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章

 

　　葉修在想自己修仙的路是否打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或許每個修道人最大的願望就是成仙，而葉修當初也不過是想用這種方式圖個生活上的方便……恩，其實成個半仙也挺不錯的，反正最終結果都是一樣就行，畢竟他一個凡人，奢望太多到最後反而什麼都沒了。

　　但偏偏越是想得到就越是得不到，於是他成了一個真正的神仙。

　　也許人群中就是有幾個特別幸運，當時年邁的他也不知道怎麼的就突然頓悟了一些道理，莫名其妙的成了人人稱羨的神仙不說，接著面容也變回自己二十幾歲時的年輕模樣，也開始可以使用一些的神仙才能用的法術之類的──當時他驚愣許久，回過神後，才開始漸漸相信世界上真的有成為仙人這件事的可能性。

　　莫名其妙成神了，葉修把這原因歸類為自己天資聰穎，但魏琛只當他在放屁，常說八成是天上那幾個老仙人閒著沒事，不小心落下棋子剛好打中他的腦袋才變成的吧。

　　「老魏，你這就不對了。」

　　將手交叉縮進袖子裡，葉修一臉嚴肅的說道：「神仙也是很重視外表的，你想我一成仙就變成年輕模樣，不就說明了這其實也挺吃天生技能的嗎。」

　　「聽你在屁，老夫也是神仙，怎麼就沒看到把我變成十幾二十歲的姿色？」鄙視身旁的人一眼，身穿著藏青色仙服的男子朝空氣哈了好幾口氣，凝成的水氣在空中泛起大量白霧，男子雙手不停的摩娑自己的臂膀，冷得全身直發抖。

　　「他奶奶的……這個地方怎麼冷成這樣？！這要是哪個倒楣人路過直接被凍成冰棒，之後肯定會鬧不小的風波，結果麻煩的還是我們倆，真衰。」

　　「你不是仙人嘛，怎麼連施個小法術都不願意？」

　　「法術有個屁用啊！這裡可是人家的地盤，把實力省省點對付那個妖魔吧。」

　　抖落積在肩上的雪，魏琛看著身旁穿得比他還要單薄多卻依舊淡定的某個紅色仙服男子，心裡不禁感嘆明明自己比對方的道行還要深，卻依舊比不上一些後來直起直追的小後輩們，讓他這個老仙人都望塵莫及。

　　魏琛在仙界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神仙，但是他教出來的兩個徒弟卻是一個比一個還要有名，一個比一個還要實力艱深，都讓他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高興──畢竟這兩個有名的徒弟可說是響叮噹的人物，有名到讓他走在天上都有風，讓他受盡各種羨慕和欽佩的眼光。

　　難過──偏偏這兩個徒弟卻都不是修仙的，你說風光是風光，但一個是成妖一個成魔，怎麼就是覺得有些辛酸呢？

 

　　「我這不就是來了嘛。」

　　跳上被雪覆蓋起的一座山丘，葉修看著眼前一片蕭條的景色，忍不住笑了一下，「不過說到底，這地方的主人還挺謹慎的，知道在前面一點是你徒弟的地方，耍小手段也只敢在這附近而已。」

　　「可不是？喻文洲那小子乖順歸乖順，但是他一旦生氣起來，連老夫也沒法阻止。」畢竟是自家徒弟被誇獎，魏琛忍不住得意。

　　「都說這和他修魔的本性很不合啊。老魏，你是不是教養哪裡出了問題？怎麼你那兩個徒弟不是成妖就是成魔的，當初說好會乖乖替你奉茶的小神仙徒弟去哪了？」

　　「去去去！老夫怎知撿到的那兩個小兔崽子就是不想走仙道，現在都養大了，還能怎麼辦？」一說到這，魏琛就一整個欲哭無淚，感嘆就算是神仙也無法讓時間重新來過，而現在他那兩個走歪的徒弟都已長大成人了，他連想哭訴的地方都沒得哭訴。

　　他抹了摸根本不存在的眼淚，伸手接過葉修伸來的手，一個使勁便也跟著跳上山丘，看著眼前的情景，搔了搔頭：「不談這個話題了。老夫感覺這地方沒啥魔氣啊……應該不是妖魔幹的。」

　　「但這個地方也沒啥妖氣……怪了，不是妖也不是魔，難不成是我們自家人鬧內鬨不成？但沒聽說哪個不怕死的敢在老君管轄下出手，現在到底是啥情況？」

　　葉修枕著下巴，想了想，道：「有個可能。」

　　「……啥？」

　　「就是這地方的主人已經被幹掉，而這是殘留下來的力量。」葉修淡淡的說，從一旁樹上摘下一根枯枝，食指和拇指輕輕一捏，枯枝立刻變成淺藍色的粉碎，輕飄飄地在空氣中懸浮後散去，「看來我們來晚一步，人家早就不在了。」

　　「靠！所以是說其實我們不需要處理這件事情，已經有人幫我們處理好了？」

　　聞言自己根本就是白跑一趟，魏琛氣得大罵：「那些混蛋要動手前也不說一聲！害老夫今天七早八早就被天上那些混蛋給挖起來，亂七八糟就要我處理這件事，結果現在又說這件事已經被人截足登先了，去他媽的！」

　　「老魏，身為仙人的素質呢？」葉修被他的破口大罵弄得失笑。

　　「白忙一場談什麼素質！老夫現在就是不爽，誰能奈何！」

　　「呵……其實也不是真的白忙。這裡確實能感受到妖氣，不過很微弱就是了。」正確來說已經稱不上正常的妖氣，因為已經弱到幾乎構不成威脅不說，甚至很有可能這妖氣的主人……

　　葉修微微瞇眼，眼神深邃的看著眼前的一片雪景，最後固定在其中一個方向，邁開腳步直直地走過去。

　　「哪裡有妖氣？老夫怎麼沒發現？等等等等……老葉你發現什麼？臥靠！疼疼疼疼…！」才剛邁步就摔下山坡，魏琛跌坐在雪堆上，摀著被撞痛的屁股和腰部哀號。

　　「都忘記這不是普通的雪……恩？你手上抓到的那是什麼？」

　　「妖力的來源。不過不是造成這件事的兇手就是了。」

　　拎著因為冷而縮成一團雪白的生物，葉修將牠收進懷裡，手指搭上皮毛的時候感覺到些微的顫抖。

　　「這麼小一隻？八成是附近不小心誤闖的動物吧。」

　　「這個地方有殘留的力量，普通生物跟本不會靠近，而且在這種天氣下普通的生物根本不可能撐到現在。」葉修用自己的衣服將生物裹了進去，若有所思的說著。

　　穩定雙腳從雪中站起，魏琛拍落衣服上的積雪，眼神直盯著對方。

　　「所以？」

　　「恩。」

　　「……握操！這件事當老夫沒參與行不行？老夫我啥都沒看到！不關我的事！」魏琛摀著額頭哀號，心想老友之間認識太久就是這點不好，不想知道的都不能裝作不知道，唉。

　　「來不及了，我剛聯絡大眼下來，他答應了。」

　　「……我去！就說你別整天把天上仙醫的頭頭喚來喚去，你不上去倒還輕鬆，但老夫每次都被那些仙醫抓去問話，你有沒有點良心啊？！」某個人哀痛欲絕，捧著胸裝作楚楚可憐的模樣，企圖喚醒自家好友的最後一絲良心。

　　「呵……那這隻你來處理？」遞出。

　　「不不不……有黃少天那小子後老夫已經受夠妖靈了，可不想再被折騰一次！」雖然現在自家小子已經成為大名鼎鼎的英俊妖王，但想起自己曾經將那妖王養大的艱辛路程，魏琛還是忍不住感到一股惡寒，連忙拒絕。

 

　　──開玩笑！現在有兩個徒弟就已經夠讓他磨的，又多了一個可不就是把自己給累死嘛！

 

　　葉修笑了一下，將自己過長的袖子覆蓋在生物身上，讓牠可以免受風寒，道：「既然沒事的話，那我們就走吧。」

　　「……等等，老葉，你真要養牠？」

　　魏琛被他這麼直率的決定弄得一愣，認識葉修這麼久，從沒看到他對哪件事特別上心過啊？

　　「要不要養，還得看牠能不能撐過這一關。」

　　葉修輕輕的彈了一下手指，空間中頓時啪的一聲，時空陡然變換，兩人面前出現一條小路，而在那小路的盡頭是一座房子，四周環繞著乾淨的氣息。

　　「但待在這裡牠可是會死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