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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Q 兔赤本
《神様のニセモノ》試閱
▼請留意為《生贄のハナヨメ》後續劇透▼

 

Chapter.02

(約5400字)



 

「什……你說…不、您是說,您是山神大人……?」

「對、我是梟谷這區的――唔,就是你們說的山神!」

「——咦。」

明明是半秒鐘前不到才聽進耳裡的事情,赤葦卻整個人僵在原地,呆滯的表情無論怎麼把話重複在腦海幾次也消化不過來。

總覺得眼前一切脫離了他所認知的現實世界,死不了的獻祭、憑空出現在眼前年輕且赤裸的男性、聲稱自己是赤葦心心念念的那位山神的說辭、還有那個尾巴—等等,對,尾巴。

赤葦往那名男性身後仔細一看,發現他背後不曉得是變身不完全還是剛才這幾秒間無意識又冒出來的,那個一擺一擺、拍打著岩窟地面製造著醒目噪音的蓬鬆物體,似乎就是和他相處一晚又一起在溫泉沐浴的野狼尾巴。

普通人是絕對不會在背後長尾巴的。

所以眼前這個男人是那匹大狼嗎?而且不是人類。赤葦接著想了想,既然不是人類,又知道村子與神之間的關係,而且在昨晚時機最巧妙的那一刻阻止他服毒自殺,最後還和他進行了類似夫妻房事的歡愛――

這樣的狼,如果不是山神,如果不是理所當然地在進行自己與「山神新娘」親密行為的話,還會是什麼。

理解到這裡,赤葦輕輕倒吸了口氣。

沒想到他從一開始就苦無尋覓又沒有實質形體的對象,一直都在他眼前。而且似乎在這期間進行過不少次身分表態,無奈人與狼之間無法用同一種語言交談,赤葦除了飽受驚嚇外完全沒從野狼身上察覺到任何訊息,對犬科類的示好不但屢次拒絕,祭壇做愛時甚至還哭著大罵不聽人話的狼是色狼,這般大言不慚汙衊他們尊貴的山神的事情――他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我……我、對、對不……對不起、山、山神大人、我不知道您――

嚇傻的赤葦慌慌張張地在那名男人面前補做最高禮節的行禮,雙腿形成跪姿再將雙手併攏到膝蓋前,將整個上半身前傾貼近地面,跪拜的姿勢雖然讓赤葦看不到前方的山神,然而有錯在先的巨大罪惡感仍讓他的聲音和徬徨無措的內心一樣慌亂。他結結巴巴地道著歉,發著抖的話語中似乎還聽漏了道歉時山神大人試圖發出來的聲音。

「非…非常對不起、請原諒我的愚昧,沒有發現您的身分還對您如此無禮……請您、請您息怒,請不要因為我個人的獨斷行為、那、那個……村子……村子還需要您出手幫忙……」

啊,如果時間能夠重來該有多好。連道個歉都把話說得語無倫次,赤葦已經不曉得自己還有什麼臉代村子向神明祈求消災解難,現在情況簡直是快因為他一個人的關係導致全村滅亡,嚴重到不能再容許差錯的存亡關鍵,他怕又慌得不得了,然而卻不曉得自己該怎麼辦。因著急而發熱起來的腦袋還讓赤葦莫名感覺呼吸一陣緊縮,儘管明白哭也毫無用處,但就是沒辦法忍下那股無助的感覺。

然後,就在赤葦慌亂到極點的瞬間,忽然啪搭一聲。

赤葦伏在岩石地面的雙手被拍上了一只厚厚的狼爪。年輕的人類新娘愣愣抬起半張臉,看向自己手背,上頭確實擺了一隻毛絨絨的野狼前爪,再接著,啪、發著呆的赤葦又被另一個厚厚的肉球拍了頭頂一下。

「……」

這是,在摸頭嗎?

而且為什麼是狼爪?

「嘿,冷靜點了嗎?」

那個男人,不,應該說是山神,這麼說後便將伏跪在地的赤葦扶了起來,說也奇怪,明明直到剛才赤葦看到和感覺到的都是動物前腳的觸感,然而此刻在他面前的山神卻又是人的型態,當然攙扶著他的兩隻手也是。而且原本在他磕頭謝罪之前都還渾身赤裸的,現在卻已經穿上一身簡單又不失高雅的冬衣。

這個……真的是神明大人吧。

對於眼前不斷發生的不可思議,赤葦接受了腦中浮現最有可能的猜測,接著不由自主在心裡萌生了敬畏的想法。

不是迷信,村裡的長輩們原來也不是口說無憑,像奇蹟一樣出現在赤葦面前的山神用他金黃卻富有神秘色彩的雙眼望著他,直率得令人炫目。而且赤葦回神過來才發覺,山神大人無論表情還是說話的聲音都不帶半絲慍怒,像是完全沒將赤葦提心吊膽地請求原諒的事情放在心上似的。該怎麼形容才好,比起赤葦假想中神大多嚴肅端莊的氛圍,現在在他面前的山神似乎比那虛無飄渺的概念更鮮明了一點。

非要說的話,就像是與可靠的兄長相處的感覺那樣。即便為神和人,彼此間卻不存在身分差異所帶來的疏離感,這和他過去十幾年來認知到的完全不同,難道平易近人其實是山神大人的本質嗎?

想起到剛才為止陪伴在赤葦身旁的那匹大狼也是相處過後只剩下體貼溫柔的想法,雖然有時反應傻得出乎意料,但就連此刻,那位大人也只是全心全意地像在呵護自己最珍視的眷屬一般,不疾不徐地將赤葦情緒安撫到最平靜的狀態。

啊,多溫柔的一位山神大人。

「……是,謝謝您,我冷靜下來了。」

那讓赤葦不禁順著山神的關心予以回應。聽見他回答後山神微微笑了開,用拇指指腹抹去赤葦眼角泛出的淚水,接著他手順著輪廓捧住赤葦臉頰,對赤葦說了句沒關係。

「不要緊,我本來就不在意那種細節,而且你是我的新娘啊,做什麼我都不會生氣的。別怕。」

「是……是的,山神大人。」

「名字也是,叫我木兔就好。我是木兔光太郎,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赤葦京治。木……唔,木兔大人……?」

「不加大人兩個字也可以喔?」

「不、再怎麼說直呼名諱還是太失禮了……!」

「嗯……那就木兔吧!等你比較習慣再慢慢叫名字也可以,因為我們是夫妻嘛。」

「啊……是。」

對話完全超乎預期,雖然在木兔剛變成人時的笑容讓赤葦隱約有種親近的感覺,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山神的溫柔竟是毫無芥蒂到幾乎將他平地對待的地步,簡直禮遇過頭了。不過更讓赤葦意想不到的是,那位山神之後對他比了比懷裡的方向。

「赤葦,過來這裡好嗎?」

「是、是的?」

神對人類提出的要求赤葦沒有理由拒絕,儘管一頭霧水,赤葦仍聽話地在木兔對方張開雙手時慢慢跨步爬進對方懷裡,背過身來貼近木兔盤腿而坐的空間裡時其實很猶豫要不要真的坐在這些珍貴的布料上,可是山神大人都不介意了,赤葦只在重心差不多放穩後盡量說服自己不要在意,畢竟是山神大人希望他靠過來的啊。

赤葦就這樣小心翼翼地端坐在衣服上。在他動作差不多完成的時候,木兔雙手也從赤葦身後包覆過來,寬厚的深色衣袖像是鳥翼,一下子就阻絕了赤葦身旁的冷空氣,且包裹起他的暖風中挾帶一股特別的氣味,赤葦還沒想起這是什麼味道,就被木兔寬厚溫暖的雙手拉進胸懷。

紮實的觸感。

意外的是比想像中要更貼近普通人的溫度,熟悉地令赤葦忍不住睜大眼睛,同時他感覺到山神將臉靠到他肩膀上,輕輕地,用下巴和臉蹭著赤葦的耳際與髮梢,動作十分親暱,雖然再開口說話時聲音比剛才淡了一點,可是語調還是很溫柔的。

「赤葦,謝謝你過來陪我。」

然後毫無預警,木兔的話像一記不強勁卻足以激起水花漣漪的石子投入水中般,從赤葦身後說出這些話。

「已經沒事了,赤葦之後不用逞強也沒關係。因為那些可怕的、黑黑的、冷到受不了的事情,都不會再發生了。我就在這裡,只要我在赤葦身邊,就絕對不會再讓你發生討厭的事。」

「木…兔…大人……?」

「我知道。赤葦很了不起,但因為太勇敢就把辛苦的事情全部當作理所當然,還逼自己承擔,看了很心疼啊。所以不用一個人逞強了,坦率一點,軟弱一點都沒關係,現在有我在你身邊,赤葦隨時依靠我都沒問題。」

木兔坦白且發自肺腑的話語一字一句敲打著赤葦毫無防備的心房,雖然客觀點說這一席話來得實在突然,赤葦本以為自己只會和先前一樣傻在原地,但大概是木兔輕輕攬著他的懷抱太溫暖了,被人毫無理由全數包容的感覺實在太過虛幻,他聽著聽著竟懵懂地有些鼻酸。

「可、可以嗎……?木兔大人……我可以、這麼任性嗎?」

「當然啊,現在不管怎麼說赤葦都是我最重要的人,無論什麼要求我都接受。」

「我――

好像很久沒聽到這樣的話了。

自從父親過世以來,赤葦為了負擔自己與病弱的母親家計,從很小年紀就被迫在現實中自主獨立,甚至為了賺取醫藥費,忙碌的赤葦除了農田以外還要騰出時間去其他人家裡砍柴,滿是工作的過去幾乎沒有能被稱作童年的愉快回憶,非要說的話,赤葦孩提時代最像撒嬌的記憶或許只剩下攙扶母親起床時短暫的肢體接觸,本來赤葦以為對他來說那就算是擁抱了。

然而現在被木兔整個人攬在懷裡,看似普通地安慰,還有對他說不用太勉強自己的發言,這些在過往的母親、甚至是送赤葦上山獻祭的村民們口中都不曾對他傳達的感謝話語,此刻在赤葦胸口迴盪再由眼眶引起反響的瞬間,他才突然發覺自己原來如此渴望被愛。

是啊,身為負責照顧人的角色這麼久,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其實更想被人疼愛。

哪怕是從初乍見面的山神大人那裡聽到也好,對赤葦而言受用程度都像連鎖效應一般,迅速將他隱藏與矜持住的情緒全數解放出來,糟糕,明明不想這樣的,他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握住木兔伸過來的左手語帶哽咽。

「謝……謝您、木兔、木兔大人……您的恩情我、我無以回報……」

「別說這種話嘛,你只要能陪在我身邊就足夠了。赤葦,把臉轉向我這裡好嗎?」

「嗚嗯……」

儘管自覺表情哭得不太好看,但為了回應如此可靠的木兔,赤葦還是邊吸著鼻子邊把身體轉向背面。身後是木兔一席深灰色底卻安心地令人沉醉的懷抱,好想往裡頭栽進去,即便說不出現在的自己對類似這般溫暖的地方有股強烈到幾近渴求的嚮往,然而赤葦舉止間不到一秒的猶豫,還是被木兔精準地捕捉且回應了期望。

如此這般地夢想成真,對赤葦來說簡直就像是來到童話故事裡了一樣。

憑空出現一位包容且願意全心對待自己的神明大人,就在他本來以為要終結人生的梟谷森林,木兔大大方方地將這輩子還沒體驗過真正擁抱的自己給擁進懷裡。

「赤葦,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一下一下拍著赤葦後背的安慰像是允許放縱的信號,當赤葦頭輕輕抵上木兔淺淺起伏著的肩窩時眼淚完全止不住落,雖然努力吸了幾下鼻子保持鎮定,可在木兔把他擁得更緊一些時他還是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嗚……嗚嗚、嗚啊——」

赤葦哭得厲害,將全身上下的無助委屈全部往木兔衣襟攀,哭喊得脫力滑落下來時又變成十指抓握,最後整個伸手環抱木兔身體。赤葦如此狼狽卻真實地,在山神大人全盤包容的哄聲下找到了踏實的歸屬之地。

 

 

 

在那之後,鬆懈下來的疲憊身軀也終於得到歇息。

感覺精神恢復得還算不錯,赤葦仰躺在洞窟裡唯一的老舊地毯上,緩慢將裹著薄衫的身體往溫暖的方向翻去時,意外發現近在咫尺的溫暖源並不是篝火,而是一大片雪白起伏的動物皮毛。

……是木兔大人啊。

緩慢意識到的赤葦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心情格外平靜地接受了許多預期之外的訊息。沒想到他像個愛撒嬌的孩子嚎啕大哭過後竟然就在木兔懷裡睡著了,如今回想起來實在難堪得不像話,然而不只是昨晚積累起來的壓力,長期過勞的負擔被木兔一口氣卸下的解脫也是讓赤葦不由自主踰矩的原因,於是他想一想也就認了。畢竟他的山神大人正是如此縱容他啊。

成為祭品反而變得比從前生活來要來得輕快,這讓赤葦不曉得該把這些遭遇稱作是不幸中的大幸還是完全相反才好。無論如何,赤葦醒來後除了注意到木兔變回狼形以外還發現對方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理由不為什麼,正是因為現在正值冬季。

形單影只來到山上的赤葦身上僅著一件單薄的新婚禮服,不只無法擋風,就連基本的保暖也做不到,即便處在條件較好的岩窟裡也無多大不同,如果木兔沒有用牠鬆厚保暖的狼毛捂住赤葦的話,只怕他在睡夢中過不到一會就面臨失溫危機了。

山神大人細心地將人類脆弱的生命考量到了這份地步,這讓後知後覺的赤葦暖心地感到有些心慌意亂,不過接著他發現木兔的體貼不只這些,理由便是原先一陣一陣不停吹進洞窟裡的冷風,赤葦記得自己第一次在岩洞裡醒來時被風冷得有些受不了,然而現在卻一點也感受不到寒意。而能讓他免於受凍的契機,正是木兔用他比人類龐大的野狼身軀主動擋住吹進來的風關係。

「……。」

他完全被木兔慎重地保護了起來。

無論身體還是心靈,實質意義上感受到自己被人捧在手心呵護的感覺實在暖心過頭,赤葦忍不住撐起上半身抱住那頭趴在身旁的野狼脖頸,蹭一蹭那片雪白溫厚的狼毛,還聽見底下被蹭醒的木兔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木兔大人,謝謝您,我起來了。」

「嗷嗚。」

咦,還是狼聲音嗎?赤葦有些意外,不過準確點說、或許是一瞬間接受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如今再遇到現實情況出現的正常反應反而覺得奇怪。

其實仔細想想也算情有可原吧,被赤葦擁抱著的野狼好像讀懂了赤葦疑惑與失落的情緒,沒有多說什麼,只在地毯上甩了甩尾巴,感覺像在微弱的抗議一樣。

「呼嚕。」

接著,木兔用鼻尖輕輕推開赤葦,從整匹狼身佔據不到一半面積的地毯上爬起來,先是慢條斯理地伸展前肢、打打呵欠,然後牠才回到地毯邊,把長長的口鼻湊到赤葦臉頰附近嗅了嗅,本來以為他只是想叫赤葦也起來活動筋骨,但就在下一秒――這位山神大人就用牠濕濕熱熱的舌頭毫無預警舔了赤葦嘴巴一下。

「唔?!」

赤葦嚇得往後跌了一跤,滿是驚恐地爬起來又用手背捂住嘴,感覺到自己幾乎整張下半臉都是野狼口水。

「木――木兔大人、您做什――?!」

「聽得見嗎?」

「咦?」

「嘿,這樣就可以溝通了吧。」

和赤葦鮮明的反應形成對比,面前的狼仍穩穩站在原地,而且——明明是狼的模樣,但當眼前的大型動物用牠圓滾滾的眼睛望著赤葦時,卻直接在赤葦腦中響起了木兔的聲音。

「赤葦——?咦,沒有反應?奇怪應該成功了啊。」

什、什麼,現在是什麼情況。這是剛才被野狼舔了一口出現的幻覺嗎?

赤葦整個人都震驚了,乾巴巴地望著木兔,再無意識伸出舌頭舔舔殘留在自己嘴上的狼吻,整整花了三秒才驚悚明白原來他的山神大人不只變身還會對人施魔法。

――山神居然會用魔法!

「不是啦不是魔法,這只是用來溝通的一種方式而已。」

然後就連赤葦用來表達震撼的內心話也全部傳到了木兔耳裡——等等這溝通太赤裸了,請等一下,請不要讓他再更慌亂了啊。

「唔,如果赤葦不習慣的話,那我就換成只有你聽得到我說話的模式好了,這樣好嗎?」

不、木兔大人您還是全都聽到了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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