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維克多醒了。

　　他的意識清明，一點都沒有剛從睡眠脫離的朦朧感。房內一片靜謐昏暗，身旁的人還蜷著身子熟睡。

　　男子輕手輕腳起身，確認床頭鬧鐘上的數字──03：12，太棒了，多美好的時間。按照他目前的清醒程度說不定到四點多才能再睡著，但五點半他們就得起床開始一天的訓練。他不想因為睡過頭而耽誤或者翹掉晨跑，所有的訓練時間都相當寶貴，尤其是自己必須身兼教練與選手二職。雅可夫才放話只要維克多表現不佳，他就要接收勇利──開玩笑，那是他的勇利欸，即使雅可夫是全世界最棒的教練，維克多也不允許。

　　為了捍衛教練的資格，維克多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

 

　　但是越是在意自己失眠就越睡不著啊──！

   

　　在床上翻來覆去到絕望的維克多抓起手機查起治療失眠的偏方，決定到廚房為自己熱一杯牛奶。或許可以加點伏特加。

　　大概是先前動作太大，加上兩個人睡得太近，起身時膝蓋碰到了勇利，對方輕微地蠕動起來，發出軟綿的咕噥。

　　「維克、多……？」

　　「抱歉，吵醒你了？」

　　勇利似乎是想把眼睛張開，但因為抵擋不了睡意，濃密的黑色睫毛微微顫抖著。「嗯……。」

　　維克多試著用大拇指撫平勇利眉間的皺褶，日本青年享受地用臉頰磨蹭他的掌心，像是依戀體溫的小動物一般。維克多的心臟被某種尖銳的東西輕輕戳了幾下，既癢又痛。

　　「勇利，我睡不著。」維克多重新鑽進被窩，一邊撒嬌一邊把腿纏上對方的。「唱歌給我聽。」

　　沒有回應。

　　維克多猜測對方大概又睡過去了，直到旁邊的青年從鼻子裡呼出一道長長的嘆息。

　　這大概是某種無可奈何的回應。接著口齒不清地哼唱起來，歌曲開頭和他剛才喉嚨發出的咕噥聲差不多，音準正確了之後，維克多大約能猜出那是一首日本小調，緩慢、低沉，但很溫柔。勇利哼著哼著，漸漸沒了聲音，最後維克多只聽見他的鼻息。

　　太沒義氣了啊。維克多有些不滿。之前勇利失眠，自己可是陪著數了三百多隻小豬呢。

　　對此維克多以手指戳了對方略顯稚嫩的臉好幾下作為抗議。

　　忽地，他被拉進混雜著微量洗衣粉、熟悉的沐浴乳和薰衣草乳液氣味的懷抱。

　　「維洽，睡吧。」勇利的聲音從胸腔直接傳來，模模糊糊的。

　　聽著胸膛裡心臟強而有力的跳動，像某種恆長久遠的節拍器，一下一下敲在維克多的耳膜上，平穩而單調。

　　於是他把勇利抱得更緊，學對方哼起了那首曲子，他只記得中間一小段，於是反覆地哼著相同的旋律，直到再度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