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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termine

「妳有想過吃人嗎?」

 

突入的低純嗓音停下整理東西的手,佩妮洛普轉頭看向趴在窗框上的男人,淺褐色的頭髮籠著光,蔚藍的瞳孔擒著笑。相貌英俊的男人即便說些不符畫面的話仍舊好看,連對這方面不太興趣的佩妮洛普都能明白其他老師對這人著迷的原因。

 

「我想我目前沒有討厭一個人到要生吞活剝他或她的地步。」明白不代表受影響,佩妮洛普很快就回到自己的工作中,「不過如果是指嘗試,不犯法的狀況我會試試的。」之前新聞好像提過類似的事,吃自己腳之類的。她把孩子們的資料分門別類,幾張申請外出的單子與教程規劃,下週踏青會用上的用品清單,要整理的東西多起來就無暇顧及外頭偷懶的保全……

 

喔對。偷懶。

 

「建議你回歸岡位,奈森先生。」佩妮洛普移出時間轉頭看向男人,纖細的手比了下房間內的時鐘,「現在可還不是下班時間。」

 

說完她就繼續自己的工作,窗口傳來幾聲輕笑,緊接踏步草皮的聲響遠去。看了眼窗外,人是離開了沒錯。

 

怪人。她想。

 

即使認識了一年,佩妮洛普還是不懂這人為何要跟著不怎麼理他的人跑,活的像個受虐狂。

 

奈森先生很健談呢。其他老師說過的話一秒晃過,佩妮洛普頓了下,深表同意。

 

確實是健談。

 

就像學生時期,總是有那些熱心找人相處的人,佩妮洛普也不討厭這種類型,甚至自己幾個比較要好的朋友都是這種人。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奈森這人鍥而不捨閒晃到自己面前是別有用心。

 

雖然讓自己評價,她還是會把奈森歸類到好人裡,畢竟男人是真的親切,只是老問奇怪的問題。

 

嗯。奇怪的問題。

 

近3個月開始的嗎?筆尖劃過紙面,簽下自己的名字,佩妮洛普思考最近奈森總問的、像剛才那種類似嘗試新品、人肉的問題。依稀記得是在哪次,哪位老師告訴男人自己對食物來者不拒後才出現的狀況。

 

「魯伊斯老師。」

 

聲音又出現在窗口,但不一樣的,這次男人帶了供品,看在奶茶的份上佩妮洛普沒有趕人,而是拉了椅子接過奶茶姑且聽聽對方要說什麼。

 

「只要有食物就能說上話呢。」奈森說著,支著臉看起來有些無奈,「其他老師說魯伊斯老師料理不錯,週六晚上的聚會能麻煩妳嗎?」

 

料理。說的是對方的歡送會,眼前的男人很快就要調離幼兒園,去下一個任職地點。

 

說很快其實還有大概3、4個月,只是其他老師得知調令後就嚷著要開派對,估計之後要離開前還會再舉辦一次吧。

 

「你都不覺得一直調職很麻煩嗎?」佩妮洛普問,明明也有轉正機會,卻還是待在機動部門任公司調這調那,「機動部門大部分人都不喜歡吧?」佩妮洛普說的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機動部門相對錢少還要到全國各地跑,運氣不好公司沒配給宿舍就要找房子租,怎麼感覺都不划算。

 

但聽說奈森做了6年都沒換過。

 

毅力非凡。

 

不然就是家裡有錢有石油,經得起二代這樣玩耍。

 

估計也聽習慣了,只見奈森聳聳肩,「我挺喜歡這種旅行的感覺。」可以認識很多朋友,男人說著。這句話也確實符合這人到處交朋友的性格,或許對他來說這是天職也說不定。

 

做幾道料理罷了,沙拉或是別的菜色其他老師也會從家裡帶過來。想想沒什麼問題佩妮洛普就答應了。

 

「你今晚記得列有那些食材,我再跟你討論要做什麼。」

 

「我喜歡羊肋排,討厭甜食。」

 

「……我是讓你回去傳清單而不是現在告訴我。」真想拿東西丟人,但也只會得到幾聲陪笑……

 

「哈哈。」

 

就像這樣。

 

「那就拜託妳了。魯伊斯老師。」男人的聲音是總是溫和的,配上那張臉可以說是誠意十足,輕易的就能貼近人心……

 

「不會。」也許連自己也不能除外。



……



「還記得跟妳提過的事嗎?魯伊斯老師。」

 

成年人的派對大概就是那樣,吃東西閒聊外加喝酒。不喜歡酒味的自己頂多捧著氣泡飲料,窩到最後收拾殘局,把那些酒鬼送上車或是請人來領走。

 

結果好不容易送走其他人,回來拿個東西就發現剛剛醉成智障的房間主人現在一臉清醒地站在門口。

 

「還記得跟妳提過的事嗎?魯伊斯老師。」男人又重複了一遍,倚靠著門框,一臉職業微笑挑不出絲毫錯誤。

 

這是發酒瘋還是裝死?那都不是重點,佩妮洛普看了眼手錶,晚上11點,一個早就該窩在家裡耍廢的時間。

 

這麼晚在外面遊蕩可是很危險的。

 

所以她應該立刻走人,但佩妮洛普沒有。

 

「現在想想,應該是寂寞了吧。畢竟他都找我說話說了一年。」

「想到以後不會了就覺得多聽一下也可以。」

「You fucking idiot.」

「Well, you're right.」

 

想著也沒差,佩妮洛普就同意了男人的話,順帶著和他閒聊幾句。

 

「也不一定要入會。」男人說著話,從玄關拿了鞋穿上,就領著佩妮洛普走到浴室門前,「就當參觀如何?」他回頭對著佩妮洛普笑道。

 

「……」

 

我真的該回家了。佩妮洛普一看到對方握上浴室門把,就有種10秒前的自己蠢爆了的感想。

 

她已然認定這是個酒鬼在胡言亂語,所以真的跟進另一個空間時才會有驚訝的感受。

 

如果是從正常門進入,佩妮洛普肯定會認為這是正常俱樂部……好吧。並不會,畢竟沒有哪個俱樂部裡會有豹啊狼啊之類的動物走來走去,比起俱樂部也許更像Discovery設立的店。還未正式踏入大廳,就能聞到空氣混雜的食物氣味、各種香水與一絲絲淡薄無法確定的氣味。

 

大概是從通往大廳一旁的門那傳來的。

 

沒來得及多看一眼,她人就被奈森拉著進了大廳。其實只是幾步的距離,但她還是甩開了男人的手,畢竟那種被掌握行動的感覺不怎麼好受。

 

「妳可以在大廳晃晃。」被甩開男人也不怎麼在意,仍是微笑地告訴佩妮洛普一些注意事項,「那些門或走道就別進去了。」廚師還好,供應商或屠夫我可救不了妳。奈森囑咐幾句,手機可以說是接著語尾響起,他接了電話,聽了一會後就和佩妮洛普表示自己要去見個友人。

 

佩妮洛普應了聲,目送奈森去找他口中的友人,那人待的地方有些距離,從自己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金燦燦的髮色,酒紅色的禮服,光線下勉強分辨出絲綢的質地,樸素沒有過多裝飾反而很好的修飾了對方的身材,即便有段距離也能知道那估計是個美女。

 

沒看多久,佩妮洛普便轉頭開始找個自己能待的地方。如果是一般正規的俱樂部,不想被誰纏上就找個隱蔽的角落,但現在不是。她能感覺到那些來源不明的視線遊走在身上,即便順著回望回去也是一無所獲。棕色在空間與人群穿梭,評價個可以稱上安全的地方。

 

她見了人群聚集的小餐桌、開放式的廚房,一旁的咖啡廳不知道是不是非會員能去的場所也不做打算,吧檯附近的燈光耀眼似乎也不適合……她的視線是順著過去,試圖找尋避難地點。

 

而就那麼一晃而過,卻被她看到了。

 

也許是相識已久,可能是那人生來張揚、顯眼。

 

佩妮洛普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看到的一瞬間她其實腳步都踏出去了,身體比思考快上許多,尤其是這種狀況下。只是慢了半拍追上的思緒讓她硬是偏了角度,連擦身而過都稱不上,最後在有段距離的吧檯坐下。

 

光落在身上太過顯眼了。她撇了眼燈光,輕聲暗嘆。但也沒辦法,佩妮洛普盡量挑了個接近角落的位子,拒絕酒保的推薦飲品,單手支著腦袋一邊把玩自己的手機。

 

網路能用。也能傳訊息或通話。

 

奈森沒和自己解釋太多,佩妮洛普只知道在還沒入會前,進入跟離開都該跟著男人,但她不確定如果現在告知外頭友人自己的狀況究竟是能獲救還是會連累……怎麼想都是後者。

 

連接的奇怪空間、食人的俱樂部,若這是場電影肯定會是有趣的吧。

 

但她現在只希望不會有人試圖來搭訕自己或是其他更糟糕的設想。

 

「Oh, Sweety.」剛想完就有人坐到自己旁邊,是個有著墨色長髮金色眼瞳的女性。女人看起來保養得當,比起年歲的殘留,更多是時光的風韻。泛著光的黑髮流淌在水藍的布料上,在這非黑即紅的世界顯得明亮透徹。

 

「怎樣的渣男放妳自己一個呢?」佩妮洛普本來是不想理對方的,但眼角撇到的生物讓自己只能打起精神去面對。

 

鑿鑒於對方的問題,佩妮洛普晃晃腦袋,找了下奈森的位置就朝那比了比。

 

「那個渣男。」佩妮洛普說。其實她還不確定奈森是不是渣男,不過先罵也沒差,真不是之後再跟他道歉吧。

 

她是希望有機會道歉的。

 

但眼前的女性看了自己比的方向後就笑了。純粹的金色滴進蜂蜜,釀著歡愉,連塗著艷色的雙唇都提高了弧度。

 

「喔——確實是……」那些傳進耳的話可以說是最讓人無力的。

 

女人向酒保點了飲品,一杯被送到自己眼前,佩妮洛普看了下,玻璃杯盛著霧白色的液體,杯緣是細碎的白,像冬日的霜沾上窗沿,檸檬片就別在杯上,單看外表有種簡單的美。

 

「我不喝酒。」可惜。這杯酒被推回女人面前,基於各種理由佩妮洛普沒接受這杯贈禮,只是直白的告訴對方,「而且不熟的人給的東西太危險了。」

 

就像這場參觀之旅。

 

「 Sweety.  Sweety. Sweety——」女人應該是覺得有趣,原本撐著頭的手被放到桌面上,嬌豔的唇吐著甜蜜的稱呼,勻稱的身子整個朝佩妮洛普探進。

 

「 Sweety.」女人說,最後一句音調下沉,像是木管後的那聲定音鼓,「妳可真是不解風情。」

 

燦爛的金瞳在燈光下炫目,像透過層層夜色般,陰翳後的明亮。原本匍匐在女人腳邊的北美灰狼隨著女人撐起身,龐大身形的威嚇感不用多說,佩妮洛普也因為那動作給了灰狼一眼。

 

「我沒有興趣做餘興節目。」但也只是一眼,很快她就轉回目光正對面前的女人,「夫人看起來也不像喜歡做他人笑話的人。」

 

不如我們就和平共處吧。佩妮洛普湊近女人耳邊說著,回應是幾聲輕笑,她能感受到屬於女人的髮絲劃過自己的手背。兩人又回到最初的姿勢,連起身的灰狼都趴回地面,安穩的做他的裝飾品去。

 

「妳可真是冷靜。Sweety.」拿起酒杯,女人淺嚐幾口,金色在佩妮洛普臉上掃過,最後落在桌面的手上。

 

纖細的手看似伏在案上,指尖的蒼白卻透露了主人的緊繃,女人就是看準這點才有了剛剛的舉動。

 

只是沒成功。

 

「真優秀。」女人說著,眼角餘光撇到那朝兩人方向走來的身影,眼神混了些不悅。

 

沒眼光的男人。

 

她率先起身,準備離開前伸手想揩油也沒成功,無奈的只能對佩妮洛普說幾句話。

 

「希望下次見面妳還這麼活蹦亂跳——」

 

女人笑了笑。

 

「見面什麼的就算了。但還是承妳吉言。」

 

如果可以,佩妮洛普還是覺得遠離這一切比較好。她也見到奈森朝自己走來,女人離去的很快,幾秒後面對的便是走到自己面前的奈森。沒等男人說話,佩妮洛普指了下手錶表示已經很晚了。

 

加州時間,晚間0時。

 

「今天參觀的如何?有興趣嗎?」男人一邊問著一邊領著人離開俱樂部,佩妮洛普跟著他踏出門,白色的石舖道路,矮小的灌木叢,隔壁傑米大舒炫耀過的街燈設計照在米雪兒種的藍雪花上……週遭的環境簡直眼熟到令人作嘔。

 

「還行。」佩妮洛普說,她看著越過馬路的住處,在剛跨入夏季的時節感到絲絲寒冷,甚至能感受冷汗沁濕的布料貼在背上。。

 

男人仍然是那一副溫和的表情。

 

「下週六。」他微笑著,陪著佩妮洛普橫越馬路來到門前,「我那朋友想見見妳。」

 

也許見個面聊聊天妳會對俱樂部更感興趣。奈森說著,溫和的語調就像他只是約自己去趟咖啡廳或是美術館,那蔚藍就這麼和藹的徵求自己的意見。

 

「嗯。可以啊。」佩妮洛普笑了下,「我們週一見面再談吧。」

 

「很晚了。」

 

佩妮洛普送走男人,鎖上門,在俱樂部待了一個小時她是覺得有點渴了。連鞋子都沒脫就直接踏進廚房,嘗試著將水倒進杯子從未這麼難過,偏移目標的水柱灑在桌面上,靠著窗外些許的光線閃爍。

 

除了參觀、倒水失敗和碎在水槽的馬克杯外,硬要說這還是個正常的週六夜晚……

 

Shit.

 

臉被手壓著,全身幾乎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後方的料理檯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支持自己站著。

 

她知道了什麼?

 

食人俱樂部,三種職業,可以開在各種地方的門。

 

門只能前往『知道樣貌』的地方。

 

女人最後的話讓佩妮洛普稍稍安心,但也只是些許。

 

她從來沒跟奈森說過自己的住址,就算學校資料有,但條件是『知道樣貌』的話那表示這傢伙肯定來過。

 

奈森把門開在對街的原因極有可能是因為平日觀察的角度。

 

她該慶幸沒答應過學校老師來家裡開派對的提案。

 

家裡是安全的。也許。

 

如果女人沒騙自己的話。

 

直到這一刻仍想著相信別人的自己會不會太過愚蠢?

 

那接下來要怎麼做?

 

該怎麼辦?

 

其實她知道該怎麼做的。

 

打個電話給考特,問清楚那些事,替自己想幾個對策。

 

如果對方沒有在這件事也參一腳的話。

 

……

 

「……哈。」真是傻了。今天最值得唾棄的就是剛才的自己了。

 

怎麼會想要去懷疑朋友呢。佩妮洛普。

 

大事不妙就命一條。

 

放寬心點。

 

她放下手,走出廚房,水槽的殘碎就算了。沒心情。佩妮洛普在沙發上找個位子窩著,就這麼撥了電話。

 

她聽著手機傳來的聲響,並沒有多久,另一端就接通了電話。

 

「嗯——幹嘛——」

 

「……」

 

佩妮洛普很少會有想落淚的心情,現在的狀況大概可以排進前三吧,或許直接霸榜也可能。

 

這種日常感真的,很喜歡。

 

她笑了出來,淺淺的弧度,在這種不合時宜的狀況下,即便聽見電話一頭傳來的吵雜也仍舊掛著笑。

 

「你還在俱樂部裡嗎?Jonny. 」往沙發一側靠,讓自己窩得更加舒服點,她連隔著電話都能知道考特現在肯定很疑惑,不理解自己在說些什麼。

 

她只是繼續說下去,就像往常一樣。

 

「我看到你了喔。11點的時候吧……加州時間。」她開始想那匆匆一瞥的畫面,「跟你待在一起的男人,兩個金髮的另外的一黑一棕,我看你們聊得很開心。」

 

還有老虎從旁邊晃過去呢。佩妮洛普又補了句,想想這樣的證詞也應該夠了,電話拿端的背景音不知何時隔了老遠,若不是考特一句話都沒說恐怕還聽不清楚,想來他可能走去哪個比較隱蔽的空間裡。

 

「今天幼稚園的保全問我,說要不要進去參觀。」我想想就答應了。佩妮洛普說著,電話那頭傳來有些難以置信的聲音,似乎對自己進出俱樂部感到錯愕。

 

其實佩妮洛普自己也挺驚訝的。

 

「喔。我也挺意外的。」

 

竟然不是進去就死在裡頭。

 

「我以為我就要這樣死在裡面了。」

 

「然後剛剛他跟我說有人對我頗興趣。」也許自己有點精神失常了,佩妮洛普想,「他讓我下週再去一次。」

 

「我答應了。」

 

不然怎麼連說起這種事都有種聊天的輕鬆感呢?

 

「……妳現在在家?」一段沉寂後考特問了這句話,佩妮洛普給了肯定的答覆後電話就被掛斷,前後大概不到3分鐘的時間,原本隔著電話的嗓音打破一室沉默,帶著部分不屬於房間的光闖進佩妮洛普的視野。

 

「我一定要當面說說妳這個天殺的白痴。」本是柔和的菸嗓罕見的帶了幾分咬牙切齒,這分明是個嚴肅的場面,卻被佩妮洛普幾聲讚嘆的「喔。真神奇。」給打斷,青年接下來要說的話遏在喉裡,只能用翠色盯著人看。

 

「嘿。好。」被盯也不怎麼愉快,佩妮洛普拍下手,讓話題回歸正軌,「我知道聽起來我很大事不妙。」

 

「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我怎麼他媽知道!」話還沒說完對面就先爆炸了,「人要抓妳,妳還真他媽傻傻的跟去看自己的死刑臺?」

 

「額。我一開始以為他只是在發酒瘋……」說著蒼白的解釋,連佩妮洛普也感到有些尷尬,考特倒是直接說了出來。

 

「蠢死了。」青年揉著太陽穴,一臉頭痛的說。微瞇的祖母綠就這樣看著窩在沙發上的人,只有月光的房間昏暗的要死,根本什麼都看不見,他索性自己替房子主人開了盞燈,藉著光認真地打量了一番。

 

「對妳有興趣?根本就是打量妳哪裡好吃。」考特不屑地哼了聲,「沒人會看上妳跟妳的小短腿。」

 

「你前後矛盾了喔。Jonny同學。」而且我腿才不短,抓著考特的語句問題,佩妮洛普小小聲反駁著。

 

兩人沒有在這問題上停滯太久,雖然混雜許多問題,也姑且是討論起事情的解決方案。

 

考特看沙發上的人完全不打算起來就也跟著坐下。

 

「我有想過也許我要搬家。」佩妮洛普換了個位子讓自己能和考特對視,這時才想起來考特跟自己都沒脫鞋子,不過也不重要了,「但現在用的話會被發現的。」因為奈森還在學校任職,有什麼動作都很明顯。

 

逃跑也只是一時,不能解決根本。

 

「所以我就想。」縮在沙發上的腳換了個位置,血循帶來的刺麻有點難受,可無比真實,「也許我該去處理一下我的身家,財產跟地契之類的。」

 

處理完如果真的人間蒸發,也許家裡人會覺得自己跑去離家出走……或自殺之類的,這種事在美國也挺常見。只是不知道留點希望比較殘忍還是毫無希望比較仁慈。

 

「那建議妳把妳少的可憐的存款通通挪到我的戶頭。」處理後事的口吻聽了就不爽,考特都想翻白眼了,「這樣我才會認為妳死的值得。」他來這裡可不是來聽這女人交代遺言的。

 

「我已經預想到你被警察帶走的畫面了。」轉完錢就蒸發,先不是家裡人懷疑不懷疑,警察肯定會鎖定考特,各種拘留的把人押回警局。

 

「並不會。」考特晃晃手,「我做了些功課,保證那群死條子抓不到。」

 

真有經驗。佩妮洛普感嘆著,「不過匯進去前我想先買些東西……」既然對方都保證不會出事——她思考著也許留些禮物比較好,真不知道買完會剩多少錢。

 

要送的人不多也許不會花多少錢。

 

「……沒真叫妳匯。」還真的在那邊打算了?「笨女人。」他伸手敲了那顆腦袋,也許要敲用力點,搞不好裡頭是空的。

 

「俱樂部的規定妳了解多少?」考特撐著腦袋問,不意外的得到了單薄到傻眼的資訊,讓他只好多花點時間跟佩妮洛普介紹。從基礎規定到職業,徽章的用途,門與變形,能講的都講了,中途那些驚嘆與沉默省略不談,他想最重要的還是……

 

「加入了也不一定要出現在俱樂部。」妳可以繼續過妳的日子,不會受影響。

 

這大概是考特說的最認真的一句話了。佩妮洛普想著。

 

「走吧。」站起身,考特看著還窩在沙發的佩妮洛普,伸手拉了對方一把,「起來了。」

 

微涼的手順著被拉起身的動作拽住考特外套的袖子,青年看了眼沒說什麼,另一隻手過去,粗魯在低垂的腦袋上用力搓了幾下。

 

不搓還行,力度壓下來的一刻眼淚也跟著墜落,尷尬的讓她只能繼續拽著考特的袖子連點動作都沒有。

 

「……」

 

真糟糕。

 

都忍這麼久了怎麼就這時候哭了。

 

要拿個衛生紙什麼的……想歸想,卻根本無法動作,拽的動作已經上升到了攢,整個布料抓在掌心裡。全身的力量都用在壓制聲音與淚水,呼吸被強制延的漫長,顫抖都是抗爭後的產物。

 

可眼淚還是掉的自顧,沒有任何停步的打算。

 

模糊的視線試著聚焦在地板上,最終卻消融在黑暗裡。有些光滑的布料觸感貼在臉上,一開始被拽著的手臂不知何時提了起來,在一個可以接住眼淚的高度。

 

「現在你可得賠我一件新的外套了。」聲音傳進耳裡,佩妮洛普把臉往對方手臂上壓了會才開口「嗯。」了一聲。

 

「……我快好了。」

 

「得了吧。」菸嗓裡飄著濃濃的無奈,「妳現在說的話起碼打三折。」三歲小孩聽了都不信。

 

「……晚上可以睡你家嗎?」佩妮洛普想了很多,但就算告訴自己奈森不知道自己家裡頭是什麼樣子還是會感到不安。

 

所以她問。像個噩夢纏身的孩子。

 

「行。」

 

「謝謝。」眼淚掉個不停,話卻停不下來,「還有,對不起。」

 

「一瞬間有懷疑過。」懷疑過,就算只是一瞬也是不信任,聲音哽在喉嚨裡,含糊的說著。

 

「對不起。」

 

「妳話真多。」外套都擋不住那些水分,真不知道這女人哪來這麼多水讓她哭。

 

「我原諒妳。」祖母綠看著自己空出來的手,一番掙扎後還是胡亂的往佩妮洛普頭上拍了幾下。

 

「妳快哭完。我時間很寶貴的。」

 

「噢……」

 

 

「妳真的很不會挑時間說話。」

 

30分鐘後,等兩人終於進到俱樂部用入會手續,在看佩妮洛普填單子時考特說了這麼一句。

 

「就不怕我聽了直接不幹。轉手把妳賣掉?」

 

「能賣多少?」平復了心情,佩妮洛普也打起精神和考特聊天,價錢這事她也頗好奇,到底自己能賣多少。

 

「賣不了多少。」換了件外套,原本那件被塞到佩妮洛普手上,考特支著頭,「估計我還要貼對方20萬。」

 

「聽起來挺值錢的。」

 

「分明就是賠錢貨。」

 

手續很快,徽章也到手,這時考特問回了根本的問題。

 

「那男的妳要怎麼處理?」只是入會了也解決不了對方要賣人的事實,根本也要處理下才行。

 

只是他也摸不準佩妮打算怎麼做。

 

「先不管他。」大廳的冷氣挺強的,佩妮洛普拿起現成的外套往身上套,活像偷穿爸爸衣服的小孩。

 

「我會告訴他朋友帶我入會了。」讓他自己去想我朋友到底是誰。她一邊拉著袖子讓自己的手能露出在外。

 

「想的真美。」天真的傢伙,「這裡人這麼多,誰帶妳入會很快就查出來了。」自己人互宰也不是什麼神奇的事了。

 

「嗯。所以——」

 

「Oh, Sweety. 」

 

沒等佩妮洛普說完女人婉轉的嗓音便生生插了進來,墨色的髮絲隨著步伐晃動,也不過一個多小時,女人還是那套水藍色禮服,大直線的裙襬設計讓女人每一步都像走在海浪上。

 

「希望下次見面妳還這麼活蹦亂跳——」

「到時做妳的靠山也不是不可以哦。」

 

女人笑了笑。

 

……

 

「我們再見的可真快。Sweety. 」女人是直接插進兩人之間,要不是考特夠高,也許會完全被女人擋住。

 

佩妮洛普看著那張笑了明媚的臉,開口。

 

「妳要做我靠山嗎?」

 

「當然。Dear. 」她伸手,「維洛妮卡。」

 

「額。魯伊斯。」佩妮洛普回握那隻手,輕晃下便鬆開。女人後方的考特正看著自己,佩妮洛普自然也知道理由。

 

笨女人。妳的假名呢?

 

我忘了。

 

最徹底的那種忘記。

 

夾中間的維洛妮卡有許多想討論的事,但剛開第一個頭就被潑了滿身冷水。

 

固搭?

 

聽見這詞佩妮洛普就立刻回了「沒辦法。」

 

「我有固定搭檔了。」她指了後頭的考特說,維洛妮卡回身還和考特的「嗨——」打了個照面。

 

「Dear. 」維洛妮卡無奈的嘆了口氣,「有人說過妳說話很不會找時機嗎?」

 

「沒有。」

「有。」

 

……

 

幾乎是異口同聲,然後佩妮洛普就開始單方面的眼神獵殺。

 

「感情真好。」維洛妮卡說。

 

對此佩妮洛普笑了下。

 

「對啊。」她晃了晃腦袋,語氣肯定的說。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