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唰啦、唰啦。
雨,不停的下著。
十月颱。
像是個巨大的玩笑。
毫無真實感的到來。
又毫無真實感的離去。
只留下連綿的雨水。
真該說不愧是神無月嗎?
天空都變得這麼隨意。
大概是神明趕著出門,連天氣都懶的安排?
在這麼慵懶的日子,根本提不起工作的興致。
既然神明大人都不在家,休息一下應該也不算罪過?
不過,這些話不適用於某人。
河五郎之助。
一個奇怪的傢伙。
從小,大家都是這樣講的。
住在遠離村莊的山上。
力氣很大,不愛講話,總是擺著一張若有所思的臉。
就好像傳說中的『赤鬼』。
在嚇小孩排行裡,以分毫之差輸給警察,位居第三。
附帶說明,這差距是微小到親友會說『哎?應該能贏啊。』的這種感覺。
真是群損友呢,五郎之助君。
撇除偏見不談。
個人是挺喜歡那傢伙的。
第一次見到他時,就覺得很有親切感。
也許和出生背景有關?
畢竟,我們的祖先都發生過不好的事情。
啊!到頭來還是偏見嘛。
善意的偏見和惡意的偏見。
都已經是大人了,不該被這些東西左右。
不過,就算長大了,五郎之助還是一樣奇怪。
他板著臉,喃喃自語的走著。
不喜歡和別人交談,但是和自己交談倒是挺在行的。
明明識字不多,卻像是個哲學家。
任由雨水滴落在頭髮上。
留著口字鬍的他,有著一頭糾結的亂髮。
像是座叢林。
會讓人產生梳理的衝動,卻又擔心裡面藏著什麼可怕的怪物。
雖然村裡的人都叫他狼,但這模樣比較像隨處可見的流浪狗。
如果不好好照顧,隨時都會死在路邊。
淋過雨之後更是如此。
所以,儘管五郎之助碎碎念著,你別再跟了,我還是頑強的跟著。
比怪人的程度我可不會輸他。
「好吧,那邊不穩、這邊會跌倒,小心樹根…」
他也只好認命地更新碎碎念的內容。
當然,我這樣的身形是跟不上專業獵戶的。
所以每當距離漸行漸遠,五郎之助就會停下腳步。
並努力尋找話題,例如:
「呃…村子裡的大家還好嗎?」
裝成剛好想聊天似的,明明是在等對方。
卻在意對方會不會困擾。
好人,只是不夠坦率。
「沒什麼變化,倒是你打獵的成果如何?」
「那個啊,糟透了。」
高大的獵戶聳了聳肩:
「這個鬼天氣,連個鳥都沒有。」
「那你還出來?」
「有件事放不下心。」
那傢伙又在故作神秘。
大概是在哪邊發現躲起來的野貓吧?
五郎之助轉身,繼續前進。
唰啦、唰啦。
颱風過後的森林歪七扭八。
倒木、斷枝、變形的地面,和被雨水沖刷出的溝槽。
幾乎讓人認不出原樣。
空氣裡充斥泥土、水和落葉腐敗的味道,夾帶著木材的香氣。
我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他則放慢腳步:
「是說,月底好像要辦個慶典?」
「對啊,還訂了三項禁忌什麼的。」
「祭典期間不能狩獵那個?」
「既然記得,那你還出來?」
「沒獵到就不算打獵囉。」
說著,五郎之助在一堆亂石旁蹲下身。
掀開碎裂的石板,作勢尋找不存在的兔子。
前一秒我還在憋笑。
下一秒卻笑不出來。
反而轉為不成聲的尖叫。
「哎、哎、哎!五郎之助!不、不…」
因為,在那一瞬間…
河五郎之助崩解了。
高大、邋遢的獵戶在雨中扭曲。
就像被豔陽直射的雪人一樣…
…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