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燕紅蓼記憶中最早期的清楚記憶便是在一個像是庫房的地上被一左一右張開後綁住雙腳、撕扯的疼痛他絕對不會忘記,除此之外根本不清楚過了幾個時辰,也不記得眼前的人來去有無,只是漸漸失去知覺。
直到一陣冰冷將他在冬日中喚醒,聽領班的說他昏過去了,年幼的孩子才剛站起身就重摔在地,撐著手想再站住,雙腿卻比初生小鹿還要沒力的次次顫抖,連帶身上濕漉漉的樣子更是狼狽。
「姐姐們呢?」他依稀記得自己當初這麼問了。
「不要你了,現在方城就是你的家。」
一個夠好才能不被放棄的家。
2.
燕紅蓼學得快,雖然拉開筋骨時苦了點,但現在已經十分柔韌自如,戲詞在挨過幾次棍子與苦頭後也終於倒背如流。而正值清秀的年紀,更不用說那從小在女人堆長大的舉手投足,順理成章安成旦角是誰來看都沒有異議的合適。
師父同時發現他對於人的情感十分有感受力,人哭就哭、人笑跟笑,放他自個兒讀個話本鼻涕眼淚都能流得淅瀝嘩啦,旁人都讚小燕這樣好,入戲的快、演啥像啥,老郎神保佑啊。
「這路子,你走一步算一步吧。」只有師父這樣對他說,燕紅蓼當初並不能懂得話卻在心裡記了很久很久。
3.
燕紅蓼喜歡唱戲,至少他自己是這麼想的。
好多人稱讚小燕漂亮,所以他喜歡笑,他喜歡師父高興的樣子,因為師父總說小燕乖巧。
只要努力就能做到的事、只要做了會讓人開心的事,燕紅蓼全都喜歡。
「蓼兒。」他回頭,整個方城中只有一個人會那樣喚他。
「師傅!」跑了過去撲上戲服師傅的懷中,燕紅蓼也喜歡叫他師傅,雖然字不一樣但同樣飽含著尊敬,享受腦袋頂頭的撫摸後開口道:「我今天也可以去看戲服嗎?」
4.
回想被大發雷霆的師父給差點剃光頭髮的那天,與河邊認識的哥哥道別後跟上領班的腳步,雖然約定要好好背詞學戲,但回程的路上步伐卻越發沉重。
如果做不到怎麼辦?
來到方城兩年,他才剛把基本功練起來,甚至都還沒沾過脂粉,僅僅這樣一個不安就把七歲孩子的思緒塞滿,直到進了門他才發現已經到了。
「師父在用膳,你晚點再去找他。」丟下這句話,領班讓一個人無所適從的燕紅蓼留在原地便走,盯著地與腳尖來回看,他眼淚又撲簌簌的掉。
「小子、小子。」
「喂、叫你啊。」這幾字才剛入耳,燕紅蓼灰眼中自己被淚給模糊的腳就離地,嚇的他趕緊抱住身旁的大樹,不,那大概是一個人。
「嗚、嗚嗚啊——」一轉頭看見了一個面露凶光的人瞬間都嚇得哭聲放大,不過立刻就給對方摀住了嘴。
「欸欸,別哭、別,你不記得我的臉嗎?」高大男人急忙粗魯的安撫,放開手後又是抱著左右晃又是摸頭的,搞的燕紅蓼都傻了,停止了哭聲後顫顫開口:「做衣服的吳師父……」未習多少字,燕紅蓼以為同音的稱呼都是一樣意思的。
「聰明,作為勉勵吳師傅帶你去看好東西。」也不等懷中的孩子答覆就把人單手扛走,這裡的路燕紅蓼都認得了,很快就知道目的地是那掛滿戲服的房間,吞了吞口水,雖然偶爾會和戲班中的角兒擦身而過,但不論道具或戲服,現在的燕紅蓼就算再好奇也是不可以去接觸的,在那處的門口被放下時的孩子抬頭望向帶他來的人,似乎在等待准許。
「進去吧,這裡是老子的地盤。」雖然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有笑,但吳師傅給人的感覺卻比師父和藹許多,適應的快的年紀讓他一下就不再畏畏縮縮,伸手就用力推開了那有些沉重的大門,映入眼簾的畫面如果由當時知道的詞彙來說,是他此生此刻最驚豔的一次。
紅藍金綠、琳瑯滿目,踏進室內後的衣料子味撲鼻,顯示了這裡到底堆積了多少貴重的戲服,自然而然地走到當家花旦的紅大褂前看了許久。
「想穿嗎?」吳師傅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燕紅蓼回頭的表情卻與男人設想的天差地別。
「怎麼又哭了?!」趕緊蹲下用袖子替孩子抹臉,心裡想著自己是否弄巧成拙時面前抽抽搭搭的人開口:「蘭華、蘭華哥哥是怎麼樣才能穿上這件紅掛子的呢……?」說的是現在戲班中最為遠近馳名的名角,尚蘭華。在這梨園還是個無名之輩時便在此嶄露頭角,方城能在長安小有名聲也是因他而起。
到底經歷了多少事情、挨了多少打才能穿上這件華美的霓裳上台呢?
「唉呦,小傻子呦你……」
5.
燕紅蓼年至十五,心心念念的初次登台無事結束,博得了滿堂彩。不論是師父、戲班中的夥伴甚至是吳師傅都給小燕祝賀了,他笑,都是大家的功勞。
走進單間房,這是能獨當一面的證明,開始登台後便不用再與孩子們擠成一窩,還不習慣這樣空空蕩蕩的樣子,燕紅蓼脫去外袍便爬上床把自己塞在枕頭與牆的一角。
「杏哥哥……」抱膝喃喃著最終還是沒能在戲場中看到的那人,被失約的疙瘩一直讓他無法釋懷,如果能知道原因至少還能正當的體諒或生氣,但不明不白的情況除了鬱悶外什麼都做不到。
不過很快的他就沒有餘裕能去想這件事了。
「小燕!小燕!快出來,你娘捎話來了!」
6.
直到被帶進那青樓,見到面前的女人為止燕紅蓼都腦筋一片空白。
娘?什麼娘?誰的?
燕紅蓼知道所謂父母的概念,但從沒往自己身上套過,畢竟有記憶以來他就待在方城哪也沒去,這兒的孩子們也都是這樣,自然沒有什麼各家人,他們就是一家人。
領班的在門外的叫喊讓他疑惑甚至是莫名其妙,但如果要深去思考的話,自己也是人生的,怎麼樣也一定會有個親娘。
他走出房外都來不及想的更多就被拉出門,那人捎來的口信似乎是說並不會將他帶走,只是因為這次的亮相而認出了他來,希望可以見上一面。
這件事師父知道後也不反對,就讓對方派來的人與自家人跟著領著燕紅蓼出方城。
7.
「紅蓼,我的紅蓼啊……」被擁入懷,女人特有的柔軟讓正值青春期的少年羞澀的僵硬,雖然自己沒什麼感覺,但身邊的人都說果然是母子,生的真像。
「……娘。」試著叫了聲,抱住自己的人就開始流下淚水,她看起來很開心,自己做對了對吧?
「娘。」也伸出手擁抱對方,母親的情感傳了過來,這就是真正的家人嗎?
「紅蓼也好掛念您。」
是的,此刻開始。
8.
曾有一羅剎人自謂燕某,遊歷大慶期間在偏鄉間結識了個小姑娘,雖稱不上容貌絕頂但也清新可人,她十分迷戀這位神秘的先生,拋下了家與業執意要跟他,燕某也帶著姑娘到處遊山玩水,而兩人行經長安城時姑娘告訴男人,她有身孕了。
多麼喜孜孜的口吻啊,設想著兩人的美好未來,燕某也吻了吻愛人的眼角,告訴她在此地等著,他會回鄉一趟再來風光迎娶她。
燕紅蓼的母親名為燕盼,這段故事是她娘在臨終前告訴她的。
朝朝暮暮盼也盼不來的爹,燕盼蹭恨著這個名字,自她懂事以來母女倆便是在這陰溝般的環境生存,當時身無分文的姑娘最後在長安的去處只能是這煙花柳巷,為了養大燕盼她欠了不少,最終無法脫身、默默死去,在這裡生長的燕盼也順理成章的在青樓賺著皮肉錢度日。
她曾用著這燕姓作為唯一一個線索想去找她爹,但當被告知羅剎人用的姓怎麼可能會是這大慶本地的字眼時她知道一切都沒了。
彷彿詛咒般,燕盼懷上了孩子,這次她甚至連對方是誰、姓什麼都無從知曉。
9.
紅蓼是路邊火紅野草的名字,生的漂亮卻頑強且難以根除,那是燕盼對這個孩子的期許,在他健康誕生的那一刻她花光了不多的錢財將孩子透過人送進一處高級些的紅樓。
可惜事與願違,紅樓的姐姐們十分疼愛這個小小的娃娃,不論喝奶洗澡都與大家一起,但大家也都發現了這孩子許是尚小怕生,除了面對姐姐們不是不笑就是不理人,平時令人喜愛的樣子一到生人面前就蕩然無存,長到了五歲也不見對琴棋書畫有什麼天份或興趣,甚至燕盼為了養育他送來的錢財更是使盡。
「時運啊,這孩子沒有吃這碗飯的命,那方城不是正因為學戲的弟子不夠鬧得慌嗎?」掌櫃的說道,賣不了笑也學不了藝,近來生意欠佳,咱樓養不起他,送了吧。
10.
燕紅蓼再次張開眼睛時已經回到了自己房內,依稀記得在他意識模糊時是領班的邊罵邊給他扛了回來。
「紅蓼啊,娘這些年來真的很痛苦……」
昨晚的畫面逐一浮現,他摀住了發疼的心口一下一下換氣,想起了那對於少年來說過於沉重的情緒與話語,這才從腦海中挖出了昨天最後的景象。
聽完親娘的話後就直接在人懷中昏死過去,雖然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必須得把娘從那裡帶出來的信念已經在他心中深了根。
在給大夫看過身體確認沒事後又去見了一次燕盼,與她約定好絕對會存夠錢贖人出去,至此以後少年的人生便以此為目標而奔走。
11.
曾經,方城紅蓼幾乎要被譽為名角蘭華之後,不論身段與面容都是不落於女子的風姿綽約,句句牽動看客心神。
只可惜變生不測,自十六歲開始燕紅蓼感受到了成長的壓力,他的嗓子不再如往常清亮,唱起戲腔費力許多,抽高了些的個子也讓他擔任小旦的幾場戲被新進取代。
終於在十八歲的一天演出中,逼迫自己狀態不好的頻繁上台造就了這場災難。戲至末尾,唱詞才剛道出一半就被歪曲的破音給斬斷,音量大的無法讓人忽略,戲台正中央的花旦雖很快的重整事態繼續表演,卻越來越掩藏不住逐漸嘶啞的唱腔,直到終場、無人喝采。
從事發開始少年就沒有在思考了,只謹記著師父曾說、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忘記自己在台上的把他唱完,結束轉身離場、從階梯上摔落進後頭的房間,燕紅蓼才終於回神。
負責整裝的姐姐扶起他時差點都要以為人這就給撞傻了。明明頭上的髮簪都刺進了他肩肉,這平常眼淚比誰都多的孩子卻哭都沒哭一聲。
12.
清醒時只能感受到潮濕的氣味,脫力的靠在門邊想要思考卻無所適從。
師父大發雷霆的將他送進禁閉室,只有看過性情頑劣的孩子被那麼懲罰的燕紅蓼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身處於這比茅廁還要狹窄、連盞火燭都沒有的隔間。
不論如何喊叫,門底隙縫的微弱光芒終究會在入夜後熄滅,已經什麼哀求的話都組織不出來的現在,他就連自己是否真的想離開這裡都不確定了。
出去了又能怎麼樣呢。
閉上紅腫疼痛的雙眼深吸一口氣,幾日過去除了水以外什麼都沒吞下去,勉強吃進也只會反胃。雖然這並非本意,不過若能因此讓身子熬出問題的話是不是就會被原諒、師父是不是會因而消氣?
消極的想法糾結纏繞,然而乾渴至極的當下卻還是忍不住伸手取水,苟延殘喘的行為令燕紅蓼自身都不齒,他並沒有那樣的決心。
黑暗攪和著神智,雙眼緊盯著那縫火光直至再一次熄滅,終於他第一次為此感到害怕。
今天是第幾天?上一次領班進來送水是什麼時候?為什麼還不放他出去呢?
抱著自己的臂膀,燕紅蓼止不住牙根打顫的聲響,瞬間放大的恐懼無限蔓延在這濃墨中。被遺忘了、出不去了、要死在這裡了。
「誰來、誰來……」
最終失去意識之際,他感受到的是面龐因倒下擦撞地面而刮起的疼痛。
13.
「我知道你現在上不了台。」久違被命整好唱戲的妝容站在師父身旁,燕紅蓼低頭聽教。
禁閉七日後被放出,從那天開始他只要站上戲台,雙腳就會抖的像第一天拉開筋骨的那般無力,甚至無法站立。試過幾次都一樣。
「蘭華在做的事你知道吧?」聞言抬眼,灰眸子裡有點不敢表現出的疑惑,他是見過幾次蘭華哥哥進出客室,但不敢問清,只顧點頭。
「那去吧,客人在東廂房等著。」雖然比第一次見面的樣子年邁許多,但師父威嚴的形象在燕紅蓼心中一直沒變,他不想讓對方失望。
14.
一開始他實在是打從生理上無法接受那些行為,不論是有些腥臭的舔吻或是探進衣袖的手掌,他燕紅蓼十八年來的人生都在練戲唱戲,未經人事的少年嚇得丟開被塞在手中的春宮畫,卻換來面前客人的笑。
「明天會再來的,你好好練習吧。」
「逢場作戲罷,你只剩這條路了。」
客人與師父的話在耳邊嗡嗡作響,抱頭坐在床上可以說是開始鑽牛角尖的把思考繞進死胡同。
逢場作戲罷。
師父說不會做到底的,說服自己這只是戲的話會好許多,是嗎?
15.
「這個是給你的禮物,喜歡嗎?」名為李凌霄的男人將一只玉鐲扣進了燕紅蓼的腕上,寵溺的揉揉他的腦側接著一吻,順勢放倒了人後再加深接觸。
「嗯……我好喜歡,您怎麼知道紅蓼想要?」瞇起的灰眼盈滿了虛作愛慕,隨對方動作躺下後手很自然地往男人身下摸去,掏出了那早已硬到發燙的陽物開始摩擦,冰冷的玉鐲子拂過那處時還惹的身上人一笑。
「你今年二十了不是?這是生辰禮物。」雖然不知道確切的日子只知年份,但這人是第二次給他過生辰了,甚至還特地選了個日子固定下來,特別細心且柔情的樣子是燕紅蓼認識他兩年來的印象。
空下的手熟練地從一旁取了香膏,挑點在指尖後塗抹自身腿間,準備好便自主的用腿根夾住那無法再等待的硬熱開始摩擦,雙臂則勾住男人的寬肩,紅唇靠近了他的耳邊親吻、浪叫。
「嘶……」雖然只是在腿間抽插,但不論是畫面或是聲響都過於香豔刺激,很快的將濁液全數灑上了紅蓼腿肉,尚未疲軟的昂揚不安分的想向後滑去越界,早就知道對方心思的他故意咬了下人耳垂,一手支開男人後忍受著腿間的不適,燕紅蓼自身向下挪動再道:「紅蓼用嘴服侍您就、唔……」
雖然表現溫柔,但總會洩漏出的急躁在此刻一覽無疑,話都沒說完嘴就讓那帶著腥味的腫脹堵上,胭脂蹭染頂端後就被吃了進去,為了配合對方的奮力進出只能仰著頭吞吐,差點都要歇不過氣來,直到漿水灌進喉嚨深處才得以鬆口。
「抱歉、我太粗魯了嗎?」起身拉整衣袍,他用聽來充滿歉意的口氣向還躺在原地用力喘息咳嗽的人問。
「咳、咳……不,沒事的……」抓起自己的外袍試圖咳出,只可惜大部分都給他吞下去了。
「那就好。」說罷就把燕紅蓼又給拉回懷中享受餘韻,男人的手才剛想往人身下摸就被抱住,「不要……我們聊聊吧,別摸了。」撒嬌似的晃晃對方的手臂,那人見狀又低頭吻了一番才放過他。
「紅蓼啊,雖然在這裡的叫聲也很好聽,但我最喜歡在台上的你了,所以才每次都要你穿戲服,真的不上台了嗎?」往後坐了些靠在牆邊,男人不是第一次提起這件事。
「我……」
「你不是我的愛人嗎?為了我再試試吧,嗯?」
16.
男人離開,只剩下燕紅蓼一個人在東廂房中。
沒有一次、沒有一次……他可以逃過分離後的撕心裂肺,從說服自己入戲的那天開始,尤其面對這個要求扮演戀人的男人,他所訂出的規則是多一倍的金額、多一倍的真心,但只要走出這裡,他們就是毫無干係的兩路人。
雖然本來就是容易沉溺戲中的性格,但越來越無法把兩邊的情緒分開的最近尤其辛苦,明明就是逢場作戲,但他為什麼會如此痛苦?
眼眶無可抑止的不斷織出淚,最後總是把掌心都掐出了血才可以勉強脫離這個情境。
因為他知道最後的話才不是什麼愛人的請求,而是恩客的要求。
他也確實因為對方的要求而重新站到了一直逃避的台上,事隔兩年,已經不再像那時一樣連身子都穩不住,好好的深呼吸後看向此刻空蕩蕩的客席。
燕紅蓼感覺到有什麼他說不出來的東西不一樣了。
17.
戲臺高築,那之上的萬紫千紅隨著一位位伶人流轉不斷變化,樂曲鼓譟周邊空氣,好不快活。
「聞奴的聲音落花蔭,這景色撩人欲醉,不覺來到百花亭——」
貴妃醉酒於本日表演的終場響起、僅僅是一小段,作為花絮又似特地服務忠實看客一般的是方城近來出現的特別演出,那臺上久候卻等不來皇上的貴妃羞憤交加、摻和愁緒的神情不論上演幾次總是會讓臺下的眾人心生憐愛,待最後一音收起,哄堂的叫喚全是這裡的老熟客認識的名字——紅蓼。
而臺上的伶人僅是淺淺的勾起嘴角後向眾人欠身,便轉身走下戲台,誰也讀不出貴妃的真正心思。
18.
燕紅蓼一身妝容未卸便走往東廂房,才剛踏進門一腳就被拉進房內擁吻,鳳冠被對方的動作甩落地面滾到牆邊撞出聲響,而他才剛想轉頭去看就被扯了回來壓倒在地舖上。
「等等,哈啊……」只想著要是東西壞了他可會被罵慘的,但身上人今日似乎特別興奮似的完全不聽人講話,撥開了他的幾層霓裳後把手塞進了背與地上的縫隙中強迫他弓起腰,暴露在人眼前的乳首被啃咬得生疼, 讓他連話都說不好,只能搖頭。
「你今天太美了。」男人在紅蓼身上親吻留下種種紅痕,相較平時毫不手軟的挑逗與撫摸一下便惹得燕紅蓼滿面潮紅,下身更是已經在褻褲中頂起、微微顫抖,不過接下來的舉動直接就讓他驚叫出聲。
「不、您住手,我沒有要做那種事——」被褪下最後一道防線後紅蓼的腿被折起按在自己肩上,柔軟的筋骨讓他後庭的嫰紅完全顯露了出來,熾熱的性物則搔刮著穴口彷彿隨時都會進入,他慌的想用力掙扎卻因為對方的一句話而停下。
「你不是想救你娘嗎?」
19.
又是僅剩他一人的廂房,但今天待到了早上,醒來時身子除了件髒亂的外袍外什麼都沒有。
沒有人,沒有人,誰都不在。
話本中的情啊愛的全是別人的事,從來不會是他能擁有的,但為什麼他感覺還是被掏空了?
在痛暈過去前曾有一刻燕紅蓼期望著醒來能再得到男人毫無誠意的道歉,像往常那樣,只要有那種話他就還能繼續,但在今天知道了自己的極限。
「這路子,你走一步算一步吧。」
深藏在記憶中,師父以前所說得話語迴盪,他總算知道為什麼師父那時對於自己的易感性格只有嘆息。
他無法再接待這個男人、無法再作這場戲了,如果不想在僅僅弱冠之年便心絞而死的話。
20.
燕紅蓼的一生總在依靠他人。
依靠他人的看法而活,為了他人的想法而動,然而就算醒悟也已經什麼都來不及改變——
不……大概是不想改變罷。
比起邁向未知更願意繼續維持現狀,只要還有人需要他就行了。
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燕紅蓼將鬢髮整齊,目光指向逐漸扭曲的戲台階梯。任由掩蓋的瘡疤爛去,並期待著能被其吞噬的那天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