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起看恐怖電影〉

過去001

　

　

　　那是在艾弗瑞六歲還七歲時的事了。

 

　　已經忘記了是誰－－想來大概有九成九的機率是優娜－－突然提議要大家半夜一起來看恐怖電影。總之這樣的構思被提了出來，也在被提出來之後馬上決定執行。

　　優娜負責尋找當時評價最高的恐怖電影，順便張羅一切看電影需要的東西。艾弗瑞則負責勸說不敢看，卻又不願承認自己膽小的史蒂芬妮，最終連打從一開始就哭喪著臉的史帝夫，也被拖下水參加了。而他只是一直在旁看著你們嘻鬧，然後帶著無奈又寵溺的笑，用令人安心的聲音告訴雙生子，他總是掛在嘴邊的那句話。

　　對了，那時他還沒有離開。

 

　　租到了影片，也報備了家裡的其他人，在某個星期六的夜晚，計畫正式實施了。

　　只留下一盞小燈，連窗簾都拉了起來，滿桌的零食跟飲料，碟片被放進播放機中。在中間三隻小孩的堅持下，五個人硬是擠在三人座的沙發上。優娜翹著腳大口吸著汽水，史蒂芬妮抱緊懷中的兔子抱枕，史蒂夫抓著旁邊的雙生姐姐，艾弗瑞興奮地動來動去，他則是笑笑地看著這一切。

　　夾雜著期待和緊張的情緒，電視畫面開始動了起來。

　　根據優娜事後的說法，電影還進行不到一半，史蒂芬妮跟史帝夫就已經被嚇哭了。整部電影的後半，兩個小傢伙一左一右死死抱著優娜不放，背對著電視再也沒回頭過。大概是因為自己是主要煽動者之一，艾弗瑞的反應倒是沒有像雙胞胎弟妹那麼大，但這並不表示艾弗瑞沒有感到害怕。

 

　　在很久之後的現在仔細想想，那部電影其實也不是真的那麼可怕，但當時也許是氣氛使然、也許是年紀還小，艾弗瑞是真的對電影的劇情感到害怕。確實艾弗瑞一開始還能跟著優娜一起吐槽，但不知道播了多久，艾弗瑞就因為過於專心，而沒再跟著繼續嘻笑。畫面裡的特效與道具比想像中還要逼真懾人，讓艾弗瑞看著看著就逐漸將自己帶入劇情了，雖然眼睛還是不願移開地盯著螢幕，緊抓衣袖的雙手卻透露出了恐懼的情緒。

　　不斷告訴自己眼前的畫面只是假的，就只是在看電影而已，但越是不想入戲，反而像是種暗示一樣更加入戲了。在看到影片主角的哥哥為了保護主角而慘死的場景之後，艾弗瑞還是哭了出來。

　　早知道就不要看了，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艾利總是在挑戰困難的事，然後又因為做不到而後悔呢。」他笑了笑，用跟語氣同樣溫柔的動作，將哭得稀哩嘩啦的艾弗瑞抱進懷裡，然後在艾弗瑞的耳邊輕聲說著，像是安撫又像是承諾般的那句話。

　　被熟悉的溫暖包圍，艾弗瑞突然想起來了。

　　想起來當初說要半夜一起看恐怖電影的人其實是自己，還有他在離開前也說了同樣的那句話。

 

　　「別怕，有我在呢。」

　　他說，還是一樣的笑，接著便從艾弗瑞眼前走了。

　　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在意識之前，眼皮先動了。

　　躺在床上看著床頂發呆，雖然腦袋已經醒了過來，卻不想起身做事。艾弗瑞想著，好像夢到了很久以前、但好像也沒有很久的事。夢中有自己、史蒂芙跟史帝夫、優娜，還有他。

　　艾弗瑞又閉上了眼睛。

 

　　「嘿咻！」

　　猛然睜開眼睛，艾弗瑞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跳下床後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窗外的朝陽照得他瞇起了眼睛。沐浴在陽光下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艾弗瑞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等放假之後，就抓人一起在半夜來看恐怖電影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