痛,勉強擠出了聲音。
「沒時間感謝你們過來支援了,我跟梶川在前往醫院的路上,被那傢伙襲擊了。」
「我想說看能不能吸引住那傢伙的注意力,讓梶川帶著古鳥離開,但不確定有沒有成功……那傢伙神出鬼沒的……梶川!古鳥她沒事吧!」
英怔了一下。
「古鳥……已經死了。」
「古鳥……死了……?我還以為我成功吸引住那怪物注意力了呢……」
桃下喃喃地重複著,又瞇起眼睛,警戒地看向四周。
「你們也小心……它可能還潛伏在什麼地方,完全就是個怪物,動作奇快無比……」
……鷹山還在?
顧不得還隱隱有些暈眩的頭,英聞言皺起眉,迅速拿出槍警戒地看著周遭。
「……」
河內久那仲的手按上槍套,只是卻沒有像梶川英那般立刻拿進手裡,反而看向了桃下冬香。
「你先處理一下傷口。」
「……還有,我聽英說那傢伙長出了觸手,詳細情況?」
「你們看到就、唔——」
突然,你們看見面前的桃下睜大了雙眼,朝著梶川的方向舉起手中握緊的槍支,扣動了扳機,只是瞬間,你立刻明白她瞄準的並不是你,子彈擦過了你的鬢角,命中了你身後的事物。
轉頭一看,那是嘴角歪斜著露出詭異笑容的鷹山隼人。
他的皮膚朝外頭翻開,在血肉的縫隙中,幾條青黑色的觸手蠕行著飄動在空中。
「好痛啊……可惡!要是真死了的話怎麼辦!」
鷹山發出一聲痛哼,勾起的嘴角卻帶著幾分笑意。
「喂!梶川英!昨天幹得不錯啊、好好找到了坐標、做了記號呢!」
淺藍色發著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你們。
「啊對了,快點過來幫我吧。把這個該死的、擋住我們去路的瘋女人給殺了!」
請SC(0/1D4)。
cc<=47 SAN (1D100<=47) > 27 > 成功
cc<=75 SAN (1D100<=75) > 86 > 失敗
1D4 (1D4) > 3
SAN : 75 → 72
「……你在說什麼?」
早就對自己的失憶與對方有關有所猜測,英沉下臉,槍口對準了鷹山。
僅是瞥了眼梶川英,河內久那仲這次果決地抽出了槍,警戒地對準了鷹山隼人。
昨晚。
記號。
……和那些貼紙有什麼關聯嗎?
但是,梶川英提及貼紙時,是他自己的家裡佈滿了那些東西。
「鷹山隼人。」
「你的目的是什麼?」
鷹山並沒有理會河內你的話語,而是死死地盯著梶川的方向。
「你這個蠢貨!你閉嘴、乖乖聽我說的做就可以了!你忘了之前是誰救你的嗎!?」
「算了……隨便你吧,我自己一個人來也行,你跟那傢伙一起滾到旁邊去,別來妨礙我!」
他身後的觸手仿佛刺猬的利刺一般,伸長了幾分,卻又像是虎視眈眈盯著獵物的毒蛇,朝著你們的方向擺蕩著。
「我會失憶是因為你?」
英沒有理會鷹山的話,視線與槍口一起緊盯著他的動作。
「失去記憶什麼的,只是你太脆弱而已、需要大人代勞而已!連乖乖聽我說的話都做不到的蠢貨!」
鷹山只是隨口說著,緊接著,他身後那些觸手,便仿佛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般,朝著你們猛襲而來。
【戰鬥輪 開始】
CC<=80 【触手(なぎ払い)】 (1D100<=80) > 94 > 失敗
那傢伙身後的觸手化作粗壯的碩大鞭子,朝著你們眾人一併揮舞而來,激起了漫天灰塵,每隻觸手幾乎都有大腿粗細,惡狠狠地對著你們橫掃著,揚起的勁風甚至帶起了砂礫,刺痛了你們的肌膚,只不過不知是沒注意好距離、又或許只是想恫嚇你們,砸在了一旁的牆上,留下一個大大的凹坑。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梶川你這傢伙!快點聽我的、跟我一起殺掉他們兩個吧!」
對鷹山的話充耳不聞,英的目光仍緊盯著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類的鷹山看,瞄準那些觸手的間隙開了一槍。
請過 手槍。
cc<=84 火器:手槍 (1D100<=84) > 46 > 成功
1D10 手槍傷害 (1D10) > 5
子彈穿過了他的觸手,撕開了他那破爛不堪的兜帽,只是打在他的身軀上,卻好似只是打到什麼韌性十足的橡膠似的,只見他身形微微頓了一頓,緊接著就恍若無事地抬起頭來,咧起嘴,用嘲諷又憤恨的笑容,向你開口道。
「你是笨蛋嗎?梶川!我才是你的同伴!是孤獨的你、屈指可數可以依靠的同伴!你到底聽不聽話!別打錯人了!這真的是最後、最後的警告了!」
「你身邊那兩個才是你槍口應該瞄準的對象!快醒醒,你這個混蛋!」
請過 偵查 with 懲罰骰X1。
cc-1<=75 偵查 (1D100<=75) 獎勵・懲罰骰[-1] > 82, 12 > 82 > 失敗
而面前的鷹山只是用那發著詭異藍光的瞳孔,死死地盯著你瞧。
「看什麼看,快點過來加入我阿!」
CC<=75 【拳銃】 (1D100<=75) 獎勵・懲罰骰[0] > 53 > 53 > 一般成功
1D10 (1D10) > 1
或許是因為傷勢影響,桃下擊出的子彈只是射在了那傢伙的觸手上,削下了幾片靛青色的血肉,並沒有造成什麼效果。
「閉嘴,你這個怪物!」
槍口穩穩地對準著鷹山隼人,河內久那仲的手指卻貼在扳機之外,沉著語氣問道:
「鷹山隼人,你在『主眼從者』裡,是什麼地位?」
「……你的『復活』,是藉由什麼手段達成的?」
前面二人的攻勢都沒有達到什麼效果——或許、是要找出其他關鍵的弱點……
槍身隨著視線晃動,他在張牙舞爪的觸手間凝視著鷹山隼人。
請過偵查 with 獎勵骰X1。
cc1<=51 偵查 (1D100<=51) 獎勵・懲罰骰[1] > 3, 43 > 3 > 極限成功
「主眼從者……哼,你說那背棄了吾主的蠢貨們嗎……」
鷹山冷冷地笑著,只是隨口回答著你。
「這些事情與你這傢伙無關!」
趁著他回答的空檔,眼尖的你注意到了在那張牙舞爪,下一刻就要繼續朝你們攻擊的觸手縫隙間,那鷹山背後不遠處、應該是桃下與梶川駕駛時的車輛,撞到了電線桿以後,翻倒在了一旁,而從破損的油箱裡頭,帶著幾分刺鼻氣味、與血腥味混雜在一起的汽油汩汩流出,在他的腳下形成了一灘暗黃色的水窪。
「你說的對,跟我是沒什麼關係。」
突然放鬆了持槍的力道,河內久那仲勾著槍甩了個圈,眼神仍是緊盯著鷹山隼人,手卻突然晃向了一旁,帶動金屬零件碰撞。
槍口改為半垂下,瞄準住了鷹山隼人的後腳跟位置。
「然後、現在也不是在審訊室。」
「——你們知道室外走個水,最多寫個報告就能解決嗎?」
子彈沒用。
……那就試試這些傢伙老是在追求的「業火」吧。
CC<=70 【触手(切断攻撃)】 (1D100<=70) 獎勵・懲罰骰[0] > 50 > 50 > 一般成功
1D6+2 (1D6+2) > 3[3]+2 > 5
CC-1<=40 【回避】 (1D100<=40) 獎勵・懲罰骰[-1] > 65, 55 > 65 > 失敗
「你這傢伙在說什麼鬼話……?」
鷹山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明所以地嘟囔了句,便又令自己的觸手化為最為鋒利的尖刺,劃破了空氣,朝著桃下的方向戳了過來,原本準備一個翻滾、閃開那攻擊的桃下,許是因為在剛剛的車禍中受到了傷,慢了一拍的動作就這麼被抓到了破綻,痛哼了一聲,被觸手狠狠地剜下了一塊血肉,湧出的鮮血也染紅了襯衫。
聽到久那仲的話,英微微一怔,抵在扳機上的指腹不由鬆了鬆。他側頭朝久那仲投去眼神,立刻注意到久那仲手裡的槍位置不對——槍口實在太低了。
藉由槍的指引,紅瞳一路朝向鷹山腳下那攤暗色的油。
鷹山身上的異樣讓攻擊失去該有的傷害,繼續射擊未必有效,但如果換個方式……
英收回眼神,壓低槍口改瞄準地面的油,果斷地扣下扳機。
請過 手槍。
cc<=84 火器:手槍 (1D100<=84) 獎勵・懲罰骰[0] > 66 > 66 > 一般成功
請過傷害 3D10(無視護甲)。
3D10 (3D10) > 17[2,9,6] > 17
你射出的子彈立刻點燃了鷹山腳邊的汽油,那熊熊燃燒的烈火就像是地獄之中的業火一般,轉瞬間包裹住鷹山的全身,他不復先前那輕鬆的姿態,張大了嘴巴,發出痛苦的、仿佛野獸一般的痛苦咆哮,對著你們怒吼著。
因為痛苦無法好好閃避,接下來攻擊鷹山 獎勵骰+1
CC1<=75 【拳銃】 (1D100<=75) 獎勵・懲罰骰[1] > 46, 76 > 46 > 一般成功
1D10 (1D10) > 4
桃下瞄準了他的眉心,再次扣下扳機,然而子彈擦過他的額頭,在後頭的水泥墻壁上留下深深的彈孔,卻並沒有對那仍舊痛苦哀嚎著的鷹山造成多少傷害的模樣。
見鷹山隼人真的被火燒到失去冷靜,河內久那仲反而挑了下眉。
……還真的有效?
沒再開口,這次他確實地對準了鷹山隼人,動過手指,屏住氣息,扣下扳機。
請過 手槍。
cc1<=80 火器:手槍 (1D100<=80) 獎勵・懲罰骰[1] > 92, 22 > 22 > 困難成功
1d10 傷害 (1D10) > 2
CC-1<=70 【触手(切断攻撃)】 (1D100<=70) 獎勵・懲罰骰[-1] > 24, 4 > 24 > 困難成功
1D6+2 (1D6+2) > 6[6]+2 > 8
CC1<=40 【回避】 (1D100<=40) 獎勵・懲罰骰[1] > 33, 63 > 33 > 一般成功
//燃燒傷害 HP-1
「你們手中那些小玩具,哼……沒用的……」
鷹山狼狽地站起身子,儘管火焰已經包圍他的全身上下,就連視線都不是很清晰的樣子,但他卻依舊如此對著你們說道,觸手撥開了子彈,朝著桃下的方向刺了過來。
「……!」
見觸手襲向桃下,英腳下猛力一踏,毫不猶豫地跑向桃下,想將她從觸手的攻擊範圍內推開。
雖然你迅速地推開了桃下,可自己卻已來不及閃躲開來,那觸手狠狠地砸在梶川你身上,感覺體內的器官都瞬間移了位,腦袋也一陣天旋地轉,好一會才總算緩過神來。
<▼HO2 秘密>
只是不知為何,你感覺那觸手對你造成的傷害並沒有預想的那般疼痛,本就被鮮血浸濕的軍綠色外套,也沒有被那觸手撕扯開來。
護甲=4。
HP-4。
HP : 10 → 6
<HO2 秘密▲>
「梶川……!」
被你撲倒、閃開那鷹山攻擊的桃下,都還沒來得及站起身,便焦急地轉頭對著你呼喊道。
「支援怎麼還沒到!那些人是廢物嗎!梶川你沒事吧!?」
「……我沒事。」
疑惑從腦中一閃而逝,顧不上從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英很快站起身、重新調整好姿勢,再次瞄準鷹山射擊。
請過 手槍。
cc1<=84 火器:手槍 (1D100<=84) 獎勵・懲罰骰[1] >11, 81 > 11 > 極限成功
10+1D10 (10+1D10) > 10+1[1] > 11
扣動扳機,隨著底火的擊發,你射出的子彈從槍膛中筆直射出,精準地命中了鷹山眉心,留下深紅色的、還留著血的彈孔。
那些自他背後伸出的觸手,無力地垂落在地,他的身體在一陣痙攣以後,也緩緩跪倒在地。
只是儘管如此,他卻依舊盯著梶川你看。
「你一定要……找到最後一個坐標……」
「讓……復活,是我們……最……重要的使命……,別忘了,你仍存於此世的理由……」
鷹山的話音剛落,還盤繞在空氣中之時,他的身體便碳化、崩解,那裹著他的黑色斗篷早已燃盡,最後一點殘骸,也被夾雜著冷雨的寒冷冬粉捲起,消失在了綿綿細雨中。
「梶川……班長……謝謝你們……」
「只是點小傷而已……唔……」
桃下苦笑著對著你們開口,只是話都還沒說完,她便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失去了意識,昏迷過去。
「抱歉!我來遲了!組長、小桃前輩、英!你們還好嗎?」
過了幾分鐘,蛇原這才與幾輛救護車、警車一起趕到了現場,他匆匆忙忙地跑到你們身邊,大聲地呼喊著你們。
「對不起,我跟他們溝通了好一陣才……要是我早一點到的話……」
「啊、是說怎麼沒有看到雛野妹妹?她沒事吧?」
危險平息,閉眼喘息了幾秒便收起了槍,看了眼梶川英,在桃下冬香說話的那刻便踏出步伐,帶著昏迷的人到相對乾淨的地方休息,垂眼注意著傷勢變化,直到一夥人靠近才抬起頭。
「……有事,你等等就知道了。」
河內久那仲退開讓醫護人員方便動作,拍了拍蛇原辰巳的肩。
直到鷹山燒成的粉末被風徹底吹散,英才放鬆肩膀,舉著槍的手垂了下來,暫時被忽視的痛覺在此時也開始襲來。
解除了危機,縈繞在心頭的問題卻越來越多。
在失憶期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那些被害者,有他的手筆嗎?
鷹山口中的坐標和復活又是……
然而,能回答這些的人已經被火燃燒殆盡。英沉默地站立著,在久那仲將桃下移往旁邊時也抬腳跟了過去。
對於後來的蛇原他沒有做出回應,只是表情看起來有些消沉。
「誒……有事……?什麼……?」
蛇原呆愣在原地,抿緊了下唇。
「雛野妹妹她……不會吧……不可能吧……」
「啊……組長跟英,你們也先上救護車,快去醫院吧!這邊的事交給我來就好。」
救護車紅藍交雜的眩光緊急出現在你們面前,護士們雖然有些慌張,卻還是有條不紊地將你們一行人送到了最近的東雲大學附屬醫院,進行簡單的傷口包紮與處理。
醫生在替你們看完診以後,表示你們都只是輕傷,因此只要簡單處理、消毒一下傷處就可以了,待得手續辦妥、其餘雜事也都處理完以後,太陽已然落山,而換好衣服的你們,也再一次在醫院的大廳會合。
HP+2D4。
2D4 (2D4) > 4[2,2] > 4
HP : 6 → 10
基本沒有受到多少傷的河內久那仲早一步待在了大廳,靠在位置還算顯眼的柱旁,注意著通道,邊滑動手裡的手機螢幕,靜靜整理著目前獲得的情報與思緒。
直到一道熟悉的人影靠近,他才收起手機抬頭,上下掃視簡單確認對方的狀態。
「沒什麼大礙?」
在大廳稍微張望了下,很快就找到久那仲的位置,等推著輪椅的看護從身前緩緩經過後,他才抬腳走了過去。
「沒事,醫生說只是輕傷,已經處理好了。」英搖搖頭。他有些猶豫地頓了下,還是說:「久那前輩,能去佐佐羅那邊一趟嗎?古鳥的事也得和他說一聲。」
靜靜地盯著梶川英的臉龐幾秒,河內久那仲才自然地眨了下眼,同時點了頭。
「可以。」
說完就邁開步伐,走向佐佐羅的辦公室方向。
就在你們正準備前往佐佐羅的辦公室、同時也是醫院解剖室的半途中,迎面正巧撞上了似乎本來就要尋找你們的佐佐羅。
「啊啊、河內君!梶川先生!發生的事我聽說了些,辛苦了呢!我正巧要找你們的說。」
腳步驟停,順勢往旁邊讓了點,視線瞥向了梶川英。
英愣了下,有些疑惑的看著佐佐羅。
「是桃下小姐的狀況啦,想說我有點耳聞,但醫院這邊可能不會主動通知非親屬的人嗎,所以想說還是來跟你們說一聲?怎麼、還是你們已經知道了?」
佐佐羅歪了歪頭,如此開口道。
哦,這回事。
若無其事地轉回視線,擺擺手。
「正要去找你。」
「桃下小姐她因為傷勢比較嚴重的緣故,可能需要住院一周,而且前幾天待的病房都是禁止探望、管理比較嚴格的病房,所以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就直接聯繫醫院這邊,或是跟我說一聲吧。」
佐佐羅苦笑著開口,講完後又連忙補充了一句。
「啊、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桃下小姐沒有任何性命之憂的!」
聽到桃下的消息,英點點頭,稍微鬆了口氣。
「佐佐羅,古鳥她……」
雖然剛才是他提出要向佐佐羅說這件事的,但真的開口了,卻又有點說不出口。
他又一次沒了記憶,連解釋都沒辦法。如果是桃下讓自己帶著古鳥離開的,最後為什麼……
注意到梶川英的遲疑,河內久那仲往那方向偏了下頭,便逕自接過了話。
「新的伯勞案被害者出現了。死者身分目前初步判定為古鳥雛野。」
「伯勞的嫌疑人也出現在了現場,桃就是被那傢伙打傷的。」
「誒……!我有聽說這件事,只是、只是……竟然是古鳥小姐她嗎……唔……」
許是因為從河內你口中聽見了熟悉的人名,佐佐羅楞了一下,表情看起來十分錯愕。
「那、那名嫌疑人有抓獲嗎……辛苦你們了。」
「嫌疑人危險度太高,當場擊斃了。」
……身上長出觸手,死後還變成粉,這種話說出來會被當成出現了幻覺吧。
「啊,這樣啊。這樣一來,伯勞事件也不會繼續有受害者了吧。只是古鳥小姐……哎……」
佐佐羅鬆了口氣,苦澀地回應道。
在說完這些以後,他湊近了河內,在河內的耳邊小聲附耳開口。
@梶川英
請過 聆聽。
cc<=60 聆聽 (1D100<=60) 獎勵・懲罰骰[0] > 75 > 75 > 失敗
<▼HO1 秘密>
「是說河內君,關於昨天那具遺體,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說,可以請你現在跟我來一趟解剖室嗎?我們兩個、單獨聊一下?」
<HO1 秘密▲>
「……我還有點懷疑嫌疑人的真實身分。」
邊說著,卻對佐佐羅點了下頭,回過頭朝梶川英擺擺手:
「我找佐佐羅談點事情,你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再把地址傳給我,還有順便整理一下目前的情報線索發到群組。」
英愣了下,下意識看了佐佐羅一眼,沒多說什麼,對久那仲點點頭。
「好。」
和兩人分別後,英沒有照久那仲說的去吃晚餐,而是回到了醫院大廳,挑了個比較偏的空位坐下。
他拿出手機,先在備忘錄上整理了下關於案件的思緒。
從資料室找到的資料來看,或許鷹山口中的「覺醒」早在十年前就有了預兆,將最洲夫妻燒死的那場火,也燒出了一切的開端。
只是,為什麼是十年?
這是覺醒的前置準備,還是鷹山復活所需的時間?
可惜目前能回答問題的鷹山已經死了。……如果是真的死了的話。
復活有一次,說不定也會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
目前還缺少足以將這些情報串連起來,拼出完整面貌的關鍵。
英嘆了口氣,點進河內班的群組。將新訊息看過一遍,他又點進久那仲傳的網址大致瀏覽過,大概能猜到鷹山八成也信仰著這個名為「主眼從者」的邪教……至少,在燒死最洲夫妻前應該是信的。
將中午沒來得及交換的線索也寫上,英送出訊息,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話:『我在大廳。』
走在前頭的佐佐羅帶著你踏進那一片死寂、空無一人的解剖室裡頭。
他先是徑直走向冰櫃,把那虛掩著沒關好的冰櫃門關上以後,轉過身來,停頓了半晌,才對著你打開了話匣子。
「抱歉、冰櫃太老了,門又自己開了呢……」
「找河內君你來是這樣的……唔……雖然聽起來可能有點難以置信,但昨天那具遺體,伯勞的前一個被害者,我昨天確認過了……」
「那是梶川的屍體——雖然我怎麼樣也不敢相信,但不管是是齒形、指紋、一切身份辨識的特徵,都跟檔案裡頭的梶川英先生一模一樣……河內君,你有什麼頭緒嗎?你的搭檔,他現在還是原本的……嗎?」
遺體和梶川英的特徵一致。
……梶川英憶不起自己行蹤的兩個夜晚。
鷹山隼人嚷嚷的那些,同伴、使命、存在於此世的理由。
還有,古鳥雛野所見到的梶川英……與自己。
河內久那仲難得地將焦躁與疑惑表現了幾分在臉上,他微微皺住了眉,遲疑地搖了搖頭。
「……我們、也才認識三天不到。」
吐出氣,眉間的皺褶僅存在了幾秒,他恢復神情,下意識從口袋撈出了自家鑰匙,有一下沒一下地甩動,而視線重新望向了佐佐羅。
「說到這個,我聽說他有在吃你開的藥,是我能以職權問一聲的東西嗎?……有可能和案件,還有你說的這件事有關。」
請過 話術。
cc<=55 話術 (1D100<=55) 獎勵・懲罰骰[0] > 5 > 5 > 極限成功
「唔……我本來是想問說,梶川先生他還是……人……嗎?但確實呢,河內君跟梶川先生也沒認識幾天而已。」
聽見你這麼回答,佐佐羅苦笑著說了句,沉吟半晌後,又繼續回答道。
「雖然這理論上是病人的隱私,不過……嗯……畢竟河內君也算是他的搭檔嗎?事實上主要就只是現代人常有的、憂鬱症那樣的狀況而已,只要定期服藥就能夠平穩控制了,應該跟案件沒有什麼關係……吧?」
說完以後,他似乎是想到什麼一般,突然抬起頭,淺綠色的雙瞳直盯盯地看著你,輕聲問道。
「啊、雖然有點突兀,但我一直有點想問河內君一個問題——你覺得,正義到底是什麼呢?」
憂鬱症、那樣的症狀……。
古鳥雛野似乎也有在服藥。
……從今天的情況看來,大概也是、會觸發焦慮……之類的症狀吧。
「沒什麼想法。」
正伏下眼思索著就被投以問題,思緒還有些糾纏,河內久那仲下意識就脫口。
一頓,意識到自己反射性就回了句沒意義的話,抬眼時他又補充:
「真的要說,就是為了達成安全的環境需要的東西。」
「畢竟警察當也當上了,為人民排除危險是我的責任。」
「為了達成安全環境而需要的東西……?」
佐佐羅抬起眉毛,有些疑惑的模樣。
「那麼假如,那個連續殺人犯『伯勞』,如果他是為了實現正義、而不斷犯罪的話,河內先生可以接受嗎?如果犧牲一個人、就可以讓一百萬人免於受害、生活在安全的環境之中,犧牲五個人就可以保全一億人的幸福,只要犧牲少數人,就可以讓更多人安全活下來的話,河內君覺得這樣是正義嗎?」
「如果我有辦法理解到這件事情的話,也許會吧。」
河內久那仲幾乎沒怎麼猶豫,平靜地回答。
「只是只要我並不能保證,『犧牲少數人就能保全絕大多人』必定是會發生的事情,我就會盡我的責任,解決『一切的危險』。」
「……畢竟你也曉得,我是個多疑的人。」
他聳聳肩。
佐佐羅皺起眉頭,苦思許久後才回答。
「但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麼能夠百分之百能夠保證的事情,不是嗎?」
「倘若伯勞用著這樣的藉口對你說的話,你會接受、放過他嗎?甚至是加入他?只因這樣犧牲一部分人,就可以拯救更多人的性命?」
「是啊,所以除非我瘋了,才有可能接受這種說法吧。」
河內久那仲發出了似是在笑的哼,接著沉靜的眼神望住佐佐羅。
「……怎麼,突然聊這個。」
「被『你說的伯勞』找上了嗎?」
「沒有沒有,伯勞不是被你們殺死了嗎?」
佐佐羅的心神似乎隱藏在那膠框眼鏡之後,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只聽他輕輕微笑著、淡淡回答你道。
「不過,嗯……我想我大概明白河內君的想法了,唔,有件事——」
就在他還想繼續說下去時,突然,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你們的談話。
「啊……稍等我一下。」
他比出手勢,帶著幾分歉意地對著你開口,只是在匆匆講完電話、掛斷以後,他苦笑著對你說道。
「我這裡突然有點急診,能麻煩河內君明天過來、我再跟您聊一下嗎?是有些重要的事情……」
用手勢表達了請隨意通話,又接著頷首應下了再聊一回的邀約。
「你挑個時間再傳訊息給我,沒準時到就是在抓犯人。」
「好的,感謝河內君,我明天會盡量排空下來的。」
佐佐羅笑著對你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鋁製小盒,又將香煙盒塞進胸前口袋以後,就準備和你道別、一同離開解剖室。
「不過、因為……遺體的關係,可能還是先多留意一下梶川先生嗎?就當作是保險起見?」
留下這麼一句後,佐佐羅便匆匆鎖上了解剖室的門,匆匆趕往了急診室的方向。
「明天見,河內君。」
與佐佐羅分道揚鑣,走在醫院走廊之間,河內久那仲才將談話間振動過幾次的手機撈出口袋。
……在大廳?
……該不會是醫院大廳吧。
看著訊息量和來訊時間,河內久那仲無言以對地收起手機,快步走往大廳。
接著在注意到角落的人影時,不明顯地嘆了口氣,腳步直接一拐,走往了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能量果凍、飯糰、運動飲料出來,才走往梶川英的位置,從背後靠近他。
「梶川同學。」
將寶特瓶咚地放上梶川英的肩膀,河內久那仲的聲調比平常還要低幾分。
「我是不是得去幫你要個點滴架?」
沒注意到久那仲的靠近,英呆了下,抬手接過寶特瓶站了起來。
「……久那前輩。抱歉。」
「是吃不了東西,還是不想去吃?」
將另一隻手捏著的能量果凍和飯糰也拎到梶川英的面前,河內久那仲沒對那聲抱歉做什麼反應。
「……古鳥軒的料理,我們三個人吃都沒問題,只有你反應不對。」
沒把問句說出口,他只是用眼神示意。
——吃,或是說明,選一個。
英遲疑了一會,「……吃不了。」
「昨天只是沒味道,但今天開始……中午吃下去之後會反胃,嘴裡只有腐爛的臭味。」
……這算是惡化、嗎?
「要再吃一點試試看嗎?」
他舉了舉手裡的東西。
英想了想,沒有拒絕,從久那仲手裡拿走了能量果凍,拆開來吃了一口。
<▼HO2 秘密>
你嘗試著吃了一口能量果凍,只是雖然是平凡無奇的口味,可落入你口腔時,強烈的、令人反胃的腐臭味便立刻襲上你的腦門,讓人忍不住下意識地乾嘔起來。
<HO2 秘密▲>
「……」
才剛入口,英的表情就肉眼可見地難看了起來,勉強將嘴裡那口嚥下,他將能量果凍塞到久那仲手裡,摀著嘴巴低頭乾嘔了幾聲。
「……抱歉。」他又咳了幾下。
將飯糰和能量果凍都一把塞進口袋,河內久那仲空下的手掌溫和地拍了拍梶川英的背脊。
「要是明天一樣沒好,你還是來吊個點滴吧。」
「醫療費我出。」
收回手,他看了眼人流來去的醫院,轉身去飲水機裝了點溫水回來,遞給梶川英。
<▼HO2 秘密>
水就只是水,沒有任何味道的水,勉強沖掉了口腔裡頭的臭味。
<HO2 秘密▲>
聲音含糊地道了謝,英將水喝完,連眨了幾下眼將泛出的生理性淚水眨掉。
「久那前輩,你先吃飯吧,吃完我們再回去。」
輪到自己被問吃飯的事,河內久那仲下意識就回:
「在古鳥軒我有吃……」
……不對,好像沒吃幾口。
「……好。」
把被自己亂塞進口袋的能量果凍拿出來,熟練地飛速吞掉,又拆開有點扁掉的飯糰,快速地吃到剩下一半,頓了幾瞬又塞回口袋。
行雲流水的動作花不到幾分鐘,河內久那仲丟完垃圾,隨意地蹭了下手,就反手掏出手機。
「吃完了,叫車回警視廳吧。」
「——那個我剛才吃……」
英稍微瞠大眼睛,甚至沒來得及說完話,眼睜睜看著久那仲相當熟練的快速進食過程。
「……」
他有點糾結地擰起眉毛。
「……先洗手。」
有些詫異地挑了下眉毛,手指還是先按下了叫車的按鈕。
……有潔癖啊?
看梶川英的動作像是他自己也想去趟洗手間,河內久那仲便沒有特別反對。
「那走吧。」
「好。」英微微鬆了口氣,點點頭。
搭乘計程車回到警視廳時,早上還十分忙碌的刑事課辦公室早已歸於平靜,畢竟已經臨近下班時間,伯勞事件的犯人也被你們當場擊斃,沒有其他要調查事情的刑警們陸陸續續收拾著東西,準備離開了。
難得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蛇原,整個人鬆垮地躺在電腦椅上,用筆記本遮著自己的眼睛,聽見你們的腳步聲,這才匆匆爬起來。
「嗚哇——是組長跟英你們啊!你們還好嗎?身體沒事吧……」
「看過醫生了。」英簡短回應。「你的報告寫了嗎?」
蛇原從口袋裡頭掏出菸,叼在口中,聽見梶川這麼問時,忍不住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嘟起嘴咕噥著回答。
「還……沒!不想寫……」
「而且別組的人聽說伯勞事件結束了,一個個都準時、甚至提早下班了,憑什麼我們還要加班、我還要寫報告啊……」
「不是有句話叫什麼,英雄總是最後一個登場……登場和離場也就只差個方向而已。」
走向自己位置前順腳拐了下,伸手把蛇原辰巳準備點火的打火機一把拎走放到桌面,指了下梶川英,才坐進自己座位。
……為什麼要指他?
看見久那仲的動作,英有些不解。
至於蛇原抱怨的加班問題,在調過來前他早就習慣了,對此倒是沒什麼異議。
「英雄才不會被分派做這種工作呢……」
蛇原攤了攤手,小聲嘟囔了幾句,不過看了一眼英以後,倒也沒有想把打火機拿回來的意思,只是忿忿不平地咬著香菸,並從桌上把一疊文件遞了過來。
「我們的加班任務在這裡……剛剛上頭說既然最後犯人是我們解決的,要我們整理好伯勞事件的全部報告書,方便匯整歸檔,明天早上的例行會議要做匯報……明明是我們有最大功勞的說……」
「就算沒有這些要處理,蛇你自己的報告不還是得寫。兩份。」
接過文件,簡單翻閱過後將工作內容簡單分成了多到少的三份,分別將中等和少量的內容分配給了梶川英和蛇原辰巳。
「最終的匯報內容由我處理,你們只要確定交給我的內容沒有錯誤和隱瞞就好。」
起身將筆跡潦草的兩張紙條放到兩人桌上,自己卻沒有立刻回到座位,而是習慣性走往白板,似是思索地打量起了至今為止貼上的案件資訊。
「我會寫啦……吼呦……」
被你再次提起,蛇原趴在位置上,渾身都失去了幹勁的模樣,迤拉著腳步接過資料。
「現在要連十年前的案件都一起整理……好煩啊,而且十年前那些資料做的有夠凌亂的……」
英點了點頭,抬手接過久那仲遞來的文件,看了看被放在桌邊的紙條,接著才翻開那些資料。
「……盡量整理吧。」
他想起在資料室找到的那些內容,忍不住輕嘆了口氣。確實是處理得很草率。
請過 EDU。
cc<=90 教育EDU (1D100<=90) 獎勵・懲罰骰[0] > 35 > 35 > 困難成功
cc<=55 教育EDU (1D100<=55) 獎勵・懲罰骰[0] > 32 > 32 > 一般成功
再次整理著資料、確認那些伯勞案件的受害者時,你們發現了除了古鳥與一瀨肇以外,每一個受害者死亡的日子、甚至就連前幾天那死者未知的人也是一樣,都恰好是月相盈虧週期走過一輪之日,而伯勞殺人之日,必是月相滿盈之時。
另外,十年前的那次縱火殺人案件,現場也有留下類似的獨眼貼紙,只不過因為當時草草結案,並沒有被認真當作一回事——然而,雖然只是些花紋上細微的不同,但那次事件所遺留下來的貼紙,看起來比起伯勞留下的烙印,更像是那瞠目貼紙的模樣。
「是說,那個最洲夫婦身上的烙印跟伯勞的烙印,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什麼奇怪的地方……?」
蛇原整理著資料時,在除了唰唰翻頁聲再無其他聲音的辦公室裡頭,只聽他突然開口對著你們搭話道。
「還有,我們昨天的推測……?」
「推測還是暫時保留。」
邊將整理思緒用的文字記在紙張,河內久那仲邊隨意地回。
「目前出現的兩種烙印,看起來是不同勢力的象徵。」
「尤其鷹山隼人提過『伯勞在哪裡』,對峙中提起『主眼從者』時他的反應看來也不像是一夥的……」
「就算擊斃了鷹山隼人,其實也無法保證案件就此落幕……上面要怎麼想我們是管不到,但反正正好加班,能整理到、查到多少算多少。」
英附和地點了點頭。
先前在資料室時,他就和蛇原提過自己的猜測。鷹山雖然被列為伯勞事件的嫌疑人,但他並不覺得對方是兇手,主要原因便是當時二宮被反覆詢問的問題。
如果可以,他並不想殺了鷹山,現階段有太多問題需要對方解答了。可惜當下的情況並不允許。
「……蛇原,調查組沒有疑問?」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鷹山死後變成了粉……現場沒有留下屍體,你沒被為難?」
「啊……這部分我也有提出疑問,不過他們好像遠遠地有聽到槍聲,然後又看到被燒到只剩下骨架的警車,因此就認定鷹山被你們當場擊斃了……畢竟這樣一來案子就算結了吧。誒?不過……英?那傢伙變成粉?我也以為他只是葬身在火海之中的說?」
蛇原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向梶川你。
「與其說是變成粉……」英的聲音有些猶豫,「他死了之後,身體就像被燒乾一樣,很快就被風吹散了。」
「真是詭異呢……那傢伙……怎麼想都該繼續追查下去的吧……」
蛇原輕輕歎了口氣,低聲呢喃道。
忽然,外頭午夜的鐘聲打破了寧靜到有些死寂、令人昏昏欲睡的氛圍。在整理報告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已經又一天過去了,這一整天下來,你們也早已因為疲勞而有些視線模糊,腦袋也昏昏沉沉的、帶著幾分疲倦。
「嗚哇……怎麼十二點了!啊!我報告還沒寫完……」
聽見鐘聲、本來還昏昏欲睡的蛇原整個人嚇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他四處張望了下後,抿緊了嘴巴,對著你們開口。
「唔、是說你們兩個好了嗎?還是剩下一點我來處理,你們去休息室那邊休息一下?畢竟不管是搜查的時候、還是遇見鷹山的時候,我都沒什麼幫上忙……」
「……還剩一些,我自己處理就好。」沒什麼時間流逝的感覺,英抬手按了按眉心,呼出一口氣,拒絕了蛇原的提議。「好了再休息。」
聽到聲音,轉過椅子,手下意識按上了自己的口袋,卻沒有從之中拿出什麼,只是先偏頭打了個呵欠,才懶洋洋地回覆蛇原辰巳:
「小蛇同學,你看起來才是比較需要休息的那位。」
「吶……讓我來啦!不然我感覺都沒做到什麼事情,你們去休息室睡一下也好?而且你們今天不是還去了醫院一趟嗎……」
蛇原走到你們身邊,一隻手順手接過梶川手中的資料。
「而且英你也不是會熬夜的人嘛!」
一個分神手裡的資料就被抽走,英有些無奈地看了蛇原一眼,妥協地點了頭。
「……我在位置趴一下就好,晚點再起來繼續。」
「去休息室休息啦!在這裡趴著會腰酸背痛的!不然英你跟我走、我們去買宵夜?」
蛇原輕輕拉了拉你的肩膀,鼓著嘴巴說道。
「組長有想吃什麼嗎?」
英輕嘆了口氣,跟著蛇原的力道站起了身,也看向久那仲。
「買你們自己的就好。」
兩指夾著自己常用的那張卡遞到蛇原辰巳面前。
「然後回來路上順便給我帶杯水。」
「唔、組長請客呀!謝謝組長!」
蛇原走在前頭,吵吵鬧鬧地離開了辦公室。
「走吧,英~」
只是明明便利商店就在不遠處,可過了好一陣子,他們都還沒回來。
……?
又再翻過一疊資料時,河內久那仲突然頓了下,視線疑惑地看向了門邊。
……好像有點太久了。
蛇原辰巳也不是第一次去買消夜,總不可能帶著梶川英在警察署周邊迷路吧?
從梶川英報到那日開始,突發情形就有點多啊。
河內久那仲站起身,將桌上凌亂的資料勉強整齊地塞進抽屜,就撈起手機和鑰匙,略帶警戒地走往門口。
就在你有些疑惑,站起身正準備去尋找他們倆時,房間門被人轉開了,是用兩隻手端著還兀自冒著熱氣泡麵的蛇原,用肩膀推開門走了進來。
他進來將泡麵放在位置上、又將腋下夾著的礦泉水遞給你以後,四處張望了一番,對著你開口。
「抱歉抱歉、我弄熱水弄了有點久,飲水機不知道為什麼沒加熱……這裡是組長你的礦泉水!不過英他還沒回來嗎?我裝熱水弄到一半,他就不見了,我還以為他先回來了呢……」
「我去找一下英他,組長你幫我看一下泡麵,等等先幫我打開蓋子哦,應該再兩分鐘就好了!」
見到蛇原辰巳的身影,沒有放鬆戒備,河內久那仲只是站在原地接過礦泉水,一個搖頭。
「英有些情況,我們一起去。」
腳步往外踏了步,他又突然回頭。
「蛇,就你對英的認識,他是個會突然分頭行動、不和同伴提一聲的人嗎?」
「……他以前,有疑似夢遊的情況嗎?」
「誒,對耶……不過英的話嗎?嗯……他以前、他以前都是早睡早起、老師喜歡的那種標準好學生?」
被你這麼一提醒,蛇原顯得有些慌慌張張,連忙開口答道。
「他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那我們趕快去找他,反正我們對這裡比較熟,分頭行動一下找比較快、有什麼事就手機聯絡!?」
「可以。」
點頭,這次邁出的步伐沒再停頓。
只是在二人走向不同方向前,河內久那仲又補上一句:
「等等你再去買兩碗泡麵吧。」
「好哈哈!那我買兩個口味的!海鮮跟泡菜各一個!」
就在你們分頭行動後不久,突然,你聽見建築物遠處傳來了槍響。
槍聲和危險的聯繫總是令人背脊緊繃。
沒想到竟然真的連在警察署都得再追著槍響移動。
河內久那仲皺緊眉頭,將槍握緊在手心,顧不上暴露行蹤是否會有危險,大步跑了起來。
比較有可能是他們兩人開的槍。
……但也可能,是梶川英發生了什麼、有其他人……
甩了下頭,他拋開像是要開始過度擔憂的思緒,只專注尋覓去了槍聲的源頭。
梶川你因為胸口的劇痛,而驀地清醒過來,熱辣辣的痛楚以前胸的傷口為源頭,順著神經遍佈你的周身上下,有點混沌的意識還停留在與蛇原一起去便利商店、回程等待蛇原弄熱水的時候。
隨著混亂的意識、那有些昏沉的腦袋都因為劇痛而瞬間清醒之際,你看向了傷口的位置,那是位在你右胸上的、一個青黑色液體流淌而出的小洞。
Secret dice.
……又來了。
又是熟悉的失去意識。英低頭看見自己胸口淌出的青黑色液體,猶豫著抬手碰了碰,目光確認地投向周遭,想查看現在的狀況。
你伸出碰了碰傷口處,而那些青黑色的、有些黏稠還帶著幾分腐蝕性的液體,正是從你體內流出的體液。
而當你抬起目光時,聽見了面前傳來的、蛇原的聲音。
「可惡……果然光靠子彈, 無法擊倒你這個怪物嗎……」
眼前的蛇原肩膀上有著一道像是被利刃刺穿、用力剜挖而導致的傷口,鮮血自傷口處汩汩流出、染濕了他的西裝,滴落在地上。只是他卻完全不顧那傷口,伸出的手雖然有些顫抖,卻直直地將槍口對準了你。
「蛇原?」英的聲音帶上了些許困惑。
「我看到這個傷以後就知道了……還有你身後的東西!那個時候,雛野妹妹身上也都是這樣的傷口,能在那樣的情形下,殺害雛野妹妹的人,也就只有你了,英……不,你現在只是披著梶川英之皮的怪物而已吧,伯勞!」
蛇原冷冷地分析著,只是越說越怒氣上頭,聲音也高亢了幾許。
「還我英!還有雛野妹妹命來!」
在蛇原說話的同時,梶川你的目光也瞥見了周圍的異樣,如今的你正身處在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警視廳的走廊裡頭,頭頂上冷白色的日光燈照亮了周圍,可讓你感到突兀而困惑、甚至有些毛骨悚然的,是那密密麻麻貼在周圍牆壁上面、一隻隻眼睛仿佛都在盯著你們看的,深藍色的貼紙,為這警視廳的日常風景染上了一抹瘋狂的色彩。
而就在這時,你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沿著聲音的源頭望去,那是河內匆匆趕過來的身影。
那個時候,果然是他……
聽見古鳥的名字,英一下子抿緊嘴角。
順著聲音轉頭看見久那仲,同時也瞥見了自己身後的觸手,英面上露出遲疑的神色,下意識想踏出的步伐就這麼頓住了。
前面站著蛇原,後面是正要過來的久那仲,最後他選擇靠近貼滿貼紙的牆面,然後才發現自己手裡也都是那些貼紙。
甫靠近就聽見蛇原辰巳宏亮的嗓門,聽清了內容的河內久那仲有瞬間遲疑,情況卻不容他猶豫,於是他仍然握緊槍枝更加快腳步,直到兩人的身影都映入眼簾才停下。
……猜測、沒有偏離。
河內久那仲猜得到自己的臉色大概會變得不太好看。
「……蛇、暫停。」
目光注視著蛇原辰巳,手裡的槍口卻向靠往牆邊的梶川英方向晃動著,他開口。
「梶川英,還醒著嗎?」
英緩緩眨了一下眼。
「……醒著。」
「組長小心!英、不、這傢伙是跟鷹山一樣的怪物!」
蛇原對著你大聲喊道。
你面前的梶川,手中拿著沾滿了青黑色黏液的詭異瞠目貼紙,背後伸出的四根觸手蠢蠢欲動、似是在尋找著獵物,準備捕食的模樣,的確就像是怪物一般。
@河內 久那仲
請SC(1/1D4)。
@梶川 英
請SC(1/1D6)。
cc<=47 SAN (1D100<=47) 獎勵・懲罰骰[0] > 79 > 79 > 失敗
1D4 (1D4) > 1
SAN : 47 → 46
cc<=72 SAN (1D100<=72) 獎勵・懲罰骰[0] > 31 > 31 > 困難成功
SAN : 72 → 71
「我有在小心。不過、……」
手裡的槍沒有放下,河內久那仲盡量維持著平靜的聲音,視線望向蛇原辰巳。
「蛇,我有個猜測,你槍不要收,但是槍口先朝下壓。」
也知道蛇原辰巳大概聽不進毫無理由的指示,他再度瞥了眼梶川英。
「……現在的、應該是你認識的那個梶川英,你不要開槍。」
「先聽他解釋吧。」
「……然後、真的要開的話由我來。」
蛇原咬緊了下唇,甚至都隱隱滲出血來,雖然槍口並沒有聽從你的向下放,但還是朝著一旁稍微偏離了些,瞪大雙眼、死死盯著梶川。
靜靜地將視線從話只聽一半的蛇原辰巳身上移開,這次終於槍口與目光都確實落在了梶川英。
「英,你對自己的狀況有什麼看法?」
「我不知道,但……」
英沉默了幾秒。
「……過來報到的前一晚,我在居酒屋附近的巷子遇到鷹山。他說我和他是『同類』,要協助他找到座標並解除封印,但我拒絕了。」
「我想,十一月底那名身分不明的受害者,應該是我吧。」
他的語氣很平靜,就好像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樣。
「死者是男性,依照骨骼推測年齡為二十五歲,致命傷是胸口的槍傷——遇到鷹山的隔天,我的胸口有強烈的灼燒感;當時在佐佐羅那裡見到屍體,我覺得很眼熟。」
「至於為什麼會在屋頂……我有自殺衝動,或許是想跳樓,在死之前先被伯勞找上。」
看了蛇原一眼,英看向久那仲——或者說,看向他手裡的槍。
「殺了我吧。」他說。
「現在我是清醒的,我不會攻擊你們。」
「再說。」
一秒先回絕了梶川英的提議,河內久那仲甚至直接放下了槍。
「蛇原辰巳你最好也把手指移開扳機。」
順便頭也不轉地說了聲。
「他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梶川英已經死了,鷹山也是一樣……就算你說你不想要殺人,但你的身體還是會做出那些行為……」
『喀——』
即使河內放下了槍,但蛇原的手臂肌肉依舊繃緊,並沒有放鬆下來的徵兆,甚至還按了手中新南部的擊錘。
「你不是人類、無法用人類的法律制裁……只能在一切無法挽回以前,送走你的生命……這就是,我的正義。」
「——『他』是誰?」
正準備收槍、組織內容回應梶川英,卻聽蛇原辰巳這麼一說,河內久那仲皺起了眉頭,調轉了槍口指向蛇原辰巳的腳邊,同時邁開步伐,慢慢走向他。
「……佐佐羅那傢伙,確實也有告訴我身分不明的遺體很有可能是梶川英。」
然後,問了『正義到底是什麼』、『如果犧牲少數能拯救多數是正義的話』,就像是……
佐佐羅透李正在考慮這麼做。
吁出氣,河內久那仲緊盯住蛇原辰巳。
「——蛇原辰巳。你的正義如果就這樣不顧法律,那你就根本沒有資格拿起你手裡那把警用手槍。」
「……就輪到我得開槍了。」
「就是佐佐羅沒錯……」
蛇原點了點頭,而後又繼續開口。
「人類的法律,能夠管到這樣非人的怪物嗎?組長你也看見了,鷹山那傢伙據說死掉,卻還是可以這般逍遙法外,如果、如果組長你這麼想的話,就讓我一個人來吧,罪孽還是什麼的都讓我來背負……」
「這樣就不會再有人受傷了……我來結束、結束這一切……」
「這狗崽子……」
蛇原辰巳腦袋一熱就聽不懂話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河內久那仲並不太意外;但還是忍不住低聲嘖了聲,面露幾分不耐、音量也大了起來。
「誰能保證殺了一個就沒有第二個第三個?你殺蟑螂只殺出現的那一隻不打掃房間的啊?」
「更何況這幾隻蟑螂好像還會復活,你在這裡殺了有用嗎?好歹得用環境殺蟲劑吧!?」
「那就算按照組長你的話來說好了,那也要先殺掉看見的蟑螂吧!剩下的部分,我們再繼續追查阿!」
蛇原大聲怒吼反駁道,手中的槍,也再次朝向了梶川。
「就這一次,讓我違反組長你的命令吧!就算要寫什麼該死的報告也沒關係……」
……一定要用這個例子嗎?
潔癖有點嚴重的英陷入沉默。
「你能保證這隻不是抱卵的蟑螂或是蜘蛛嗎?你有沒有看過打下去小蟲子四散的畫面?」
河內久那仲也再大聲回道,沒管旁邊那個只負責安靜的新人,嘖了聲。
「重點是,線索斷了你負責嗎?你真的覺得案件就到這了?殺了一個怪物就天下太平、平安無事了?」
「你當警察真的只學會了怎麼寫報告啊!?」
氣到手裡的槍都在抖,他不悅地甩了兩下。
@河內久那仲
請過 話術。
cc<=55 話術 (1D100<=55) 獎勵・懲罰骰[0] > 58 > 58 > 失敗
@河內久那仲
LUK-3
「可是……但……至少先制服梶川、讓他就算失去意識也沒有任何行動能力嗎……組長、我沒有像你一樣聰明的……!」
蛇原舉起手槍,瞄準梶川的右胸,準備扣下扳機。
戰鬥懲罰骰加一。
【戰鬥輪 開始】
<▼HO2 秘密>
從本戰鬥開始,你可以使用如下的戰鬥技能,BLD+1,以下為戰鬥技能概要。
▼追加戰鬥技能
《細胞修復》80% / 恢復1d6HP
追加效果:喪失2d6理智,但不會陷入瘋狂。
▼追加戰鬥技能
《觸手(攻擊)》88% / 單體傷害2d3+2
也可用作戰技。
<HO2 秘密▲>
見到瞄準自己的槍口,生物本能讓英的身體反射性地動了一下,但最後什麼都沒做,站在原地沉默地回看蛇原。
CC-1<=65 【拳銃】 (1D100<=65) 獎勵・懲罰骰[-1] > 28, 8 > 28 > 困難成功
1D10 (1D10) > 10
@梶川英
HP-6。
HP : 10 → 4
即使意志有些不堅定,但蛇原瞄準的子彈正中了靶心,命中了你的右胸,重大的衝擊力將你整個人帶倒在地,剛剛癒合的傷口處,再次湧出了青黑色的黏液。
「——唔、」
與剛才喚醒自己相仿的、或許更甚的劇痛自胸前炸開,他難受地皺起眉,抬手摀住被命中的胸口。
沒能成功阻止蛇原辰巳開槍,再加上梶川英還真的就站在原地給人射擊,河內久那仲一下子直接抓狂。
「你們真是、兩個死小鬼!」
他用力衝上前,槍托往蛇原辰巳的肩膀洩恨似地猛敲,另一隻手則試圖掰過蛇原辰巳的手臂,想要奪走那把上了膛的新南部。
@河內久那仲
請過 鬥毆。
cc<=45 戰鬥:鬥毆 (1D100<=45) 獎勵・懲罰骰[0] > 14 > 14 > 困難成功
CC-1<=75 【近接戦闘(空手)】 (1D100<=75) 獎勵・懲罰骰[-1] > 77, 37 > 77 > 失敗
被你制服的蛇因為剛剛的撞擊,嘴角溢出了鮮血,被力量壓迫著,無力地跪倒在地上,可即使口齒有些不清,他卻還是喃喃唸著。
「組長,你也想阻止我幫妹妹、雛野妹妹、還有英他們報仇嗎……」
【戰鬥輪 結束】
在威脅退去以後,從梶川你背後長出的觸手、緩緩蠕動著、隱藏回身體裡頭,傷口也就此合上,除了外衣上的幾個破洞以外,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過了一會,忙亂的腳步聲落入你們的耳中,想來是先前的槍聲驚擾到了夜晚執勤的巡警們吧,有人大聲怒吼著、朝著你們跑了過來,還有些荷槍實彈的刑警謹慎地觀察著四周。
「發生什麼事情了!誰開槍的!幹了什麼!」
確認過蛇原辰巳手裡奪下的槍無法再隨意扣動扳機,河內久那仲一手將槍壓到了跪倒的蛇原辰巳頭頂,順勢借力把人當扶手,平復激昂的情緒,準備再回頭處理另一個死小鬼。
然而正喘息片刻,那裡就有人姍姍來遲。
他壓抑著用力轉頭看向梶川英的衝動,只是慢慢抬頭望向來人。
……幸好眼角也沒再看見那些舞動的觸手。
「疑似伯勞案嫌疑者的同夥出現了。」
壓著蛇原辰巳的那隻手又使了點力把人的頭往下壓,隨意拎著自己那把槍的手則指向了梶川英。
——這裡由我開口,你們兩個不聽人話的王八羔子。
眼神只是輕輕一瞪梶川英,就繼續看著趕到的警察同夥們說明。
「嫌疑者同夥出手傷了梶川,蛇原趕到時為了確保安全開的槍,被打中之後那傢伙就跑了。」
「你認真?伯勞不是死了嗎?搞什麼鬼!監視器怎麼都壞掉了!」
那傢伙對著你大吼道。
「然後傷了梶川?他不是在這裡好好的嗎?別亂開玩笑了,證據在哪裡?現在鬧出這種事情來,要是沒什麼正當原因的話,你們河內班明天、不、今天起大概就要解散了吧,早上搜查會議時這部分也要給我報告上去!」
「那是我們河內班身殘志堅你才看不出他傷得多重。」
河內久那仲聳聳肩,將自己的槍插回槍套,攤開手心。
「我是不知道監視器壞掉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不過看看這些貼紙,還有梶川身上的髒污。」
「看起來就是梶川調查到一半被擊傷不是嗎?」
朝著梶川英招了招手,示意人站過來,他又一邊說。
「我是不介意什麼解散或是調職還是革職,畢竟要是真的犧牲一個河內班能換來天下太平那就太了不起了,也是我們的榮幸。」
河內久那仲哼地一聲揚起無所謂的笑。
「……雖然我記得那什麼伯勞聽說也是這河內班擊斃的,不是別的什麼鈴木班或田中班,還真不知道沒有河內班這事情什麼時候解決。」
「……」
還在一旁猶豫著是不是該開口,見到久那仲的動作,英默默地走近他。
「哼,你確定不是你們自導自演嗎?呵呵,明明大家都對你們河內班抱有期待的呢,真是遺憾。」
那傢伙只是輕蔑地笑了笑。
「而且河內你這傢伙,作為班長也會受到相應懲罰的,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們滾回去自己的辦公室收拾東西,好好享受最後可以待在警視廳本部的時光吧。」
說完以後,又冷冷地看向了一旁的蛇原。
「然後這傢伙,叫蛇原是吧,既然剛剛子彈是他擊發的,我們就先帶走了,在警視廳裡頭出了這種事情,可得要多加審問才行。」
「……等等!蛇原會開槍是、」
英反射性地出聲,但話說到一半就堵在了喉嚨。
久那仲的意思很明顯了,可他作為起因、甚至是罪魁禍首,沒辦法就這麼看著蛇原被帶走。
……不想說謊,真話也不能說,還能怎麼辦?
這樣是對的嗎?……真的、沒問題嗎?
他張了張嘴,轉頭看著蛇原,又看向久那仲,有些茫然。
蛇原只是緊緊閉上嘴,不發一語、死死地盯著梶川的方向看。
「確實,在警視廳出現怪物本來就是很需要調查的事情……真的只帶走蛇原嗎?不把我和梶川也一起帶走?難怪伯勞得調查好幾個月才發現和十年前的案子有關……」
一個順手就又往蛇原辰巳頭上槌了一記,又拍拍蛇原辰巳的肩膀,才抓住人的肩膀想幫忙他站起身,順便態度隨意地說:
「解散前再找時間一起吃頓飯吧,還是班長請客。」
也不忘轉頭看一眼梶川英,多一句叮囑:
「你也得來。」
「……」
「河內你也想去禁閉室冷靜嗎?少在那裡陰陽怪氣了,回去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被趕出本部吧,到時候你就知道有你們沒你們的差別了,呵呵。」
他粗暴地抓住蛇原,銬上手銬之後,強硬地將他帶離你們面前。
「了解——」
沒禮貌地拖長了音,手插在口袋目送蛇原辰巳被帶走。
接著轉頭,確認過周遭,看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一把勾住了梶川英的脖子。
「小子。」
心情有點欠佳地壓低了聲音,他偏頭嘆了口氣。
「該來好好算帳了。」
被突然拉近的距離嚇得一僵,英偏過眼神看著久那仲,下意識抬起的手在空中晃了下,最後還是沒有動作。
「……久那前輩,抱歉。」他有些躊躇地開口。
「是我的錯。如果我早點說,桃下和蛇原就不會受傷,古鳥也……」
「我是說『算帳』,不是叫你寫悔過書。」
沒被甩開,就順勢繼續勾著,往回程的方向邁開步伐。
河內久那仲再次嘆了口氣,下意識將手探進口袋要找菸和打火機,想起這還在室內走廊就又放棄。
「回辦公室說,結合你的狀況重新整理一下案子。」
不太習慣地踉蹌了下,英有些艱難地就著這個姿勢走路,點了點頭。
你們回到了辦公室裡頭,所有人的桌上都堆滿了各種跟伯勞事件有關的調查資料。
把人一路攬到了對方的座位前才放手,轉身撈過自己整理到一半的資料,也放到了梶川英的桌面。
瞥了眼關上的門,從口袋撈出了菸盒和打火機,對著梶川英沉重地嘆了口氣。
「我醒個神,你先翻,還有記一下你記得的、關於你自己身上的所有異狀。」
說完便點了火,走到窗邊稍稍開了條縫,對著那燃起了菸草。
「好。」英點頭答應,邊回想著調來東京後發生的事情,伸手翻起久那仲剛拿過來的資料。
梶川你翻查著那些文件,蛇原的桌上還擺著一本破破爛爛的筆記本,或許是他寫的筆記吧。
<▼HO2 秘密>
而在翻查那些資料時,一張收據從中掉了出來。
那是歌舞伎町某家酒吧的收據,上頭記錄了一堆酒,顯示的時間是11月30號晚上接近午夜時。
然後,你想起了失去的記憶。
11月30號時,你在新宿的歌舞伎町喝酒,後來爬上了大樓,試圖跳樓自殺,在墜樓之時,隨著一聲爆裂聲響,你失去了意識,再次清醒過來時,眼前就站著那個不認識的男人、鷹山隼人了。
<HO2 秘密▲>
翻開紙張時有什麼從中飄落,英反應很快地伸手接住,愣神片刻後才抬起眼,目光無意間落到了一旁的桌面。
那是……之前見過蛇原帶在身上的筆記。
盯著桌上的筆記本看了好一會,他暫時放下手裡的東西,轉而拿起筆記本翻看。
打開蛇原的筆記本,看起來那傢伙雖然吊兒郎當的模樣,不過每天都孜孜不倦地收集著一切可能有用的、跟伯勞事件有任何關係的資料,最後一頁標註的日期是今天,想來是剛剛寫的吧。
而在其中,你注意到了這麼一段話。
『因為比較在意十年前世田谷區縱火事件的記錄而去調查了一下,在資料庫裡面找了被害者親戚們的資料,結果發現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啊。
領養最洲夫婦遺留下來的孩子的養母,姓氏就正是佐佐羅,這只是命運的偶然而已嗎?竟然在這裡聽到一樣的姓氏……明天再跟組長還有英商量一下好了,他們那麼聰明,肯定有辦法的。』
……佐佐羅?
沒想到會看見熟悉的姓氏,英愣了一下,下意識轉頭去找久那仲。看到人還站在窗邊,他起身拿著筆記本走過去。
「久那前輩,蛇原查了十年前的縱火案。」他將攤開的筆記本遞向久那仲。
「被燒死的最洲夫婦似乎還有一個孩子,當時領養孩子的養母……姓佐佐羅。」
聽見聲音回頭,夾著菸的手晃到了窗邊。
感受著指尖的涼意,河內久那仲抽出插進了口袋的手,隨意地嗯了聲,接過筆記本,快速地讀過內容。
……『明天再商量』是怎樣?沒聽到早上要報告?
遞回筆記時看來有幾分無言以對,偏頭吞進了幾分帶薄荷氣息的苦澀。
「雖然暫時沒有證據,不過……很有可能,是我們認識的那個佐佐羅沒錯。」
河內久那仲在吐氣的空檔撩起眼皮望向梶川英,他沉默了幾秒,將燃燒完的灰燼抖在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在窗邊的菸灰缸。
「……然後?你有什麼想法嗎?」
久那仲回頭時有微弱的菸味一起飄來,英稍微偏過臉,慢了幾秒才開口。
「之前和佐佐羅說話時,我沒發現奇怪的地方。」
「……不過,我不會在看診以外的時間和他見面。」他不確定在生病的前提下,自己的判斷是不是正確的。
沒有額外的點頭或搖頭,視線也沒有移開,河內久那仲只是靜靜地看著梶川英。
「那麼,要是先不論佐佐羅究竟在案件裡佔據了什麼角色,你對『佐佐羅透李』,有什麼看法?」
「我一直很信任他。」
英沒怎麼思考就回答了。
「他是我的醫生,也是能夠信賴的傾訴對象。作為病人必須信任醫生。」
這次,河內久那仲點了點頭,沒有立刻回應,而是含入最後一次濾嘴,吐出菸霧後熄滅了那微小的火光。
「然後,作為警察,你卻得平等地質疑他。」
靠在了窗邊的牆,河內久那仲沒有急著回去座位,只是難得地眺望了下顯得空蕩的辦公室。
「在醫院那時候,他找我提起大樓上遺體的身份,幾乎可以確定是『梶川英』。」
「還用不著我懷疑多久,你就確定出了狀況,也是幫我省了點力氣。」
「……雖然也多了點事。」
說到這裡忍不住又沒好氣地嘆了口氣,再度抬手攬住了梶川英,打算走回座位。
「另外,他還問我。」
「『正義是什麼?』、『若是「伯勞」正是為了實現正義而犯罪,可以接受嗎?』、『犧牲少數人就能拯救絕大多數人,是正義嗎?』」
原本還想繼續說的嘴型停頓,偏頭看向了新進團隊即將邁入第四天的新人。
「……不如我也接力問一句好了,英,對你來說的正義是什麼?」
想想覺得這問題現在有點敏感,他補上:
「我保證不會在聽了答案之後像對蛇那樣動手。」
雖然作為病人信任著佐佐羅,但也僅只於此。
英理解地點頭,簡短回了一句「我知道」。
「……」
有點不確定對方究竟是攬順手了,還是在報復剛才的事情……他雖然沒有反抗,但在耳邊的聲音持續著的時候,忍不住將臉朝向另一邊,想在呼吸間減少一些菸味。
……正義啊。
最接近的答案,或許是還在讀警校時,曾經問過他們的那個問題吧——
你為什麼想成為警察?
是什麼使你選擇就讀警校,選擇走上與常人不同的路?
「對我來說的正義,跟成為警察的原因一樣,是……」
轉開的臉又轉了回來,英看向久那仲,當時回答教官的話即將脫口之際,一縷若有似無的菸味飄向鼻尖,將話語止在了喉間。
「……我覺得,不能為了多數人而犧牲少數人。」忽然回過神來,他的眼神朝旁一偏,生硬地轉開話題。
「不管是多數還是少數,兩者都是平等的。」
挑了下眉,對梶川英的回應有滿意也有不滿,放開了手,但是挪了點腳步硬是在梶川英的眼睛前方彰顯存在感。
「成為警察的原因是?」
「我想聽,不能說一下?」
上上下下看著梶川英的眼神和身體語言,河內久那仲抖了抖腳尖,先自己拋磚引玉。
「我是高中老師同學建議我反正活力過剩,想不到做什麼就去當警察;根本沒覺得正義是什麼東西,警察有責任要保護市民我就擔起這個責任而已。」
「我說完了,可以換你回答了。」
他比出請作答的手勢,但是感覺得到梶川英抗拒回答的力道,又忍不住繼續補充說明:
「保證不會打你,也不會笑你,真的,我今天已經聽了好幾個版本的正義和當警察的原因了。」
「……已經聽了好幾個,那應該不用聽我的也沒關係吧。」英又轉開了視線。
「怎麼會?你也是河內班的一員,問卷大家都填了你不填這樣很像我們班感情不好。」
又跟著繞到梶川英的視線前方,笑意從言語間漏了出來,他倒沒有再繼續執著,只是伸出雙手不予抵抗地揉亂了梶川英的頭髮。
直到那頭淡金的髮絲幾乎要亂成鳥巢他才鬆手,愉快地大步走回了座位,打火機碰上桌面喀地一聲。
「我繼續整理案件。」
「你去仔細想想和記錄,從發現可能是梶川英的屍體的案發當天到今天為止,你身上和周遭的異狀,記得標註時間點,大概的也可以。」
正要重新拿過資料,動作又突地一頓。
「……哦,這麼一說,昨晚我或者和我長得一樣的傢伙似乎也去了哪裡……」
「但我昨晚在解散後就回家喝酒看資料然後睡覺了,醒來沒發現什麼異常。」
偏頭向梶川英說完,他就低頭翻起了桌面那些紙張文件。
在低頭整理自己的文件時,你意外的發現抽屜裡頭,找到了一把之前從來沒有印象、從沒見過的鑰匙。
另外,斜眼一瞥,一旁桃下那整理到一半,還沒完全清理整齊的辦公桌角落,也有一本你之前沒見她寫過、但就這麼突然落入你視野裡頭的筆記本。
看著久那仲又繞到前方、將手伸向自己,英原本以為對方又想摸自己的頭。
直到那雙手碰上來,他才發現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久……!?」
預料外的動作讓他驚愕地瞠大眼睛,呆站著看著眼前的人。
……要怎麼反應?
他記得濱野這樣揉過北垣的頭髮,最後被狠狠踹了一腳……
「……」怎麼想都不是能夠參考的。
還在思考該怎麼應對,罪魁禍首已經收回了手,幾步回到座位去。
被清脆的聲響喚回神,英百般鬱悶地抬手整理自己的頭髮,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知道了。」
新翻到的資料有令人在意的點想記下,在被紙海掩埋的桌面卻一時找不到常用的筆;河內久那仲因而隨手拉開抽屜想找備用的,翻開自己先前塞進去的紙張,卻反而看見了因力道而滑出來的陌生鑰匙。
略帶疑惑地拿起鑰匙,正想順勢回頭扔給梶川英,這回反倒又注意到了桃下冬香沒整理完的辦公桌,想做的事突然撞在一塊——讓他反射性先踩著地板連人帶椅子往後滑了點。
嘰!
並不算特別刺耳的聲響,在凌晨這個安靜的辦公室裡卻意外大聲,一整天下來精神稱不上健康的河內久那仲下意識猛地站起。
「……」
將鑰匙放到了桌上,河內久那仲一語不發,走向了桃下冬香的座位,抽出了那本筆記本。
雖然翻看異性的私人筆記好像不太道德,但……放在辦公室沒優先帶走,應該不是什麼真的絕對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盯著筆記本看了幾秒,河內久那仲還是翻了開來。
請過 靈感 極限難度。(鑰匙的部分)
cc<=75 智力INT (1D100<=75) 獎勵・懲罰骰[0] > 69 > 69 > 一般成功
打開那本筆記本,裡頭許多處都是看不太懂的塗鴉,只不過最後一頁的內容倒是讓你忍不住打起了精神。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一直為之努力的、那期望世界和平的理想開始扭曲了。
大概是因為他靠近了地下深處五芒星中間的那個東西吧,在他被完全同化以前,我會用這把火槍結束他的生命。
我們要從時間與空間中抹去他的蹤跡,在沒有他的世界中重新開始生活。
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贖罪,我只想趕緊幹完活後去抽一根八星。』
指節在寫上了能看懂內容的字頁輕敲了幾下,記下了其中的幾個關鍵內容,河內久那仲拎著筆記,順便捎上鑰匙,湊到了梶川英的座位。
他半靠在桌邊,將兩樣物品都遞到梶川英手邊。
「英,你看一眼這個和這把鑰匙。」
努力又撥了好幾下頭髮,感覺應該整齊了,英才呼出一口氣,從抽屜拿了張白紙和筆,從11月30日的記憶開始整理。
考慮到時間,他落筆的速度很快,字跡因此有些潦草。
11/30
收到桃下的邀請去了居酒屋。沒有離開後的記憶 剛才想起來了,大概是喝了酒壓不住自殺的衝動,就這樣爬上大樓跳樓了。
醒來時是半夜,在巷子裡第一次見到鷹山。他說我從心病中解放了,接下來要協助他,找出二十三區裡剩餘的兩個「座標」,並在座標處施加「記號」,讓「他」從封印中解脫。想離開的時候失去了意識。
現在看來,病會痊癒是因為我死了。鷹山說我和他是同類,因為我們都是死人 怪物。
12/1
早上在同一條巷子醒來,這時開始失去部分嗅覺,聞不到身上的味道和空氣中的雨。中午與晚上進食只有咀嚼的口感,沒有味覺。
沒有晚上的記憶。應該是被控制著
「……」
被身邊傳來的動靜影響著停下筆,英先是疑惑地抬眼朝久那仲看去,才又看向自己手邊的東西。
「這是什麼?」
請過 靈感 極限難度。(鑰匙的部分)
cc<=70 智力INT (1D100<=70) 獎勵・懲罰骰[0] > 60 > 60 > 一般成功
「你先看。」
把東西又往梶川英的桌面中央推了點。
哦了一聲,英拿起鑰匙翻看了下,沒看出什麼便先放下,轉而翻開筆記本。
「這是桃下的?」
蛇原的他們才剛看過,如果是久那仲的,大概不會這樣拿過來讓他看,這樣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視線在「五芒星」上停了停,他下意識轉頭,那裡是貼著案件資料的白板。
……伯勞的烙印、最洲夫婦身上的烙印,也都有五芒星。
安靜地讀完最後一頁上的文字,英抬頭看向久那仲,將東西還回去。
「我看完了。」
等待梶川英閱讀的片刻間也順勢讀起了新人聽指示寫起的整理。
讀到一半時注意得到有人轉頭看了眼白板,不過他只是用餘光注意著,沒有反應,指尖壓在「12/1」,等待著梶川英讀完筆記。
眼神示意東西放到桌邊就行,河內久那仲動手點了點紙張。
「十二月一日,這是你第一次報到,和桃交錯進了辦公室那天對吧。」
指尖劃過「12/1」與「11/30」兩區之間的分段,他確認道:
「這裡,你是與鷹山對談過後,又失去意識了嗎?」
放下手裡的東西,英點了點頭。
「對,和他對話後我本來打算離開,但突然就失去了意識。之後再醒來就天亮了。」
頷首表示理解,這次他站直了身,拿過了自己帶來的筆記本和鑰匙。
「來預測一下桃說的『他』是誰?」
「可以初步排除剛認識不久的你,腦袋裝水泥的蛇。」
伸出手指點了下辦公室裡的座位,接著指了下自己。
「然後是沒有自己去過什麼地下深處印象,也沒有被桃的槍口指過的我。」
隨後邊思索著邊甩起了鑰匙。
「……十二月一日,和佐佐羅見到面的時候,桃看來也沒什麼對佐佐羅的敵意,吧?」
腦袋裝……什麼?
英疑惑地眨了幾下眼。
「沒有。……至少我沒看出來。」他搖了下頭,回想著當時去佐佐羅那裡的情況。
他們到醫院和桃下會合,一起前往解剖室,而他那時候就覺得那具遺體眼熟了。
後來,久那仲提醒佐佐羅冰櫃門沒關好……
「……離開前,我看到佐佐羅桌上有個保險箱。」他忽然想起來了,剛才看到筆記本上的內容時,那股隱約的熟悉感是什麼。
「保險箱旁邊是一包八星,看起來已經抽了不少,紙盒有一半是扁的。」
「……保險箱、抽過的八星。」
河內久那仲思索,目光落在筆記。
「……也有可能、這不是桃的。」
重新定睛看向梶川英,他仍是維持著平穩的語調。
「或許,是因為這是桃從佐佐羅那拿到的筆記,她才沒有立刻帶走?」
——那麼、被同化的人是……
英的視線落到被拿著的筆記本上,又看向了久那仲。
「筆記本裡都是奇怪的塗鴉,最後一頁卻是我們看得懂的內容,感覺是另外寫上去的……」
「是桃下拿到之後寫的?」
「可惜我們暫時沒有驗證的方式,還是先面對明早的報告吧。」
闔上筆記本,河內久那仲直起身,隨手輕拍了下梶川英的頭,將東西放回了自己的辦公桌。
正拉開椅子準備坐下,他卻又一頓。
腳步這次走向了辦公室放置醫療用品的地方。
翻出緊急用的醫藥箱,河內久那仲拎去了梶川英的桌上。
「你的傷,處理一下。」
「……還有衣服,最好的情況是你回家一趟,但看來危險度有點高,所以備案是你先穿我放在辦公室的替換。」
說完沒等梶川英反應,他就往辦公室角落翻起了自己應該有放在這裡的替換衣物。
「……哦。」
對頭上的觸感只是頓了下,英看了看被放來面前的醫藥箱,老實地點頭。
雖然不知道現在這具身體需不需要,畢竟剛才,傷口好像癒合了……
他伸手打開蓋子,從裡面掏出藥膏和消毒水,反手將外套和上衣脫下,低頭確認了下胸口被子彈擊中的位置。
與他預想的一樣,垂下的視線見不到任何傷口,看起來就像從沒受過傷一樣。
雖然看不到、也沒有痛覺,但他隱約能感受到自己的狀態稱不上好。如果想「處理傷口」,或許得用別的方式,像是那些觸手一樣的……
光是想像就湧現了抗拒,英放下手裡的藥水,轉頭看向還在翻找的久那仲,平靜地開口:「久那前輩,我身上的傷癒合了。」
將乾淨摺好的西裝外套取出、扯平皺褶,正要走向梶川英對他比劃身材確認;回過身卻聽他這麼一說,挑了下眉。
「……不過你還是拿繃帶包一下,再套我的衣服吧。」
「畢竟我和那些傢伙說你被襲擊了。」
外套掛在梶川英的椅背上,河內久那仲就回自己位置,繼續整理起早上要給的報告。
英點了點頭,將用不到的藥放回醫藥箱,意思意思地用繃帶纏了兩圈,重新套好衣服。穿上久那仲放在椅背上的外套,他將原本外套口袋裡的濕紙巾換放到現在身上這件,隨後起身將醫藥箱放好。
就在河內你整理完早上簡報需要的資料、想說瞇上眼微微休息一下時,驀地,「砰」,一聲巨響在外頭的走廊上迴響,那聲音是那般震耳欲聾,就連你們身下的地板似乎因之輕輕震動著。
「……又來。」
無言以對地按住掩不住倦容的臉,河內久那仲按著桌面起身,邊揉動眉間,邊動作俐落地將該帶上的裝備撈到懷裡,抽出槍,警戒地靠往門邊。
「英,拿槍,來門的死角待命。」
最後一次用力深呼吸,他打起精神,手按在了門把,回頭指示。
在響聲出現時便立即轉頭看久那仲,英握好槍,依照指示走近門的死角。
待梶川英站定位,才點點頭,低聲唸著「我開門了」,接著謹慎地打開門。
在河內開門以後,往外頭看去,你們立刻看見有個警員正軟軟地斜靠在牆邊,從身形來看,應該就是先前曾經與你們有過爭執、對河內冷嘲熱諷過的那傢伙,只是此刻他的腦袋早已爆裂,整個後腦勺都已不翼而飛,腦漿和鮮血從頭顱裡頭四濺,黏在了天花板和周圍的墻壁上,而原本應該是握在他右手上的手槍,此刻也掉落在一旁,毫無疑問的,他的死因是自殺。
@河內久那仲 梶川英
請過聆聽。
cc<=60 聆聽 (1D100<=60) 獎勵・懲罰骰[0] > 5 > 5 > 極限成功
cc<=30 聆聽 (1D100<=30) 獎勵・懲罰骰[0] > 84 > 84 > 失敗
「我接受了罪犯的賄賂、助長了罪惡,沉迷於金錢和賭博之中,讓更多人陷入不幸……」
「我把自己犯下的過錯推給同事,污陷這一切是他幹的,結果害他因此丟了工作,自殺身亡……」
「讓所有人類都可以幸福……淨化一切污穢的邪惡……讓這世間再無永暗之夜……讓世界被潔淨之光籠罩……」
站在他身邊的其他幾名警員,不僅沒有因那傢伙的自殺而呆愣,反而紛紛從槍套中拔出了自己的配槍,塞進自己的嘴巴裡頭後,一齊扣下了扳機。
而在他們仿佛被催眠一般、同步這麼做時,梶川你還還聽見了他們似乎如此喃喃自語著。
請SC(0/1D4)。
cc<=71 SAN (1D100<=71) 獎勵・懲罰骰[0] > 76 > 76 > 失敗
1D4 (1D4) > 2
SAN : 71 → 69
cc<=46 SAN (1D100<=46) 獎勵・懲罰骰[0] > 3 > 3 > 極限成功
見到眼前詭譎的畫面,英錯愕地退了一步,動搖的目光在那些警員之前徘徊,最後望向了久那仲。
「久那前輩,他們……」他又猶疑著看回自殺身亡的幾個人,「被催眠?我聽到像是自白罪責的話。」
「……」
槍沒有放下,步伐也沒有後退,河內久那仲往梶川英身前站了一步,沒有回頭。
「……如果不是催眠,也不會挑在這種地方幹這種事。」
吁出有些混濁的吐息,他低聲回應梶川英。
……確實如此。
說過話後英冷靜了下來,剛才退後的步伐重新向前。
「動靜這麼大,卻沒有人過來查看,難道其他人也……」
他忽然頓住,被關著的蛇原現在如何了?
發生了剛剛那些事情以後,蛇原現在應該被關在拘留室裡頭吧,而且至少他手邊不會有手槍這樣的致命性武器就是了。
話雖如此,剛才河內班內鬨的時候其他傢伙也趕到得不算及時。
目光歛起一瞬,將對廣義自己人的抱怨壓在舌下,河內久那仲隨手將顯得有些沉重的槍插回槍套,邁開步伐,靠近那些不太有可能仍活著的前同事們。
「……總之,先確認一下他們身上有沒有哪裡奇怪。」
應該死不了。
暫時放下對蛇原的擔心,英點頭,壓下不適踩上淌滿血液的地面,同樣靠近了幾個自殺身亡的警員。
他們看起來都一切正常,唯一要說有些詭異的,大概就只有他們臉上那即使被血污覆蓋,卻還是看得見的、莫名的微笑而已吧。
簡單確認過沒有什麼異樣或線索,河內久那仲也不執著,很快直起身,回頭看一眼似乎也沒看出什麼問題的梶川英。
「……在警視廳繞一圈,要是沒其他情況,就去一趟醫院。」
他低頭,從懷裡拿出那本筆記本,認真抓在手裡,向梶川英晃了晃。
「好。」英收回一無所獲的目光,簡單地應答了聲。
你們在警視廳中巡視了下,雖然絕大多數值班的警員都因為先前蛇原的事情而聚集到了你們的辦公室附近,但走遠一些也能看見其他的同事們,然而,他們也都死在了自己的崗位上,或用配槍轟爆了自己的腦袋、或用手邊的小刀割斷了自己的脖頸。
推回為了確認傷勢而扯開的領口,河內久那仲兩手拍了拍長褲側邊就當擦過了手,朝梶川英揚起手。
「情況一致。那就出發去醫院吧。」
「我開車。」
晃晃手裡的車鑰匙,他便走向停車場。
「……」盯著久那仲的手欲言又止,英慢了半拍才跟上人。
他答了聲好,頭點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久那前輩,我開車吧,你可以睡一下。」
「不聽話的小鬼頭沒有坐上駕駛座的資格。」
他頭也沒回,還加快了點腳步。
英愣了一下,一時間想不到能回什麼,只能默默跟上。
就在你們抵達地下停車場時,還看見了一輛似乎是失控壓過護欄後,直接衝進停車場裡頭,斜斜停在墻壁邊上的計程車,裡頭的司機已經失去了氣息,又隨處可見的原子筆插在他自己的脖頸上、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引擎蓋的邊緣猶自冒著刺鼻的黑煙。
瞥了眼那輛出了意外的計程車,河內久那仲沒有開口,只是邁開的步伐更加用力,顯出了他的幾分焦慮。
……原本以為是針對河內班周遭的警察的攻擊,在路上推測擴張到了針對警視廳,如今幾乎可以確定受害者並不只有警察。
——是以什麼為中心或標準設定的攻擊?自己、還是梶川英,還是警視廳?
在打開車門前深吸了一口氣,以俐落的動作坐進座位發動引擎、繫上安全帶,在打起方向盤之前,才終於向梶川英投去言語:
「出發了。」
——人間煉獄。
從警視廳到這裡,眼前所見的景象讓他腦中浮現了一個詞。
匆匆朝司機投去一眼,英沒有停下腳步。
迅速地上了車、繫好安全帶,他抬眼看了看久那仲,隨後轉過頭,直視前方給出回應:「嗯。」
警車行駛在深夜的街道上,剛剛所見的情況,似乎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路上隨處都能聽見人們的悲鳴,而行駛到一半、歪歪斜斜停放在路中,燃起熊熊大火的車輛,更是每三五步就能看見,耳邊還時不時傳來爆炸聲與人們的哀嚎,那衝天的火光,幾乎要將烏黑的夜幕染上一層血紅,所見所聞的一切,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地獄繪卷。
抵達東雲大學附屬醫院時,你們發現入口的警衛、裡頭值班的護士,許多人也都死狀各異、流著血倒在了地上。
不只警視廳。看來也與自己或梶川英無關。
……那麼,為什麼自己幸免於難?
……是桃下,還是佐佐羅?
行進間,眼神晃過周遭,收回之前下意識瞥了眼布料間若隱若現的槍柄。
「我們直接去找佐佐羅。」
微微偏頭,他低聲道。
你們趕緊走到佐佐羅平常待著的那間解剖室前,只見大門虛掩著、並沒有被鎖上,然而裡頭卻空無一人,沒有看見佐佐羅的半點身影。
正式推開門前,再度深吸了一口氣。
消毒水、塗藥,混著些許血腥氣息的氣味。
混濁的空氣充斥肺部,他才回頭叮囑梶川英跟在自己身後,由自己站在前方。
接著才推開了門。
裡頭卻沒有人。
皺住眉頭,姿勢沒有鬆懈,甚至可以說是更加繃緊了神經;河內久那仲掏出手槍,視線掃過驗屍台,步伐則是警戒地往辦公桌的方向探去。
繃緊了神經,英對久那仲點頭,手無意識觸上槍套,跟著步入解剖室。
一邊跟著前面的人,他抽出了槍,將其握在手裡,視線望向了印象中放著保險箱的地方。
驗屍台上空無一物,前天見到的那具遺體早就被運走了,而辦公桌上也整整齊齊的,除了一些簡單的文具還有那個像是保險箱的金屬箱子以外,就再沒其他東西了。
然而,就在河內你順手想打開辦公桌的抽屜查看時,卻發覺抽屜被上鎖了、無法打開。
「……抽屜鎖著。」
垂下眼眸,用非慣用手拿出了在辦公室找到的小鑰匙。
疑問在心頭盤旋,但眼下再怎麼想破頭也不可能得到解答,所以他只是動手。
「我試試看那把鑰匙。」
說著,就插入鎖孔試圖轉動。
將目光從保險箱上收回,英安靜地看著久那仲的動作。
雖然有些疑惑,但在你掏出那在自己抽屜裡找到的鑰匙時,卻意外的發現他與佐佐羅的辦公桌抽屜似乎正是成套的,而插進去以後,那嚴絲合縫的手感,也再一次證明了你的直覺無誤,「咔噠」,輕輕一聲,被鎖上的抽屜就在你面前彈開了。
而擺在抽屜裡頭的,除了基本病歷以外,就是一把漆黑的手槍。
久那仲怎麼有佐佐羅辦公桌的鑰匙?
見鑰匙打開了抽屜,英不解地問:「鑰匙也是在桃下那邊找到的?」
「算是也不是吧。」
河內久那仲口氣隨意地回應,將自己的手槍放到桌面,拿起那把漆黑的手槍,簡單翻看確認。
@河內久那仲
那是一把槍口有著使用痕跡的新南部M60,裡頭的六發子彈都已經上膛了。
英哦了一聲,目光自然地落到了久那仲從抽屜裡拿出的那把槍。
「……新南部?」他想起屍檢報告上提及的,子彈口徑為9mm。
「嗯,又是新南部。」
確認過是熟悉的槍種,河內久那仲隨口回著,轉了轉槍,回頭看了一眼梶川英,就順勢卸起了填發好的子彈。
「你看過保險櫃了嗎?裡面裝著什麼?」
「……啊。」
像是才想起來,英被問得愣了一下,走了幾步更靠近放著保險箱的位置,低頭檢查起來。
<▼HO1 秘密>
在卸下子彈,更仔細一些檢查那把槍時,你發覺這是曾經屬於那被你誤殺的部下,理紫使用的那把,上頭有些歪掉的瞄準鏡正是事發前他開玩笑著提起,說回警視廳以後要修一下,然而卻沒有了然後。
<HO1 秘密▲>
沒有立刻得到回應。
這讓河內久那仲意識到了什麼,為了不讓梶川英感到尷尬,他忍住了回頭的慾望,只是嘴角揚起了不太明顯的角度。
雖然看起來是保險櫃,不過那密碼鎖此刻已經被打開了,梶川你輕輕一拉便打開了鋁製的門,裡頭留下了一個黑色的、L形的痕跡,想來是之前放在裡頭的東西留下的吧,除此之外,內裡還放著一本有點焦黑、紙頁卷曲的筆記。
視線在那道痕跡上停了幾秒,英伸手拿出那本筆記,小心地翻開。
@梶川英
請過 EDU。
cc<=90 教育EDU (1D100<=90) 獎勵・懲罰骰[0] > 16 > 16 > 極限成功
打開筆記,扉頁處寫著「最洲尚武」的名字,雖然有些地方已經燒焦了、無法看清,但其中有一小部分的內容,還是引起了你的注意。
『以主沉眠之處,繪製五芒星確定坐標,發動古之封印。』
『在這以後,於月圓之夜,將刻有倒置標記之人處以磔刑,作為祭品獻給吾主,獻上祭品以後,施術者將會逐漸繼承主的力量,在獻上第五個祭品時,吾主之力將會被全部繼承,完成施術。』
『如果不是在滿月的夜晚獻祭的話,將會花費更多的時間,得到的力量也會不完整。』
而在筆記裡頭,還夾著一張燒焦的全家福,上頭是對著鏡頭、笑得開懷的最洲夫婦與兩個高中生模樣的少年少女,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年,然而那兩人的眉眼,依舊看得出幾分佐佐羅與桃下的風采。
「……」
這些內容,與鷹山對自己說的話,以及伯勞案件的情況對上了。
英沉默地翻閱著,在看見裡面夾著的照片時微微一愣。
……原來是兩個孩子,不是一個啊。
「久那前輩,這個。……最洲夫妻的孩子不只有佐佐羅,桃下也是。」
他轉頭去找久那仲,將手裡的筆記和照片一起遞過去,聲音帶上了些低落。
將卸下的子彈分散塞進口袋,再次確認過手槍的詳細情形後,河內久那仲的手指推了推黑色槍枝的瞄準鏡,才回頭看向說起話來的梶川英。
「……這樣啊。」
他將手中不屬於自己的槍收進了槍套,卻沒有立刻接過梶川英遞來的物品。
而是靜靜凝視梶川英幾個眨眼,伸出了手。
「保險櫃裡還有東西嗎?」
掌心的觸感在不久前才體會過。
雖然與那時有些差異,溫柔撫過的力道讓梶川英的髮型沒有太多雜亂,自己的指腹感受到的也更加清晰。
位於驗屍室而顯得冰涼的髮絲。
明明似乎不是人卻還有幾分暖意的體溫。
沒有停留太久,仍又在梶川英有機會回過神打掉自己的手之前就放下,抽過了筆記與照片翻看。
「……」
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本來就沒想拒絕,英沒動彈,只是安靜地注視著那張照片。
「沒有。……不過,裡面有個奇怪的痕跡,看起來像是燒過什麼留下來的。」遞出東西後,他又瞥了眼保險櫃內。
讀著筆記的字,指節輕點著幾處能夠與伯勞案件對上的線索,河內久那仲的眼神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坐標、月圓之夜、磔刑、祭品、第五個祭品、不完整的力量。
力量指的是什麼?鷹山隼人和梶川英身上長出來的那玩意?
……梶川英究竟該算是祭品,還是施術者?……還是、……總之,肯定是地獄倒楣鬼。
被自己腦裡冒出的結論引得嘴角抽動了下,河內久那仲將照片夾回筆記,闔上了書封。
「……那你去看看佐佐羅的抽屜,剩下的病歷我還沒翻,你去確認一下。」
說完便繞過梶川英,好將抽屜旁的位置讓給對方,而自己能湊近保險櫃。
英點點頭,抬腳靠近了抽屜,將裡面的病歷拿出來翻看。
那疊病歷的封面上,都印著東雲大學附屬醫院的標誌,看起來就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佐佐羅主治病患的病歷。
然而只是仔細一翻,梶川你便立刻察覺了為何這些病歷會被挑出來,小心地收納在此地,因為那些病歷的患者名稱,正是——蛇原朱巳、古鳥親一、虻谷花恵、蟇内豪斗、梶川英、以及古鳥雛野,而這些患者的照片上,都用紅色的馬克筆打了個大大的叉。
而在梶川將那本筆記拿出以後,保險櫃裡頭就空蕩蕩的一片,沒有更多東西了。
沒有去窺探其他人的隱私,英的目光落到了名字上。
……這疊病歷,與伯勞事件被害者的重疊率是百分之百,幾乎是坐實了他們對佐佐羅的懷疑。
但奇怪的是,他當時「醒來」後,遇到的是鷹山。
這兩人並非同夥,甚至可能是對立的立場……他現在能站在這裡,是因為鷹山的插手?
盯著病歷,英陷入思考。
如果他就那樣死去了,即使古鳥仍會被視作目標,但或許不會是現在……甚至,佐佐羅可能在那之前先被逮捕歸案,古鳥就不會慘死在巷弄中。
那可能是鷹山下手的,也可能是他……
「……」
英的視線從古鳥的名字上抬起,看向久那仲。
「這些應該是佐佐羅的病患,照片都被打了紅色的叉。」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什麼情緒。「蛇原朱巳、古鳥親一、虻谷花恵、蟇内豪斗、梶川英、古鳥雛野,一共六個人。」
「……這樣啊。」
正要伸手去觸碰保險櫃裡的焦痕,聞言止住了動作。
……原本想著不要觸犯隱私才叫本人去看,沒想到可能造成反效果了。
將淡淡的懊悔與伸出的手一同收回,河內久那仲直起身,手壓上了自己放在桌面的配槍,幾個眨眼後便顯得與往常無異的視線望向梶川英。
「那麼,現在有兩種可能。」
「一,先有名單才有紅叉。那麼佐佐羅就確實是『伯勞』。」
「二,先有紅叉才有名單。那佐佐羅更有可能是被『伯勞』挑中的『倒楣鬼』。」
「唯一確定的是,鷹山隼人之於桃下或是佐佐羅,都是『不同陣營』。」
「……我傾向先將佐佐羅放在『嫌疑人』。」
「更確切的決斷,等見到本人再說。」
說到這裡,他順勢探出手,想要取過那疊病歷。
英點了點頭,沒什麼抗拒地將手裡的病歷遞過去。
<▼HO1 秘密>
就在你從梶川手中接過病歷時,那塵封在記憶深處的回憶猛然出現,你似乎曾經許多次從佐佐羅手中接過類似的病歷。
與此同時,腦海裡頭也浮現了聽過許多次、不知誰人所說的話語。
「他們對生活已經絕望,渴望死亡,請你協助他們……」
<HO1 秘密▲>
簡單翻過病歷,也親自核對過姓名與案件受害者的身分,河內久那仲便將資料放回了抽屜,手一推闔上,回身,自己靠上了桌邊。
「……新情報。」
他抬手抵住自己眉間,看來有些無言以對。
「我當過佐佐羅的『協助者』。……雖然我還沒想起自己負責哪個部分。」
英哦了聲,還在想自己該有什麼反應,下意識飄向旁邊的目光觸及到冰櫃。
想起上次過來時,久那仲似乎說過冰櫃沒關好的事情,他想了想,走過去看看。
……沒什麼反應啊。
追著梶川英離去的視線裡帶上了點點的若有所思。
按在眉間的手放下,撈過了配槍,才慢吞吞地跟上梶川英調查冰箱的動作。
你們拉開了那前幾次來時都漏了個縫隙的冰櫃,隨著有些刺骨的寒風從裡頭竄出,在你們肌膚上激起一陣雞皮疙瘩,立刻便發覺了裡頭的不尋常之處。
在冰櫃裡頭,有著一條細長的、不知通往哪裡的通道,那大小恰好允許一人趴著匍匐前進。
「……這裡有路。」
見到冰櫃裡的通道,英愣了一下,轉頭看久那仲。
湊近了點觀察過通道的寬度,他沒多想就頷首。
「去看看是不是通往『地下深處』的路。」
回頭看了眼解剖室的門,再看向梶川英時像是想起什麼,再補充:
「我殿後。」
英點了下頭,回過頭低身鑽進冰櫃裡。
你們在一片漆黑之中匍匐前進,沒爬上多久,視野就驟然開闊,在總算能夠站起身來的、簡陋的小房間裡頭,有著一個朝向地底深處,仿佛深淵一般的洞口,而通往下頭的樓梯,被暗紅色的燈光染上了朦朧的血色。
腳一踏上地面,剛站穩身體,英第一件事就是低頭,拍起了衣服上或許存在的灰塵髒污。
但畢竟還有正事,他只拍了幾下,抬眼看看朝下的樓梯,又轉頭看久那仲:「繼續走?」
站起身就順勢往洞口邁出了步伐,聽見後面傳來拍打衣服的聲響才想起還有這麼一回事,側身回頭的動作間也隨意地撥了撥自己的袖子,才確實地點頭。
「這次我帶頭。」
走下了樓梯,步入盡頭之際,眼前所見的一切,立刻讓你們打從心裡感到顫慄,那視野之中的物體、又或者該說是生物嗎,粗暴地凌遲著你們的眼睛與大腦。
那是個漂浮在半空中的,龐大無比的怪物,身邊無數的觸鬚正慢悠悠地緩緩搖晃著,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朦朧的白光之中,而在怪物的軀幹、那圓球的正中心處,一顆碩大的獨眼正不帶絲毫感情地、冰冷地俯視著身下的一切。
請SC(1D6/1D10)。
cc<=46 SAN (1D100<=46) 獎勵・懲罰骰[0] > 21 > 21 > 困難成功
1D6 (1D6) > 6
SAN : 46 → 40
cc<=69 SAN (1D100<=69) 獎勵・懲罰骰[0] > 3 > 3 > 極限成功
1D6 (1D6) > 1
SAN : 69 → 68
@河內久那仲
請過 INT。
cc<=75 智力INT (1D100<=75) 獎勵・懲罰骰[0] > 55 > 55 > 一般成功
<▼HO1 秘密>
你的大腦仿佛快要被吞噬一般,在理智與瘋狂的夾縫中掙扎著,就在這時,一幅影像突然從你腦海裡閃過——那是再一次的既視感,你似乎和誰來過此地的樣子。
<HO1 秘密▲>
腳步停在了最後一階。
那怕、伯勞事件的一切都暗示著背後必定有某種非人的存在,在親眼目睹的那刻,河內久那仲的思緒還是有瞬間陷入了混亂。
——再然後、清楚的仍是視野與感受。
喀啦。槍落在了地板。握住的拳隱藏不住顫抖的手指。
他放輕呼吸,控制住自己的視線只是往那巨物並未佔據的空間移去,而不是明確望向自己的手。
疼痛、刺痛、無力。
……自己之前,用這樣的手握住槍嗎?
用這樣使不上力的手臂舉起槍枝、瞄準目標、扣下扳機?
……所以那一次才會——
混亂之間,他突然想起自己並不是隻身來到這裡。
身後有個人、是自己該護住的部下。
握起的拳鬆開,貼上褲管。
「……英、那個東西,你也有看到吧?」
雖然因為先前的遭遇,英多少有了相應的心理準備,但見到眼前的東西,精神依然動搖了起來——然而,錯亂持續的時間僅有半分鐘,幾乎說得上是刺耳的聲響,突地打斷了陌生的起伏。
無聲地呼出一口氣,他稍微冷靜下來,晃動的視線也被響聲牽引著向下,避開了上頭的怪物,也看到了身前人顫抖的手。
「有。」英彎腰撿起落地的槍,這才發現自己掌心也出了汗。
「我也看到了。」
突然,就在這個剎那,一陣低沉的槍聲在你們耳邊響起,朝著那聲音的源頭,房間中央望去,那裡有一對男女正舉著槍,槍口互相對著彼此。
而眼前的那兩人你們都不陌生,正是桃下冬香和佐佐羅透李,他們用冰冷的眼神注視著彼此,隨時準備扣下扳機。
才要回頭說些什麼的動作被槍聲引去了目光,河內久那仲皺起眉,望著已有料想的兩道身影。
……又是「正義」的對決?
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至少兩個人都有把槍舉起來。
隱約仍是刺痛的指尖難得顯得躊躇地扣住了褲管布料的縫線,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後方的梶川英,吐出氣,打出手勢,開始小心地移動起步伐。
靠近他們一點。至少到邁開步伐時能夠揮出手臂的距離。那樣就多少能挽救到什麼。……無論好壞。
而在那之前。
不能讓他們這麼快扣下扳機。
還有一點距離。自己和梶川英才有辦法靠近他們。
該做些什麼……
指節間傳至手臂的疼痛幾乎要蔓延到大腦,河內久那仲咬了下牙根,從口袋捏出了一顆方才卸下的子彈,冰冷的觸感刺激著肌膚,又是一股似有若無的痛楚。
……丟出這個的話,多少能吸引一點注意力吧?
雖然、無法保證自己這雙手有辦法將東西丟到預想中的位置。
不過,只要差不多就可以了。
丟到桃下冬香的身後一些距離的位置吧。
讓桃下冬香能夠從聲音判斷這不是爆裂物,又因為在身後而能判斷不適合挪開目光。
最差最差、只要能吸引佐佐羅透李的注意力,在場剩下兩個人就能做出什麼處置了吧——
咬住舌尖,驅動無法確實施力而不住顫抖的手,河內久那仲向後拉開手臂,從低處將子彈拋往了桃下冬香的身後幾公尺。
cc<=(20-15) 投擲 (1D100<=5) 獎勵・懲罰骰[0] > 8 > 8 > 失敗
就在你拋出子彈的瞬間,只見他們倆同時扣下了扳機,隨著佐佐羅射出子彈的瞬間,槍口噴出熊熊烈火,只不過許是受到那子彈與地面撞擊、金屬碰撞聲的影響,略微分心的他只是擊中了桃下的肩膀,而桃下手中槍支的子彈,卻正中了他的眉心,鮮血從他的額頭處汩汩流出,瞬間染紅了他的白袍,他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就這麼仰天倒在了地上。
桃下將手槍收回口袋裡頭,這才轉身朝著你們看了過來,勉強勾起嘴角苦笑道。
「唔……謝謝班長,又被你們給救了一次呢……」
鈍痛的舌尖在頰內抵了抵,河內久那仲的視線在佐佐羅透李的血痕上打轉了下,才凝重地看向了桃下冬香。
「……先、不要在意那個。」
仍在微妙地握拳又放鬆的手從衣物間拿出筆記,拇指夾住內頁,他沒有隱藏思緒並不全然信任的眼神,只是壓住因接連而來的狀況而在神經四處泛起的疼痛,步伐向前踏了一步。
「桃,我在你還沒整理完的位置上發現了這本……」
「……那個『他』,有被除掉了嗎?」
「……」
跟著久那仲靠近了兩人,在槍響與倒地聲後,英沒有出聲,只是看了看桃下滲血的肩,又望向已經倒地的佐佐羅。
——佐佐羅真的死了嗎?
既然自己死後能再復活,那就不能保證佐佐羅完全死去。
保險起見,他應該先取走佐佐羅的武器……
但,他不確定,自己究竟該相信誰。
如果他靠近佐佐羅,他或久那仲,會受到桃下的攻擊嗎?
又或許,誰都不該相信。
包括此刻在他身前的久那仲。
……也包括他自己。
目光躊躇於面前對話的兩人及佐佐羅間,英握緊了不屬於自己的槍,最後還是沒有挪動步伐。
……如果是其他人,說不定有更好的辦法吧。他想。
倒下的佐佐羅脈搏逐漸微弱,那睜大的雙眼也無神地看著天空,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半點生命跡象的模樣——如果他還能動的話,那麼他肯定已經不是人了吧……
「那是我的筆記本沒錯,只是……『他』?除掉?班長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寫過類似的東西吧……」
桃下疑惑不解地睜大眼睛,一臉困惑模樣地看向了河內。
「我只是察覺到佐佐羅先生似乎有些可疑的舉動,所以連忙追到這裡來而已,果然跟我們那時候討論的一樣,我們之中出了個內鬼……只不過,沒想到會是佐佐羅他而已……」
沒有寫過類似的東西……
河內久那仲歛下眼神,翻過筆記,將那幾頁無法辨識的圖樣攤開,另一隻手示意向另一側的奇怪巨物。
「桃,我們是從佐佐羅的辦公室來的,你們也是吧,佐佐羅有針對那個提過什麼嗎?」
「什麼……都是為了世界和平,洗淨罪孽,淨化一切……什麼煉獄之火,之類的。」
「呀、班長你連這也知道了啊,這樣一來,想再繼續編下去也有點困難了嗎……」
即使渾身浴血,但桃下嘴角卻微微勾起,輕笑著開口。
「是啊,我這為了世界和平、淨化一切的計劃,也是時候進入最後的收尾階段了呢。」
她停頓了一拍以後,口中唸著大腦難以理解的字句。
「ルトゲレフ クナルヤク タグニョ」
「吾主啊,請讓我繼承你的力量吧……」
而她的身軀也仿佛在呼應著她唸出的、那仿佛咒語一般古怪的字句一般,不定地起伏著,原本白皙的肌膚向外翻開,在肌肉的縫隙裡頭,赭紅色的觸手從她的背後緩緩舒展開來。
「雖然現在無法繼承全部的力量,但有了此般力量的話,即使只是如今的狀況,想來也可以盡早完成人類的淨化了呢。」
桃下微微笑著,看向了河內。
「一路上都多虧了班長你的幫忙啊,感謝你一直以來按照我的計劃行事,真的,十分感謝你。」
cc<=40 SAN (1D100<=40) 獎勵・懲罰骰[0] > 72 > 72 > 失敗
1d3 (1D3) > 3
SAN : 40 → 37
——又一次、作答失誤。
指尖的痛楚才因理智的回歸而退去,正因為頭腦清楚而無比理解眼下情形的暈眩就隨之而來。
忽明忽暗的視野裡,閃過了幾日間的蛛絲馬跡。
與鷹山隼人的對峙。——與伯勞對立的鷹山隼人。
當警察的原因。——最洲夫妻的案件。
並非本人所寫的筆記內容。——是誰留下的暗示?
……思慮沒有停擺,最終停駐的位置卻仍是不幸。
……就像當年。
子彈擊發的位置製造了不幸。
河內久那仲沉默著,將筆記收回了衣物間。
「……啊啊,不客氣。」
相應的,他抽出了槍套裡的空槍管,握住的隻手沒有半分顫抖。
「畢竟,你也知道我接下來會做什麼。」
「你想要殺了我嗎,班長?」
桃下垂下嘴角,神情悲憫地看向了河內你。
「在那以前,不先問問我這樣做的目的嗎?又或者你都已經想起來了嗎?我的協助者。」
「你不是已經把問卷交給我了,那種答案還有能夠補充的空位啊。」
無所謂似地應著,河內久那仲的視線沒有對上桃下冬香的。
只有槍口仍在那輪廓間遊走,像是在尋覓最適合瞄準的部位。
「有沒有想起來都無所謂。」
「拿著危險的力量,不再傾聽他者想法的人……」
「能打暈最好。能把力量整份破壞更好。最糟的情況,就是送人上路。」
「我的問卷答案,填的畢竟是『警察要保護人民』。」
看著桃下的變化,英深吸了口氣,才將倏然湧上的震驚與錯愕壓下。
他不再留意佐佐羅,而是警戒地直盯著桃下,隨後因為久那仲的動作眉頭一跳。
那是把空槍。
如果桃下想攻擊,久那仲手上的武器派不上用場。
顧慮到桃下的存在,英沒有出聲,沉默地反手從槍套抽出自己的槍,另一隻手則握著久那仲的槍,指尖朝前抓了下久那仲的衣服。
「是嗎?即使愚蠢的人類在這個狹小的、有限的空間中互相爭奪著幸福,彼此蠶食、廝殺著,班長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桃下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些低落。
「是啊,我有著危險的力量,可是我想做的,是淨化這個世界的罪惡,讓每個人都可以幸福地生活著,淨化全人類的惡毒,結束這永不破曉的煉獄之夜,呀,你們來時看到的那樣場景,只是一時之間的錯誤,刮骨療傷時不得不然的痛楚而已呢。我的所作所為,也是為了保護人民而做的呢。」
「我還以為一直擔任著我的搭檔,協助我完成計劃的班長,可以多理解我一些的說……果然是記憶被篡改、遮掩地太多了嗎……」
桃下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HO1 秘密>
在2019年、你還沉浸於誤殺部下的罪惡感之中時,桃下成為了你的搭檔。而後,她向你宣揚了她的想法,那淨化罪惡的目標,讓傷痕累累的你,日漸沉迷於其中。
然而,在八月之時,你第一次親手殺了人,你和桃下從佐佐羅負責的那些患者中,選擇了那些喪失了生存希望、渴求著死亡的重度精神病患作為祭品,在月圓之夜,以正義之代行者行使救贖之名賜予他們夢寐以求的死亡,然而,開槍時的你,滿腦子卻仍想著當初誤殺的、去世部下的臉。
痛苦不堪的你,依靠著桃下的能力,篡改了自己的記憶。
8月4日,你殺死了居住在港區的17歲高中女生,蛇原朱巳(へびはら あけみ)
9月2日,你殺死了居住在港區的44歲自營業主,古鳥親一(ことり しんいち)
10月2日,你殺死了居住在目黑區的28歲上班族,虻谷花恵(あぶたに はなえ)
10月30日,你殺死了住在品川區的33歲無業者,蟇内豪斗(がまうち ごうと)
11月30日,你在新宿的歌舞伎町,殺死了梶川英。
請SC(1D8/2D6)。
cc<=37 SAN (1D100<=37) 獎勵・懲罰骰[0] > 31 > 31 > 一般成功
1D8 (1D8) > 6
SAN : 37 → 31
<HO1 秘密▲>
「如何,班長?這樣一來,您就找到您一直想尋找的伯勞了呢。」
桃下輕輕笑著,只是那笑容卻似乎隱隱帶著幾分悲傷。
喀。
槍柄砸到自己腳尖的時候,河內久那仲甚至都沒有力氣嘲笑自己不知第幾次握不住槍。
「……是這樣啊。」
他的嘴角有幾分抽動,像是揚起了笑,又更像是指尖的疼痛傳達到了臉部。
「……所以、才總覺得哪裡奇怪嗎。」
總覺得「伯勞」不是目前被指認出的人。
總覺得可疑的不是周遭被懷疑過的人。
總覺得看漏了什麼。
總覺得,放棄了會後悔。
「已經夠了。趁這個機會也好。」
「……就讓這次成為最後一次吧。」
不知何時緊緊握住的拳扣出了白中帶紅的痕跡,河內久那仲深呼吸,握住了梶川英遞來的槍。
那理應早就握持無數次的重量。
如今卻像是熱燙難以抓握的鐵塊。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他咬住舌,痛楚刺激神經。
「——我最後一次、殺死韭澤理紫。」
「哦,是嗎?」
桃下瞇起眼睛,淡淡地看向了你。
「只是班長,還有一件事該做的呢。」
「與惡魔為伴的非人怪物,是無法踏入伊甸園的。所以,或許你也該像是拯救大家一樣,給予梶川他救贖呢。這是我的搭檔,班長你的職責啊。」
始終沉默的英忽然抬起了眼。
從兩人的談話間,他察覺到了什麼。……不如說,幾乎是明示了吧。
無論是桃下,久那仲,還是自己。
沒有人是值得信任的。
「……」
沒有抬起槍口,他微微收緊手指,沉默地看著久那仲。
迎上桃下冬香的視線,決絕的目光裡,河內久那仲幾乎是突兀地揚起了語調。
「那種問題——等要抉擇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再說都還來得及吧?」
他語裡幾乎帶上了笑,卻又猛然降下幾分。
現出了幾分怒火的目光連同握緊的拳捶向了身後的梶川英,順著勢頭將人拽到了自己的身旁,用力地拍擊那背脊。
「我放棄相信救贖了。」
「在那之前,全都給我好好活在人世間體會痛苦!」
突起青筋的手覆蓋住顫抖的手指,他吐出氣。
再無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請過 手槍。
cc<=80 火器:手槍 (1D100<=80) 獎勵・懲罰骰[0] > 2 > 2 > 極限成功
請過 傷害
10+1D10。
1D10+10 (1D10+10) > 5[5]+10 > 15
子彈從槍膛裡頭飛射而出,貫穿了面前桃下的腰腹部,鮮血像是噴泉一般從那被火藥炸裂的傷口處四處飛濺,好些血肉也隨之落在地上,桃下咬緊了下唇,殷紅的血液沿著她的嘴角滴落,只聽她悶哼了一聲,勉強地開口繼續說著。
「班長你還真是,手下一點都不留情呢……唔……」
請過 偵查。
cc<=51 偵查 (1D100<=51) 獎勵・懲罰骰[0] > 87 > 87 > 失敗
cc<=75 偵查 (1D100<=75) 獎勵・懲罰骰[0] > 76 > 76 > 失敗
梶川英 LUK-1。
你的眼角餘光瞥見了佐佐羅的手邊,隱隱閃過朱紅色的光暈,那似乎是他剛剛所持的槍械嗎……只是此刻卻閃著不明的、灼人的光影,讓人忍不住聯想到先前那筆記中提及過的「火槍」。
「因為我現在很火大。」
對一頭熱的桃下冬香。
對不說明白的佐佐羅透李。
對到現在還不知道肯不肯活的梶川英。
對不肯面對現實的自己。
「還有,因為我找到我在找的蟑螂窩了。」
瞥了眼那不明的巨物,河內久那仲再度握緊槍柄。
「……!?」
突然被捶,又被拽著往前,沒料到久那仲的反應會是這樣,英臉上流露出顯眼的茫然。
被拍得身體不由晃了兩下,連同視線朝旁晃去,瞥到視野角落似乎有什麼在閃動,他朝那看去,隨後一愣。
……「火槍」、嗎。
已經放棄久那仲可怖的比喻,英只是握好手裡的槍,迅速跑向佐佐羅那,撿起那把槍後回到了久那仲旁邊。
你快速地撿起那把閃爍著紅光的槍,那是把形狀有些怪異的、槍管扭曲成螺旋狀的槍支,上頭沾滿了佐佐羅的鮮血,只是將其握在手上時,你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特別的力量,仿佛就只是一把外表詭異的、再尋常不過的手槍而已。
【正規 戰鬥輪 開始】
CC<=99 【思考掌握(攻撃命令)】 (1D100<=99) 獎勵・懲罰骰[0] > 2 > 2 > 極限成功
@河內久那仲
請過 POW。
cc<=50 意志POW (1D100<=50) 獎勵・懲罰骰[0] > 23 > 23 > 困難成功
在桃下那像是唸著什麼咒語的低聲呢喃中,河內你感覺腦子裡頭傳來一陣劇痛,手中原本握緊的槍支,也忍不住自動自發地扭轉開來,不再朝向面前的桃下,而是向著一旁的梶川指了過去,好在在即將扣下扳機的一瞬間,你總算從那被掌握一般的感覺中掙脫開來,擺脫了束縛和控制,令子彈擦過梶川英的外衣,撕裂他的袖子,打在了一旁的地板上。
即使差點就被身旁的人射中,英的表情也沒什麼變化,他只是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剛才撿起的槍。
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是原本就這樣,還是他無法使用?
如果是後者,他和佐佐羅的差別是……
與惡魔為伴的非人怪物。
桃下剛才說的話從腦中閃過。
英沒有猶豫,拉過久那仲覆住了槍的左手,將佐佐羅的槍塞到他手裡。
「我好像不能用這把槍。」
簡短地解釋了一句,英便收回手,重新持好新南部,將槍口瞄準桃下後開槍。
請過 手槍。
cc<=84 火器:手槍 (1D100<=84) 獎勵・懲罰骰[0] > 93 > 93 > 失敗
倉促之下,你扣下扳機時射出的子彈,只是落在了桃下的觸手之上,她揮舞著背後的觸手,不僅帶起了陣陣勁風,還將那子彈隨手隔開,落在了不遠處的地面上,而那觸手也依舊完好無損的模樣。
在梶川將那把自佐佐羅手中得到的槍塞進你手中的瞬間,河內你立刻感覺到了一股微弱的熱量從槍支之中湧出,輕微的熱流沿著你的手臂,在你的體內流淌。
「別白費力氣了,梶川,你終究已經不是人類了,沒有什麼人會接受你的。還不如加入我的計劃,安穩地離開這世界吧。」
桃下冷冷地看著梶川,嗤笑了聲。
「畢竟,就算你贏得了勝利,等待著你的也只有孤獨、絕望、以及死亡而已。」
「那不重要。」英平靜地說。
「……我也希望世界和平,那是我當警察的原因。」他看著桃下,「桃下,這種計劃沒辦法實現和平。……我會阻止你。」
「只要滌去所有人心中的惡念,世界就會和平了,不是嗎?」
桃下冷笑著回應道。
「不然,梶川你又想要怎麼樣達成你的世界和平呢?你心中的正義又是什麼?」
「……我不知道。」
「但只要是人,心裡都會有惡念,那是我們的一部分,不可能完全消除。」
「是啊,畢竟你嘴上這樣說著希望世界可以和平,可自己卻想要輕率的去死,不是嗎?」
「……」他沉默下來,沒有反駁。
還在咬牙自己差點中了奇怪術法傷到梶川英,卻突然被當事人拉過了手塞進另一把槍,河內久那仲的憤怒一下子被湧現的其他情緒壓過,一瞬間瞠大眼,在梶川英與手裡的兩把槍枝間看了幾眼。
…………。
直到槍聲將那些攪在一團的思緒揮散,他才終於能好好思考。
不能用這把槍?
這把槍?
……這把槍,是梶川英剛才跑去佐佐羅透李那拿的?
——『大概是因為他靠近了地下深處五芒星中間的那個東西吧,在他被完全同化以前,我會用這把火槍結束他的生命。』
他憶起那本是桃下冬香的,卻寫著桃下冬香並無認知的字句的筆記。
如今幾乎可以肯定……那是佐佐羅透李遞來的暗示。
火、槍。
對「那東西」能起作用的武器。
……所以、梶川英無法使用。
耳邊是梶川英與桃下冬香的一來一往。
心裡有思考再度旋繞,但他決定堆到一旁。
因為他已經決定好了。
垂下眼,收起配槍,研究了會新拿到的槍枝,確認過這是連佐佐羅透李都能使用的設計。
河內久那仲端起了槍。
第一發子彈已經擊發了盛大的怒火,如今便能有冷靜瀰漫大腦。
握住槍。握好槍。瞄準好。扣下扳機。
無論看見了什麼。
扣下扳機。
他驅動刺麻的指尖。
請過 手槍。
cc<=80 火器:手槍 (1D100<=80) 獎勵・懲罰骰[0] > 9 > 9 > 極限成功
請過傷害。
30+3D10。
請投擲消耗
1D4 SAN。
30+3D10 傷害 (30+3D10) > 30+22[3,9,10] > 52
1D4 SAN (1D4) > 3
SAN : 31 → 28
隨著你扣下扳機,熊熊烈火瞬間噬咬著桃下的身軀,那朱紅色的花紋蔓延在她的身上,桃下身後的那些觸手、頭頂那詭異的怪物,所有一切都被火蛇吞噬、一步步碳化著,頭頂上的怪物隨著高溫落下一片片碎塊。
在這紅蓮之地中,看見了周圍的情景,桃下並沒有再多做些什麼反抗,只是看著身周那逐漸燃盡的一切,靜靜地喃喃自語。
「沒想到最後會被班長給殺掉啊……從以前開始,我就最討厭班長了,正直得近乎愚蠢,所以才會被我這種壞女人給利用呢……」
眼看著自己的身軀逐漸風化,桃下眼神溫柔地看向了你,目光又落向了一旁的梶川。
「最後的最後,再給最討厭的班長一個忠告吧……」
「只要梶川這個眷者沒有死,那個東西就不會完全消失的哦,反之,只要他死了的話,那東西就會轉生、回到地底深處沉眠的。」
「久那仲,你一定知道該怎麼做的,對吧。」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臉上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個頑皮的笑容,下一刻,身軀逐漸化作齏粉,隨風飄散。而河內你手中的槍也慢慢地變冷,似乎告訴著你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望著散去的粉末,河內久那仲將火槍勉強扣進了自己的槍套,靜靜地嘆出了長長的氣息。
「……退休快樂,冬香。」
——要是這世界上沒有什麼犯罪、也沒有犯人要抓的話,就這樣退休的話,感覺也不賴。
——……只能說,我沒有期望那種事。
可惜的是,兩個人的思想說不定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交錯的可能性。
自己並非打著大義的旗幟給予協助。
僅僅是想、逃避現實罷了。
屬於自己的「正義」框架裡,擺著的正是桃下冬香所期望消滅的醜惡慾望。
讓那些念頭漫不經心地漂過腦海,他走上前,將掉落在了地的兩把槍拾起。
過了一年都沒把瞄準鏡修好的那把。
送離了至親生命的那把。
說不定連同後面那傢伙的,自己得一次將四把新南部上繳出去。
……河內班說不定真的有什麼詛咒吧。
或許只有蛇原辰巳用平常的衝動抵銷掉了。
兩把槍都收進了口袋,河內久那仲才轉身。
「……至少沒有讓你們自殺到。」
他看了眼手裡僅僅少了一顆子彈的配槍,眼神平靜地望向梶川英。
「我至少成功了一件事。」
沉默地看著桃下如鷹山那般在火焰中被燃成灰燼,英放下拿著槍的手,同樣平靜的視線回望著久那仲。
然後,在聽見他說的話時,紅色的眼瞳裡有輕微的不解晃過。
「們?」
「蛇原朱巳、古鳥親一、虻谷花恵、蟇内豪斗、梶川英。」
就像那時翻出病歷的梶川英,河內久那仲的語氣也十分淡然。
只是他的手似乎無意識地,翻找出了菸盒、順勢敲開,接著一頓,闔起而僅僅是握進手裡,紙盒邊緣泛起了皺褶。
「伯勞犯的案,『祭品』全是試圖尋死的人。」
「我正是成全他們的『伯勞』。」
「所以,『你們』全是死於他殺,而非自殺。」
……原來是指這個。英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不過,看久那仲拿出菸盒就沒了動作,他疑惑地問了句:「不抽嗎?」
……在這個場合問嗎?
被梶川英這突然的問題引發了笑意,河內久那仲的嘴角揚起幾分,聳聳肩,晃了晃菸盒,又收進口袋。
「最近在試著戒菸。」
沒有多少重量的紙盒落進早已沉甸甸的口袋,手裡剩下的便只剩那把槍。
河內久那仲的笑容一下子就又壓成了顯不出情緒的直線。
「……梶川英,你還有什麼沒獲得解答的事嗎?」
「我不是什麼喜歡主動解釋的人,你看起來也不是擅長主動問問題的人。」
「短短幾天以來,你應該有不少問題吧。」
比如疑惑我為什麼不抽這口菸。
指了指口袋,河內久那仲再次聳聳肩,勾起手裡的槍轉了下,槍口隨意地指著地板。
「……開門見山地說,等你準備好,我就要開槍了。」
「所以,來聊點還記得的事吧。」
「沒……」
正想說自己沒什麼問題,英看著久那仲轉槍的手,忽然想到一件事。
「久那前輩,你喜歡摸別人的頭嗎?」他眨了下眼,看上去是很認真地疑問:「你好像摸了很多次我的頭髮。」
具體的次數是沒算,但他和久那仲也就認識幾天。……還在古鳥軒的時候,他也忍不住這樣問過桃下,至少應該算是頻繁的。
還以為這樣的開場白,會收穫一些更嚴謹的問題,沒想到又是一件小到不行的小事,這下槍的重量也壓不住河內久那仲的嘴角了。
「如果你這麼感覺的話,就大概算是吧。」
他笑道,手也就這樣順勢撫上梶川英的頭。
只是輕柔的、像是撥走一路以來的零散碎屑那樣的力道。
「抱歉啦,我知道你怕髒,不過習慣就是習慣,太難改掉了。」
「至少現在這裡所有的人都滿髒的?」
收回的手張合幾下,彷彿在展示自己掌心的潔淨程度,又往周遭比了圈。
又眨了幾下眼,英這次沒就髒的部分表達什麼。
「我沒什麼問題了。」
「我家裡、」他遲疑地頓了下,「……不,應該不用特別說什麼。」
當時選擇和父親一樣考警校時,他的父母就對此有所準備了。
難過還是會難過的,但也不至於走不出來,他了解自己的家人。
……不過,和濱野的約又得取消了。英帶了點無奈地想。
盯住這般說著的梶川英,河內久那仲沉默了幾秒,笑意沒有退去。
「……這樣啊。那麼,就我再找人多多關照吧。」
「……會找不是警察的朋友。」
他說完,卻還是沒有舉起槍。
反而邁開步伐,在梶川英的周遭繞了圈。
「外套破了點啊,不曉得拿去請人修補會不會被罵,印象中我應該是去不錯的店買的。」
隨口說著,他站定在了梶川英的一步之前。
沒有先行宣告,而是直接展開手臂。
有些收斂的力道,環過梶川英而輕輕拍了幾下背脊。
「這幾天,辛苦你了。」
除了家人外不曾和誰這麼靠近過,英先是呆了一下,才遲疑著抬起手,動作生疏地放到久那仲的背上。
他不知道這種時候該說些什麼,猶豫了一會,最後只說了句:
「……抱歉。」
或許是對得再麻煩久那仲這些事、自己借了外套卻沒保管好……以及,沒能好好活著,甚至最後得讓對方殺了自己,的道歉吧。
「重點不在那——」
想也知道梶川英在回應什麼,河內久那仲有幾分沒好氣地雙手碰上那頭淡色的金髮,有幾分洩憤地搓揉成了一團亂。
……只是再怎麼做,心底沉積的那股鬱悶都不可能散去。
偏了點角度,往空蕩的方向嘆了口氣。
然後他朝後退了步,拍拍梶川英的肩。
終於,拿起了槍。
「……我也沒什麼還想說的了。」
上了膛的金屬靠上了梶川英的胸口。
就算是會顫抖的手,極近距離抵住的槍道也不須擔心射偏。
「……之後見。」
不管是天堂、地獄,還是彌留在人間。
他會去找韭澤理紫、佐佐羅透李、桃下冬香,還有梶川英。
……如果蛇原辰巳那時候也不長眼地早早待在那的話,也一併抓過來。
「再見,梶川英。」
「好。」
英點了點頭,一直沒什麼弧度的嘴角忽然揚起,對久那仲笑了一下。
「再見,久那前輩。」
在槍膛裡頭子彈射出,擊中梶川身軀的瞬間,強烈的熱風與火焰一起包裹住了他的身軀,皮膚燃燒、血肉焦枯,如同剛剛的桃下一樣,身體漸漸歸於虛無之中。
只是就在他化作塵埃,一點點崩碎之際,你也感覺到自己腳下的空間隨之大幅震動起來,地板寸寸崩壞,搖晃不已的地面讓人連站穩都有點困難,驀地,你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視野不斷變暗,突然起來的失重感,讓你不知自己到底向著何方墜落。
在劇烈的耳鳴與各種雜音之中,你隱隱聽見了似乎有誰有些嘈雜、正呼喚著你的聲音。
「組長!組長!快醒醒啦!組長你怎麼又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都下班時間了!」
再次睜開眼時,你發覺自己正身處在警視廳本部的辦公室之中,只是剛剛發生的一切,卻仍停留在你的腦海裡頭,一旁的蛇原正一臉憂心地看著你,似乎你不過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彷若從昏迷中甦醒,迷茫的目光望向蛇原辰巳,河內久那仲用手臂擋住了額間。
「……今天幾號?」
他開口,嗓音沙啞。
不知道是睡了多久。……還是、發生了什麼。
「今天是11月30號阿,明天就要有新組員過來呢,組長你是睡迷糊了嗎?還是最近、最近喝太多了?」
蛇原疑惑地歪著腦袋,困惑地看著你開口。
「……都有。」
按揉眉間,河內久那仲閉住眼,回想著至今為止一切的線索。
——大概是因為他靠近了地下深處五芒星中間的那個東西吧,在他被完全同化以前,我會用這把火槍結束他的生命。
——我們要從時間與空間中抹去他的蹤跡,在沒有他的世界中重新開始生活。
從時間與空間中抹去他的蹤跡。
……那把「火槍」,是那種玩意?
佐佐羅透李都拿到了些什麼東西……不,說到底,他們家本來就有奇奇怪怪的宗教纏身。
河內久那仲有些放棄了思考,帶著幾分篤定,撐起頭看向了「桃下冬香」本該在的位置,嘴邊則又懶散地回應蛇原辰巳。
「新組員——梶川英,對嗎?」
「誒?組長你也認識英那傢伙啊?」
蛇原挑起眉毛看向了你。
「我以為組長你不太在乎新組員的說?」
往桃下原本的位置望去,只見他的桌子上空無一物,仿佛整個人從來就不存在一般。
並不太意外地轉回視線,河內久那仲這才懶洋洋地撐著桌面站起了身。
「拿到的資料姑且都有看過。」
「看過了就記住了。」
慣用的鑰匙包。常抽的菸。使用多年的打火機。
他撈進了口袋。
「我就先走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拍拍蛇原辰巳的肩,他走向了門口。
「組長~明天見~」
蛇原那始終朝氣蓬勃的聲音,在你的背後響起。
「我報告快寫完了!」
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還是別待太晚。」
「明天見。」
……明天,就會是「新的」12月1日了吧。
河內久那仲漫不經心地甩著鑰匙。
……可能會有點尷尬。
想起開槍前的總總一切,難得地,河內久那仲有點忐忑不安。
……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讓又死了一次的梶川英不記得那些?
將辦公室的燈拋在了遠遠的後頭時,他在昏暗中焦躁地搔了搔後頸的髮根。
直到坐進自家車輛,準備駛離警視廳,河內久那仲突然有些遲疑。
……就這樣回去嗎?
自己是醒在警視廳,能透過蛇原辰巳或其他職員確認日期和時間,桃下冬香的存在與否也立刻就能獲得證明。
但梶川英……11月30日的時候……
沒有桃下冬香籌辦的酒會,他人會在哪?
梶川英的家、嗎?
……要直接過去嗎?
河內久那仲握著方向盤思考了幾分,最後選擇了導航向「古鳥軒」。
最好的結果,古鳥親一因籌畫伯勞案件的桃下冬香打從根本失去存在而存活;最壞的結果,古鳥雛野也仍存活。
不管哪一個,都恰巧同時能夠驗證「新世界」改變到了什麼程度,又能夠帶點吃的給梶川英。
決定得很快,起步也很快。
下班時間的路段有些壅塞,但抵達時應該還能勉強壓在用餐時段……
梶川英上次點什麼來著?
將回憶後半的風風雨雨撥開,河內久那仲考慮著,停下車走進了古鳥軒。
「晚安您好!歡迎光臨古鳥軒~」
走進古鳥軒的門以後,你立刻聽見古鳥熟悉的招呼聲迎面而來,而在廚房附近,似乎還有個像是他父親模樣的中年男子,只是她那清澈的眼神之中,看見你時,充斥著的,只是滿滿的陌生而已。
……都,活著。
一眼就望見了想要確認的身影,河內久那仲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肩頸不知何時緊繃了起來。
……不過,應該不認識自己吧。
稍稍扭扭肩頭,他踏著隨意的步伐,湊近櫃台。
「您好,我想外帶一份招牌……這個,古鳥天津麻婆飯。」
遞出卡時,視線順勢望向了店內。
……是一切都還安好的時候。
心底的煩悶像是被溫熱的餐廳氣息撫慰,幾分衝動就漸漸湧上了喉頭。
沒按捺住躁動,在等待時他開口問道:
「其實我是被朋友介紹來的……他好像是這裡的熟客,叫梶川英,你知道他嗎?」
「好的!一份天津麻婆飯外帶!」
古鳥朝後廚喊了一聲以後,這才巧笑嫣嫣地轉頭望向了你。
「誒?您是梶川先生的朋友呀?那我再招待您一份炸春卷!」
「招待、……好,謝謝您。」
自己可不一定吃得下,不知道梶川英吃不吃,默不作聲地思索著,河內久那仲只是點頭道謝。
猶豫幾秒,他又稍微攔住了古鳥雛野。
「不過,其實我是想問……他最近會不會晚上有點難聯絡得到?您這裡有聽過他說什麼嗎?」
「誒……?什麼意思?」
古鳥疑惑地望向了你,苦笑著開口。
「抱歉抱歉,雖然梶川先生是這邊的常客,但我跟他沒有那麼熟的呢……」
「啊!您的天津麻婆飯跟招待的炸春卷好了!給您!請趁熱享用!」
這回答倒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由自主愣了下,才點點頭,接過了外帶。
「……好的,不好意思問了奇怪的問題,謝謝您。」
小小打過招呼,河內久那仲便離開古鳥軒,準備回到車上。
「謝謝您的光臨!路上小心~」
在你踏出店門口時,還聽見了背後傳來的、古鳥的送客聲。
繫上安全帶時,河內久那仲的眉間顯出了幾分凝重。
……仍有預計加入河內班,卻和古鳥雛野不熟稔的梶川英。
隱約從這點感受到了不妙,河內久那仲習慣性握住了菸盒,反覆開關著盒蓋。
——「至於為什麼會在屋頂……我有自殺衝動,或許是想跳樓,在死之前先被伯勞找上。」
……該不會、……
……有自殺衝動的人,如果醒來時身在屋頂,會想像什麼畫面。
多少,在來來去去的案件之中聽說過幾次。
……說到底,梶川英,有決定好活下去嗎?
河內久那仲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心態與猜測從最一開始就有了偏差。
——從頭到尾,梶川英就不是因為「想要活著」而不去選擇死亡,僅僅是因為河內久那仲不給予他「死亡的選項」。
所以,當自己決定開槍。
……他一點遲疑都沒有。
猶豫的,一直都是河內久那仲。
沒有忍耐住短時間內又再度湧起的相似怒意,河內久那仲的拳頭一下砸往了方向盤。
只勉強偏離了喇叭的那隻手撞擊包覆了橡膠也仍然堅硬的骨架,泛著疼痛。
但是,足以令他清醒。
深呼吸,他踩下了踏板。
為了抓住機會。
為了、在人間就能與那些人一同經歷痛苦。
你踩下油門,汽車在熙來攘往的車輛之間穿行,經過了新宿那下班尖峰時刻的通勤人群,迅速地抵達了那歌舞伎町一帶,如果你回返的記憶無誤,這裡是你初次與梶川相遇的所在,同時也是你在天台上殺死了梶川的地方。
匆匆跑上高樓,寒冷的疾風從那敞開的大門中吹進樓梯間,在面前那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下,站在樓頂邊緣眺望著外頭的、梶川的背影,就這麼落入了你的眼簾之中。
「——、」
眼底映入了預想中的畫面,那個瞬間,想要吐出的話語和帶有緊張的抽氣交錯,河內久那仲沒有發出聲音,反而像是嗆到般難受地堵塞在了喉嚨。
……真的、還是想要死啊。
真的,沒有期望活下去啊。
即使帶著記憶再來一次,梶川英還是這樣選擇。
心頭湧現的多是釋然,卻又自知混雜了幾分焦躁。
像是自己被拋棄的感受。
……太過熟悉,才能立刻察覺那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反覆地深呼吸,將那阻塞混以冬季的寒涼吞下,河內久那仲才終於好好站直了身。
——無所謂。
反正自己,也一樣。
即使帶著記憶再來一次,也一樣會這樣選擇。
一樣會、阻止梶川英自殺。
他沒有出聲,而是靜靜地踏出了腳步。
大樓上,敞開的門,來去的車輛,都市的聲響。
藉由那對他來說日常般的一切來掩蓋,河內久那仲一點一點靠近了梶川英的身後。
只要能勾到他的後頸就好。
把人向後扯過。扯離邊緣。
只要到了安全的平面,剩下要壓制也都會方便許多。
……自己、可以做到。
這個世界沒有逃避現實的伯勞。沒有想要燃盡世間的煉獄之火。
身為河內久那仲的自己,可以做到。
他伸長了隱隱泛著刺痛的手臂。
用力地、抓住了那道身影的衣領,向後一扯。
喝了酒後,英的意識就恍惚了起來。
不如說,他的記憶其實只到離開居酒屋的那刻——考慮到自己的病,不想被看出端倪的他拒絕了朋友的邀請,卻在搬來東京後,相當不巧地被撞見,只好認命赴約——接下來皆是一片空茫。
好像和誰打招呼了。
好像從哪裡經過了。
好像跟什麼擦肩了。
好像……
輕飄飄的思緒在被寒風吹遠之前,先一步被來自頸後的力道拽回。
英瞬間回過神來,卻又沒完全醒神,還殘存著酒意的臉龐帶著茫然。
「……怎麼、回事?」
「梶川英。」
沒有資格發洩的怒火只表現在了比自己預想得還要粗魯的嗓音。
一連將人扯進了頂樓的雜物堆陰影處,河內久那仲才放開那被硬扯開了的領子,改為正面按住了梶川英的肩膀。
深呼吸了幾次,嗓音還是放鬆不了,他索性放棄。
「明天十二月一日,是你調職到東京,即將加入新團隊的第一天。」
「你卻在那之前,就要讓那個團隊減員?」
踉蹌地被帶著遠離邊緣,英呆愣了一會,始終沒反應過來,連帶著也沒揮開肩上的手。
「……你是?」
目光終於聚焦到了面前的人身上,那雙紅色的眼瞳裡透出了疑惑與陌生。
為什麼這個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以及調職來東京的事情?
像是錯愕藉由手臂傳染,河內久那仲連收回手都忘了,只是謹慎地看著梶川英的眼睛。
「……我是河內久那仲。你接下來要加入的搜查一課河內班的班長。」
「……你記得,『桃下冬香』是誰嗎?」
一字一句回應梶川英的疑問,手指不自覺用上了力。
腦海浮現的,是推翻前面一連串憤恨的可能性。
——難不成,只有開槍的自己能夠記得那一切?
桃下冬香?……是什麼需要調查的對象嗎?
英不解地想,同時搖了搖頭。
「我不記得。抱歉。」
「……這樣、啊。」
他幾乎脫力地,垂下了頭。
只有自己記得。
所以,對梶川英來說,這終究是「第一次」選擇。
又一次,正要燃起的怒火就如被鋪天蓋地的晴雨澆熄般只餘升起的白霧飄散。
被遺忘,或許該感到悲傷。
但是意外地,無論是桃下冬香,抑或是自己,他都不甚在意。
只要還活著就好。
只要在自己還能看見的、能觸碰到的地方就好。
……或許、這才是他的「正義」。
恍然間,他倏地揚起了笑。
「……沒關係,都沒關係。」
抬起頭,河內久那仲的手從那帶著涼意的雙肩抬起,滿是笑意的人張開了臂膀,緊接著——用力抱了一下梶川英。
能夠確認形體、確認那是人類的力道。
然後他便順勢勾住了梶川英的肩,帶著人轉身就要走進通往平地的門。
「所以就當今天這只是一次巧遇吧。你恰巧走上大樓看風景,我正好注意到了看風景的你。」
「在入職前就在這種地方認識上司,也是一次特別的經驗吧?」
「啊對,可以叫我久那,加不加前輩隨便你。」
「至於我……就喊你英,可以嗎?畢竟三個音節念起來比較快。」
「……」
身上的寒意不消多時便被他人的體溫驅散,英身體僵硬地被陌生人抱住,受酒精影響的大腦還沒想出自己該有什麼反應,又被帶著離開了大樓頂。
這是正常的?……不,應該說,一般人會路過這裡?
這麼說來,他為什麼會在這……
大腦混亂地思考著,使他下意識就照著對方所說的喊了:
「好。……久那前輩。」
「嗯。」
瞇起的眼似是意味著溢出的笑意,河內久那仲無比自然地單手揉亂了那顆一臉混亂的頭髮,習慣性地再附贈幾個安撫似的拍肩。
「那麼。」
「我在古鳥軒買了份招牌飯,雖然大概冷掉了,但應該還是不錯吃的吧?畢竟是那個古鳥軒。」
「你就——哦,不,等等。……去蛇原家好了,三個人應該還是塞得下,大不了一個人站門口。」
「再買點——啤酒、威士忌、可爾必思?」
「蛇那傢伙喜歡喝什麼來著……喂?蛇你家現在只有你一個人吧?……」
無論是久那仲的行為,還是話題轉換的速度,英都不太理解。
不過……
或許是酒意還未完全散去,他對過了頭的接觸沒有反抗,只是被揉得無意識低了頭,默默抬手撥了撥大概亂得不像話的頭髮。
談話間注意到梶川英的動作,河內久那仲若無其事地再次伸出手,幫忙梳理被自己弄亂的髮絲。
終於,他們踏進了只有小燈的樓梯間。
四周有牆包裹,有扶手保護,不會輕易摔落、迎向死亡的室內。
如果能再有點溫暖與明亮,就更好了吧。
……就能讓「伯勞」,無處下手。
所有人生而背負原罪。 此無善惡之非,故而也無救贖。
我們為了讓那盞希望之燈火永亮, 而沉浮在這美麗殘酷的世間中苦苦掙扎著。
畢竟於煉獄中滌去罪孽的夜晚,是那般黑暗而漫長。
克蘇魯神話TRPG《煉獄之夜》
END A 滌罪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