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ik曾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以為自己都在夢裡。

 

猶如當時喝下心型草藥的副作用一樣、他還在他美國那個破舊的小公寓，看著父親有意無意播著的動物星球頻道、畫面裡的花豹總是單槍匹馬的狩獵；然後在把獵到的食物扛回樹上慢慢享用、他們從不怕餓肚子，因為花豹這種生物連腐屍都可以果腹不像獵豹只能吃新鮮的肉。

他不懂的是、雖然那隻花豹厲害不需要靠其他同類幫助就可以狩獵，但是他總是露出了很哀傷地的表情、讓Erik更不解的是好似只有他能理解花豹臉上的喜怒哀樂一樣；對於其他人來說那枝花豹不過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隻猛獸、而對Erik卻不只如此。

 

「Papa為什麼他看起來這麼難過？」

 

像個天真的孩子一樣、Erik拉著自己父親的衣袖指著花豹問。

 

「不，N'Jadaka。是你為什麼這麼難過。」

 

每當Erik聽到父親回應這句話的時候、那一瞬間他會突然從孩童的視角抽高成原本的自己，然後他的父親總會用著懷念的眼神看著他、詢問著他同樣的問題。

 

『你為什麼這麼難過。』

 

Erik不覺得自己難過。

 

即使父親這樣問他、他也無法回答出為什麼他覺得難過，或者說每當他在想通什麼之前畫面就會消失、然後剩下無盡的黑暗。或許他真的想通了什麼、但是Erik還是覺得自己找不到歸屬感，Wakanda從來都不是他的家、他也不覺得哪一個地方曾經是他的家。

 

或許他父親口中Wakanda的日落真的很美，但那是屬於他父親的回憶並不是他Erik Stevens的。

 

他不過是個為了將自己捅出的爛攤子收拾乾淨才繼續活下來的囚犯。

 

他沒有死亡的自由跟權力、不管試幾次，T'Challa一定會用盡Wakanda的一切讓他再睜開眼、說到底是固執還是同情Erik已經不想去探討了。

 

「我們能不能不要老用這種方式見面。」

 

T'Challa語氣無奈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Erik問道。

 

「那你可以放棄繼續救治我，真心的。」

 

Erik必須承認他不是有心尋死、這次是個意外。

 

本來被派去W'Kabi那邊的部落處理內亂的善後、雖然他很清楚他在哪大概都不受歡迎，不過被一隻犀牛撞暈真的不是他樂見的、堂堂一個美國前特種部隊成員被犀牛踩死？

不、這太丟臉了。

 

「N'Jadaka我是在試著讓你融入這裡。」

 

T'Challa總是Erik在醒來的時候試圖勸導他、他不斷地希望哪一天Erik可以把Wakanda當作是他的家，他的歸屬。

 

只可惜到目前為止T'Challa都沒有成功過。

 

「你就別白費苦心了，我說過我不屬於這裡。」

 

然後拒絕的對話也是一再的重複。

 

「但是N'Jadaka......你看起來很寂寞。」

 

突然間T'Challa的話語像是敲進了Erik的腦子裡、他瞪大著眼睛看著T'Challa，而後他說的那些千篇一律的廢話讓他沒有一個字有聽進去的。

 

Erik記得夢裡那個動物星球頻道裡的花豹、就算獵到再肥美的獵物，一旦他吃飽了之後就會變得毫無生氣、一點都不像那個在草原上威風凜凜的樣子。

 

多半的學者解釋那是因為動物吃飽之後像人類一樣會想睡覺、但是Erik很清楚那不是，那是失去意義之後找不到目標的表情、絕對不是什麼飽食後的貪愉。

 

「所以我說那是你啊，N'Jadaka。」

 

回過神的同時好像聽到父親與T'Challa的聲音重疊再一起、訴說著他現在的樣子到底有多難看似的。

 

『那就陪在我身邊啊！』

 

T'Challa不知道Erik到底是用了多少勇氣最後才喊出了這樣的一句話、而Erik自己也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對著夢裡說著自己寂寞的父親吼，亦或是對著總是忙於政務又老希望他融入Wakanda的T'Challa求助。

 

Erik已經錯過太多、不懂得怎麼去接受有家人陪伴的感覺，他唯一懂得就是怎麼樣殺人不留痕跡；他不知道怎麼去用雙手擁抱一個至親、他害怕假如伸手去環住一個人只會害死他。

 

那樣脆弱的猶如一隻幼豹的Erik Stevens一直以來都被他自己忽視在那個把他獨自留下的公寓裡、以至於最後連自己那微弱的希望也一起被留在那直到遺忘。

 

而T'Challa正是那個、不斷努力地在喚醒他曾經的人。

 

而在這之後？

 

Erik偶而還是會在夢中回到那個充滿孩提時代回憶的美國小公寓、唯一的差別是，父親看的動物星球節目中的那隻花豹、並沒有過去看起來那麼的寂寞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隻花豹身邊突然出現了別的花豹－一隻全身漆黑的發亮的黑豹。

 

螢幕裡的畫面通常是看著兩隻豹子一起窩在樹下睡午覺、而已經不像過去那樣，花豹狩獵完之後就把食物扛上樹上、之後就一直在上面不肯下來。

 

或許這是好的轉變、Erik想。

 

至少他跟T'Challa之間的轉變是這樣沒錯、Erik努力讓自己不再因為各種意外被送進Shuri的實驗室，而T'Challa也努力地在外交方面多向他諮詢、而這對他們兩個來說可以說是很大的進步。

 

「所以說，你找到歸屬了嗎？」

 

T'Challa過了很久之後、在他們曾經廝殺的那個懸崖問道。

 

「...........或許吧。」

 

Erik享受著那片曾經屬於他父親記憶中深愛的夕陽回應他。

 

而這個或許的意義對Erik包含了太多太多無法用言語去表達的感受、從那個對曾經迷失了自我的Killmonger，到現在享受著Wakanda一切的N'Jadaka。

 

這大概是豹神給他的試煉。

 

讓一無所有的他從新有勇氣牽起另一個人的手的考驗。

 

『我的歸屬就是你－T'Challa。』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