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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浪歷史企劃【十年一刻】交流劇情

藍字:段長生

 黑字:霓裳

  

「段先生,你喜不喜歡我呀?」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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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1930年。

    

   在情報科裡,段長生資歷尚淺,就連最基本的特工任務都做不了,那些跟蹤、打探之類的事務也只能自己爭取。不比同輩的同志頗有怨言,段長生知道他現在所探察到的每一個情報,都會讓上級留下印象,接著,他就能找到一個一舉翻身的機會。

  

  今日,國民黨中央委員會的官員們齊聚在傾華閣,還談不准是尋歡作樂,還是障眼法。段長生換上了不好也不壞的西裝,裝作是常客,走進了傾華閣,才剛踏進大廳,他便發覺四周可見的範圍內,至少就有四名國民黨的特務,這下,他便能確定,那群官員定是要討論些大事。

  

   他不動聲色的坐到了靠中間的位子,夥計來了之後,點了一杯咖啡。他有意無意地掃視了周圍一圈,樓上西面站著兩個特務,這麼一來,官員們一定是在西側的包廂裡。他的手指下意識的敲擊著桌面,心裡卻琢磨不定。

  

  突然,他想到了傾華閣的紅牌,霓裳,周圍的人都會尊敬的喚她一聲霓裳姑娘,歌女能做到這個地步,也是很了不起了。她這麼有名氣,那群糟老頭肯定會點她的台,段長生停下了敲擊桌面的手指。他站起身來,朝後面的休息室走去,那裏有兩個壯漢擋著門口。

  

  段長生笑了笑,說道:「兩位大哥,我是三街胡同裡的夥計。霓裳姑娘上回說,很喜歡咱店裡的蜜餞,今日特地奉送老闆新製出的薑香梅子給霓裳姑娘。」

  

  兩個壯漢彼此交換眼神,左邊那壯漢才正想對段長生開口說些什麼,下一秒,右邊那壯漢便伸出手,擋住了左邊壯漢想說話的動作。
   
  「你等等。」右邊壯漢對段長生說,沒有等他回應,轉身就往身後休息室裡走。

  
  被留下來和段長生大眼瞪小眼的左邊壯漢一臉狐疑,上上下下不斷用毫無掩飾的眼神在段長生身上來回打量,沒多久,休息室門便開了,右邊那壯漢走了出來,抬起下巴,示意段長生可以進去。

  

  縱使左邊壯漢再有不悅,也只能放人通行。

  
  那間休息室裡瀰漫著一股香氣,不像鮮花,硬要說來是種女人用的中式胭脂的味道,霓裳向來喜歡這些東西,總說西方來的洋玩意新鮮歸新鮮,真要用,還是選巷弄老鋪子裡幾十幾百年老口碑的舊玩意好。

  

  「段先生。」

  
  霓裳本人原先是坐著的,她抬頭,看見段長生走進來,休息室的門一在他身後閉上,她便隨後起身,踏著不知幾吋高的漂亮跟鞋,扭著腰走到段長生面前,說起話時笑眼彎彎。

  
  「這倒新鮮,你什麼時候去三街胡同裡做的事,還得親自送梅子過來?」

  

  段長生對霓裳點頭示意,低頭看著嘴角含笑,眼中帶著打量的霓裳,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霓裳姑娘整日躲著,想見一面都難,可這消息還真靈通。」說罷,打趣地看著霓裳。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到霓裳的休息室來了,每次來都是這麼股胭脂香,他素日裡只覺得女人家的玩意兒煩人,說是香味勾人,他倒覺得厭人。不過比起那些香片、薰香,或是洋香水,這樣淡淡的胭脂香好多了。

  

  「三街胡同裡的夥計,這可是段先生幾個眨眼前親口和門前那兩個人說的,哪來消息靈通這件事呢?」

  
  盯著段長生的目光從笑意化做微嗔,霓裳聳聳肩,轉離他身前,重新走回她擺滿女人玩意的桌子邊。

  

  「不和你說這些了。」她靠上桌沿,耳垂上掛著的一對墜飾是水滴型,隨她動作來回搖擺,上頭鑲的碎鑽讓燈光照耀,很是亮眼:「段夥計段先生,特地混進我這小小的休息室裡來,有什麼貴事呀?」

  

  「有筆生意,妳做嗎?」段長生開門見山,沒有太多的迂迴,嘴角帶笑卻沒太多的笑意。「我的底細妳都明白,現在可是沒有多餘的錢能給霓裳姑娘,只不過相信霓裳姑娘會為長遠計……」他頓了頓,原先還略帶溫文的眼裡泛出一絲冷光。

  

  近日圍剿行動頻繁,共產黨內的氣氛緊迫,這還不打緊,上級的幾個錯誤決策,讓黨幾乎就要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了,段長生心裡著急,不過人微言輕的他也無計可施,只能不斷的告誡自己要沉住氣。

 

  剛才光看門外國民黨的特務,就能明白今天的行動有多重要。段長生不禁在身後握緊拳頭,只要這一次、只拚這一次,他一定就能升職,等到成了組長,科長就不遠了。委員長、參謀長,他要一個一個爬上去。

  

  「霓裳姑娘不必做太多,只要讓我做為服侍的小廝就行了。」段長生換上了平靜的笑容,在心裡告訴自己,戒急用忍。

  

  「聽起來倒像你要賒帳。」霓裳的語氣不比段長生的眼光炙熱:「少拿你們那些為國為民為長遠的東西來誆我,段先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討厭這些東西。」

  
  雙手在胸前環起,她半偏過頭,抿住下唇陷入一段說長不長的思考。

  

  「猜你是為那幾個大官來的。」半晌,霓裳結束深思,抬頭對段長生笑得像隻偷到燈油吃的小耗子:「穿西裝的小廝?你這身版連我都騙不過,還想去騙那些裝模作樣的大官呀?」

  

  環在胸口的雙手盤得更緊了些,她望進段長生雙眼深處,往內抿唇的動作有些加大,讓人很難不去懷疑,這樣的舉動會不會害她自己吃掉自己唇上的紅色胭脂。

  
  「自己要做的事,自己給我想個解套的法子出來,要是想不著,我可不幫你。」

  

  段長生望著霓裳,神情平淡,一時無話,良久,才突地笑了出來,道:「霓裳姑娘哪裡的話,為國家計長遠是我們要做的事情,我的意思……是要霓裳姑娘為自己計長遠呢。」他的話輕飄飄的沒半點溫度,盯著霓裳冷冷笑著。

  

  霓裳長得真的好看。段長生在心裡不禁有些悚然。這樣漂亮的女人又帶著丁點危險的氣息,明明知道不該接近,卻不自覺被吸引。

  
  嗯……這樣的女人,碰不得。段長生心忖。

  

  段長生抬腳朝霓裳走去,而她依舊靠在梳妝台上,雙手環胸,盯著他看。

  
  段長生脫下了西裝外套,不疾不徐的把袖子捲起來,說道:「這妳別擔心,我在莫斯科學的就是這個。這件事成不成,端看霓裳姑娘了。」

  

  「那好吧。」

  
  霓裳沒想多為難段長生,或者說,打一開始她就沒打算拒絕段長生的要求,那些要他想個方子的話聽起來像刁難,可對她來說,卻是因為她早已打算幫他這一把,才懷著好人做到底的姿態,這麼問他。

  

  「別說成不成看我,要是被那些大官發現了,首當其衝有麻煩的是你,我只要和他們撒撒嬌、掉幾滴眼淚,看他們還敢拿我怎麼樣。」

  
  她笑著,邊說邊離開原本靠著的梳妝臺,說完話時腳步也妥妥停了,不偏不倚就停在段長生面前,距離極近。

  

  「但不管事情有沒有成……」霓裳抬起手,環在段長生腰上,笑語動人:「我都是幫了你的,在咱們離開休息室之前,你總得先對我表示點謝意?」

  

  霓裳的手若柔荑,柔若無骨,幾吋距離間能嗅到若有似無的胭脂香,把氣氛蒸發的越發曖昧熾熱。段長生將手輕輕地搭在霓裳的腰上,低下頭將親上霓裳艷紅柔軟的唇,溫柔又客氣的淺嚐即止,良久才退了開來,隱晦的笑道:「愛吃蜜餞的霓裳姑娘果然嘴甜,這倒像是我佔了便宜。」

  

  「蜜餞也是像你們這些傻子心甘情願捧來取悅我的,段先生,現在想後悔……可來不及啦。」

  
  段長生給她的吻明顯讓她心情愉快,明明人已經退開,霓裳盈著滿眼的笑,硬是又湊了過去,邊說話,邊在他嘴角輕沾一口。

  

  「既然你有方法,我也就拭目以待。」

  
  一臉滿足地抽開身子,霓裳轉身,朝她身後那面化妝鏡望了望,伸手撥弄幾下完全看不出凌亂的髮髻,彈著舌,對段長生勾勾手指,示意他隨她離開休息室。

  
  「我可是很期待段先生的表現哪。」

  

  語畢,霓裳轉動門把,拉開門扇,挺著嬌小卻始終氣勢驚人的體態,在段長生前頭走了出去。

    

***

  

  「噯,段先生,您要的薑香梅子都包好了,就等您來拿了呢。」三街胡同的伙計笑得諂媚,討好卻又不過火,讓人十分受用,乾淨俐落的把牛皮紙袋包起的蜜餞遞給了段長生。

  

  段長生笑了笑,道:「一樣月底結錢。」說完,就拎著蜜餞,走出了胡同,往傾華閣走去。尋常人或是買髮簪頭面、或是裁旗袍長裙,一個賽一個的貴重,只為了博得美人一笑,像是段長生這樣一包蜜餞就給打發了,還真的是佔了天大的便宜。

 

  上次國民黨官員透露出來的消息果然不一般,揪出了幾個潛藏在組織裡的臥底,甚至阻止了一次敵方的突擊行動。上級大喜,便找了一個時間與他會談,要知道,現在就算身處情報科三年有餘,都不見得能見上科長一面。有了這次機會,段長生順勢告訴科長他的祖籍也同樣在山西,看在同鄉的情面上,段長生被拔擢成了組長,如今,手下也是有幾個可用的人了,幾乎等同於連躍三級。

  

  「段先生,請往這邊來。」才剛走進傾華閣,一個小丫頭就迎了上來,段長生認出來她是服侍霓裳的次等丫鬟。他跟著她走到了後面的休息室,小丫頭細聲細氣的說道:「霓裳姑娘等段先生一些時間了呢。」

  
  段長生臉上帶笑,心裡卻略有琢磨。這霓裳姑娘,當真是消息靈通。

  

  「段、先、生。」

  
  段長生走進休息室的時候,霓裳就靠在她那張長長的軟椅上,身上是一件質料細緻的長旗袍,深紅色,上頭綴滿細白花紋,邊上開著不高不低、正巧能引起男人遐思的衩。

  
  她望著段長生,似乎沒打算從軟椅上站起或坐起身子,一雙腿晃呀晃地,把腳上的黑色高跟鞋晃得搖搖顫顫,似落不落。

  

  「你說咱們倆是不是有什麼靈通呀?」霓裳瞅著他直笑:「才想著你呢,轉個眼你就來了,真讓人開心。」

  

  真是恰到好處的挑逗。段長生狹長的眼瞇了起來,似笑非笑的看著霓裳。他明白霓裳的話只能信一半,雖然,就算是假話,他聽了也覺得心裡舒坦。

  
  「霓裳姑娘這話我可不敢信,」段長生將蜜餞放到了桌子上,邊將上頭擺放狼藉的物品收拾好,邊說:「只不過這話,我卻是愛聽的。」

  

  「這蜜餞不算是謝禮,權當是我討好妳吧。」段長生走到了軟椅旁,看見霓裳抬起頭來看向他,眼角微勾,裏頭波光瀲豔,藏著嬌媚,段長生勾起嘴角,從西裝的內袋裡拿出了一封信封:「裡面有有兩封信,妳能向我提兩個要求,什麼時候都行,寫好了讓人送來給我就行了。」

  

  「我家那幾個小丫頭都放棄幫我收桌子了,你倒好,一來就幫我做這件麻煩事。」

  
  接過段長生遞來的信封,霓裳只是把這聽起來頗有一回事的東西往自個肚子上一擺,瞧著段長生的眼光移開,落到他身後,那擺在桌上的蜜餞上頭。

  

  「人都來了,就坐吧。」她腳一揮,其中一只早就鬆得差不多的跟鞋應聲落地,掉在鋪滿整間休息室的地毯上,一點聲音也沒發出:「這麼有趣的把戲,是誰教你的呀?送個信封給漂亮姑娘寫要求,還說什麼時候都行……呀,段先生,你就不怕我在裡頭寫了些事關你名面的要求,砸了你的身份或招牌?」

  

  段長生將高跟鞋撿了起來,蹲在霓裳前方,替她將鞋子穿上,說道:「漂亮姑娘都愛把戲,就像男人愛聽姑娘說好話。」語畢,正巧把鞋子穿好,他抬起頭來看向霓裳,笑道:「我的話妳得信一半。至於,妳想寫什麼就寫吧,浪費了要求,我可管不著。」

  

  「呀……」

  
  兩指夾起信封,霓裳舉著手,像是因段長生的話而陷入深思。

  
  「這年頭,不光是咱們這種唱歌陪酒的,連你們這些軍人呀、大官呀……說的話,也只能信一半了呢。」

  

  將信封貼在胸前,原本懶懶窩在軟椅上的霓裳坐直身子,空出一隻手,指著那包薑汁梅子被放著的方向。

  
  「這信封頂貴重,我可得好好想,慢慢想,沒準想個十年五年才能想出要對你提什麼要求,但現在,我有其他小要求想讓你幫我完成,段先生,你都能幫我穿好鞋子了,應該也能代我動動手,餵我一顆梅子吧?」

  

  段長生聞言,搖了搖頭,笑了笑卻沒說什麼。他心下卻有些不以為然,無論年代、無論是誰,全信了都不是什麼好事。他笑著說道:「那妳便多找機會幫我吧,指不定我哪天高興,多給妳幾封信紙也說不定。」邊說,站起身往桌旁走去。

  
  從口袋中拿出手帕,隔著帕子挑起一顆梅子,坐到了霓裳身旁,侃道:「沒瞧過像妳這樣懶,身段卻還這樣好的姑娘。」

  

  「懶這回事,我可是很有分寸的。」

  
  霓裳笑得一臉歡快,眼帶期盼,望著段長生手裡的梅子,露出一副等他心甘情願將手遞到她嘴邊的模樣。

  
  「與其再給我信紙,倒不如給我……」她笑道:「段先生,你什麼時候再到閣裡找我過夜呀?給我再多信紙,可都比不上你整個人在我身邊實在呢。」

  

  段長生挑眉,將梅子遞到霓裳嘴邊,見霓裳將梅子咬進嘴裡,還用舌尖舔了舔唇角,瞇起了眼睛,一副滿足的模樣。段長生見狀,還真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他開口說道:「這蜜餞吃起來是甜,但吃久了也膩味,下次給妳買些別的。」

  
  「人人都說霓裳姑娘一面難見,我這上輩子不知道燒了什麼好香,竟也能得霓裳姑娘的青眼。」段長生指了指霓裳手中的信封,露出了促狹的笑容,「妳在那紙上讓我留下來陪妳一晚,我就留下。如何?」

  

  「我就愛吃這個,你要是買別的,就不用來找我啦。」

  
  霓裳回絕段長生提議的語氣,倒是和她姿態一樣的理所當然。
    
  「說什麼青眼,這種老天決定的事誰知道呢?你剛才不是說,你的話只能信一半,那麼……或許在你心裡,想著的是『我上輩子不知道殺錯了哪戶善心人士,這輩子得讓眼前這歌女攤在手裡折騰』?」

  
  她把信封朝段長生揚了揚:「怎麼,留下來陪我這種事,已經是得靠信紙來完成的了?邀你陪過夜,你不情願哪段先生?」

  

  「好好好,只要三街胡同的蜜餞。如此,今後我可就不必買那些時新玩意兒了吧?反正也討不了霓裳姑娘的好。」段長生笑了出聲,將手帕折成四方,再放入口袋內。

  

  「霓裳姑娘誤會,我可沒那個意思。」段長生搖了搖頭,瞇起了眼睛,看著霓裳笑道:「我現在……只等著霓裳姑娘說『願托喬木』了呢。」說罷,抬起手來撥了撥霓裳的瀏海,舉止間透露著隱晦的親暱。段長生站起身來,將西裝外套整直,說道:「霓裳姑娘都開口邀約了,我怎麼好意思拒絕?只不過我還有公務得辦,下次再來陪妳吧。」

  

  「要是擔心買蜜餞花錢,不買也不是不行。」

  
  捲著落在頰邊的一縷髮絲,霓裳微微仰頭,看著面前一身西裝筆挺的段長生,笑得又是客氣、又是真心:「其實,只要段先生來陪陪我,不過夜也成,喝杯酒、聽首歌......那就算是討好我啦,這回不礙著你去辦公,下次你要是手邊尷尬了,別怪我沒事先提醒過你,討好我還有這道不花錢的方法。」

  

  「這點銀子我倒拿得出,對霓裳姑娘我也不忍心吝嗇。」段長生低聲笑著,微微偏頭看著霓裳,看著她挑不出錯處的笑容,心下有點拿不準主意,幾乎可以說是眾星拱月的霓裳,怎麼會對尚是無名小卒的他這麼好呢。轉瞬,他又暗嘲自己自作多情,想必對誰,霓裳都會留三分顏色吧。

  

  「……段先生人真好。」

  
  一雙眼鎖在段長生身上,霓裳唇邊含笑,沉默幾個呼吸後才這麼對他說道:「從這兒回段先生辦公的地方,得要多久時間呀?要是沒多久,你……好不好回答我一個問題,然後再走?」

  

  「不遠。」段長生搖了搖頭,沒有直面回答霓裳的問題。

  
  他盯著霓裳看,她一雙美目含笑,看不出什麼端倪來,良久,他才說道:「妳問吧。」

  

  「嘛。」

  
  手裡又開始晃著信封,霓裳的眼珠左邊轉轉,右邊轉轉,得到段長生的同意後,卻似乎不急著向他發問。
    
  「段先生。」

  
  也不知過了幾次眨眼的時間,她才很慢很慢,語氣輕甜地開口。

  
  「你喜不喜歡我呀?」

  

  段長生一懵,看著霓裳,半點話都說不出來,眼裡閃過一絲不明顯的慌張,很快又安定下來,他緩緩的露出了笑容,說道:「當然。」

  

  段長生承認他有一瞬間的恍惚,突然之間,他想起來一個莫斯科的前輩和他說過的話--女人美麗的程度和危險程度成正比--他才忽然清醒,身處煙花之地的霓裳不知道和多少人說過相同的話,這句已經熟練到看不出破綻的話。

  

  逢場作戲,誰不會?

  

  「……我也喜歡段先生。」

  
  聽了段長生的回答,霓裳整個人都笑開了,那不像她大部份時間掛在唇邊、溫軟嬌氣的微笑,而是一種少見到幾乎能說稀少的--她心情好到極點的燦笑。

  
  霓裳舉起信封,湊到自己面前,一雙眼眨呀眨地,和他視線相交。

  

  之後,她吻上信封邊緣。

  

  「送你出去好不好呀?」

  
  霓裳給信封的吻很淺,雙唇逗留在信封上的時間卻不短,待她放下信封,開口時語氣一如既往,細膩綿軟地像塊糖糕。

  

  段長生抬起手,原先想摸摸她的頭,但卻又怕壞了她扎好的蝴蝶釵,只好轉而順了順霓裳的瀏海,順著弧度,微涼的指尖擦過她的臉頰,他放輕聲音說道:「妳好好休息。」

  

  「不讓我送?」

  
  霓裳嘴裡說得惋惜,臉上同時也露出了有些撒嬌的表情,她噘起嘴,望向段長生好一段時間,卻沒再要他改變心意。

  
  埋在高跟鞋裡的腳跟一轉,霓裳回身,重又把自己埋進長沙發裡,仰頭看他。

  
  「說好再來陪我的,可別食言哪。」

  

  段長生搖了搖頭,笑容看起來有點無奈,正想著「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話臨到嘴邊卻變了樣:「霓裳姑娘別忘了我才好。」說罷,便向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

  

  霓裳整個人窩在沙發裡頭,沒有開口再留段長生,門開了又關,他的身影就那樣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裡。

  

  最後,在只留她一人的寂靜室內,霓裳又一次舉起從拿到手之後、便沒離開身邊的兩只信封,將信封邊角送到唇邊,張口抿住,又鬆開。

  

  「……傻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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