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戀人溫柔的嗓音帶著某種令人眷戀的溫度，拉回K因為睡意飄遠的思緒，後知後覺意識到對方目光裡含著期盼，他微微一怔，遲了幾秒才道聲晚安。
已經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的習慣，兩人的生活都很忙碌，因為作息錯開不一定能說到早安，於是每晚睡前的那聲晚安變得格外重要，隨著幾個音節落地，漫長的一天才算真正結束。
縱使沒特別說過，但他想S應該早已察覺，自己很期待每晚互道晚安的時刻。
當S盛滿笑意的眼眸看向他，晚安，微微上揚的嘴角吐露簡單卻令人心動的話語，有時還會附上擁抱或親吻，那一瞬他總會想到被輕輕拽住線頭的氣球。
K覺得自己就是那顆輕飄飄的氣球，還在風裡晃盪卻有了雙腳穩穩踩在地上的錯覺，不必擔心被風捲走。
僅是知道有雙手一定能夠穩穩接住自己，就再也不用害怕走丟或下墜。
他也喜歡向對方說晚安，像是小心翼翼、充滿儀式感的撕去已成昨日的那頁日曆，慎重的替一天的結束劃下句點，而又不止是那樣。
承載在那句晚安背後，是對於彼此又攜手走過更多光陰的感謝，亦是希望明日也能同昨日那般平淡而幸福的祈願。
S關掉電燈，跟在他之後鑽進被窩，K替兩人拉好被子，目光落在對方穿著的睡衣，與自己身上的是同一款，那是上次一起出門時對方要他選的。
果然還是很介意。他一向不在意穿什麼衣服睡覺，S也是。
「怎麼了嗎？」
感覺到他的視線，微涼的唇瓣貼上他的額角，S的聲音聽上去帶了幾分不真切，K不確定是因為整日的工作耗盡他的體力亦是因為那個淺淺的吻。
問句含糊的像嘴裡含著一塊糖，他分不清吃糖的人是誰，應該是S才對，可K總覺得舌尖恍惚間也嚐到一點甜。
「只是在想，為什麼會突然想買一樣的睡衣，而且為什麼堅持由我來挑呢？」
如實回答對方的提問，其實他早在當時就問過，果不其然得到意料內的答覆。
「我記得你當時就問過了？」
K當然記得，S說著想穿情侶睡衣時笑容很是可愛──即使對方說過很多次這個形容和自己不相稱，他仍固執的這麼認為。
藍眸深處搖曳的光點猶如陽光於枝椏間灑落一地的斑斕，或是星辰揉碎後傾倒於湖面蕩漾成波光。
他只是有點好奇藏在那些光芒和柔和的語氣背後，S不容退讓的堅持。
「是這樣嗎？」
最後他如此應道，猜測年長的戀人也許並不打算吐露想法，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K思考怎麼把話題帶過，S卻主動繞回這個問題上。
「我只是很好奇如果讓K來選我們要一起穿的衣服，你會怎麼選擇。」
一手環在小男友的腰間，另一手捧起他的臉頰，黑暗中兩人四目交接。
「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而是我們的。」
那個笑容實在太犯規了，K暈呼呼的腦袋裡只剩這個念頭。
嚴格說來那並不算是情話，可是這無法解釋陡然加快的心跳，為什麼有人能夠那麼輕易的用簡單的對白便說盡所有的怦然心動。
我們，K無聲的重複一次，明確感覺到嘴裡並不存在的糖塊慢慢融化了，化不開的甜膩往心底去，迫使他張開嘴換氣，順道把甜蜜的氣息印在那人的唇上。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