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到了哪個世代，權力永遠是造成毀滅的東西之一。

 

＊＊

 

「你想清楚了嗎？」

 

「是的，父親大人。」

 

頓了下，霍克頭一次帶著疑慮開口。

 

「我有可能脫離嗎？」

 

「命運雖將惡刻在骨子裡，但命運則是你自己選擇，不管未來如何，你依然是我們的成員。」

 

「父親大人您還真是不會安慰人呢。」

 

「是嘛，沒關係，你母親能接受就好。」

 

嚴肅的臉龐此刻多了份僵硬的笑容，霍克知道這是父親最誠心的笑。

 

「做你覺得對的事，不要辜負你的血統，你那背負極惡令人畏懼的可怕血統。」

 

「不管有沒有這項血統，我一向都不是個好人，就像您一樣。」

 

「果然是我的親生骨肉。」

 

父子倆相視而笑，儘管在外兩人的形象都相當威嚴且令人尊敬，但私底下卻像鄉間父子般，互相捉弄且常相約出遊釣魚等，誰能猜到堂堂雅各森家族的統領與下一代統領是如此親合，但這件事也只有宅邸的人們知情吧。

 

「你母親那邊我會幫你的，即使離去她也能理解。」

 

「沒了我，你終於能得到母親所有的愛了。」

 

「即便有你，我依然霸佔她所有的愛。」

對方再次露出一抹笑，這抹笑既溫柔又憐惜，霍克希望往後他也能露出這樣的笑。

 

＊＊

 

「霍克中將！」

 

聲音聽來有些蘊藏怒氣，即使如此霍克依然沒放太大心上，他只是將視線撇向對方並挑起眉頭，這樣的態度令出聲的對方想發一頓怒，但礙於他也沒膽正面與霍克對上，因此只能咬牙切齒地開口。

 

「我們正討論最近賊子猖獗的原因，以及阻擋的方法，可否請你提個建議」

 

瑪雷克那雙綠眼此刻正燃燒著熊熊火焰，霍克也知道對方本就不喜歡自己，除了家族外還有個原因是霍克老針對於他。

 

「比起那個為甚麼不討論人口販賣的問題，若是這問題解決說不定賊子們便不再出現。」

 

「正是因為賊子的猖獗才有人口販賣之問題！」

 

「不可能，賊子無法光明正大買賣大量人口，很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搞鬼，我認為我們該好好尋找那背後勢力。」

 

「難道你想說有貴族與賊子合作嗎？」

 

「這也不無可能啊。」

 

「霍克中將！請你別自以為來自權威家族就能這麼樣毀謗其他貴族，我們可吃不消那些貴族的打壓。」

 

瑪雷克冷冷地回應霍克，而他倒也沒放在心上，從口袋內拿起菸草就想點燃，卻被一旁帶著笑容的結爾制止。

 

「兩位別吵了，還有霍克這裡密閉別抽菸啊，很臭的。」

 

「不如結爾你跟瑪雷克想想怎對付賊子，我呢，負責出去打到他們想哭哭不出來。」

「我看你只是想溜出去吧。」

 

即使被結爾點破目的，霍克依然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他只是揮揮手並向瑪雷克做了個挑釁的舉動，隨後便離開會室。

 

＊＊

 

來到中庭處，霍克看著中庭處閒聊聚集的小兵們，有時他相當羨慕只要遵照指示就能好好存活的小兵，但他知道依他那麻煩的個性也不可能忍受一切不公，撇開不切實際的想法，霍克臉上神情嚴肅了起來，因為他所在位置正是蘊含許多不公的地方。

 

這幾年間，霍克在內部打好關係並收集情報，越是調查越心寒，他不明白人可以墮落到什麼程度，但可以確定永遠不會停止。

 

算算時間差不多，他返回房內換下制服，他習慣微服出巡，還有順便調查事件。

 

果不出所料，提前溜出並到定點必有收穫，他看見對方鬼鬼祟祟的模樣，對方並未遮掩的打算，因為那也是他做這樁買賣的優勢之一，這事並非只有霍克知情，但卻並沒任何人出面制止，理由不外乎是權力不夠大抑或是不想惹上一身腥，這些理由霍克自然能明白，但他無法憑白為何連最高領導也不插手，直到他目睹對方也一同出面的交易現場。

 

返回總部，霍克一臉臭的模樣使一些人見到便識相遠離，當然這人不包含結爾中將。

 

「霍克出去一趟臉又更嚇人了，事情有進展了？」

 

「沒，我只能再次看著交易完成，自己卻他媽什麼鳥事都還無法做到。」

 

結爾是為數不多，知道霍克真正目的與背地探查事蹟的人，一開始雖對方表示想一同出份力，卻被霍克立馬拒絕，他讓對方當後援即可，若是事情真浮出檯面他丟了飯碗，霍克可不能接受這樣的事。

 

「到你房裡喝一杯吧。」

 

「大白天兩位中將就喝酒？」

 

「少在那邊，我聽扎克說了，昨晚你搬了兩箱酒到你房裡。」

 

結爾笑著打開房門讓對方進入，他並不擔憂對方四處張揚此事，畢竟這可說是上下皆知的祕密。

 

＊＊

 

「結爾你不失望嗎？」

 

「你是指我以為我披上潔白勇氣這件事嗎？我氣，但我只能是個中將。」

 

結爾將杯子湊到嘴邊，話說完便啜飲一口，這是他的習慣，不管喝什麼酒水都堅決使用杯子。

 

「你知道若是出手，必要犧牲吧。」

 

「我早已做好犧牲的準備了，但霍克你依然得先找到證據。」

 

對方話一說完，霍克便擅自打開對方的私人衣櫃，照理說這是相當失禮的事，但結爾依然坐在原位上品嚐酒水，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我已經將那些被販賣的孩子記錄在此冊內，不管是原生家庭、特徵、甚至被哪個人帶走等，全部資料都在這裡頭，但這還不構成違證據，我們必須將背後擁有一切權力的幕後主使揪出。」

 

「這我已查出，阿斯莫元帥，我想這答案你也不意外吧。」

 

霍克確實不意外，畢竟他早已知道犯人就是他，但礙於權力且對方將自己保護得相當完善，他根本沒有任何一點機會靠近。

 

「除此之外還有瑪雷克以及其他幾位貴族，他們都有參或其中。」

 

結爾將飲盡的空杯放下，他優雅地以手帕拭去嘴邊的水漬。

 

「霍克你失望嗎？對這一切。」

 

他沉默許久，隨後露出一抹諷刺地笑回應對方。

 

「見多了，只是這裏特別嚴重罷了。」

 

自小霍克便是看著各貴族間的惡鬥成長，他看著並消滅，也不是以為政府會多清廉，早在進入前他便做好心理準備，但不久前的教堂焚燒事件令他徹底寒了心。

 

「我祖母特別反對我與這些事情攪和，但我卻選擇這條道路，好一陣子她都賭氣不與我說話呢。」

 

結爾懷念地談起自家事，霍克知道他來自邊境貴族，他們勢力不大但因為相當平易近人且樂於幫助窮苦人家，即使不算強大依然支持者不少。

 

「我知道這野心過於高大，但我想能有哪天，我想讓人真正以這潔白的披風為傲。」

 

一抹淡笑掛於臉上，看來溫暖人心卻也堅定而強大，霍克相信對方能夠整頓這一切惡氣，但那也得有人先為他斬除眼前的荊棘。

 

「結爾，你知道我家族內有句話，雖然聽來很無理，但我始終相信。」

 

「喔？是甚麼呢？難道是做對的事？」

 

結爾勾勾嘴角開著玩笑，一邊替自己的酒杯注入酒水，同時也替霍克再開新瓶。

 

「如果有不公不義的任何事，解決它，然後喝酒慶祝。」

 

霍克笑著拿起酒瓶與好友舉杯，結爾敲響手中的杯子，他相當贊同這句話。

 

然而霍克並沒告知對方後半句『即使犧牲自己的一切。』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