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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渡無人》第一章

江湖快報第九百八十七期——

 

《鬼神醫妙手贖魂,聽雲劍千里親征》

 

  『話說三年前眉山之巔一戰,趙(前)盟主本為大宋遠近馳名之人,這般一呼百應,理當一統東西武林盟,從此鐫刻其名於歷史之上,然而趙盟主卻急流勇退,選擇重回鬼面神醫一名號,下山行醫,快意恩仇……』

 

  『……再接上回,某路人俠告訴於本報,鬼面神醫與蒼松劍客現行經雲南,鬼面神醫雖說是撮土救人,可同時也受各方勢力忌憚,傳言因內傷不癒而退隱的黑風寨寨主亦不惜一切代價出山,聚眾共八方十六部小寨,圍堵鬼面神醫和蒼松劍客二人……』

 

  『某路人俠道那蒼松劍客,彷彿護得是紅貨,而非面目可憎的醜男,凡對鬼面神醫不敬者,皆斬去一臂,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取黑風寨寨主首級於百人之中……』

 

  『龍陽狗男男持續行走於江湖,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客棧內人聲鼎沸,唐惟元的眼睛沒離開那份快報,就算快報中主角正坐在他的對面,他默默舉起了右手:「我有個問題。」

 

  「啊、你說的是『龍陽狗男男』部分嗎?」趙活憤憤不平地接話,「我也覺得這太難聽了……」

 

  「不。我說的是『斬去一臂』這部分。」

 

  「欸!?為什麼連四師兄你的反應都和三師兄一個樣呀!」趙活一面給手中正翻看的醫書標上註釋,一面露出想死的表情,「我就說根本沒有人在意唐門的名聲!」

 

  「那不叫不在意唐門的名聲,那叫沒人在意你的屁股。」

 

  「嘖,行吧。三師兄還不惜花重金傳信過來叨念,我看那隻鴿子飛到我們這時都快斷氣了。」

 

  趙活也弄不明白,他和葉雲舟的旅程應該算是低調的,可以他們又好像很受歡迎的樣子,因為無論行至何處,江湖快報的內容總是能即時跟上,出自某路人俠、或者某路人女俠,代表總是有人對他們的蹤跡通風報信,搞得像個章回小說似的,硬是要得,只差沒在最後加上個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就是每次更新都老是要提一嘴他的臉,都不知道該算入武林傳奇話本還是靈怪化人話本了。

 

  既然能將稱號從鬼面郎中升級到鬼面神醫,自然捨棄了一些東西,連他原先流傳的閻王使者稱號都走了樣,不再有人提到起源是金烏上人,而是傳言『是因為只有他能在閻王手下留人』云云。

 

  作為如此偏科嚴重的江湖人,就算武功排不上號,也不妨礙他走跳,管它醫鬧的、打劫的、搶親的(喔,這項主要是針對葉雲舟)都一樣,對趙活來說都不是什麼問題,只要佩著護心鏡好整以暇地嘴人,自然有人會從他的助戰列表出手,江湖當中有名號的,在蒼松劍客手下還能走個三兩招,至於宵小蟊賊之流嘛,那是一劍兩三個。

 

 

  「所以,那個路人俠到底活著沒?手臂在還是不在呀?」

 

  「呃、他都能投稿了,應該沒事吧……」趙活抓抓頭,「我記得他就是個黑風寨的內應,裝病把我們拐過去而已,也沒主動動刀動槍的,充其量也就青一塊紫一塊。」

 

  「……青一塊紫一塊?」唐惟元皺眉,肉乎乎的手指在桌上有節奏地敲打,「師弟你要確耶,就不要實為東一塊西一塊,唐門的名聲又不知道會變成什麼德性了。」

 

  「東……蛤!?你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呀死胖子!說說說啥呢——」趙活一拍桌,吼著吼著又帶點猶豫,話語弱了下來,「咱家葉兄可、可聽話的好嗎……又不是什麼錦香宮殺人魔……?嚇死人了你幹什麼東西!!」

 

  「你他媽才忒嚇人!這麼重要的事情拜託不要用疑問句來做結尾好嗎!!」

 

  見趙活這般彷彿頑固父母把紈絝子弟寵壞的發言,唐惟元簡直無語。

 

  講到葉雲舟這人,剛入唐門做外門時,簡直生人勿近,一有和雲裳妹子相關的事情就會反應過激,他原以為在雲裳妹子身體康健之後,葉兄弟這毛病也該好得七七八八,直至眉山一戰,趙活差點死在瑞笙劍下,只差一口氣,傷痕累累地被送回來時,他才明白葉雲舟的弊病怕是沒好全。是追加到另一人身上了。

 

  那眼神,他還以為下一刻,令人聞風喪膽的丹藥之鬼就要重出江湖了……

 

 

  「所以這些亂七八糟的……可以只當假小說娛樂一下?」

 

  「自然是假,否則我醫好個人功德加一,葉兄砍同個人功德減一的話,我們又不是在玩什麼奇怪的遊戲,真這樣搞,等下去了連閻王本人來都算不清這糊塗帳好嗎……」

 

  「臥槽,雖然知道你們是真好上了,但還不知道是連去地府都規劃好帳一塊兒算的程度,這樣還不叫龍陽狗男男?還是快點承認吧龍陽狗男男。」

 

  「啊、葉兄你回來了。」

 

  「嚇!!」

 

  唐惟元猛地回頭,空無一人,後頭傳來趙活捧腹的笑聲。

 

  「師弟……」唐惟元咬牙。

 

  腹誹了幾句髒話,唐惟元轉而向趙活問起大理當地好賣的香料和藥材,回頭要商隊備齊,準備做個大買賣。

 

  「四師兄,你一個唐門人還真打算在這裡做生意呀?」

 

  「殺頭生意有人做,不用你操我的心,倒是你,招子最好放亮點,小心哪個看過江湖快報的點蒼門徒路過,想到自家水靈靈的白菜被拱了,都要怪你這隻唐門醜豬——」

 

  「啊、葉兄……」

 

  「別再用這招了,我可不會上你的當。」

 

  唐惟元得意洋洋。

 

  可這次是真的了,唐惟元一回頭,便看到個臉色陰沉的蒼松劍客。

 

  「嚇!葉、葉兄弟你聽我說雖然我平常會說師弟醜或蠢或賤但也只是玩笑話我對師弟的景仰可說是如黃河江水般滔滔不絕……葉兄弟你應該明白的吧!!」

 

  「…………?」劍客一下子被連珠炮給炸懞了,也不知道究竟聽明白沒,微微地歪了腦袋,似乎是出於自身良好的教養乖巧地回應了一句,「葉某知曉,還請唐四俠放心。」

 

  「哈、哈哈哈,那就好,我該出發咧,你們兩個行事小心,畢竟這裡是點蒼的地盤,之前又發生了那麼多事,那幫點蒼綠……」唐惟元一邊收拾著行囊一邊叮嚀,卻又突然一愣,差點收不住那個『龜』字,勉強轉了個彎,「點蒼門人……呃,點蒼門人挺好的。」

 

  趙活終於從書籍中回神,要知道唐惟元平日可不是什麼心善的主,能讓唐門雙賤之一這般口下留情的,要馬對方德性比天高,要馬對方拳頭比他大。

 

  這下他明白葉雲舟為什麼臉色會這麼難看了,因為蒼松劍客身後還跟著兩個人,他們注意到趙活的目光,隨即拱手行禮。

 

  ——來者是『白虹劍客』徐光輝,以及『朝陽劍客』盛鴻年。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