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明事件簿.任務記略】Quest №02「金網逐蝶」
(坂本拓海、劉善俠觀點 Feat. 殷聖育)
關鍵字(?):流行病學、追跡、生存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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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大醫工系的生物資訊所,又挾著新一期的《社會主義者》回座,看見桌上放著預測局的公函,隨之拆閱。
「這次是連環昏睡嗎。持續的REM、蝴蝶飛進房間停在被害者的枕頭……」劉善俠在座位前踱步沉思。
「那麼,新增的昏睡者是誰也沒有特定規律,只取決於蝴蝶的行進方向……也許可以當作蟲媒的傳染病來思考,看看有沒有辦法模擬。--還是改天再想吧。」
翌日。
「流行病學、蟲媒傳染病的建模、傳染規律、公共衛生……」沒有找到提及如何單隻病媒蟲傳染病的論文,他在辦公室的案上待命,為著案情千思萬想。
「--還是去找他談吧,他是健康管理出身,說不定對流行病學也有多一點認識?」他想到一名相識十三年、重逢後維持正常聯繫的故友,決定打開手機,啟動即時聯絡程式,由此與殷聖育開始會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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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善俠 16:33
「對了,想問一下流行病學的事,雖說健康管理的學說未必包括流行病學,說到傳染病的理論,想知道閣下對這一科有沒有特別研究。」
殷聖育 18:06
「我有學過一些粗淺的內容,雖然已經忘了不少,不過我盡力。」
劉善俠 21:22
「好的。
不同媒介的傳染病在同一地區的傳播規律(從發病地點出現的規律顯現者)能否用以辨識對應的媒介?
--或是說,不同媒介的傳染病會不會造成擴散形狀的差異?」
殷聖育 21:28
「嗯......剛好,我說個談到流行病學一定會提到的實例,約翰.斯諾的霍亂研究。
約翰.斯諾生活的19世紀初,那時候對霍亂傳播的普遍學說認為霍亂是藉由空氣傳播,也就是所謂的瘴氣論。
不過約翰.斯諾與他的研究夥伴經由探訪病患與居民,做出罹患者分布的點狀圖,最後發現分佈傾向於以一座抽水器具為中心。
因此約翰.斯諾推論,很有可能霍亂的病原體汙染源就是布勞德大街上的這座抽水機具,因此建議市政府停用這台抽水機。
更詳細的你可以去《神速百科》那邊閱讀他的條目。」
殷聖育 21:35
「我個人對這件事情的見解是,雖然化驗抽水機水源樣本沒有得到確定的證據,但光憑如此的研究結果,約翰.斯諾就成功說服了市政府採信他的說法停用抽水機,而不是繼續相信瘴氣說,應該足見不同的傳染媒介--例如空氣傳染、水媒傳染--是會對於疾病的擴散造成不同的影響的。
希望這能夠幫到你。」
殷聖育 21:40
「題外話再談個電子娛樂的例子好了。
生化危機系列裡面虛構的T病毒,在電玩和電影中的表現是不同的;
電玩中的T病毒只能通過水媒傳染或者接觸傳染--被感染的生物啃咬健康的生物;
而電影中還能夠通過空氣傳染。
這造成了很大不同的影響:電玩中最後T病毒只被控制在拉昆市中,然後遭到核彈一舉消滅;但是電影中卻傳播到全世界,造成了人類文明趨近毀滅。
這應該也算是傳播媒介的不同導致傳播速度的不同。」
劉善俠 21:57
「差點忘了斯諾的例子……
我在工作裡遇到的任務內容是解決一宗導致市民相繼昏睡的案件,從案件背景看來似乎可以當作蟲媒傳染病看待,然而單憑表面資訊,性別、年齡、職業、住址也沒有呈現可見規律。
如果在一個城市裡發現這類疫症,閣下首先會想到甚麼事項?另外,如果可以確定當事的城市裡只存在一隻傳播媒介,處境又會不會與媒介數量不定的場合有出入?」
劉善俠 21:59
「啊,想到了一件事,現實世界好像也有相似的傳染病。
先假定它只能以蟲媒傳染的話,數量不定的蟲之下會看得出擴散形狀嗎?如果只有一隻蟲的話有沒有辦法追跡?」
殷聖育 22:01
「如果是蟲媒傳染的話可能比較難從病患分布的狀況來判別耶,除非病媒蟲有什麼非常特殊的習性。
然後如果只有一隻病媒蟲的話可能會難上加難。」
劉善俠 22:05
「看來最後還是得看病媒蟲的習性……謝謝。」
殷聖育 22:05
「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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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看來還是不行呢。」經過一段斷斷續續的隔空會談,現今夜幕已起,臥在宿舍床上的劉善俠,明白如意算盤沒可能打得響,就長嘆一聲,放棄了,倒在床上以作假寐。
子夜,突如其來的一晃一動,直嚇到劉善俠從床上跳起,待地震停定之後,只見少量桌上雜物落地,直立之物傾倒。
「昨天是乾德門,今天是饒宗頤,然後這兩天也有長年難遇的地震,如果要想像這些都互相有關……不過都只是一些附會而已。--下次要注意一點防災才行了。」
他一邊獨自呢喃,一邊將雜物放回書桌,其他器具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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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他在散步的時候仍在為著如何用傳染病模擬昏睡事件之事絞盡腦汁。
「只有一隻病媒蟲的話,基本就是有特定但未知的傾向下的『隨機漫步』,看來單憑舉動來憑空預測是沒可能了。至於病媒蟲的習性--慢著。『舉動』、『憑空』?」想到這裡,他忽然在途上停步,在靈機一動之隙抬頭繼續思考。
「通告有在『舉動』那邊說牠『憑空』消失,看來又是超自然現象。再者,REM也沒有可能持續這麼久,但是EEG說被害者的腦波真的是持續的REM、又沒有間歇,如果說是幾分鐘、一小時左右也還算合理,哪有可能持續數日?回去上網查的話--不行。普通民眾不會知得這麼深入,這次先回去預測局吧。」
惟一的頭緒在於剛才的推斷,教他決定折返預測局總部搜尋進一步的線索。
來到預測局大廳之後,四處張望的同時沉思,決定往圖書館起行。到了圖書館門前,認了命的劉善俠嘆息一聲,不甚情願地走到藏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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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海佔據著圖書館的一角,這裡是局內的圖書館,不用怕像上次一樣在公共圖書館拿太多書而造成別人的不方便,所以這次拓海並沒有任何的顧忌,將所有關於夢境、蝴蝶的書通通搬到這張桌子上,一一查詢,並且將重點記錄在手機裡頭。
只是拓海沒有想到就算是局內圖書館,如此這樣的行為依然會造成別人的困擾。
就在他苦思著手邊亂七八糟的資訊該怎麼兜合出線索來之時,注意到了視線,拓海抬起頭隨著視線望去,便看到戴著耳機的黑髮青年正看著他,眉頭微簇。
「夢境、蝴蝶?閣下也在看最近那案子的線索嗎?」黑髮少年向前一步,指著攤開的某一本書上蝴蝶的圖鑑說道。
「對,我把全館相關的書都拿過來了。」拓海愣了愣,老實交代的同時,手指滑過桌面與地面,到處堆滿了書,「而且其實我看得差不多了。」
對於習慣看工具書的人來說,幾百本書籍快速尋找重點還是很簡單的。
「不過我對於台灣的東西還是有點障礙,如果我們辦的是同一個案子,是否可以跟我一起解決呢?」拓海將記滿重點的手機遞給劉善俠,「第一次正式自我介紹,我是坂本拓海,叫我拓海就可以了。」
「劉善俠。」黑髮少年伸出手,接過手機表示合作的意願。
不過手機上記滿了日文,很多還只是幾個音的簡寫,大概只有拓海本人才看得懂,劉善俠只得看完未有簡記的部分,就將手機歸還給拓海,「目前有頭緒嗎?」
「沒有,不過我可以把所有的書的資料念給你聽,再看看你是否可以把事情拼湊出來?」拓海接回手機,待劉善俠點點頭之後才繼續說道:「關於法術的部分,有夢境相關的法術都與蝴蝶無關,有蝴蝶的法術也與夢境或常睡不醒無關。類似的法術有三條。」
拿起一邊的空白紙與筆,大概畫了一下三種法術的作用,「變形、取物和指示,沒有太大的關連。」
隨著劉善俠的示意,拓海將筆交給對方,讓對方能在紙上整理思緒。
「而怪異的部分,與夢相關的找的到夢饜、魅魔、食夢貘之外就沒有其他記載,但這些也沒有辦法讓人一直昏睡。」拓海手指滑過手機螢幕,繼續說道:「至於文學作品,跟夢相關的除了解夢的書之外,有夢之國度的描述繪本,以及少部分像是小說或散文了。」
拓海一把將桌面上的書本推開,騰出空間來,並放下他所找到關於夢的小說散文集,而劉善俠立刻就被一本書吸引住視線:《莊周夢蝶》。
「又有蝶又有夢,該不會……」立刻拿起該書起來閱讀的劉善俠很快地進入到忘我的狀態。
等到善俠回過神來,拓海已經將所有的書都一一歸回原位了。並且拿了一張複印的城市地圖不知道在做些什麼記號。
「嗯?如何,有什麼發現嗎?」發現善俠正在找尋他的身影,拓海從地圖中抬頭來詢問。
「這書除了典故之外,還提到發生於後世的事件,還真的是完全符合了。--但是最後都沒有解決。」讀破相關章節的劉善俠如此確定案件曾有在以往發生。
「這個現象就是『莊周夢蝶』的原理。既然找不到相關的法術,以及可以施放那些法術的術士,在文物那邊再查一下,先問問文司長,再作決定吧?」
「文楓先生嗎?」腦中描繪出對方不苟言笑的樣子,「確實,文物部分問他最清楚了,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情報要跟你分享。」
拓海將手上標記完全的地圖攤到桌上,大致解釋來龍去脈之後,「如果可以找到時間的關聯性並鎖定地點的話,尋找文物或犯人的範圍就可以更精確。」
「閣下是要精算位置?」善俠大致瞄了一圈,「行。不過看來有太多的可能需要各自計算。」
「沒問題。」拓海秀出手機上的計算機,表示自己已經準備完畢,「只是我數學不好需要指引。」
善俠點點頭,一面解說一面列出各種可能性,在經過分頭計算和綜合討論過後,已有定論的兩人遂起步造訪司長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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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事件應該不是法術造成的。」文楓說:「第二名受害者出現時我們就請克利斯去看過了,沒有被人施法的痕跡。Oliver那邊也判斷跟怪異或異能者無關。因為研判是文物作祟,所以這一系列的事件就轉到了我們文物司手上。」
「不過,會讓人昏睡的文物雖然不少,但目前已知的應該都已經收納歸案了……吧?」阿C抓了抓頭髮,有些苦惱。
「……『莊周夢蝶』的文物。」劉善俠看著阿C開始煩惱起來,苦笑嘆息,很快就說了答案。
「……」文楓聽到探員這麼說,深吸了一口氣,表情變得嚴峻起來。「塞西爾.陳,」他看向阿C,說:「我擔心的事發生了。」
「對耶,我怎麼就忘了還有一個,還是最麻煩的!」阿C臉色鐵青,抱頭呻吟:「莊子的枕頭啊!」
「那件文物正式的名稱是『莊周夢蝶枕』,是戰國時期的哲學家莊子曾經睡過的木枕頭。」文楓調出一份資料,說:「兩年前塞西爾.陳負責回收,但卻失敗了,之後一直都沒有進一步的消息,沒想到現在它又出現了。」
「那個……我知道是我搞砸的,但那時候我只是想先用它進去夢國把被害人救出來,誰曉得等我們回到現世,枕頭又不見了。」阿C用手按著臉,良久才繼續說:「對不起,那時我應該小心一點。」
「我那時有責罵過你嗎?」文楓瞄了他一眼,說:「解救因文物作祟而被牽連的民眾,也是文物司的工作。不過這一次,是不能再放跑它了,一定要將『莊周夢蝶枕』封印歸案。」
「這樣子吧。阿C找適合的待命人手進行搜索,坂本探員也跟著一起去,劉探員留在這裡負責支援探員手冊的通訊。」文楓望回眾人,已有謀劃。
是故,阿C與拓海一同離開辦公室,準備召集人手追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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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海隨著阿C來到了另一邊的會議室中,隨著阿C的命令傳下去,陸陸續續有幾人來到了會議室這裡集合,而拓海將整理好的被害人地點地圖掛起。
過了十分鐘左右,阿C看來的人都到齊,便開始這次行動的小組會議。
「各位,這次行動的文物對象是『莊周夢蝶枕』,上次被溜了這次可絕對不要放過!」阿C對著底下的人精神吶喊,不過似乎沒有起到效果,在場的人都沒有反應。
「另外我推測有人藉由此文物在作惡。」拓海舉手發言,這倒是引起在場的人的興趣。
「沒錯,雖然這次昏睡事件沒有偵測到術法操作的痕跡,但是這次的文物沒有立即的危險性,還能以金屬物品加以捕捉,根據拓海和善俠所整理的地圖標記,我們可以很明顯地看到發生地點幾乎都在捷運線上,依照時間和地點,便可以推測出犯人就躲藏在東雲區附近。」阿C用雷射筆一一圈起標註在地圖上的時間與地點之後,將計算結果東雲區這裡畫了一個圈,「以及還有一個線索。」
拓海接到阿C的示意,繼續解說道:「其實本事件第一受害者並不是七都醫院的陳麗貞女士,而是七都醫院的安寧病房區。因為本次文物是由安寧病房這裡流出的。」
將手機拿出來,調閱出一個錄音檔,滄桑帶著疲倦的女音流洩而出,「是的,我聽父親說用那枕頭可以做很好的美夢,所以才拿來給安寧病房的病人使用,藉由夢境讓他們能好過一些……至少我們在照顧上會好做一些,只是沒有想到那枕頭就這樣不見了,而沉睡不醒的怪病開始流行,我、我…」錄音傳來深深的嘆息,然後就此中斷。
「根據這位護理師提供的線索,枕頭外本來罩有一層金屬薄紗,似乎就是避免文物變化形態的封印,因此我們要追蹤的犯人只剩下『可以在安寧病房進出』、『與護理師熟悉但護理師記不起或是不會懷疑』的人。另外,除了報導出來的人之外,我相信還有更多被害者,畢竟七都醫院附近有很多單身宿舍。」拓海拿出另一張比例尺較大的地圖,上面有幾個區塊被標註了紅色。
「因此,拜託大家的幫忙了。」拓海鞠躬,身為一個委任探員,能查到這麼多消息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辛苦了。」阿C拍拍拓海,「各位都聽見了,都動起來吧!」
小組分頭行事,阿C果斷與拓海在一組,避免拓海自己又再亂來,其他的人也都兩兩一組,利用無線通訊交換情報。一組調閱警方的資料來查詢符合竊盜莊周夢蝶枕的可疑人物與最近的動向,一組在黑市探查情報看該文物是否有被轉賣過,或是控制文物的手段是否有被販賣過。
最後一組人在東雲區尋找可能的兇手,而拓海這組則是在七都醫院附近的宿舍尋找是否有未被發現的受害者。
很快的,他們還真的找到了受害者,最令人不齒的是,受害者若是女性,則有被性侵過的痕跡,部分受害者已陳屍在家中,而無一例外的,家中值錢的物品通通被搜刮一空。
看到這種情況阿C氣極!就算是一個中立的文物,若是用在不對的用途上,所造成的後果依然是可怕的。拓海看著對著無線電那端大吼,脖子青筋畢露,痛苦不已的阿C,突然很同情對方。
「不是你的錯。」拓海只能這樣安慰阿C,「不要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扛,錯的是做錯事情的那個人。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盡快的將事情解決,其他的別再想了。」
雖然效果有多少,只有阿C本人清楚,但確實讓阿C冷靜下來,帶領小組繼續行動。
拓海一面將最新訊息用手冊傳給善俠他們,一面將小組回報的新的受害者地點標示到手機裡的地圖中,並協助阿C通知警方前來處理受害者。
「阿C,我們鎖定犯人了!」行動一個小時之後,無線電裡傳出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很好,那個王八蛋在哪裡?」阿C咬牙問,待地址與人名被報出之後,「別給那王八蛋給跑了!」
「我們也趕過去吧。」拓海聽那地址離得相當近,不等阿C的反應,丟下這麼一句話就跑了,擁有高體力耐力又玩過跑酷的拓海,背影很快地消失在轉角。
「喂、等等!拓海!」阿C來不及阻止,只得甩開警方趕緊跟上,與此同時還不忘與文楓回報目前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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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快地趕到附近地點的拓海發現犯人已經不是一般人了,似乎是被不知名怪異所附身,全身籠罩著黑氣以誇張的行徑在大樓間穿梭跳躍,還一面耍著後方追趕不休的探員們玩。
大致看準了方向,拓海便提前往對方可能前進的方向圍堵,只要等到其他人都趕過來,這犯人就逃不走了!抱持著這樣的念頭,拓海並不覺得以自身肉體抵擋怪異有什麼不對,對他來說只要摸得到打得著都沒有什麼好覺得可怕。
因此,追在犯人身後的探員便在遠處目睹到這樣的情況:壟罩著黑氣的人影桀桀怪笑的以非人速度狂奔,正要跳過陽台到另一棟大樓時,被拓海從樓上往下翻的姿勢踢飛回去,怪異所抱的枕頭也就這麼落在地上,而且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枕頭上果然罩有一種金屬材質的紗。
『擋路!』像是同時有三四個人講話的聲音從犯人口中吼出,一個翻身躍起就與拓海過了幾招,眼看就快要被其他探員追上,犯人眼睛咕嚕轉了好幾圈,在與拓海過招時黑氣化成爪子,抄起地上的枕頭就往拓海後腦砸。
但是拓海格外的難纏,並沒有因為這樣的一擊便暈過去,而是繼續與犯人一面過招一面搶奪枕頭。後方的探員已逐步逼近,犯人極度想擺脫纏人的拓海,於是想方設法的推擠拓海,讓拓海一時不察翻落陽台!不過拓海的反應力也不俗,在翻落的同時也成功將犯人一同帶下,就這樣雙雙由公寓五層摔落!
與此同時,早前收到了來自坂本拓海確認文物行蹤的消息,文楓發出全隊圍捕的命令之後,吩咐劉善俠前往現場。
直到目的地,在空無一人的行人路上發現頭上帶血昏厥的坂本拓海,與落在一旁帶有血跡的文物。
「那邊!我們追!」一位專任探員發現外邊犯人搖搖晃晃的身影,號召眾人一併追捕。
「那我先將坂本探員連人帶枕送回去了。」先前與阿C率領的小隊會合的劉善俠向眾探員自薦過後,只見所有探員傾巢而出,只剩民間委任探員兩人,加上一名資深探員,猶如其他專任探員不約而同、一致默許三人負責善後。
劉善俠將文物拿到坂本拓海身旁不遠,雙腿張開而立,在對方的身旁伸出手掌對著跟前的枕頭,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
「以縛狼鎖之名,命汝降伏,封印文物!」
廣東話的疾呼,由隋唐中古漢語穩定流傳至今,分以九種聲調的抑揚頓挫,平仄分明,一時聲如洪鐘,卻驚得阿C後退半步。
呼聲一散,綠光的鎖鏈從掌紋之間生成冒出,首先出現的一節牽著鎖鏈以隨機迂迴的軌跡伸向文物,猶如淺綠的遷粉蝶,帶著其後的鎖鏈,朝向木枕迂迴飛舞,飛到木枕一半高度,則轉彎圍繞飛行數圈,列成兩圈相互交叉的鏈環,光鏈的一頭仍然似蝴蝶一般飛出它所返回原地,飛到迎面對著枕上的蝴蝶圖,彷彿對峙。
鎖頭與蝴蝶圖案接觸之後,之前僅僅接近的鎖鏈迅速變大,鏈環合併,像門扉上的封條一般將文物緊緊勒住,然後徐徐消失。
在四分之一的機率下,文物封印順利完成!
阿C將文物置於坂本拓海的身上過後,經過一番查尋,兩人走近坂本拓海右側。阿C在右,右手伸到拓海的兩膝以下,左手斜伸向其身體正中左側;劉善俠在左,右手伸到拓海的背後,左手沿其大腿根部以後直到完全伸到對側,並舉起手,與阿C的左手扣住。
「一、二、三,起!」在訊號下,兩人將坂本拓海抱起,直返預測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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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坂本拓海送到醫務室之後,兩名探員回到司長室覆命。
「以這份文物的特性來看,即便封印了文物,當事者仍然會昏睡不醒,除非離開夢國。」在任務完成之後,隨後正在繼續調查的文楓如此告知兩人任務仍未完結。
「我銬。還沒行啊?」劉善俠垂頭扶額,輕聲抱怨。
「啊對,我沒跟你提過。」阿C像是想起了什麼,說:「『夢之國度』簡稱夢國,是常世裡的一個區塊,跟全人類的夢是相連的。用莊子的枕頭睡覺的話,意識會被帶到夢國去,那些人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沉睡不醒。」
「其實,只要有想要回來的意願,隨時都能從夢國回到現世。」一旁文楓說道:「他們之所以沉睡不醒,不是回不來,而是不想回來。或許對這些人來說,比起回到痛苦的現世,他們寧可留在夢國。」
「可是,如果一直留在夢國,現世的肉體會慢慢衰弱。」阿C做了個勾手指的手勢:「最後真的會掛掉。所以,就算他們再不情願,我們也要把這些人帶回來。」
就座的劉善俠雙手各自在膝上交疊,正眼望前,以凝重的語調質疑。「真的有可能成功嗎?肯回來的固然沒問題,萬一他們有人完全習慣了夢中生活,被牽回來的時候,喪失生存意志?還有本來就喪失了生存意志,從來都不願意回到現實的又該怎麼辦?」
「但是他們現正在醫院裡臥床不醒,無間斷地持續使用植物人的維生措施維持他們整段壽命也不是辦法。」阿C念及大局之後出言反駁。
「如今我們是要將定居在外星的人們牽回來他們的地獄,好不好?」劉善俠愈想愈煩厭,對反駁者起身怒號。
「就算不是這樣子,作夢的人又哪裡可以分清哪邊是夢、哪邊是真?說不定他們適應了夢境的生活,反而覺得我們這邊才是他們的夢境?『莊周夢蝶』啊。」
彈指的沉默之下,劉善俠返回本來的表情,語氣回緩,說到「莊周夢蝶」的時候刻意揚聲,最後垂頭嘆息。
「除了意願因素之外,還有不知道自己可以隨意離開夢國,結果被困的可能。」文楓嚴肅地朝劉善俠提醒事態。
劉善俠沉思一會,點頭聽從。
「如今坂本拓海尚在夢中,可能已開始營救,先看他的造化再作決定還是……?」劉善俠想了一會,目光飄向文楓,尋問指引。
一時間,整個辦公室闃而無聲。
「塞西爾.陳。」最後還是由文楓打破僵局。
「老大?」阿C看向司長。
「現在『莊周夢蝶枕』在我們手上,你去怪異司那邊請求幫忙,把能進入夢境的人員調過來支援,並且請醫療班那邊做協助,組成小組研究除了進入夢之國帶人回來之外還有沒有新的辦法。」文楓果斷道。
「也盡快將坂本拓海帶回,畢竟他並不曉得回來的方法,也不曉得該如何去其他夢境的方法,要他去營救其他陷在夢之國的人不太可能,還是由我們來吧。」
「知道了!我會盡快去辦的。」阿C站起來,拍拍善俠的肩膀,「別擔心,我們會把那小子平安的帶回來的。」
「一路順風。到時您們也回不來的話,我就會隨著到時的增援一起過去。」
劉善俠點頭認同阿C的信心,重拾微笑,而後默念所思:「如果是市立醫院,大概會是腦神經外科的醫師出場吧,腦電圖、經顱骨的電磁刺激之類的,這樣也許可以當作一種新型的器質性精神病處理。至於這裡……不知有沒有相應的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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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在病床上的拓海睜開雙眼,紅眼清澈的像是紅寶石一樣,但隨即黯淡下來。伸了伸懶腰的拓海全身骨頭都發出劈啪聲,像是快散架了那樣。
「你醒啦。」光焰有朝氣的聲音響起,「歡迎回來。」
拓海坐起來,對著光焰和坐在床邊正遞水給他的劉善俠說:「嗯,我回來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