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夜〉

　　「Y！」準備著反身躲開敵人從側面襲來的劍尖，先一步聽見了同伴大聲地叫喊，接著看見了朝自己這裡猛撲過來的同伴，鋒刃綻出血花，畫面如定格影像地凝佇不前，那一刻，楚燁的腦中閃過千念萬緒，卻無能為力。

 

 

/

　　喪禮時楚燁並沒有出席。直到所有人離開以後，他才敢捧著蒼白的百合花站在亡友的灰冷的碑前，那天的天空漫著小雨，一開始是從天上掉落下來的，只是後來，楚燁穹藍的漂亮眼睛裡，也下起了雨。

　　他看著生硬的石碑刻痕，上頭註寫著亡友的名姓，而他再也喚不出口。

　　「……對不起。」

　　楚燁似乎有許多歉疚與虧欠需要訴說，但是跪在他的墳前，他卻只說了這麼一句。

 

 

/

　　「燁兒啊，這個世界很公平，我們總在進行等價交易。」眼前蓄著灰白髮鬚的老人幽幽地開口，嘴上的菸斗燒著年華，把歲月焚成一片翳散的煙幕，不堪驚擾。

　　那好像是爺爺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

　　閉上眼睛的時候，他的腦中偶爾會浮現那樣的畫面，小小的火光在一片漆黑的地方跳著亮著，就這樣燃至空無一物，至一無所有。

　　以前楚燁不明白這個畫面意味著什麼，而現在卻再清楚不過了。

　　一開始是火柴的光小小的跳動著，掉進了木堆裡頭，啪啦啪啦的亮起刺眼的顏色，旺盛的火苗囫圇吞嚥，直到燃燒完畢以後，剩下的事情都變得很安靜。

　　這是爺爺火葬的那天。

 

 

/

　　那場雨持續了一個下午，而他為此學會了忠誠不棄，從腰後刺上圖樣的那一刻起，他甘冒一死也未曾背棄同伴；那夜的熾燄不過一時半刻，卻燃盡他此生的僅存的依靠。

 

　　他是怨的，卻不明該向誰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