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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很想死的非爾德‧伊洛瑟斯突然不想死了。

 

  這念頭來得很突然,但又好像是那麼順理成章。

 

  人間的時間實在是過得太倉促了,要在短短的百年內完成降生、成長、老去、死亡,要去賞四季變化、去嚐酸甜苦辣、去體驗悲歡離合,他們匆匆而行,使來到人世的他也不由得被同化,覺得時間實在太短了,但要做的事卻仍有許多。

 

  他過去的生命太長,使他能一點一點把那些負面的情感凝練得更加濃稠,變成死亡之地的黑色泥沼,一腳踏入便會陷進去再也拔不出來。但人間的時間太短,短到那些痛苦憤怒都來不及消化,只來得及記下那倒映在眼底的、由不同的生命演繹的漂亮煙火,是那樣的絢麗又溫暖。

 

  這具凡人的軀殼能供他使用的時間並不多,這麼一想,就好像是死亡前的狂歡,要盡可能把所有想用這副軀體做的事情全部完成──儘管他並不會真的死亡,只是重新回到上界罷了。

 

  唔,這麼想起來……回到上面之後就立刻再排一次輪迴好像也不錯?

 

  非爾德以指輕扣著木質桌面,一手支著下顎,透過磁杯中的熱紅茶裊裊的白色熱氣,望向了桌子正對面的落地窗外一片大好的庭院春景,他瞇了瞇眼,午後的陽光照進了古典的書房,如一把慶典上常使用的金色粉末被拋灑了進來,空氣中都浮動著點點金芒。

 

  春色正好,莫負韶華。

 

 

  「早上好,沙夏。」非爾德笑著向醫療部的副官點頭示意。

 

  「……非爾德團長早上好。」因為從住家到執行部,軍營是必經之地,沙夏常常會在出門上班的途中看到晨練的第四軍團長,對於看到這個人她並不特別意外,只是……今天非爾德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

 

  非爾德悠閒的坐在軍營的高牆上,一手托著瓷碟一手端著瓷杯,正悠閒的在牆頭上喝早茶。平時這位素行特異的軍團長亦未如此隨興,而且他今天透出一種相當輕鬆的情緒,與平時疏離有禮中帶著幾分抑鬱大不相同,尤其是曾作為這位軍團長的主治醫生的沙夏更是敏銳的感覺出了其中差異。

 

  「您今日看起來……」沙夏頓了一會兒,思索合適的語句,「不太一樣了,是遇上了甚麼好事嗎?」

 

  非爾德笑了笑還未答,轉角處衝出了一群軍人,呼嘯的從軍營大門前路過,非爾德抬了抬眼,「最後十名結訓後留下。」然後那群軍人就以肉眼可見的加速度飛奔離去。

 

  「好事嗎?」非爾德重新將視線落在了沙夏身上,沙夏注意到了那雙冰凍三尺的冷冽眼眸彷彿被初春的暖陽曬化了似的,融成了波光粼粼的湖水,「也許是……春光正好?」說著,他從牆頭上跳了下來,藉著風系魔法的力量輕盈落地,杯中的茶湯半點也沒晃動。

 

  總讓人仰著頭看也是頗失禮的,非爾德放棄了舒適的牆頭和上面更好的視野景致,重新踏在了平地上。

 

  這答案聽來好像很敷衍,但對上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眸,沙夏覺得,以許真是如此也說不定。

 

  「您這樣……挺好的。」沙夏也為他高興,為這個曾經似背負了許多不能言說的沉重的男人。

 

  「是啊……」活著真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