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 Despair II 。個人劇情。孫遙文。01】

 

 

　　五月，連續好幾日的陰雨綿綿，終於在週末的時候放晴了。

 

　　「媽媽、媽媽，別睡了，起床！」孩子站在床邊，不斷搖晃著躺在床上的女人。明明說好今天要帶他去隔壁縣的遊樂園玩，可是怎麼樣也叫不醒。

　　「媽媽，別賴床了！」

　　學著母親平時喊他起床的口吻，但依舊沒有成效，女人一動也不動，孩子在幾分鐘之後便放棄了喚醒母親這件事，開始東張西望起來。

 

　　陽光透過窗戶，穿過床邊小桌子上的暗色玻璃藥瓶，折射出一道黃光，正好打在母親消瘦的臉頰上。

　　孫遙文爬上床，坐在母親的身邊，小小的腦袋裡裝著疑惑。

　　奇怪，瓶子裡面的藥丸怎麼都不見了呢？

 

※

 

　　從那之後，母親再也沒有起床了。

　　恍恍惚惚地，在那之後的記憶並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的媽媽失約了，而且再也不會煮飯給他吃，也不會陪他一起睡覺。

　　後來，偶爾會來探望他的父親帶來一套新衣服，並說要帶他「回家」。

　　

　　回家？可是他家不就在這裡嗎？

 

　　牽著父親厚實的手，孫遙文回頭望了最後一眼與母親一起生活過的小套房，年幼的他仍滿頭霧水，但是他還記得媽媽曾跟他說過的話，所以並沒有將自己的疑惑提出。

 

　　「你要好好聽爸爸的話，做個乖孩子哦。」　　

　　於是，穿著有些過於寬鬆的新衣，跟著父親到了他的新家，再也沒有見過他的母親一眼。

 

※

 

　　綁著低馬尾，身穿一襲素白色的洋裝，相貌年輕的女人微笑送走了前來家裡的客人，在關上門回過身後，臉上的表情則變回平日裡冷冰冰的樣子。　

　　現在，寬敞諾大的客廳內，只剩下她與兩個小男孩。

　　一個，是她的親生兒子，正追著客人送他的電動玩具車到處跑，紮進褲子裡的上衣跑了出來，即便只有自己一個人也玩的不亦樂乎；而另一個，是她的丈夫一年前從外面帶回來的孩子，正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似乎等著她說些什麼。

　　輕嘆了一口氣，這是她近來不自覺養成的習慣。

　　今天是她五歲兒子的生日，諷刺的是，也是孫遙文來到這裡滿一年的日子。儘管眼前這孩子非常乖巧，學習能力也很快，不曾出過什麼大事，但溫馨儀還是沒有辦法習慣。

　　因為，孫遙文的存在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她被一生摯愛的男人給背叛了。

 

　　「媽媽，要幫你收杯子嗎？」

　　稚嫩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注意，她看見孫遙文走到那張黑檀木桌前，開始整理起剛才客人們使用的茶杯。

　　如果這孩子是她生的話，溫馨儀肯定不能再更愛這個貼心的小傢伙，但現實卻是狠狠地搧了她一道耳光，所以，她連一點愛也無法分給他。

 

　　「如果杯子碎了會很危險的，放著吧，我來收就好。」

　　溫馨儀語氣一如往常的冷淡，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她將剩餘的杯具收拾乾淨後，回到了客廳，看見孫遙文正陪著他的小兒子玩耍。

　　這對同父異母的小兄弟從未吵過架，不管弟弟孫承恩如何任性要求，年長的孫遙文總是讓著對方。溫馨儀不確定有幾個十歲的孩子能做到這種程度，雖然免去了一件能讓她煩心的事情，但卻好像也失去了什麼。

　　－－似乎，是另一個光明正大討厭這孩子的理由。

 

※

 

　　今天的晚餐很豐盛，還有一大塊草莓巧克力蛋糕擺在一旁，簡直讓孩子們都無法專心吃飯了。不過，父親依舊沒有回來，聽「母親」說，又是因為加班的緣故。

　　握著小小的木筷，孫遙文安靜地吃著飯，一邊看著對面的女人和弟弟上演著餵食秀。

　　「媽－－我想吃蛋糕！」

　　「不行，你要先把這裡的飯吃完。」

　　「可是我想吃蛋糕，那個比較好吃。」

　　「你要是不聽話，爸爸會生氣的。」

　　「有什麼關係，反正爸爸又不回家，讓我先吃蛋糕嘛！哥哥也想吃對吧！」

　　倏地，一雙期盼與一雙漠然的眼對上了他，孫遙文有些迷茫，想了想，回答：「……想，但是要先吃完飯。」

　　「啊，哥哥背叛我！」

　　「承恩，乖乖坐好吃飯！」

　　一番折騰後，孫承恩總算吃完了飯，溫馨儀在兩個孩子期盼的目光下，關了燈點了蠟燭，所有活動一如往年，只不過這次成員少了孩子的父親，並多出了另一個孩子。

　

　　桌上的飯菜還有剩，沒有吃完的蛋糕也放入了冰箱，在三個小時就要過完今天了，但是孩子們的父親還是沒有回來。

　　「好了，該睡覺了。」

　　溫馨儀領著他的小兒子回到房間，不意外地引來了抗議。

　　「哥哥呢？為什麼哥哥不用睡？」

　　「哥哥等等也要來睡了，但他要先訂正功課。」

　　「我要等哥哥一起！」

　　「不行，你快點睡，不然會長不高。」

　　又是一場每天都會發生的戲碼，孫遙文坐在客廳覺得有些好笑，但在溫馨儀走過來之前便收起了笑容。

　　孩子的聯絡簿攤在桌上，她早就簽了名，也檢查過了今天的作業，只有一點小錯誤而已，一下子便訂正完畢，但溫馨儀還沒有讓他回房睡覺。

 

　　孫遙文知道，對方有話要說。

 

※

 

　　「遙文，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

　　溫馨儀臉上的淡妝反而襯托出她姣好的容貌，她試著對孫遙文微笑，眼底卻無半點笑意。

　　「我們都知道，你的母親並不是我，所以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你不用勉強自己叫我媽媽，明白嗎？」

　　溫馨儀自己也覺得這樣的要求有些過分，但她每次聽到孩子這麼稱呼時，那彆扭的情緒實在無法忽視。

　　既然這孩子能聽從孫正的話，喊她為媽媽，那麼應該也能夠不這麼喊吧。

 

　　「……」

　　沉默了一會，孫遙文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我知道了，阿姨。」

　　接著，他又問：「那爸爸在的時候，也是叫你媽媽，對不對？」

　　「……對。」溫馨儀愣了一下，對於孫遙文的反應有些訝異。這孩子……果然很聰明。

 

　　又是一陣無語，這次是孫遙文先開了口。「那阿姨，我先去睡覺了？」

　　溫馨儀點了點頭，陪著孫遙文走到房門。老實說，剛才的對話讓她心裡有些愧疚，但孩子的反應又莫名地讓她覺得這樣做是對的。

　　抱著複雜的情緒，在關上門之前，她回頭問了一個問題，也許這樣她的感覺能好上一些。

　　「遙文，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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