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黃昏總是來得特別早。

　　孩子們拍拍身上的雪，確認沒有任何一隻羊靠近邊界後，帶著牧羊犬走向約翰的屋子。

　　但三個大人沒動。

　

　

　　「叔叔們不進來嗎？天要黑了。」年長的男孩讓弟妹們進屋後，站在門口問了。

　　「我們回家過夜。」第一個男人這麼說。

　　「叔叔們，今晚是滿月，外面很危險的。」戴布帽的男孩探頭，神情擔憂。

　　「我們是大人了，可以保護自己的。」第二個男人覺得不屑。

　　「叔叔們，門關上之後，我們不會再開門囉。」最小的孩子趴在窗口這麼說。

　　第三個男人沒有理會。

　

　

　　三個男孩聳肩，他們關上木門，將窗子鎖好。

　　約翰在屋裡準備的食物相當充足，孩子們給自己打理的晚餐是熱呼呼濃湯和夾了肉片跟乳酪的麵包，吃得飽飽的之後一起打地舖睡覺。

　　虎斑貓在窗邊縮成一團，玳瑁貓被麻花辮女孩抱著入睡。

　　牧羊犬趴在門口，離兩隻貓遠遠地。

　

　

　　三個男人確實心懷不軌，他們聽說魔法師養了一群毛料精美的羊，卻只讓孩子們看管。

　　魔法師販賣的紡織品漂亮又保暖，卻拒絕讓任何商人代理，每次都只帶幾套進城、換取少量日常用品就離開了；有人把歪腦筋動到魔法師的羊群上－－沒有毛衣，那就偷羊，自己用那羊毛製作紡織品來發財！

　

　

　　三個收了賄賂的偷羊賊，才不管什麼約定呢。

　　他們只想趁夜偷走幾隻羊，再把過錯推給孩子們；他們認為一般人都會選擇相信成年人而非孩子，在這樣的前提下做出大膽決定。

　　被選定要偷的羊溫順到愚蠢的程度，一把鮮草就能被引到邊界。

　　但是草牆編織形成的邊界太穩固了，他們拿出刀子割斷，將綿羊從缺口硬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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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崽，有個笨蛋破壞結界了。』

　　遙遠的城鎮旅館房間內，放在床頭櫃的紅皮精裝書開合書頁發出聲音。

　　『今晚可是滿月啊。』

　

　

　　「月光是什麼顏色的？」

　　『蒼青色。』

　　「所以是阿烏達的狼群啊。」

　　『是啊，現在應該被啃乾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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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屋內沒人願意理會急促的敲門聲。

　　沒睡熟的孩子摀住耳朵，趴在被窩上頭的玳瑁貓發出呼嚕聲。

　　被驚醒的牧羊犬跑離門邊，把頭埋進年長男孩的被單底下。

　

　

　　「救命啊！」

　　「開門！快開門啊！求求你們發發慈悲！」

　　「神啊救救我們！詛咒那個恐怖的魔法師！神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嚼著鮮草的綿羊從缺口鑽回牧場。

　　蒼青色月光照亮了羊群毛皮上的盧恩文字，以及環繞屋子一周的嚴密結界。

　　天亮之前，一路延伸到門口的血跡會被打掃乾淨，草牆缺口也會被一團荊棘塞住。

　

　

　　虎斑貓看著初雪飄落，無視窗外做鬼臉逗弄的狼人，重新縮成一團。

　　牧羊犬躲在孩子們身邊，夾著尾巴瑟瑟顫抖。

　　距離魔法師回家還有五天。