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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又來了。

 

  坎蒂絲又出場了,這次上下場的時間非常接近。她無趣的坐在後座,往窗外一看,永夜的寒冷已經襲來,整個城市看來格外冰冷。

 

  背包就躺在身邊,他們一直有出門帶著包包的習慣,以免誰的東西忘了帶,或者誰又多了什麼東西。坎蒂絲深呼吸一口,重心全部靠往椅背,這種感覺讓她有莫名的安心。

 

  可以知道身邊發生的事情,所有東西、物品都在視線所及而且觸手能及的位置,就好像所有危險都被壓抑至最低。

 

  現在只要坎蒂絲不開口,父親不會知道究竟是誰在這裡——她一直很擅長說慌和演戲,表現出乖寶寶的樣子一點也不困難。

 

  反正當乖寶寶本來就不是自己的工作。「爸爸,極光。」

 

  駕駛座上的人發出驚呼聲,雖然他們早就對極光習以為常,但回過神來仍覺得不可思議。「對啊,極光!今天又是極光出現的時候了,漂亮吧?下次爸爸跟妳說極光的故事吧。」

 

  「古傳說嗎?」

 

  父親點點頭。「嗯,費班斯克人非常喜歡極光,有很多的傳說都和極光還有神有關喔⋯⋯等等。」

 

  廣播被新聞插播的聲音頓時打斷他的話,派翠克立刻動手把音量調大。「為您插播新聞。就在剛才,本地確認發生孩童失蹤案件。兩位約八九歲的男童女童相繼走失,他們身上穿著全白的襯衫與洋裝,兩人同樣擁有一頭紅髮。以下是孩童本人的照片⋯⋯」

 

  「希望警方早點讓他們家人團聚。」派翠克難過的說。

 

  坎蒂絲點點頭。「他們一定很害怕。」

 

  哪個孩子從父母身邊離開不會感到懼怕?不論是誰都是,只是能否將這種恐懼化為別種力量與情緒的差別罷了。

 

  沒有人想和父親分開,也沒有人想失去任何人。坎蒂絲深呼吸一口,身體的疲倦一下子襲上。

 

 

**

 

 

  朗猛然甩開爸爸的手,剛上場的他以為是來抓自己的黑影,迅速地抱著玫瑰花爬到身車的另一側。「⋯⋯哎?」

 

  直到朗看見派翠克愣在車門外,被甩開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爸⋯⋯爸爸⋯⋯」

 

  這聲呼喚似乎喚回對方的心神,爸爸快速地眨眨眼,從呆愣轉為擔憂,伸手握住朗的肩膀。「怎麼了,愛達?不舒服嗎?是⋯⋯那個人嗎?告訴爸爸,是不是?」

 

  不是啊,不是!他感覺胸口像是被層層大雪重壓著,既寒冷又沈重。

 

  為什麼只有愛達能站在爸爸面前?他們都一樣,上場下場的,一起吃飯、睡覺,但是永遠永遠,朗就像是不能存在一樣,假裝是她,就算站在「聚光燈」下也是站在她身後。

 

  為什麼就不能說他是誰?憑什麼把朗沒做過的事情冠在他身上?

 

 

 

**

 

 

  「聚光燈」搖搖欲墜。

 

  那像是大地在顫動,像是天空在崩裂。空蕩的房間一下子變得昏暗、扭曲,有人在尖叫,有人低吼,有人在哭喊。

 

  但他們仍然看不見彼此,無法觸碰也無法聽見,在各自的角落聆聽自我的聲音,迴盪著。

 

  唯有站上「聚光燈」才能停止它的搖動。

 

 

**

 

 

  愛達大哭了起來,頭痛得無法思考。無知的恐懼讓她縮往車子的最角落,彷彿把自己踡伏起來就能夠制止這一切。

 

  派翠克二次想要觸碰愛達的時候,坎蒂絲發出高聲的怒吼。愛達的恐懼讓她將所見之人視為敵人,猛然推開父親的手臂,後者一下子撞上門框。「滾開!」

 

  幾乎是同一時間,朗轉身打開車門,緊抱著懷裡的東西從車內摔到雪上,開始連滾帶爬地逃跑。

 

  聚光燈還在閃爍。

 

  派翠克的聲音變得遙遠,呼喚著愛達的嗓音似乎被其他聲音淹沒。

 

  「停下來停下來停下來停下來停下來⋯⋯」

 

  他們第一次同時祈求著,彷彿奔跑可以甩開一切。

 

  腳下的地面崩解了。

 

 

**

 

 

  光在閃爍,穿透了寒冷的水卻一點也不溫暖。

 

  身體沈重的可以,不論坎蒂絲如何努力都無法浮上水面。

 

  光在反射,朗幾乎可以看見一同墜入湖中的冰塊反映出的光芒,既冰冷,又閃耀。

 

  愛達感覺到光的照耀。

 

  冷一下子凍結了所有,凝結了呼吸、冰凍了心跳,並且將所有掙扎與一切混亂都給冰封——「聚光燈」不再搖曳了,它靜止在那裡,移動也不動的等待下一個人走進那光底下。

 

  但是沒有人能到那裡。

 

  極光在水裡散開,看起來扭曲卻又美的詭異。就像一盞全新的聚光燈,第一次的,完完整整地照耀著他們全部。

 

  愛達想起媽媽沈睡一般的臉龐,很平靜。

 

  他們終於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