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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あんスタ | 零薰】Tell, Show, and Then?(群星only 2新刊試閱

 

1.

那天他正躲在偏僻診間裡吃藍梅貝果配奶茶,愜意地享受春末的晨光,將其他同為住院醫師的同事們棄於假日病人爆炸的水深火熱當中。他經常遲到、上班摸魚甚至隨便請假,反正最後可以結訓畢業就好,不過是為了反抗家裡的安排才找了個能輕鬆度日的地方虛擲人生而已。

比起治療的精度,兒童牙科更注重的是體察孩童情緒、給予適當的回饋以對特定行為進行增強或削弱,與孩子們拉近關係讓他們願意治療,甚至於應變各種幼兒失控行為的能力。羽風從小就隨父親出入各種社交場合,在博取他人信任這方面做起來頗為得心應手,更何況他生得俊俏,光是秀出這張臉,大部分的小女孩都會乖乖聽話,特地為了他將牙刷得晶亮的少女更是比比皆是。

另一方面,由於父親是業界的大前輩,只要別危害到醫院的名譽,上頭的人對他種種放蕩的行徑幾乎都會睜隻眼閉隻眼,因此他在這裡受訓的日子可謂愜意至極。

正當他盤算著下班後要去哪家夜店、對哪位女孩發出共遊邀請的時候,診間的門慘遭推開,被他棄之不顧的同事之一正氣急敗壞地瞪著他,眼裡滿是血絲,懷裡還抱著一本病歷,儼然就是血汗醫院裡最過勞的醫師會有的一張臉。

「你果然在這。」瀨名咬牙切齒地瞪著嘴角還沾著紫紅醬色的薰,「要摸魚隨便你,但你完全不看診是什麼意思?」

羽風薰的肩一縮,扔下貝果慌張地擺擺手:「唔哇!沒有啦,瀨親!我吃完就要開始看診了,真的真的!」

瀨名泉算是羽風薰在院內少數還會聽他一言的人了,倒也不是因為對方在這裡的資歷比自己久,而是因為瀨名除了幫他應付一些無聊學術會議的簽到以外,還經常在出現他無法應付的病人時作為經驗豐富的職場前輩及時救援。

一切似乎得歸功於兩人的孽緣──他們是高中同窗,讓羽風薰有幸在畢業十年後還能在受訓的院所裡透過這層關係死皮賴臉地尋求老同學的各種協助。

「啊,超級麻煩──」見羽風薰吊兒啷噹的模樣,瀨名的怒容不禁有些鬆動,轉為莫可奈何的神情並叨唸了一句平日的口頭禪,「你到底開始收病人了沒有?你知道你下個月底要報告了嗎?」

收病人這三個字瞬間把他方才的愜意一掃而空,聽得羽風薰頭皮發麻,背後都沁出了冷汗。他當然知道,只是他還沒開始──雖然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要開始,因為他幾週前把報告的事情連同宿醉後的噁心感一起,被馬桶沖得一乾二淨。

見他的表情,瀨名泉眉頭一緊,湖水色的眼睛瞇了起來,似乎想說些什麼,憋了半分鐘後卻只發出了沉重的嘆息。

「只要達到最低限度的要求,上面就不會說你什麼。我也沒有責備你的意思,畢竟你有自己的想法,但如果報告交不出來,這次連我都沒辦法幫你。」

羽風薰知道,老是抱怨結交損友誤一生的泉此時是真心在替自己擔憂。然而他即使真的對泉有些愧疚,此時卻只能意興闌珊地含糊應聲,悶悶不樂地又啃了口方才一度被他放下的貝果。

泉瞧他魂不守舍,搖搖頭,伸手奪去羽風薰的點心。

「這個病人我之前看過一次,但什麼都還沒做,今天試著回來照片子,你試試吧。」

語畢瀨名泉便將懷中的病歷硬塞進對方的手裡便關門離去,羽風薰甚至來不及嚥下嘴裡的那口麵包好問更多病人的資訊。他只好低頭,看見病歷封面寫著病人的名字,有些遲疑地唸道。

「……朔間凜月?」



2.

「小凜月,你好呀!」

「……」

「今天是星期六耶,你等一下有要去哪裡玩嗎?你看起來好睏哦,是昨天晚上晚睡了嗎?」

「……」

「嗯,看來小凜月是真的沒睡飽呢。等一下我們坐著的椅子會升高高,然後像是睡覺一樣讓你躺下來喲,中間叔叔都會扶住你,你答應叔叔先不要睡著喔,不然亂動不小心掉下去好危險。」

坐在診療椅上的凜月睡眼惺忪,毫無回應的意思。羽風薰習以為常地自顧自說了下去,反正只是初次見面,在陌生人面前有所戒備很正常,只要慢慢建立親近關係,想必態度之後也會改善。

其實他真的不討厭小孩子,比起心懷鬼胎的大人,孩子們很單純,就算一開始會怕生,一旦信任對方,便會毫無保留,推心置腹──這也是為什麼他選擇走兒牙專科的原因之一,雖然某方面來說要如何應付各類怪獸家長是更讓人頭痛的問題。

「吶吶,凜月,醫生哥哥在跟汝說話哦?吾輩不記得有教過汝這樣子待人啊!」

交疊著雙腿坐在診療椅左側家長席上的是一名帥氣到連羽風薰都頗為忌妒的黑髮男子,雖然早春本來就還有些寒冷,卻穿著著有些過於厚重的漆黑毛料大衣,但也沒有因為不合時宜的穿著影響此人散發出的英氣,反而在長襬下益發襯托出這人身形的修長。

然而此時他卻哦伊哦伊地哭著,俊逸的氣質與古怪言行的反差令薰有些錯愕,一時竟有些不曉得該怎麼開口請這位家長別在醫生跟小孩說話時打岔。

然後更令他錯愕的是,就算旁邊的家長一臉過度保護的模樣,凜月卻還是滿不在乎地打盹,淡然地彷彿根本不認識旁邊的人。見識了男孩的冷漠,黑髮男子的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嚇得薰趕緊打破這個詭異的氣氛。

「朔間先生!沒事的!我想小凜月只是還沒習慣這個環境所以比較緊張!請你在旁邊默默幫他加油就好了,我相信他可以的!」

成功安撫下情緒不穩定的家長後總算可以繼續進入下一步了,然而羽風薰卻聽見自己的小病人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朔間凜月在剛才的喧嘩中真的睡著了。

「呃,小凜月?我們的椅子等等要像是太空船一樣起飛了喔?小凜月?喂?」

他趕緊把孩子推醒,半垂著眼皮的孩子就算還迷迷糊糊地,卻還是豪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羽風薰用盡自己的專業素養才沒讓笑容僵掉。

他開始後悔接下這個病人了,怎麼想都覺得來過一次卻什麼也沒做是非常詭譎的事。

「好,椅子現在飛得好高好高哦,小凜月都沒有亂動耶,謝謝你!我們等等躺下來先來一起玩叔叔的玩具,等一下下來拍照片,今天就能回家了喔!」

讓凜月躺下後,羽風薰終於有種進度推進的感覺了,他拿起手邊的小圓鏡遞給孩子,笑咪咪地介紹道:「來,給你一個小鏡子,等一下叔叔做什麼你都看得──呃,小凜月?」

朔間凜月一動也不動,看來是連伸手接鏡子都懶。所以羽風薰就這麼保持著完美微笑,把那面鏡子硬塞進孩子的手裡,還費了不少勁才讓對方真的握好,做好這個步驟的羽風薰此時劉海已經被額頭上的汗水浸濕,糾結成一塊一塊。

──莫名其妙!為什麼五歲小孩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哈哈,小凜月太睏了,不想拿起鏡子看也沒關係,那你等一下幫叔叔張嘴就好囉。」他忍住大口喘氣的衝動,拿起旁邊的氣槍和孩子介紹起器械,「這是叔叔的吹風機,會吹涼涼的風喔,吹在叔叔的手上,哇!好涼好涼,吹在凜月的手上也涼涼的!」

羽風薰無視五歲兒的意願直接在對方的手背上胡亂吹了一通,見凜月沒有任何牴觸,薰覺得好像沒有自己想像得那麼糟,於是他趕緊鼓勵道:「小凜月都沒有亂動有好好幫叔叔的忙耶,超厲害的!接下來我們要在你的牙齒上吹風哦,來,嘴巴啊──」

「……」朔間凜月如同一條死魚,連眼皮都沒眨。別說是張開嘴了,反像是為了證明了他還聽得懂薰在說什麼,將唇抿得更緊了。

羽風薰上半臉還透著笑意,被包覆在口罩之下嘴角卻垮了下來。

他終於回想起剛剛在病歷上瀨名泉是如何寫的──「沒有在診所或醫院看牙的經驗。配合度略差,對言語沒什麼反應,戒心強不願意張口。建議家長回家與小朋友進行心理建設後隔一個月再就醫,下次嘗試拍X光片。」乍看輕描淡寫,但實際相處起來,羽風薰發現根本遠比一般孩子麻煩。

──見鬼了!羽風薰在心中咒罵,難不成這其實是瀨名泉終於受不了他每天打混,才把這個地獄難度的病人丟給自己?

雖然他也不擅長應付大哭大鬧的那種類型,但凡可以表達並且非身心障礙的患者,幾乎沒有不能溝通的,只是需要付出的時間和耐心多寡有所差異。然而朔間凜月算是最棘手的那種類型,擺明聽得懂醫生在說什麼卻不願意配合,也不願意說任何一句話,甚至不願意表現出他現在在想什麼,完全無法與之交流。

當然他還有很多手段可以用,最糟的情況下也不缺乏靠鎮靜麻醉或全身麻醉才能接受牙科治療的孩子,但一來這只是普通檢查,可以的話他不想在第一次與孩子見面就採取更激進的手段;二來羽風薰需要的是自己的病人,而且是這個月之內必須把檢查連同不知道要約幾次診的治療做完,不可能讓他們去排刀房的時間;最重要的是,凜月的眼裡根本就沒有他,大概他再繼續做什麼都不會有用。

「……咳咳,那個,朔間先生?」羽風薰迫不得已轉向方才被自己委婉要求閉嘴的家長。

安靜了好一陣子的黑髮男子偏頭,不得不說他連這個小動作都非常好看。

「怎麼了嗎,羽風醫生?」

──什麼怎麼了,卡關啦!快提供情報!羽風薰在心中哀嚎。

「請問凜月平常都是這樣不說話嗎?我感覺他比較……內向一點?」薰斟酌著用詞。

「吾輩不太清楚凜月在幼稚園的狀況如何,但沒聽老師特別跟吾輩說他有溝通上的困難,平常把他寄放在鄰居那兒也都誇讚他是個可愛的孩子……應該是只在特定的人面前才不想講話吧?」

難道現在要怪他沒辦法讓小朋友信任嗎?羽風薰火冒三丈,但在他想回應之前,黑髮男子就側過臉,憂傷地哭泣:「畢竟吾輩平常為了工作和應酬常常沒辦法陪在凜月身邊,對這個孩子而言,現在等同在兩個陌生人面前……吾輩只是個陌生人啊……」

「好的我知道了!」薰趕緊在眼前的男人開始講述自己的事情前喝止對方。老實說,他現在甚至覺得不只是和凜月相處,連這位家長也是個超麻煩的人物。

他絕望地低頭望向診療椅,果不其然,在他們吵鬧的時候,躺著的凜月又呼呼大睡了,而且嘴還是咬得死緊,連嘴唇都掀不開。

他是不是現在直接提出離職申請還比較快?

 

3.

羽風薰還記得,那天心情實在太差了,他便送出二十封簡訊,找來數個女孩子去夜店同樂。本想在溫言軟語和甜美的香氣中治癒自己,可乾下第五杯shot以後,他的記憶就中斷了。

而他隔天睜眼時便發現面前站著陌生的男人,差點在宿醉後的頭疼欲裂中翻身從對方的床上跌下來。

不不,其實也不完全是陌生人,他好歹知道對方的名字,但兩人根本只說過不到十分鐘的話,擁有彼此的通訊方式也只是因為昨天完全無法突破凜月的心房,只好交換聯絡方式讓家長出了什麼問題都能問他,展現自己身為醫生的誠意……隨便啦,莫名其妙,什麼鬼!

名喚朔間零的男人站在床邊,關切地遞給他一杯溫水。

「薰君,喝點水吧。」

羽風薰腦子一片空白。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身為醫生會有喝醉然後被病人──確切來說是病人的家長──撿回家的一天,只能尷尬地接過水杯:「喔、噢……謝謝……哈哈哈……」

那副宿醉又乍醒的模樣可能太茫然了,只見朔間零露出愉快的笑容向他解釋:「呼呼,汝的朋友們看汝醉得不省人事,在凌晨撥給吾輩,大概以為吾輩是汝的親友吧。」

老實說羽風薰沒有在他喝醉時能半夜趕來的朋友,手機裡除了瀨名泉以外就只有寥寥幾個同事的號碼,剩下大約百分之九十都是女孩的名錄。估計身邊的女孩子只是大略聽他提過瀨名,對名字沒什麼印象,最後就打開通訊軟體找了個對話紀錄最上方的人撥號吧。

「喔,那真是不好意……咳咳!你剛剛叫我什麼?」羽風薰差點被水嗆到,理由是過於遲緩地發覺自己被對方用超親暱的方式稱呼。

「呵呵,薰君的反射弧是因為宿醉才變得這麼長嗎?這種迷糊的模樣也蠻可愛的喏,儘管汝忘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令人有些傷心喲?」

羽風薰嚴重懷疑自己被對方嗆了,但比起向朔間零抗議,他現在更在意昨晚發生了什麼。他擠出營業用的笑臉:「哈哈,真的不好意思,造成朔間先生的困擾了。我是否在醉意下有什麼失禮之處呢?可否麻煩你跟我說說昨天的情況?」

「不會困擾哦,吾輩剛下班正準備回家,在停車場就接到汝醉倒的消息了,擔心發生什麼事便驅車前往把汝給扶了出來。」朔間零搖搖頭,「汝似乎以為吾輩是同事,想與吾輩聊天,聊著便氣呼呼地要求吾輩不要稱汝為『羽風醫生』,堅持讓吾輩改口;好不容易讓汝滿意了,想問汝家在哪,汝說不想回家,接著便不省人事了,叫也叫不醒。迫不得已,只能讓汝在吾輩家裡過夜了。」

薰的笑容一僵。雖是喝醉了,但這段敘述聽來確實是自己會有的言行舉止。朔間零說得輕描淡寫,他卻知道以自己的脾性絕對是誇張的失態。

然而,細節究竟如何,既然零不講,他也不敢再追問,只好狼狽地轉移話題:「讓你見笑了,但不管怎麼說都非常謝謝你,叨擾朔間先生一個晚上,我該走了。」

說罷他就要起身,卻感到天旋地轉,下一秒便頭痛地跌回床上。

「薰君!」零連忙扶住他,「汝喝多了,還是再休息一下吧。晚一點吾輩再送汝回家,現在躺著會比較好。」

眼冒金星的薰想掙脫,想對朔間零大叫「我再也受不了待在奇怪的男人家哪怕只是休息任何一秒啦」卻苦於渾身乏力,只能仰賴對方穩住自己。

「乖乖睡吧,薰君。」

朔間零如同哄孩子一般撫平他襯衫背脊處的皺褶,讓羽風薰慢慢躺回床上。對方微卷的黑髮垂在他眼前,只要呼吸好像就會嗅到此人的氣息。過於親暱的接觸令薰渾身不自在,卻糊裡糊塗地順應對方的動作躺好。

羽風薰說服自己,或許朔間零也經常這樣哄孩子睡覺,所以才會幫他拍背吧。他想想覺得有道理,卻無法擺脫與對方肢體接觸的尷尬感。

打破這怪異氣氛的是復古的電子音,一聽就是手機的預設鈴聲,發音源來自朔間零的口袋。

「喂?……狀況如何?……好,吾輩等等過去一趟,汝等先把東西備好。」

接起電話的朔間零口氣嚴肅,回應異常簡短,聽來卻有些無奈。他掛了電話,轉頭向羽風薰賠不是:「不好意思,吾輩的下屬臨時請吾輩去幫他們處理事情,現在非得離開才行。」

在星期天還突然被喊去上班,而且是下面的人要上司過去?羽風薰挑眉,但這樣的工作羽風薰不是沒見過,血汗加班的人多得是,沒什麼奇怪的。他也不想浪費對方的時間,點頭應道:「朔間先生快點趕過去吧,正好我跟你一起走。」

豈料朔間零說:「不必,汝大可繼續睡在這兒。」

薰像個白癡似地「啊?」了好大一聲,但零沒搭裡他,從身上摸出鑰匙串,扒下其中一兩把就塞進羽風薰手裡。

「薰君要是餓了渴了冰箱應該還有些東西,吾輩把大門鑰匙給汝,離去前鎖門便是。」

語畢朔間零便風風火火地走了,剩下宿醉的羽風薰抓著那串鑰匙,躺在床上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啊?為什麼有人會讓陌生男子待在自己家裡還獨自出門?都不怕他等等把他家砸了?

滿腹疑問無人解答,羽風薰覺得腦子快炸了,越想頭越疼,最終他可悲地屈服於宿醉之下,放棄思考閉上眼睛,在床上癱軟到下午四點多才終於被飢腸轆轆的肚皮喚醒。

醒來後他先環顧了一下四周,本以為這是客房,但散亂在房內明顯屬於成年男子的衣物昭示了這裡是主臥房的事實──朔間零竟然讓他睡自己的床,太可怕了──有點潔癖的羽風薰忍下替人整理房間的衝動,踩著依然虛浮的步伐走出房門,映入眼簾的是彷彿經歷了一場浩劫的凌亂客廳,總算明白為什麼自己不是被丟在沙發上而是被迎入對方的房裡,因為根本沒地方讓他睡。

在思考要怎麼把房子住成這樣之前,他的肚子又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既然朔間零給了他許可,他便毫不客氣地朝看起來像是餐廳兼廚房的方向去尋覓食物。

令他意外的是,相較外面廢墟般的環境,這裡異常乾淨,似乎經常有人打掃維護,架子上還有未乾的杯盤。羽風薰打開比他稍高的冰箱,裡頭卻只塞滿了罐裝番茄汁。

這是要人吃什麼啊?羽風薰哭笑不得,伸手撥開滿冰箱的番茄汁,找了許久,在某一層的靠璧處找到一盒被番茄汁掩埋卻僥倖還沒過期的雞蛋。

「好,剛剛也有看到油……」羽風薰盤算著自己煎個蛋來吃,卻聽見身後傳來了悉窸窣窣聲響。回頭便看見朔間凜月踩著小熊拖鞋站在廚房門口,滿頭睡翹的髮絲,不悅地盯著他看,似乎在問這個不速之客怎麼在這裡。

「哈哈,小凜月,你起得好晚喔。醫生叔叔來你們家玩囉──」總而言之他先打了個招呼。

男孩沒有回應,只是默默亮出藏在背後的家電子機,大有報警的意思。

羽風薰連忙大叫:「等等啦!是你爸爸說我可以自己找東西吃的!小凜月快把電話放下,我吃完就要走了!」

聞言凜月的動作一頓。羽風薰趁機拋出新的話題:「我要煎蛋喔,小凜月要吃嗎?我可以也幫你煎一份。」

「……」凜月沉默著低頭,思索的神情讓薰鬆了一口氣。

孩子本來就容易分心,只是羽風薰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把扯開話題的小技巧用於避免讓自己被警察抓走。

「你做的東西能吃嗎?」朔間凜月抬頭,向他初次說的就是這句話。

果然這小鬼一點都不可愛!然而羽風薰依然對於這孩子願意與自己說話感到十分驚訝。

「蛋給我,我不要吃煎蛋。去外頭待著。」凜月不容置喙地命令。

於是羽風薰便乖乖坐在飯桌看著這孩子從櫃子裡找出麵粉和奶油,還有不知道從冰箱的哪裡摸出來的牛奶,以嫻熟的手法打蛋、調製麵糊,並且不知道從哪拖了腳踏台來,就這樣抱著裝了麵糊的鐵盆搖搖晃晃地站到了瓦斯爐前。

「哇啊!小凜月,你這樣很危──」

「你怎麼還在這?不是叫你出去?」

「不,那個,客廳連落腳處都沒有,我不知道要坐在哪……」

「……」

儘管羽風薰看得心驚膽戰,凜月纖細的手卻幹練地預熱起平底鍋,隨後倒入調好的麵糊。迷人的香氣不久後便滿溢在廚房之中,凜月熄火,操持鍋鏟將煎好的鬆餅分裝成兩盤,分別淋上蜂蜜後端著盤子從踏台上跳了下來。

羽風薰本還震驚於五歲小孩自己做鬆餅而且香氣還不輸他吃過的那些網美店的事實,隨後便看見盤中裝滿了理應是鬆餅卻失去了正常形狀的漆黑物質。

「呃、這……謝謝你,小凜月……」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況且也算是和凜月說上話了,羽風薰只能硬著頭皮接下自己的那盤,顫抖著叉起一塊送入口中。

然而意料外的甘美從舌尖擴散開來,柔和的香氣包裹住味蕾,在恐怖的外表底下是連嗜甜的薰都給予極高評價的細緻甜味。

「等等,這個超好吃的!小凜月難道是天才嗎?明明只是淋了便宜蜂蜜的鬆餅──」

「……吃完就回去。」面對羽風薰的盛讚,凜月顯得很不自在,他端著自己的份,一溜煙躲回了房間。

羽風薰也不好再喊別人家的小孩出來,只能默默吃完這盤鬆餅,將廚房收拾乾淨,便準備離去。

「小凜月──我要走了喔!等等吃完點心要刷牙喔!」

他朝屋內的方向喊,理所當然沒有得到回應,只能摸摸鼻子離開了朔間家。

落鎖後他不曉得該拿這串鑰匙怎麼辦,就拿在手上把玩。這二十四個小時內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不管是在朔間零的床上醒來也好,或是吃了五歲兒童製作的鬆餅驚為天人也好。

回想方才與孩子共度的點心時光,羽風薰的腳步一滯。

他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鬼使神差地撥通了朔間零的電話,羽風薰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或是還沒酒醒,所以才有這種異想天開的念頭。

「朔間先生,是我。」

「薰君?怎麼了嗎?汝離開了嗎?」

羽風薰深吸了一口氣。

「關於凜月的治療計畫,我有個想法……希望朔間先生能夠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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