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硝子 CH.01
※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
早上起床選用喜歡的髮帶綁上雙馬尾、
踏上小凳子，拿取櫥櫃上的白吐司與草莓果醬、
向坐在床上的小白兔玩偶揮手喊聲我出門了；
在學校無視女同學的閒言閒語，儘管總是被貼上難聽的標籤。
總是獨自坐在位子上，對著手機另一端的男孩子撒嬌說笑，
放學就跑去約會閒逛，一直到很晚才回家。
※
——這是一個，連「戀愛」都稱不上的故事。
十二月。
因為一次學長的告白而開始交往了。
學長長得又高又帥，說話幽默風趣，是非常討人喜歡的類型。
起初是在部落格上認識的，有一陣子不是很流行嗎？
在部落格寫上自己的學校、自我介紹、放上自拍等等……
託文章的福，認識了許多男孩子，當然也包括現在已能稱作男朋友的學長。
包括假日，我們幾乎天天見面，他總是配合我去我想去的地方。
學長的擁抱很溫暖，也很溫柔。
我喜歡學長。
交往的那段期間，我把心思全都放在學長身上。
就這樣半個月過去了，很快地即將迎來第一次的聖誕節。
「小硝不是說父母都工作到很晚嗎？」
「不然我們買個蛋糕去小硝家慶祝吧——」
正在討論該如何慶祝時，學長難得地主動提出想法。
對身為男朋友的學長的提議，我完全沒有多想便開心地點頭答應了。
那天學長買了一大塊巧克力蛋糕，我們坐在房間的地毯上，將蛋糕放在小茶几上切了兩小塊，邊哼唱充滿聖誕氣息的歌曲。
兩人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嘴地將切下來的那一小塊蛋糕給吃了精光。
「學長還要吃……嗎」原先準備起身的動作被對方突如其來的親吻給收了回去。
「沾到巧克力了，小硝。」學長舔了一下唇，緊接著笑了笑又開口。
「還要，行嗎。」
懵懵懂懂的我在氣氛的鼓舞下，嚐了口禁果。
沒關係的，學長的擁抱很溫暖，也很溫柔。
漫舞在迷濛之中，連最寶貝的小白兔玩偶被推下床也絲毫沒有發覺。
——小白兔，對不起。
隔日，有別於總是坐在教室的我，為了送上親手特製的聖誕禮物，我小心翼翼地抱著細心包裝好的小禮袋往學長的教室走去。
爬上樓梯，轉彎的第一間就是學長的教室了。
還未踏上最高層，就注意到從目的地的方向傳來的嘻鬧聲。
男男女女的說話聲參雜在一起其中，也有像是學長的聲音。
我想，我是不會認錯人的。
「所以感覺怎麼樣？那妹子應該很有經驗吧——」
「聖誕夜是初夜這種回憶，聽起來不錯吧？」
「幹真的假的啦！」「喂你真的很壞耶啊哈哈——」
「是你們提議要打賭的欸，我就只是去鬧一下，誰知道她會當真啊。」
「別講屁話啦，還不是給你爽到！」
……咦？
在倒數第二階階梯停了下來的我，開始後悔了方才如此篤定的猜測。
我啊，只是膽小鬼。
連確認的勇氣都沒有，下意識就是轉身奔下樓梯。
沒關係的，我這樣安慰著自己。
一點也不需要感到意外。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種程度我還是能隱約察覺到的。
突然的告白、交往時明顯地不主動、聖誕前的邀約。
冥冥之中我也只不過是配合著對方逢場作戲罷了。
但是啊，學長的擁抱很溫暖，也很溫柔。
我喜歡……
——我根本不喜歡學長。
我回到教室，默默地坐到座位上，拆開被自己捏得扭曲變形的小禮袋，拿出一枚巧克力放入口中。
「好苦……」
我忍不住開口，走向廚房，將沾著巧克力碎屑的空盤放入水槽。
這麼大塊的蛋糕，兩個人根本吃不完。
我關上冰箱，將那塊吃不到一半的聖誕蛋糕拋去腦後。
然而，我就像那塊賣剩的廉價蛋糕一樣，
被貼上了折價品的貼紙。
……
……
……
故事到這裡結束了。
那只是我的，
海硝子的，
一個普通的女高中生，
很普通的，
說出來還會被嫌老套的，
不幸的小事故罷了。
原本就只是這樣子而已。
……應該要只是這樣而已。
※
——請讓我感受到活著的感覺吧。
※
那天之後，學長隨便找了個理由和我分手了。
吶、連真正的交往都稱不上，又怎麼說得上分手呢？
而我又恢復以往四處勾搭男孩子的樣子。
我以為一切都會恢復原樣。
直到最近奇怪的來電有逐漸增加的情勢。
「喂，是叫硝子嗎，今天晚上可以嗎？」
「多少錢？」
起初以為只是惡作劇的電話，到最後卻擾人到無法無視的地步。
總覺得有那裡不對勁……
『你有兩則新訊息。』
手機畫面跳出訊息提示，而我沒想地就將它給點開。
傳訊者是才分手沒多久的學長，這是我們分手後，他傳給我的第一封訊息。
然而內容卻只有一張照片，和一句話。
我先是看了僅有一行的文字，卻完全沒有頭緒。
於是順勢點開了上頭附加的照片。
照片上的場景是學校旁的破舊電話亭，電話間使用幾片金屬隔板稍微隔開的那種。
而照片就對焦在其中一塊被用立可白和簽字筆塗鴉的隔板上。
混雜在塗鴉中一張白色的小紙片顯得特別令人注目。
紙片上印的則是——雙馬尾的女孩子的照片與聯絡資料。
——「沒想到妳真的在做這種事（笑）」
「————♪」
畫面頓時轉換成來電顯示，那首早已聽膩的流行樂曲在我腦中不停打轉。
而我呆愣愣地，
感受手機在手掌間不間斷震動的，
麻木感。
「……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