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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_2 

 

大俱利伽羅,組織裡出了名有原則的打手,一疊鈔票一個命令,除此之外幾乎不與任何人扯上關係。與效忠組織、身為得力幹部的自己不同,是個恣意妄為的年輕小夥子。

 

燭台切以鑰匙打開公寓房間的門,映入眼簾是整理得有條不紊的客廳,時尚感與典雅氣質並重的沙發上,卻已經被人霸佔了位子。

 

並且,那個任性的傢伙,就住在他家──

 

在組織裡,大俱利伽羅能接下任何棘手、而且沒人敢涉足的任務,但卻從不考慮善後,被警方或同行追緝是家常便飯,雖然他自己能隱匿蹤跡躲過所有追殺,然而卻僅限他一個人,背後支使他的組織或金主總是輕易就被循跡搜出來,也因此一直只是個基層的打手,鮮少被重用的機會。

 

想攏絡大俱利伽羅驚人的膽識和行動力,卻又搞不定他留下的爛攤子,因此組織將他交給個性與作風相對穩重的燭台切看管。

 

處事圓滑、禮貌又周道,客氣體面的態度甚至難以讓人將其認定為黑道分子,和誰都能愉快地相處,即使是敵對的組織幹部也能應對得如魚得水,天生便是社交天才。

 

而這樣的境遇也不知從哪時開始,大俱利伽羅輾轉就變成燭台切的跟班。

 

「說是跟班……那是我在做的工作吧?」燭台切咕噥著走進客廳,一見對方早就清清爽爽洗好澡,打著赤膊連頭髮都不擦,開著電視機、盤著腿事不關己地喝可樂,便忍不住怨道:「真是壞心眼啊,剛才又嫌麻煩丟給我善後了吧?」

 

大俱利伽羅頭也不回,逕自喝了口可樂。

 

「小伽羅每次都這樣,有好好把我說的話聽進去嗎?」邊鬆開領帶邊經過沙發後的燭台切忍不住停下腳步,單手撐著沙發椅背,傾下身質問般把臉湊到對方面前,終於對上視線,立刻伸出手指戳了下對方的鼻頭,「嗯,不乖。」

 

「哼……」大俱利伽羅髮尾綴著水珠,因為被戳了鼻頭,微微搖晃使髮尾的水滴又垂落了幾滴。

 

「頭髮也沒擦乾,可是會感冒的。」燭台切已經不打算逐一徵求同意,擅自抽起大俱利伽羅脖子上的毛巾幫他擦起頭髮。

 

過去雖然經常耳提面命、主動表示要幫大俱利伽羅吹頭髮,既暖和又能打理個造型,但總是被以噪音太大了不喜歡為理由拒絕,唯一知道如果是徒手幫忙擦的話,他倒是沒那麼牴觸。

 

燭台切幫他擦頭,忍不住偷窺大俱利伽羅的側臉。

 

『剛剛的事,還真的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過去從沒注意到原來大俱利伽羅這麼不在乎他的舉動,雖然這種個性對燭台切來說,相處起來挺輕鬆的,不過一想到是因為無關痛癢,所以才被忽視,卻又有些不是滋味。

 

起初的大俱利伽羅不親近任何人,原則只有一個,就是不干涉他做任何事,其他怎麼樣都行,稍微提點或給幾句建議都被嫌煩,難以相處的程度是連燭台切都頭痛的地步,但相處一段時間後卻像是放棄抵抗了似的,不知道從哪時開始就任由燭台切幫他打點一切,這應該也算是完美達成了組織當初下達「照顧」大俱利伽羅的命令。

 

燭台切一直都自信懂得察言觀色,能夠不著痕跡地回應身邊的人的期待,因而得到無數讚許與喜愛,但唯獨對大俱利伽羅的時候,他實在判斷不出來是對方到底對他是什麼想法?

 

照理來說,默許燭台切諸多違背自身原則的舉動、任由對方親近,那應該就是抱有好感才對,可是大俱利伽羅毫無死角的冷淡卻又讓他有點懷疑這層推測。

 

燭台切瞇起了獨眼,對於自己無法掌握、卻近在身邊的事物築起幾分防備,他眼神一沉,擦頭的動作戛然而止,任由毛巾滑落褐膚青年的肩頭,赫然壓低上半身緩緩湊近。

 

「哦?小伽羅的味道跟我一樣,用了我之前買的洗髮精嗎?」貼近對方耳邊地低聲耳語,嘴唇開闔,有意無意地廝磨耳垂,讓對方察覺他別有意圖的貼近,試探著兩個人之間的底線到底在哪裡?

 

大俱利伽羅無動於衷,卻又有幾分像默許燭台切意圖中的親暱,然而慣例冷淡的態度也可能只是無視燭台切罷了。

 

得不出半點反應,向來握有主權的燭台切明顯感覺到自己踢到了鐵板,他現在只想捉弄對方一番,至少讓那個人露出一點點反應也好。於是他乾脆下狠招,低頭一埋、伸出舌尖,舔過大俱利伽羅的頸部。

 

即使用同樣的洗髮精,鼻息中也浸淫滿只屬於青年的味道,鼻尖被濕潤的髮尾搔過,舌腹上燃起大俱利伽羅體溫的熱度。

 

「喂!」大俱利伽羅低聲嚇阻,稍微往一旁退開,手掌壓住被燭台切舔過的地方,臉上明顯擺出不悅的神色。

 

燭台切緊盯著對方,終於得到讓他心滿意足的反應,稍微贏回一點面子。

 

「……哼,」大俱利伽羅沉聲吐了口氣,突然一反常態開口問:「怎麼了,善後碰上麻煩?」

 

雖然大俱利伽羅會錯意,但燭台切仍意外對方竟然記著他剛進門時那句隨口的抱怨,並不是沒聽見、不在意,而是放在心上,而且仔細地關注著他。這讓燭台切一時啞然得無言以對,急忙搖頭說道:「不……沒什麼,只是有一些好奇的地方。」

 

「好奇什麼?」緊鎖著燭台切的雙眼一如往常,太過執著的凝視,幾次都讓燭台切出現「眼中只有他」的錯覺。

 

彷彿無論對大俱利伽羅開什麼樣的玩笑、怎麼樣惡劣的愚弄都不會讓他生氣,又默許自己打破他不與任何人親近的原則。這麼一想,大俱利伽羅對他的容忍,似乎比想像中深得多。

 

也就是說……他應該算得上被這個人視為特別的存在?

 

思緒擅自幫自己得出一個結論,而大俱利伽羅一貫的沉默彷彿驗證了他的想法,燭台切突然從胸口漲起某種陌生的熱意,狀似滾燙得讓心臟慌亂跳動、勒緊了呼吸,宛若甜美的毒液滲透入體內,卻讓他一瞬間泛起恐慌,牴觸地停止詮釋這種奇怪的心境。

 

──戲弄與忽視,他們應該是這樣的互動關係,再沒有別的了。

 

「……?」

 

「我、我先去洗個澡好了,說不定待會就自己就想通了。」燭台切從那道過於直率的視線下找了藉口逃開。

 

大俱利伽羅挑了下眉,目光緊鎖著燭台切的一舉一動,直到對方消失在浴室門口才別開臉,一會後又繼續看電視,卻突然打了個噴嚏。

 

剛才洗完澡太熱所以就暫時打赤膊,冬天的寒氣卻又一下子讓身體發涼,他的上衣留在浴室忘記拿出來,心想燭台切應該還沒開始洗,趕緊進門把衣服拿出來。

 

門一開,淋浴間的水聲同時落下,恰好掩蓋開門聲。

 

蒸騰熱氣瀰漫,大俱利伽羅掃視一圈找到自己的衣服,正要上前去拿,卸下身上所有衣物、轉過身的燭台切正好與他四目相對。

 

大俱利伽羅不以為意地朝愣住的燭台切擺個手表示一聲抱歉,想繼續往前幾步抽走在洗手台上的上衣,慢了好幾拍的燭台切卻猛然回神爆出「哇!」一聲驚叫,反應宛如電視台的老掉牙偶像劇,驚恐中手邊抓到什麼就全往大俱利伽羅的方向一通亂砸,幸好後者反應快,一個側身躲過肥皂,抬手又接下飛來的洗髮乳。

 

「喂,冷靜點、嗚噗!」話都還沒說完,濕毛巾啪一聲甩到臉上,力道大得像是當場被搧了一巴掌。

 

「給我差不多……」「你先出去!」

 

燭台切鮮少表露出激動的情緒,大俱利伽羅至今也是第一次看見,冷靜不下來的人無法溝通,他退出浴室,不忘刻意用關門聲告知。

 

雖然在燭台切家住上幾個月了,但那個男人總是很少提自己的事,反倒是他的底應該早就被對方查清。

 

看上去應該更加風流不羈的外貌,還有煽情色彩的肢體語言,大俱利伽羅還以為對方在這方面應該挺開放的,至少不至於只是被看個裸體就發出尖叫才對。

 

說起來,他也是第一次看見燭台切脫下衣服的樣子,剛才沒有刻意打量,餘光裡只知道那個人半隱在水氣之後的白皙,真要說有什麼不能讓人看的地方,那也頂多是眼罩下的右眼。

 

但因為同住一個屋簷下的關係,眼罩下的模樣倒不是頭一次被看見,燭台切平常雖然不刻意隱瞞,不過確實也小心翼翼很少讓右眼隨意露出。所以應該也不是因為右眼露出來而驚慌,那還能有什麼呢?

 

彷彿是刻意打斷大俱利伽羅的思索,燭台切這回澡洗得特別快,平時都得在裡頭摸個半小時,這次幾分鐘就擦著頭走出來,一邊苦笑著道歉:

 

「抱歉,小伽羅。剛才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因為今天一直捉弄你,所以要被報復了呢。」

 

「……誰會做那種事。」

 

燭台切聳聳肩,試圖用那天生富有好感的完美笑容帶過。

 

果然正掩飾著什麼──大俱利伽羅不由得這麼想,燭台切向來給人精明的感覺,游刃有餘、充滿自信,不過某些時候卻比想像中遲鈍得多。

 

濕淋淋的黑色髮尾被輕柔包覆在毛巾裡,燭台切耐心而且技巧性地擦拭髮束,大概又是那套保養頭髮的長篇大論,大俱利伽羅曾經隨口吐槽過一次,畢竟他不想再經歷被逼著跪坐兩小時聽對方說教保養頭髮的重要性。這個男人在他的外表上可說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從不讓人看見狼狽邋遢的一面。

 

在那片剛出浴的白皙肌膚與眼角微微泛起一抹萬種風情的潤紅,右眼是蜜般金黃的瞳色,在濕潤的髮梢下隱隱描繪出幾不可見的淺疤。

 

燭台切這才察覺到一道緊迫盯人的視線,轉頭看向大俱利伽羅。

 

「怎麼了嗎?從剛才就一直盯著這邊吧……」

 

「嗯。」

 

沒想到會得到一聲毫無遲疑的肯定,燭台切頓時窘迫地眨了眨眼,臉上浮起難得的靦腆,有些不知所措地移開視線,擦著頭的手勢也亂了步調,胡亂搓了幾下之後,藉機把臉藏進毛巾裡。

 

「你今天是不是特別壞心眼……?」燭台切將唇形埋在毛巾下,眼帶怨懟地小聲嘀咕,雖說最先出手愚弄別人的是他自己。

 

大俱利伽羅這回似乎沒聽見他的碎嘴,正拿起桌上的可樂仰頭一口飲盡。

 

「啊,別繼續吃點心了,我待會吹乾頭髮就去準備晚餐,有什麼想吃的嗎?」

 

「你隨意。」

 

「這種答案真讓人傷腦筋……也好,那就看我的吧。」

 

沙發上的人點點頭卻不應上半個字,連到底想不想吃、餓不餓都得不到一個確切的答案,讓燭台切忍不住想多念兩句,教他好好和人對話的禮儀,但很快打消了念頭。他不曾聽大俱利伽羅嫌棄過自己的料理,當然,他也對自己的手藝挺有自信,從沒看過對方吃剩。光從行動上看來,大俱利伽羅應該是喜歡他做的菜。

 

放棄深究的燭台切隨手把毛巾披上椅背,囑咐一聲讓大俱利伽羅幫忙收回浴室,就進了自己房間吹頭髮。

 

大俱利伽羅靜靜起身,拿起椅背上燭台切用過的溼毛巾走進浴室。

 

雖然與自己一樣同為一屆黑手黨的打手,但燭台切身上、和他用過的貼身物品,卻從沒少過保養品的香味。不只是保養品,還有香水、洗髮乳、香精之類,混合著燭台切本身的味道,融合成某種吸引人的香氣。

 

大俱利伽羅關上浴室的門,手裡捧著燭台切用過的毛巾靠近鼻息前。

 

只要閉上眼睛,那個人的味道便鮮明地縈繞。

 

 

想捉弄他而低下頭輕吻時、湊到他頸邊戲弄時、暗藏心事而亂了陣腳時;邊擦頭髮邊從毛巾下微微探出臉,被人盯得不知所措、趕忙撇開視線時,就連剛洗完澡後肌膚上泛起的紅潤……

 

 

伴著那股好聞的味道,還有那個人的一顰一笑,使記憶中短暫的畫面瞬間歷歷在目。

 

當大俱利伽羅再睜眼,只見洗手台前鏡子中的自己,雖然被毛巾掩去半臉,看不見整張臉上的表情,卻能窺見自己眼神中一直壓抑著的強烈獨佔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