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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重製』是新時代名詞之一,也許串改記憶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是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在某些人身上這只是個殘忍而可怕的玩笑。被迫遺忘屬於自己的一切並繼承他人給予的喜樂哀怒,往往這些記憶重製實驗體將其一生尋不回自我,頂多在熟悉的事物上感到懷念而不自知。


  帶著昏厥的人魚少女,梔看著眼前幾名面露兇光的傢伙,其中一名是方才在門口瞧見的圍安,這可說是最麻煩得敵人,對於自己來說不能一拳斃命的敵人莫過於機器與敏捷超高的物種,雖說還是能突破不過能不能毫髮無傷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帶頭的黝黑大塊頭喊了聲一旁的兩個小簍喽立刻聽令而擊,兩人看準梔手中還帶著人魚而無法用雙手攻擊,因此率先以夾攻為第一擊,也許是早已料到對方的舉動,梔竟將懷中的少女用力向上一拋也不管對方死活,在敵人錯愕之際梔穩住下身將力道集中在雙拳並往其腹部襲去,突如其來的重擊外力令攻擊的兩人當場彈飛並暈厥,梔不疾不徐地接下少女並怒瞪發號命令地領頭,對方僅是撇了眼倒地的部下,朝僅剩的圍安說了句話便離去,兩人並未移動分毫僅是待著原地打量並緊戒對方。

  昏沉的腦袋似乎正傳遞什麼訊息給她,昏厥前的最後一幕是那捲曲下垂的長髮,就像記憶中如出一轍,然而她並未在對方臉上尋到那黑炭般深邃的眼瞳,她瞧見的是散發金黃光芒彷彿欲將任何萬物燃盡地火紅,她想起那天,那個被艷紅染色的夜晚以及倒臥在自己懷中的那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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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沉默對峙一陣後率先出手者依然是敵方,然而這次的梔並無做任何反擊而是護住懷中的少女連續躲避攻擊,只見對方帶著想至梔死地的強烈殺氣次次往梔的弱點處攻擊,而梔始終以觀察的眼神盯著對方,就在對方揮著那改造過的金屬手臂打算給梔一擊痛快時,對方猛然停下動作。

「動手啊。」

梔高舉昏厥的人魚喊著,只見對方瞇起雙眼怒瞪梔似乎無法看出他的用意。

「是你吧,匿名將傳單發送的人。」

語畢,本高舉拳頭的敵人盡將手垂下,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坐。

「是,在您路過門口時我已注意到您了,尼德赫克先生。」 

對方右眼閃著機器人特有的光芒,而左眼則是帶著一絲人類該有的溫柔與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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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梔看著身旁的移動式水缸以及裏頭依然沉睡的少女,移開視線他轉向不遠處染紅這片夜空的那巷弄一面回想起方才的片段。


  「現在是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我有名字是嗎?」儘管還處在不知敵方是否為好人的狀況下,梔還是不滿地皺起眉頭抱怨著,聽聞對方的問話,癱坐在地的男子趕緊搖手否決:「不是的,因為您不准他人隨意直呼您的本名,這在許多地方都是知道的。」

  這可稀奇,連梔自己都不知道有這樣的禁忌,會向外擴散這種不算麻煩卻也造成困擾的謠言不外乎只有兩個人,驅散腦中浮現的身影梔打算事後有空再去詢問一番,現下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傢伙。


「算了,把我引到這裡有甚麼理由你最好趕緊說清楚,我可沒閒功夫陪你在你老闆面前演戲。」



  原來這半人半機器的圍安名叫帕戈,曾經在海港處以捕魚走私維生,十幾年前遇上一場黑吃黑僥倖存活,透過認識的友人逃到拉丁區苟且偷生,本想這樣度過後半生也好,卻在老闆引進此店最受歡迎的招牌時而改變了他這個想法。原來帕戈本應在黑吃黑中遭受波及而喪生的女兒被地下組織帶走,可恨的地下組織將他的女兒改造成合成物種,甚至為求真實而在其體內注射大量魚基因,並且以非人道的手段奪取屬於他女兒該有的記憶,現在他女兒唯一記得的僅是人們依照傳說故事而捏造的那個人魚記憶。


將依然昏迷的人魚重新放回海水缸中,梔嗅了嗅衣服上的腥臭露出一臉嫌惡,從口袋內拿出手帕一面擦拭的同時開口詢問:「那根把我引來這邊的主要理由有何關聯,我說你不會不知道我運送的東西只有一種吧。」

「我知道,雖然我一直都不算是個稱直的父親,但至少我不希望再看見自己的女兒受困在不屬於自己的人生中,終其一生尋找那個錯誤記憶裡不存在的人,就讓我這個不稱直的父親為她做一件事吧。」

  聽著帕戈的自白,他看著因不捨慚愧而落淚的對方,於是梔走到對方的面前蹲下身子:「那就毀了這裡,為了你心愛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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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梔站在附近一處高樓頂上,濕了又乾乾了又濕的西裝外套上頭有股難以消除了腥臭,他蹙起眉頭舉起左手無名指上的戒子,似乎打算聯絡某人卻在電話撥通前對方搶先他一步來電,電話一接通令人感到厭煩的捲舌音隨之傳出:「挖~一口氣完成三筆委託,果然不能小看為了趕回家吃飯的妻奴阿!」

  對於這樣的調侃梔不打算做任何回應,因此他將話題帶回原本的公事上:「飛行器神麼時候到。」

「哎呀,我這不就到了嗎?」聲音從梔的上方傳出,他切斷通訊看著上方探出身子的青年,對方一落地馬上打量起水缸中的人魚少女,青年東看西瞧甚至照了張相,忍得一旁的梔忍不住出聲。

「可以談正事了沒!」聽見梔不耐煩的問話青年才收起玩樂的神情,邀請對方一同登上私人飛行器,並命令一旁的部下將水缸中的人魚一併帶走。


「先不論你賺了多少,只是這三件委託能一起完成真是太好了!」青年替梔倒了杯紅酒,兩人敲響玻璃杯緩緩談論起這次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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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在拉丁區巷弄一角的人氣餐廳正冒出熊熊烈火,多數人員皆已逃離除了總是站在門口的那名圍安以及裏頭最重要的商品人魚少女。梔看著舞台上早已醒來的人魚慌張地在水裡四處張望並呼救的模樣,儘管周遭建築崩落火勢蔓延正門早已無法出入,但在舞台中央的三人無視了這場外在的危機只是靜靜地沉溺在屬於他們的道別。

  人魚是受了詛咒的,斷情斷愛,死亡就是永遠沉入深海永不回頭。 

在烈火染紅的夜裡,她看見那個模糊記憶中的臉孔,那深黑含笑的雙眼以及垂落的長髮,他們隔著玻璃手貼著手,她看著那不曾變過的溫柔眼神,緩緩想起屬於自己但卻十分久遠的那回憶。

  看著眼前隔著水缸互相凝視的兩人,梔並沒有催促反而站在一旁靜靜觀察他們,他金黃的雙眼帶著一絲複雜,下一秒受到火舌摧殘的房屋梁柱終也支撐不了,帕戈就這麼硬生生被崩落地梁柱壓制在地,見到這情況梔只是上前撈出擔心而無法幫上任何忙得人魚,少女以為梔將她撈出是為了能讓自己解救愛人,傳說人魚淚是萬靈丹,不僅治百病連同傷痛皆能醫治,然而少女意識到梔帶著她所轉往的方向與自己的愛人是為相反時,她急得頻落淚,淚水灑上了梔因熱氣而燙傷的臉龐,然而,一點用處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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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梔的描述青年只是微微一笑將杯中的酒飲盡。
「然後呢?人魚死了吧。」
兩人將視線一同撇向一旁的水缸中,裏頭的少女軀著身子,彷彿進入深沉睡眠般就像梔初次見到的模樣。
「我只運送一樣物品。」看似沒有回答的回應後梔走上前用黑布將水缸罩起。

「可是啊,說巧合也真得太過刻意了呢,兩個同時被記憶重製的舊人類居然會誤會雙方皆是記憶中所要尋找的人物。」臉上神情相當愉快的青年以指頭抹著杯緣,梔則是看著手中的書本頭也不抬地回應對方。
「是設置好的吧,這三件委託。」沉默了會梔才繼續解釋「先不說我在店裡找到的一些文物記載,那根本不像是那種為因應流行竄起的餐廳該有的東西,接著是我所接到的委託盡然與當初我在牧場附近找到的實驗殘骸有所關聯。」梔指得是約半年前與松在洞穴中找到的純天然未受人工過濾的自然水池。

「第一項委託來的相當莫名其妙,盡然有人向我收購人魚的屍體,真當自己在拍海盜電影啊,接著是毀掉人氣人魚餐廳,再來是將餐廳中的鎮店之寶偷走?這三件事情在怎麼攤開來說只有第一件勉強跟我的本業有所連接,其他兩件根本是附加並且讓我掉入陷阱吧。」梔冷靜地分析給青年聽著,聽似有些激動然而他卻與平時相同冷漠。

「而且,」不等梔開口一旁的青年便繼續下去「你早就知道那名圍安其實正是歷史上真正的海盜帕戈吧?特別安排一名真正而且極有可能與人魚有所接觸的海盜,來扮演所謂的為女兒著想的好父親。」說至此青年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你覺得犯人是誰?收購人魚的那位嗎?」青年打開暗網尋找起相關事件。
「應該無關,你知道想擁有一些特別的東西不是罪,因為每個人都有他的理由。」梔闔上書本看來並不在乎那些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