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隨地而生,一般而言還有些頑強。
殯儀館之於台灣,往往是亡者最後停留肉體的場所,永辭的道別、不捨的哀戚,多是傷心的情感充斥在這個空間。
喻草因為家中工作的關係,自小就跟著大人們在殯儀館來來去去,屍體或是一般人看不見的事物她早已見怪不怪。
但那個跟她以往見過的不太一樣,不特定停留在哪戶人家的祭拜廳上,不時改變位置,像是被殯儀館的某種東西吸引,在這範圍裡盤旋不去。
直覺告訴喻草不能盯著那東西看,卻忽視不了那份存在感。她埋頭繼續完成工作,直到她聽見那個像是環繞著整個殯儀館的鐘聲,而且只有她聽見了。
「唔……」喻草放下了手中的箱子摀住耳朵,那是她唯一想到的應對,卻不知道為什麼。
「怎麼了?」走在她前面的青年發現她的異樣,停下腳步詢問著。
「忽然……有點耳鳴,讓我、休息一下。」看見還有人注意到她,給了她一點面對的勇氣,至少她知道沒有被帶到奇怪的空間去。
喻草在廊下緩慢的往外移動,盡量不想顯得太不自然,也希望那鐘聲能停止。
「雖然不太舒服,但戴著這個能阻絕它的聲音。」忽然出現的青年給喻草戴上了耳機,夾力大到讓喻草覺得頭有些發疼,而且還播放著奇怪的旋律。
但帶上耳機後,的確舒服多了。
那人走在喻草身邊,直視著在上空跑來跑去的東西。喻草只敢打量身旁的人,他們沒有對話過他就知道該怎麼幫助無援的她。
那人穿著黑西裝手上提著一只黑皮箱,在殯儀館這樣的裝扮並不起眼,特別的就是也給喻草戴了一個的耳機,那型式大概是古董級的,又硬又難戴,音質也差勁透頂了。
那青年示意要離開那個地方,喻草跟著引領直到走出了殯儀館的範圍,由對方先取下耳機,她也才急忙跟著摘下耳機。
「天啊,這什麼東西有夠難戴的!」將耳機拿在手上,喻草揉著自己的腦袋。
「因為它是那樣子的東西才對阻絕弔鐘的聲音有效。」青年從喻草手中接過另一個耳機,將它們小心的收回皮箱裡。
「弔鐘?剛剛那個?」在她的常識裡弔鐘是一個動作的名詞,什麼時候變成了怪物。
「啊、我們是這樣叫他的,他喜歡吃悲傷的情緒,在吃飽後就會像剛剛那樣發出鐘聲一般的叫聲。」
喻草現下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蠢,她不是不信這些說詞,而是對於世界存在這樣的怪物感到驚訝。
「那個鐘聲……妳怎麼知道要摀上耳朵呢?」
「只、只是覺得再聽下去會見不到寶貝兒子,大概是母親的直覺吧。」喻草笑得靦腆,在那時,心底閃過的是兒子的身影。
一瞬間青年用著訝異的目光看著喻草。「很不錯的判斷。」而後他露出了笑容。「也辛苦妳了,若不是有令妳傷心的事,也不會聽見它的聲音的。」而且那事來自她的兒子。
接著是一陣沉默,由喻草率先打破。「沒問題的,我們可以面對。」喻草指向殯儀館的上空「倒是那個,不用處理嗎?」
「不用,就像今天我遇到你一樣,它只是偶然遇到條件吻合的妳,最近那裡似乎客滿了,充滿了負面情感。我只是來巡視一下,而妳……似乎還不想死,所以我順手救了妳。」
「巡視?你知道有那樣的東西?」喻草偏頭回想方才的景象。「不對,你還有那樣子的道具,舊式耳機可不能自主發聲。」
聽著喻草的話語,青年的眼睛閃過些光芒。「這說來話長,但我想你有機會理解的。」青年揚起笑容,看了眼沒戴著錶的手腕。「時間不早,我得先回預測局做報告。」
青年邁步離去,正午的光線刺眼得難以看著他的身影。
喻草沒再回到殯儀館,只是播了通電話給她在場內的大弟告知下午的工作她要請假,自己走回了車上。
那封信就夾在遮光板上。
喻草鎖上車門,小心翼翼的取下那封白色的信,正面端寫著的收信人是她的名字,背面的封蠟,則是她未曾見過的圖樣。
用鑰匙切開紙板封口,喻草拿出裡頭的紙卡端看。「白的……」
「嗯?」忽然寬敞的空間拉開她的注意力,眼前的白桌子讓人很難不注意到桌子那頭快融入這黑暗空間的西裝男子。
「您好,我是預測局的發言人。很抱歉占用您一點時間。」
「預測局?」喻草復頌了一次,她記得才剛聽過這名詞。
「本局經過評估,認為您具備擔任探員的資質,因此有意以民間委任探員的形式聘請您加入本局。」對方的口氣平淡到喻草都想打量是否為真人,但視線不佳仍舊無解。「請問您是否願意成為本局的探員?」
「如果不願意是否就一輩子也不明白今天碰上的是些什麼?。」喻草咧開笑容撓著頭。「不知道的話我心底會很癢的,當然願意。」
「感謝您,這裡是您的聘書與入局通知,請在上面所列的時間及地點等候,我們會派探員過去接您。」
接過隨著機器般口吻遞來的牛皮紙袋,喻草醒在了上鎖的車內,懷裡抱著個牛皮紙袋,裡頭的物件就宛如方才那夢境一般的場景所說的。
「或許換個工作環境能有點新視野。」離開自小適應而大的禮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