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星酒會三日後夜晚-103號室08:45PM】

  

一早起床就意外得知船隊今日將暫停最近的港口。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當時至正午，船一靠港，羅瑜便跳下了船，用整個下午的時間尋找約定帶給涂壁的遊記和額外的驚喜。

途中歷經了一些愚蠢又可笑的小意外，輾轉跑了好幾個地方，花了好一番功夫，羅瑜才終於搞定一切，並趕在帕萊蒙離港前歸隊。

  

稍事休息，他在晚餐後抱著外觀典雅的豆沙紅硬紙盒來到涂壁房門前。

盒子上還擱著一本書。

其實紙盒本身不重，羅瑜完全能一手托起，但想到內容物畢竟也算貴重物品，他便只伸出腳輕踢了踢門板，權當敲門。

  
  

聽到不重的敲門聲，放下手中的書本披上外衣走到門前，這條船上會這麼秀氣的敲門的人很少...對涂壁而言，海盜們的拜訪方式不是敲門，而是搥門。

他將門打開一小條縫，看到是羅瑜後眼睛微微睜大，驚訝的將門完全敞開，「你怎麼來了？」

 他記得他們沒有約呀？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的...欣喜愉快，嘴角勾的弧度很圓潤，不是平常譏諷的笑。

   
  

見到涂壁笑容的瞬間也隨之笑了起來，同樣的歡欣，心情高昂。

「來送之前答應你的書。」

笑容比面對他人時更溫柔了些，聲音因為整天和人說了太多話而有些沙啞。

「還有回禮。」羅瑜將手上的物品往前遞。

 

「嗯？」下意識的接過對方遞來的東西，有些怔怔。

羅瑜說是回禮，但是他從來沒想過男人真的會準備，他原本就沒期待會有回禮。

盯著手上的東西看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不該將對方晾在門口。

「進來說話。」說完捧著東西轉身讓對方能進房，自己小心的將禮物放在桌上。

他首先翻閱起其中的書籍，那是本遊記。

遊記的封面則畫著給人涼爽感的夏日沙灘一景，文字內容可以感覺出作者是名活潑外放，熱愛鑽研古怪事物的人。整本書充斥著各類特殊的民俗風情，簡短的鄉野怪談，而該作者看似相當喜愛昆蟲，通篇不時出現關於旅遊當地的昆蟲介紹和手繪插圖。

他看的津津有味，邊翻邊低聲讚嘆道，「這個...畫的真好...」

大略翻過後他將遊記小心的放在一旁，打算等有空時再細細品味，他看著桌上的那個略大的盒子，有些好奇的自言自語，「裡面是什麼呢？」

 
 

原本打算把禮物交給涂壁就離開，沒想到會被叫進去而頓了頓才邁開步伐，進入熟悉的房間後先是看了整面的標本牆一眼。

 

『...好像真的太大了一點。』

在心中估量了禮物大小與牆面空間，盒內的標本如果真的掛在牆上，勢必得移動其他的。

但想想這也不是自己需要煩惱的事，羅瑜便放下了這個想法，看向自進門後便興致盎然看起書來的涂壁。

 

背著手，安靜地等待了一會，當涂壁終於問起禮物的內容時，羅瑜瞇細了眼睛。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不直接告訴青年答案，只微笑著注意青年的表情。

畢竟驚喜如果先被揭穿，就不能算是驚喜了。

 

  

外觀十分典雅精緻的豆沙紅硬紙盒，涂壁小心的將它打開，將裡面的東西取出。

 

他看著取出的東西，睜大眼睛，「這是...」

 

他驚訝的看著羅瑜。

 

那是很漂亮的標本，木框的邊緣打磨的細緻圓潤，上了蠟，顏色看起來也十分厚重溫潤，重點是裡面的東西...

 

「你是從哪裡找來的！」他的聲音裡有自己沒察覺到的激動，將標本拿起，對著油燈燈光細細的變換角度。

 

那是只非常漂亮的藍綠色蝴蝶，不細看彷彿長了三對翅膀一般，那華麗繁複的花紋和磷粉在某些角度下呈現淡淡的光暈。

 

而且，是從未見過的大小，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蝴蝶。

 

他小心的將標本放回桌上，透過玻璃細細的描繪那隻蝴蝶的輪廓，突然笑了出來，像個孩子拿到自己最心愛的玩具一般燦爛，「謝謝，」他看像羅瑜，那雙桃花眼因為笑意而瞇起，「我好喜歡。」

 

因為太喜歡，甚至不敢抱在懷中。

 
 

自涂壁露出驚訝的眼神開始便一直凝視對方，不論是青年驚喜的表情，還是難掩激動的高昂語調，都細細印在了腦海與心裡。

油燈的光芒閃爍，只著寬鬆裡衣的青年以指描摹蝴蝶輪廓的模樣，看來相當柔軟並且虛幻。

 

羅瑜能聽見自己心臟鼓動的聲音，就在涂壁笑著望向此處時。

 

四十九年的人生中他看過許多美好的風景。

或人或物，偶爾會有些畫面深刻的留在心中不曾淡忘。

現在眼前的這一刻大概就是。

 

他正是為了讓青年如此開心才做這件事，但沒預料到會影響自己這麼深。

 

「...不客氣，你喜歡就好。」

試著平息自己的情緒和心跳，羅瑜輕輕吸了口氣才回答，因為壓抑令聲音更沙啞了些。

羅瑜抬起手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

 

「那隻蝴蝶，就是之前提過的...我家鄉的那種。」

語調像平常一樣的懶散，直視著涂壁的雙眼，如常微笑。 

羅瑜有些慶幸自己的膚色深，油燈的光芒也不夠明亮。

也慶幸過去的經歷讓他能輕易隱藏自己的情緒。

 

涂壁雖然有時相當敏銳，但大概還無法從一個老巫醫的撲克臉上看出什麼。

 

「因為你看起來很有興趣，我熟識的商會經營的生意裡，收藏品類也算大宗，就試著找找看了。」

否則他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的耳朵為何是紅的。

 

 

「…原來這就是你家鄉的蝴蝶。」轉頭看向桌上那仿佛散著螢光的藍綠色蝴蝶，不禁開始想像是怎麼樣的地方才能孕育出這樣的生物。

 

他的心跳有些快，分不清楚是收到很合心意禮物的興奮，因為精美的遊記所產生的愉悅，還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

 

一定，只是因為禮物的關係吧，他這樣催眠自己。但是不可否認，對方的這份細心實在讓他很…心動。

 

莫名的，該死的心動。

 

在聽到羅瑜的輕咳聲時拉會自己的注意力，掐滅眼裡殘存的悸動，想起剛剛聽到的，他比平常沙啞的聲音。

 

「…你的喉嚨怎麼了？」他有些疑惑的看著羅瑜，「我有些潤喉的東西…你要嘛？」

 

其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一些他閒時做的八仙果罷了。

 

 

「好。」

「只是下午說了太多話而已。」

回答完又補上一句，羅瑜安撫似的向涂壁笑了笑。

 

「嗯...如果你想更直接的看，那個標本箱其實是可以打開來的。」

「雖然像被封死了，但背面其實有機關，同時往幾個方向推就可以把背板拆下來。」

等待涂壁找潤喉藥品的途中，羅瑜回憶了下今天在精品店與店主的談話。

因為喉嚨真的不舒服，說話的音量小了許多。

「紙盒裡應該還有張小卡片，上面有寫操作的方法。」

 
 

『下午說了太多話？』稍微疑惑了一下又把心思放在翻八仙果上了，不久，翻出了一個小玻璃罐，抓了幾顆塞在羅瑜手上。

 

「給你，慢慢含。」說完又看了羅瑜一眼後就興沖沖的跑去研究標本箱的機關了。

 

在原紙盒裡翻了翻，果真找到了一張小紙片，上面的花紋外框還燙了金，裡面是手寫的蝴蝶習性和解說木盒開法的資料。

 

涂壁按照指示小心拆下了背板，與蝴蝶沒有相隔的接觸了。

 

他細細的看著，沒放過一絲細節，怕碰掉了翅膀的磷粉，只輕輕摸了摸蝴蝶的觸角，一臉滿足。

 

「這樣的機關真棒。」他笑道，又將蝶盒按原狀裝回去了。

 
 

看著青年把一些棕色小方塊交給自己，便又像個興奮的孩子似一股腦鑽到了標本箱前。

羅瑜無聲的笑了笑，心中填滿了溫柔。

 

既然涂壁研究的正開心，羅瑜也就不出聲打擾對方。

他低下頭檢視手中的潤喉藥品...棕色小塊看來就像是醃製果乾──又有些像煙燻過的動物內臟。好奇的抬高手掌，湊近鼻前嗅聞。

『...薄荷？』嗅到一些熟悉的藥草香味和一絲甜香，其他的無法辨認。

照著涂壁所說的放進嘴裡含著，沒一會清涼隨著甘味在嘴裡擴散。

雖然聲音還是沙啞，但喉嚨果然感覺舒服了許多。

 

「嗯，他們的商品做工都很精緻，態度嚴謹，所以工藝品、收藏品這類的生意一直很好呢。」

輕聲回應，羅瑜重新將手背到身後，停頓片刻，「...那...我也該回去了。」稍歪著頭凝視涂壁的眼睛，表情相當柔軟。

 

因為太喜歡和涂壁待在一起，所以早點離開比較好。

 
 

「有這樣的商會呀。」收藏品什麼的，聽起來就很昂貴呢。

 

「你要回去了？」還在研究時，突然聽到對方說要回去時，莫名的有些心虛，反省自己是不是有點忽略這位送禮人了，心思都在禮物上了。

 

可是...也沒有什麼理由留下他。

 

涂壁思忖了一下，道「你等等。」

 

轉身又去翻了一個小罐的八仙果，也不管人家要不要，塞到羅瑜手中，眼睛亮亮的，「既然你喉嚨這麼不好，帶著吃。」

 

那一剎那看起來真是特別的乖。

 

 

握緊被硬塞入手中的小罐，有瞬間羅瑜很想抬手按一按表情相當可愛的涂壁那蓬亂的頭頂，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

過於親近，以後也只會讓彼此困擾而已。

 

「...好，謝謝。」

「別看書看得太晚了，早點睡。」

總覺得涂壁大約會興奮的忘記時間，整夜研究遊記和裡面的昆蟲插畫，便輕聲叮嚀。

他還記得青年的體虛，和被海風吹過就會變得冰涼的手。

 

「晚安。」

 
 

「好啦，我知道，你真是嘮叨。」無奈的聽著對方的叮嚀，心中被一種充實溫暖的感覺填滿，他將羅瑜送到門邊，帶著自己都不願察覺的心動。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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